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团灵气包裹住的小圆球,刚放出来,就变成了一个小婴儿,婴儿张嘴就要哭,这个仆人吓出了一身冷汗,捂着他的嘴连夜跑出云家,跑了很远很远,才找了个小村庄把婴儿放下。

  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敢说,回到云家后甩了甩衣袖才发现,里面还用灵气飘着一行字,说让他把孩子给江昼,让江昼教他做个好人。

  这个老仆人在信里说,他这些年一直关注着那个孩子的情况,云小姐曾经有恩于他,云小姐的忙他再怕也会帮。

  但那时的江昼跟云晏太亲近了,他实在分辨不出江昼跟他们是不是一伙的,所以一直没告诉他孩子的存在。

  现在那个孩子有难,老仆人卧病在床回天乏术,这才想起了江昼。

  他在信里求江昼,现在只有他能救那个孩子,孩子这些年过得很不好,希望江昼无论如何不要不管他。

  江昼读完信,第一时间赶去八方域,发现曾经的通道早就消失了,外面进不去,里面出不来。

  他去老仆人说的那个村庄,挨家挨户翻遍了,才从河里捞出来泡了好几天的小孩。

  幸好,活的,看起来很有劲,还会往他脸上吐小鱼,比炭炭还有本事。

  他把小孩带回了清霄门,云晏得知后夜闯观海峰,对他私自扩展自己的关系圈这件事表示非常生气。

  他认识的人越多,以后云晏接手他的身体,面临的麻烦就越多。

  江昼把小孩塞进屋里,关上门,俯下身第一次主动握上云晏的手,说:“我想好了,我愿意,把身体给你。我们应该,怎么做?”

  从带回十岁的季云琅那天起,他陪云晏演了整整七年。

  终于在这天,在云晏以为一切都会成功的时候,亲手了结了他。

  血溅到江昼脸上,喜服上,沾了他两只手,流了满地。

  他把自己的刀藏进云晏体内。

  就在这时,门开了,季云琅站在门口,有些诧异地看着满堂血色。

  新娘跑了,江昼把季云琅拽进房,掐起他的下巴,吻上了他的唇。

  他知道这个年轻的、凶狠的小徒弟无数次在梦里喊过他的名字,会在每个夜晚抱着他的衣物慰藉,面对他的靠近脸红。

  江昼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思考不了别的,季云琅喜欢他,季云琅身上流着江逝水和云征月的血,这就足以让他兴奋。

  季云琅反应快,怔愣后的回应更加激烈,边亲吻边滚到了喜床上,他掐着江昼的大腿,三两下撕毁了江昼的喜服。

  血被涂在脸上、衣服上、鼻间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两人都兴奋了,翻来覆去地滚,不知疲倦地闹,最后一次季云琅抱着他的腰把他翻过身,让他正对着床下倒在一片血泊里仍旧仰头死死盯着他们的云晏。

  季云琅从身后压上来,十分急切地吻着他的耳朵,掰着他的下巴让他看云晏的方向,边撞边问他,师尊,你为什么要杀他?你不爱他了?那你要爱谁?爱我可以吗?他血要流干了,师尊,好恶心。

  季云琅把他翻过来,再次掰过他的下巴,强行让他对着自己,亲吻他的唇,柔声说:“不看他了,师尊,看我。”

  江昼那晚情绪太多,又个个很强烈,逼得他脑子一片空,什么也抓不住,季云琅跟他说的那么多话他一句也没回应,完事后也模模糊糊的不记得多少。

  原来在那时候,季云琅就一直觉得他喜欢云晏。

  江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些年季云琅到底是怎么想他的?

  他和徒弟在宅子里住了五年,虽然他有些不善言辞,但是精力好不嗜睡的时候从来不少对徒弟表达爱意,是季云琅自己不接受,觉得他在装,觉得他有所企图,然后开始骂他,越骂越气,开始动手。

  江昼百口莫辩,他就算真长一百张嘴,不卡的时候一张嘴蹦十个字出来,也吵不过生气时妙语连珠引经据典指桑骂槐舌灿莲花的季云琅。

  时间长了江昼就自卑,就紧张,再碰到可能会吵架的场合就忍,抿起那张蹦不出几个字的嘴,偏过那张无数次被挤兑到尴尬不已的脸,留给徒弟一个清冷的、淡漠的、隐忍的侧脸,无声告诉他,为师不讲话,是因为天生不爱讲,不为别的。

  然后季云琅就会更生气。

  说话生气,不说话也生气,顺着他生气,不顺着他更生气。

  有时候连着好几天两人都很平和,不吵架不急眼,干什么都亲亲热热,季云琅就会突然发作,没头没尾把他骂一顿,骂完又抱着他亲,说都怪你,你就不能乖一点,别再惹我生气?

  江昼:“……”

  江昼以前碰到这种需要他耗费大量精力来应对的人,会选择直接拔刀,不让他们看到明天的太阳。

  就算是面对江逝水和云征月,江昼在跟他们爆发过激烈争吵之后的第一反应也是离开家赶紧躲,有多远躲多远,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关心,再也不让自己陷入那种束手无策、无所适从的场景中。

  他这张嘴,最不会应付的就是需要通过不停讲话来解决问题的场合。

  但偏偏季云琅不是别人,江昼最烦他的时候也不会想要躲开他,更舍不得杀他,就只能每天既烦闷又甜蜜,过着三天挨顿骂两天挨顿打的一惊一乍的小日子。

  想起成亲那天,还有个困扰江昼很久的问题也得到了解答。

  他大概知道季云琅为什么喜欢穿那身奇怪的红衣服了。

  江昼前些天为了给他绣帕子,去街上找铺子小小进修了一下自己的绣工,也就无意发现了一些喜服喜帕上鸳鸯戏水、龙凤呈祥的纹样。

  初步推断,季云琅衣服上的金线刺绣是他自己鼓捣的某些婚服刺绣的改版,再找人绣到了衣服上,比如什么龙头鸳鸯、凤头龙之类的杂交品种,所以看起来才那么独特。

  江昼猜了那么多年,硬是没猜出来。

  这么有品味又有寓意的设计都能做出来,看来徒弟和他一样,在绣界,是个天才。

  “前辈?”季云琅的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江昼回神,抓住他的手把他扯进怀里,差点就要强行吻上他,季云琅及时抬起手里那块红布挡到两人之间,只让他亲到一嘴布料。

  “前辈,”季云琅在布料后语气平静地跟他谈,“别告诉我你是因为看到喜服,想起了我爹娘成亲那天的场景,心里酸,又把持不住了。”

  江昼:“嗯。”

  季云琅:“那你再努努力,把持一下,强扭的瓜……”

  江昼向前,隔着布料亲到了他脸上,“甜。”

  季云琅隔着布料给了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