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问:“二位这样,是准备好合葬了?”

  “没有,”季云琅又把被子扯回来,盖住江昼,“吵了个架。”

  “吵得挺凶吧?”

  “嗯。”

  金乾点头,从自己怀里拿出金算盘,“什么也别说了,加钱吧。”

  季云琅问:“加多少?”

  “有多少加多少,”金乾算好数,给他记了笔账,意有所指道,“这种时候了,还心疼那点钱?”

  然后拍了拍他垂在身侧的手,转身离开,边走边嘀咕:“小年轻,真烧钱……”

  江昼被季云琅按在怀里,蒙在被子底下,好多次想把脑袋露出来,问问那个人什么时候治季云琅的眼睛。

  今天检查完,那些人直接让他回来了,说还要评估一下他眼睛的质量,看能不能换。

  “师尊,”等人全走了,季云琅才让他露头,又问,“你会死吗?”

  江昼:“……”

  哄了这么久,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他非要这样,江昼也不客气,语气带上些责怪,问:“知不知道,你要瞎了?”

  季云琅没什么反应,“哦。”

  “……”

  江昼说:“我很担心,早上去找他们,治你的眼睛,不是故意,一声不响离开。”

  季云琅迅速回道:“但是你想一声不响给我换眼,等我眼睛好了,你反而瞎了,你觉得这样我会高兴?”

  江昼惊诧,“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是笨蛋,我不是。”季云琅抬手摸到他的脸,揪起一边脸颊重重捏,“我要是不问,你是不是不准备让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师尊,我需要换眼,找谁不能换,又不是非要找你,你瞎了我就不要你了,况且你是那种愿意为了别人奉献自己眼睛的人?”

  江昼不是。

  他想了想,把脸往季云琅的方向靠近,说:“你总觉得,我不够喜欢你。”

  “所以呢,换个眼就能证明你喜欢我了?”

  “不知道,”江昼垂眸,盯着他刚被亲得红润的唇,“我每次哄你,只能亲,亲完,你不生气了,但是根本没哄好,下次还,翻旧账。”

  他把唇贴上去,又亲了一口,然后把脑袋窝到被子里,用十分微小的声音说:“跟以前一样。”

  季云琅:“……”

  委屈上了。

  一整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说之前还专门来亲他一口,仿佛生怕他会因为这话生气。

  季云琅去掀被子,江昼按得很紧,就是不让他掀。

  于是季云琅也寻了个空隙钻进去,他眼上有伤,江昼顾及他的脑袋,手松了松,一不小心就又在被子里跟他面对面了。

  视线昏暗,江昼本来没关系,反正看不见他,就当他没有在自己面前,后来季云琅从乾坤袋里掏出一盏绿荧荧的小叶灯,拎到两人之间,让江昼彻底看清了他的脸。

  他摘下了眼上的纱布,鼻梁上横亘的疤痕已经结痂,上面敷了药,那双紫色的眼睛映着萤火的绿光,注视着他。

  四目相对,江昼又安慰自己,没事,虽然这么看,徒弟这双眼睛亮晶晶的,但季云琅是看不见自己的,只要看不见,他就不慌。

  紧接着就听季云琅开口,“师尊,我不会瞎。”季云琅向前,脸和他离得很近,那盏绿色的小灯亮在两人之间,他轻声说,“这么近,我能看清你。”

  江昼瞳孔瞬间放大,问:“真的?”

  “嗯。”季云琅离他更近了,额头相互抵上,“所以,我的眼睛会慢慢恢复好,不会瞎,也不需要你给我换眼珠,更不需要……”

  季云琅伸手抱住他,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叹息,“更不需要你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喜欢我。”

  他总跟江昼闹,逼着他来哄,只是因为想让师尊回应他,不是需要江昼付出什么。

  喜欢江昼这么多年,他已经过了太久得不到回应的日子,只要江昼给的回应到位了,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所以他要求江昼每天亲他,想着法子逼江昼嘴里说出那些告白的、哄人的话,他必须要听江昼不停重复对他的喜欢,就算说不出话也要努力说,这样他才能安心,否则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他就又会觉得江昼不喜欢他,或者说,不够喜欢他。

  他已经长大了,自己什么都会做,养一个师尊来谈情说爱自然不在话下,他什么也不需要江昼做,只要江昼热情,嘴甜,把心里对他的喜欢全部说出来。

  “师尊。”他又叫江昼,“你说实话,我一直跟你生气,你是不是早就烦我了?”

  江昼说:“没有。”

  “你有,”季云琅弹了弹小叶灯,让叶子去撞江昼的脸,“我逼着你说那么多奇怪的话,一点也不像个仙师的样子,你以前从来不说,现在肯定一边说,一边觉得烦,但是想到要哄我,又没办法,只能一边烦,一边说,对不对?”

  “不对。”

  江昼很不喜欢这种什么都被徒弟看透的感觉,他堂堂师尊,谈个情说个爱难道还要被小小徒弟拿捏吗?

  季云琅笑,又弹了下小叶灯,去撞他的脸,“没事,师尊,你说实话,我不生气,”想到他脑子和嘴都笨笨的,季云琅逐字逐句教他,“你就说,虽然心里总是嫌我烦,觉得我无理取闹,但是实在太喜欢我,所以只能一边心烦,一边喜欢,你对我的烦,绝对不会影响你对我的喜欢。”

  江昼:“……”

  这话,怪长的。

  几番权衡,他语气放轻,温柔道:“喜欢你,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