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灵光展开来看,五大派在信上说,他们寻得了江昼的踪迹,在蓬莱岛。

  季云琅盯着半空中的几行字,唇角溢出一丝嘲弄的笑。

  江昼真的去了蓬莱岛。

  他还念着云晏。

  跟他在一起这五年师尊一定忍得快死了,所以才刚离开就迫不及待去找云晏。

  然后呢?抱着他的尸体诉说爱意,在他耳边追忆往昔?

  江昼要想死他了吧。江昼会哭吗?江昼会跟他殉情吗?

  果然醒不过来的情人才最难忘。

  他不动,灵气凝出的几行字就浮在空中,江昼远远瞧见了,凝目去看。

  季云琅面色阴沉,靠在窗边一言不发,半晌,拽下手腕的银链,从窗户毫不留情地扔了出去。

  江昼:“……”

  这不是定情用的吗!

第19章 冲动

  季云琅离开酒楼,就近寻个客栈住了下来。

  他出门前,那个胡夜原本想跟上来,被他狠狠瞪了一眼就不动了,问他:“孩子不要了?”

  琥生在外面玩,还没回来。

  他说:“不要了,谁爱要谁要。”

  琥生不知道他在哪儿,玩够了就只会回到那个酒楼。

  季云琅一个人在客栈房间待了大半夜,又生气,又不知道要气什么,脑子里一片空荡。

  他十岁那年恨所有人,决定要一辈子当一个冷漠的、再也不会笑的人。

  后来悄悄喜欢上江昼,有了念想,他就想努力成为一个正常的、值得托付的人。

  他观察了江昼好多年,师尊的生活过得很简单,睡觉睡一上午,睡醒了浇花,然后吃饭,吃完饭偶尔会来教他读书认字,读不了多久就起身,拍拍他的肩让他自己看,然后一个人去院子里给他鼓捣新玩具。

  季云琅就拿着书,趴在窗边看他。

  太阳落山了,玩具也做完了,但是江昼是笨蛋,照着图纸做都能做成四不像,一下午白干,只能拆了重做。

  季云琅爱惜眼睛,夜里不读书也不练剑,从窗户跳出去跑到江昼身边,拿起图纸要和他一起做。

  师尊这么笨,没有他在旁边指点,一晚上也做不出一个来。

  月亮出来了,每到这时候江昼都看看天,揉一下他的脑袋,转身出门。

  季云琅就一个人拿着四不像的玩具和图纸在门口等他。

  有时候回来很快,有时候要等到大半夜,有时候干脆不回来。

  季云琅不止一次悄悄跟在他身后,看到他避开人群下山,到了一片倒映着星星月亮的湖边。

  已经有人在那里等他了。

  岸边停靠的画舫上悬挂着漂亮的琉璃灯,借着灯光和月光,季云琅得以看清那个男人。

  他坐在轮椅上,皮肤很白,身形削瘦,说两句话就要偏过头去咳两下。

  晚风带来轻微的凉意,江昼解下自己的外衫给他披上,那人唇角带笑,温和地看向他。

  然后他们一起上了船,向着湖中心悠悠漂远。

  季云琅站在岸边遥遥去看,只见到灯火中亲密相偎的影,月色下师尊微微倾身,唇落在了那人耳畔。

  季云琅说不清自己是因为什么开始喜欢江昼的,是日复一日的跟踪窥探,还是无数个辗转反侧的深夜脑海里那两道相依相偎的身影。

  这是他没见过的江昼,温柔体贴,风度翩翩,那双平日淡漠的眼里蕴满了情意,举手投足都变得高雅,一点也看不出是个爱睡懒觉的笨蛋。

  季云琅想,江昼一定很爱他。

  江昼一定很爱云晏。

  一个人的时候不能想这些,妒火会烧得心口生疼,而江昼既不心疼他,也不会来哄他。

  他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跟江昼撒娇闹气,为了留下他故意受很重的伤,生很厉害的病,让江昼慌乱、害怕,然后在当晚拒绝云晏的邀约,一整晚陪着他照顾他。

  他只能用那些肮脏下流见不得光的手段把江昼留在身边,营造出一种好像他们很幸福、江昼很爱他的假象。

  江昼爱他吗?

  江昼不爱他。江昼在他十七岁那年主动亲吻他,是因为要找一个替罪羊替自己担下虐杀云晏的罪名。

  季云琅不懂,他情窦初开,看到江昼亲手杀了云晏,穿着喜服扑进自己怀里,他比任何人都开心,他要爱死江昼了,心甘情愿在那场暗藏着阴谋的缠绵里沉沦。

  第二天怀抱冰冷,人去床空,桌上被撕坏的喜服下盖着两把崭新的剑。

  这是江昼给他的定情信物,让他在八方域尽情厮杀。

  他要恨死江昼了。

  季云琅一想他心口就疼,下意识低头,要看自己手上的银链,却只看到空空如也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