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生不屑,“切”了一声,把剑塞回他手里,“你也就骗骗你自己。”

  季云琅:“你不懂。”

  能骗得了自己也是种本事,不像八域主,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神的宝器。

  两人刚进八域,就在沙洞外面看到焦躁不已上蹿下跳的楼沙。

  “怎么办?他就在里面!他就在里面!神要怎么进去?一见到他,神的宝器就要爆炸了!”

  琥生听到“宝器”二字,惊叹道:“八域主嘴上从不离自己的宝器,到底什么宝器这么厉害,能让我也见识见识吗?”

  楼沙一边焦虑,一边怜爱地看向他,“好奇的小宝贝儿,你还太小了,等你再长大些,神一定……”

  季云琅捂住琥生耳朵。

  楼沙纠结地在门口蹦了好久,久到季云琅实在待不住了,说:“我去会会他。”

  “不行!”楼沙挡在他面前,“你认识他吗?你了解他吗?神告诉你,没有神,你根本应付不来他!”

  “哦,”季云琅拽起他的衣领往洞里走,“那我们一起去。”

  楼沙在他手上挣扎,惊恐大喊:“神的宝器会爆炸的!”

  “炸就炸了,就当你向他赎罪。”

  “神有什么罪?”

  季云琅不松力,拖着他向里走,拐过弯后一脚把他蹬进了洞里,摆出审判的姿态,正气凛然道:“色胆包天,欺主犯上,不是你的罪?”

  楼沙被一脚送进洞,不偏不倚,恰好摔到了桌旁一个男人的脚边。

  季云琅站在拐角处,隔着不远的距离看向那个男人。

  风洵,前任八域主,楼沙曾经轰轰烈烈爱慕过的对象,宁折不弯的犟种,倒霉的阶下囚。

  季云琅从前没见过他,只从楼沙只言片语的抱怨中得知这是个狠人。

  他在沙牢受了情药折磨六年,宁可把自己全身虐待磋磨得不成人样,也没有开口求过楼沙一句,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身体翻腾的欲永远压不过心底的厌恶。

  这位前八域主现在被接了出来,穿着一件肮脏破损的灰衣,手铐脚铐都没摘,双手垂着,安静地坐在椅子上。

  六年幽禁,他的头发已经很长,乱糟糟的,遮着脸。

  他一直低着头,季云琅走近一步,试图看清他。

  摔在地上的楼沙却突然暴起,拽起风洵的头发强迫他仰起头,啪啪就是两巴掌。

  “废人当久了规矩都不记得,见了领主怎么不拜?”

  风洵本来垂着眼木然被他打,听到“领主”二字才抬眼,看向季云琅的方向。

  四目交汇,季云琅看到一双黑沉如寒潭的眸。

  在沙牢消磨了六年,楼沙下药的剂量足以让凶兽都疯魔,他现在还能保持理智,显然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

  曾经威风狂傲的八域主,那双眼里早没了光。

  楼沙把他拽起身,也不知是为了掩盖慌乱还是压制心底的火,抬脚用最大的力气踹向他两腿膝窝,强行让他跪到了季云琅面前。

  季云琅皱了皱眉。

  看来楼沙刚才在外面上蹿下跳不是犯病,他是真的不敢进来,不敢见里面这个人。

  他怕风洵,即便这个人已经被他锁链缠身关了六年,杀气和血性都消磨殆尽,楼沙依然怕他。

  怕到为了维持自己身为八域主的尊严,只能暴躁又拙劣地玩一些狐假虎威的把戏。

  所以季云琅就成了那只“虎”。

  季云琅拽了把椅子到旁边坐下,避开风洵跪拜的方向,对楼沙说:“八域主自己都不跪,让别人跪倒是急得很啊。”

  楼沙沉默片刻,抿了抿唇,紧挨着风洵跪下,说:“那我也跪。”

  季云琅抓起手边的橘子就砸他。

  八域主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八方域掌管□□的神,他对所有人都要自称神,别说跪了,说话稍有点不注意他就要发飙,季云琅每次过来,眼睛耳朵连带精神都要受到折磨。

  现在风洵一出来,八域主就正常了,神就陨落了。

  季云琅曾经试图理解楼沙,告诉自己这是八方域人的多样性,现在他没那个闲心了。

  楼沙不是天生有病,他也知道什么话说出来丢人,他就是故意的。

  季云琅觉得自己才有病,这么多年活该被他折磨。

  季云琅又开始剥他桌上的橘子,漫不经心道:“找他来什么事,八域主跟你的部下交代过了?”

  楼沙说:“还没。”

  季云琅把橘子皮丢他身上,“等着我说?”

  换做以前,神的怒火已经把橘子皮烧干净了,现在他只是默默捡起皮塞进嘴里,说:“领主吩咐吧。”

  “……”

  楼沙这事办得从头到尾都不对,命令本来就该由他这个域主先下达,现在他一言不发,季云琅也不惯着他,不出声,自顾自地剥橘子。

  楼沙这哪儿是跪他,分明跪的自己的旧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