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琅彻底不耐烦了,“我说什么?有什么好说?说你拿刀子扎我心口还是说你趁我重伤掐我脖子?你那时候不就是想让我死?我最恨你的时候也想让你死,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们现在能在一起不就好了?”

  他说这么多,江昼始终沉默,良久,问:“真的?”

  “你……”

  季云琅气得胸膛不住起伏,只觉得喉口涌上一股腥甜,猛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江昼一惊,刚要动作,季云琅就出手恶狠狠掐住他的脸。

  “我有必要拿这个骗你?江昼,我说过我不恨你了,以前那些事我也可以不在意,你现在爱我就够了。但是不在意不代表没发生过,你现在跟我装,有意思吗?”

  “……”

  江昼没装,他是真的没听懂。

  季云琅嘴唇染了血,江昼抬手去给他擦,被偏头避开。

  “云琅。”他吐了血,是内伤恶化,江昼现在顾不上跟他聊别的,“我去找人,给你看看。”

  “怎么,要跑了?你自己敢做不敢当,聊到这个就要逃避?”

  “不是。”江昼把他手指掰开,从自己脸上拿下来,坚持道,“我没动手,杀过你。”

  季云琅“呵”了一声,偏过头,“走吧,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你今晚别回来,自己去找地方睡。”顿了顿,又补充,“但是不能离开梅庐。”

  他都这样了,江昼必然不会走,边起身边强调道:“我去找人,然后回来。”

  季云琅:“别回来。”

  江昼已经走到门口了,回道:“不。”

  “……”

  季云琅抹了把唇上的血,坐在床上不出声。

  金乾赶到时,一眼看到床上的血,惊道:“你们!”

  床边桌子上的两只空药碗突然朝他飞来,季云琅:“滚。”

  江昼就在金乾身后,接住碗,把他往前推,“去看看,他的伤。”

  季云琅又抓起枕头砸,江昼再次接住,硬生生把金乾推了过去。

  金乾要给他检查身体,季云琅不让碰,江昼怀里抱着枕头,刚要开口哄,就听季云琅对他说,“师尊,你出去。”

  金乾:“师……?”

  他看看江昼,又看看季云琅,闭上嘴,默不作声端过椅子在床边坐下。

  小年轻,真禁忌。

  江昼往门口走了几步,打开门又关上门,假装自己出去了。

  季云琅又不傻,蒙着白纱也能看到屋子里模糊的人影,江昼就这么喜欢骗人?

  他越这样季云琅心里越气,抓起另一个枕头狠狠扔他:“出去!”

  “……”

  江昼抱着两个枕头到了屋外,关好门,站在门口停了一会儿。

  外面闷闷的,太阳马上要落山,江昼心里也闷闷的。

  他四面环视,在不远处看到有能供人休憩的小凉亭,启步过去。

  凉亭中央有张圆石桌,周围绕着几个圆墩墩的石凳子,他走近坐下,把两个方方正正的、蕴含着季云琅怒火的枕头一上一下摞起来,放到石凳上,然后在桌前坐着发呆。

  桌上摆了很多精巧漂亮的糕点,还有一壶冒着热气的花茶,茶壶旁边的托盘上倒扣着一二三四五六,六个杯子,江昼数完杯子,又去数糕点,每个盘子里也恰好摆了一二三四五六,六个糕点,他低头看,凳子也是六个,这时,耳边听到叽叽喳喳的说笑声,一抬头,前方不多不少恰好走来六个小孩。

  是那群经常去给季云琅包扎换药的侍童,最前面那个小孩的头顶上还托着一只圆滚滚的小黑团。

  自从上次跟着一起谴责过江昼,炭炭这只懂事的小猫咪已经彻底打入了这群小孩内部,他们吃饭睡觉都带着它。

  此时黄昏,到了饭点,他们结伴来吃饭,没走近就看见桌前坐着那个屡教不改的不懂事的大人,旁边还堆着两只枕头,他一个人就占了他们两个座位!

  这就意味着有两个小孩要没地方吃饭,为首两人一跺脚,气冲冲过去赶他。

  炭炭先一步跳下来,扭着小屁股哒哒哒跑去找江昼,扒着腿爬到江昼肩头,拿小脑袋在他脸上蹭。

  炭炭每天陪着他们采药熬药,现在已经完全被熏陶成了一只小药猫,全身上下每根毛毛都在散发着药香。

  江昼一向不喜欢小猫,任炭炭在脸边蹭,不理它。

  心想,季云琅身上也流着小猫血,粘人的时候也是这样子,乖乖的,但是一旦发起脾气来,本性就暴露了,凶巴巴,不讲道理。

  可能他们小孩子都是这样,生气起来不讲理,江昼凝目去看面前两个叉着腰骂他的小孩,去怀里掏出糖,一人一颗丢进了他们嘴里,然后微微垂下头,任他们接着叽叽喳喳。

  他心里闷,不想讲话,也不想动弹。

  季云琅伤成这样,身上难受,要一直遭罪,江昼很心疼。

  现在吵完了架,季云琅就不光是身上难受,心里也会开始难过,江昼本来应该陪着他,哄哄他,现在却只能一个人坐在外面发呆。

  徒弟受伤是因为他,难过也是因为他,这他都知道,但能有什么办法?

  季云琅这次的怒火来得莫名其妙,说些江昼不知道的事,自顾自开始愤怒,然后就把他赶出房间。

  可季云琅说的那些事,江昼对谁做也不会对他做,更何况那时候他还戴着两条锁灵链,每天饿着肚子困倦不已,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怎么杀季云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