江昼从沙牢出来时,琥生正端着药碗站在外面等他,见到他后把碗送近,小心翼翼道:“大哥,这是嫂嫂亲自煎的药,他让你趁热喝。”

  江昼没说什么,端起药碗来一饮而尽。

  晚些时候,江昼又要进沙牢,发现琥生依然在门口等他,把药端给他说:“嫂嫂刚煎好的。”

  江昼喝。

  等他出来时,又见琥生,不过这次是空着手。

  琥生说:“第三顿药还没到时间,听说大哥前两碗都喝了,嫂嫂很高兴,让我来问问大哥苦不苦,觉得苦的话,他第三碗给你弄得淡一些。”

  说完看他面无表情,还专门强调:“大哥,嫂嫂很关心你的。”

  江昼:“嗯。你告诉他……”

  大哥终于有反应了,琥生期待地把耳朵凑过来,“什么?”

  “要是怕三天后挨揍,现在可以,过来求饶。”

  琥生:“……”

  江昼怕他瞒着不说,还专门强调,“原话带到。”

  琥生原话带到了,季云琅什么也没说,让他端来的第三碗药却比前两碗都要黑,看着像是苦了十倍。

  琥生犹豫道:“大哥,要不你先别喝了,我去给你煎新的。嫂嫂给你煎药的时候有点生气,好像是把几天的药给浓缩成一碗了……”

  江昼皱眉,“他在挑衅我?”

  琥生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他就是赌气,想让你苦,你别喝了大哥,我去给你煎新……”

  江昼一饮而尽,面不改色道:“告诉他,不是谁都和他一样,怕苦。”

  “……”

  琥生再次原话带到。

  接下来的两天,他端来的药一顿比一顿黑,一顿比一顿苦,装药的碗也越来越大,云姝曾半路拦下他,惊疑道:“这么喝不会死人吗?”

  琥生满脸为难,抱着大碗对云姝悄声道:“嫂嫂专程问过神医,说这种药喝不死人,顶多犯两天恶心……我也不想让大哥喝,可嫂嫂一直盯着我呢。”

  他示意云姝看不远处某个隐在树后的可疑红影,声音更轻:“他们闹别扭,每次大哥都一滴不剩全喝光,然后嘲讽嫂嫂几句,嫂嫂总会被他刺激到,回去就气冲冲煎药,说要好好治治他这个毛病,这两天煎药都快煎疯了。”

  云姝不拦他了,让他快送去。

  这一碗实在太多,江昼难得被苦到,还喝撑了。

  这次他没再嘲讽季云琅,因为明天就可以当面教训徒弟,没必要这时候浪费口舌。

  他回到洞穴,炭炭照常从他身上跳下来去和大猫嬉闹,江昼坐在一旁,想,牢里那群人还算卖力,明晚就能有星星了。

  恰好明天把季云琅揍服,绑了,晚上一起看星星。

  得聊聊,江昼想,问清季云琅到底是真的喜欢胡夜了,还是在闹气。

  季云琅要是乖乖跟他聊,那他们就还能好,要还是那么不懂事,江昼就打算一直绑着他。

  他过去那些年对季云琅太纵容,养成了他这种无理取闹的性子,现在连“移情别恋”“跟师尊分开”这种话都能拿来说,要实在没别的办法,教不好他,关上几年磨一磨总能好。

  他在想着明天怎么教训季云琅,不能让他太疼,也不能让他太舒坦,炭炭好像突然感受到什么召唤,从大猫身上跳下去,哒哒哒跑出了洞穴。

  江昼看了它一眼,没管,打开乾坤袋翻明天要用来绑人的绳子。

  季云琅靠在树下看月亮,依稀好像看见几颗暗淡的星星,炭炭跑过来,扒着他的腿跳上他肩头,“喵喵”两声问他怎么了。

  季云琅摸摸小猫脑袋,开口就是小猫话,轻声喵道:“你知不知道我明天要跟江昼打架?”

  炭炭点头,他讲了小猫话,炭炭感觉很亲切,歪过脑袋来蹭他。

  季云琅戳戳它的脸,“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喵?”炭炭以为他怕挨打,当即抬起小爪子来,喵喵着安慰他,说不要怕江昼,骨龙就算被打趴下了,也还是会保护他的。

  “不是,”季云琅说,“我希望明天你能出来跟骨龙打,让我和江昼单独打。”

  他又提到这个,炭炭低下头思索,它的确很想跟骨龙大战一场,可江昼总是没那个意思,它也没问过江昼可不可以。

  季云琅见小猫沉思,凑到它小耳朵边,喵喵道:“哥哥,你帮帮我好不好?我还在跟江昼吵架呢,明天想单独跟他打……聊聊。”

  炭炭是哥哥,轻易不会拒绝弟弟的请求,它想了想,让季云琅等一下,接着跳下去,跑回洞里找江昼,一跃跳到桌上,仰起头看他。

  江昼找出了一大捆颜色各异的绸带,此刻正在练习绑蝴蝶结,小猫突然出现,他有些尴尬,若无其事地收回绑蝴蝶结的手,问:“有事?”

  他听不懂小猫话,炭炭只能给他画图,长尾巴在空中摇摆几下,勾勒出了小猫小蛇大战场景的简笔画,接着小尾巴弯成一个“?”,眨着眼睛等他回答。

  这是在询问他,自己能不能跟骨龙打架。

  江昼把它的简笔画挥灭,小尾巴掰正,冷漠道:“不能。”

  被拒绝了,炭炭垂下脑袋,正想喵喵两声表示“好吧”,就紧接着听头顶传来一句“你打不过它。”

  炭炭猛地抬头,“喵!”谁说小猫打不过!

  结果江昼根本看不见小猫的凶狠,自顾自道:“你是宠物,他是凶兽,差远了。”

  “骨龙是最强的。”

  “你不要,想着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