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醒来,发现自己坐在电脑桌旁,毕业论文还有一个小时便要交稿,而他还面临80%的查重问题。

  梦见自己变成鸟的少年:……嗯?

  原来杀人诛心是这种感觉?

  等等,这根本不是现实世界,这是恐怖片!

  独属于大学生的清醒梦随之破碎,魈猛然睁开眼睛,抬手召出伴生法器和璞鸢,从床上翻起身,蹙眉检查待机电脑中的日历。

  今天是四月12号,距离春季学期结束还有三周。但日期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刚刚本科入学密大,根本没有撰写毕业论文的压力。

  孩子看完日程表后又坐回了床上,关掉定在七点整的闹钟,默默将和璞鸢收回术士的灵府内,少年术士清冷的面庞闪过一丝逃出生天的破碎表情,并开始质疑起人生。

  他怎么会做那么奇怪的梦?

  魈的面庞一阵失色,内心的惊慌程度仅次于升入高中住校后,他的监护人来校门边的餐馆收购芝麻油,带着他和一众名字不重要的同学们,在万民堂组团吃了一顿令孩子惶恐的周末聚餐……

  随后,整座学校一传十,十传百,奇怪的男男女女们开始关注他“年轻的父亲”。

  胡桃则在校门口叼着糖葫芦,带着小黄帽分发往生堂宣传单,附赠有往生堂客卿签过名的作业纸。

  ——甚至时至今日,他都搞不懂自己的监护人当时为何要给胡桃买芝麻油。

  “嗯……”

  魈好不容易才回想起些梦中的场景,有些怅然若失。

  他只回忆起梦里的国度在黑潮中崩塌,以及一位神灵出现,挽救天地与倒悬之危,而那位神灵同他的监护人非常相似。

  这梦做的就更古怪了。

  魈深沉凝望着卧室的窗户,假装他在思考,然后看见窗外出现了三名熟悉之人的身影……

  ……

  白墙红瓦的中式元素建筑,混合巴洛克样式的花窗,日光照射下闪烁着斑斑点点迷人的色彩。

  这是一个如此寻常、普通、没有半点波澜的清晨,可是日后重新回想,却觉得巧妙无比,日子就该是这样的。

  花园内移栽的桃树恰巧盛开,白色篱笆上停落着从橡木枝叶见飞出来的云雀,草地上蹲着一只啃苹果的灰毛浣熊。

  在皇后区的边缘,于上世纪建造的公寓楼建在湿地公园不远处。

  一位金棕色长发青年、一位老者和一名高挑的白发少女,三人正围坐在小公寓花园的木质圆桌旁闲谈。

  或者主要是老太太和青年在说话,白发少女在双眼放空,安静倾听。

  香烟袅袅,翠绿的茶叶在沸水中翻滚跃动。

  木桌靠近白发少女的位置放着一叠唐人街买来的点心,白发少女面无表情地捏着盘子里的早餐往嘴里塞,仿佛是在进行一种机械化的生存必备仪式。

  两位长辈继续喝茶。

  随后,往生堂的客卿先生面上绽放出了一丝笑容。钟离取来盘中的糕点,将酥饼掰成两半,分给了落在长凳旁的北美乌鸦,以及扒着他衣角,装可爱乞食的北美浣熊。

  浣熊和乌鸦吃完早餐后,继续去翻门口的垃圾桶,偷邻居牛奶瓶,袭击路过的猫猫狗狗去了。

  远处一名密大教授被浣熊创飞,发出腰椎骨突出的惨叫声。

  正在倒茶的萍姥姥:“……”

  一口一个叉烧酥的申鹤:“……?”

  钟离先生捧起茶水,品了一口,这才放下瓷杯咳嗽了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美洲不产好茶,外国人品茶的习惯没有东方那般讲究,唐人街中也只出售普通的红茶和绿茶。

  但茶之种类,繁多复杂。自南北朝梁武帝著《茶经》,记载茶之品种,直至现代,种花国各地培育出的名茶,如虎丘、天池、庙后、明月峡、青叶、雀舌、蜂翅、龙井等,想要一壶好茶,还是要请老友贡献出珍藏才行。

  钟离的朋友萍姥姥是一名继承璃月道法的术士,常年旅居海外,就住在纽约唐人街附近。她收到钟离的消息自然非常高兴,正一边斟茶,一边询问自己弟子香菱和瑶瑶在国内的近况。

  萍姥姥身畔的白发少女名字叫做申鹤,是钟离老友留云的弟子,今年同钟离的被监护人魈一样,远赴纽约到密大读书。

  申鹤就住在三人喝茶花园的公寓内,同萍姥姥的孙女烟绯分享同一个2B2B的房间。

  此外,萍姥姥的孙女烟绯是密大的法律系硕士生,现在正在四处面试找实习机会,或者说烟绯小姐四处作乱,成为了纽约公.检.法的心腹大患……

  萍姥姥恰好有时间陪伴老朋友在密大附近见一见挂念的晚辈,申鹤起得早,被两个长辈喊下来吃早餐。

  篮子里是萍姥姥准备的酥点心,点心刚刚出炉,撒上一层糖霜,宛如冬雪覆盖于枝头。“凤香饼”表面刻有精美的凤凰图案,轻咬一口,酥松的外皮仿佛在口中化开,露出内里混合着果仁与香料的馅料,口感丰富,甜香四溢。

  简而言之,就是五仁月饼馅料,糖还放多了。

  多糖不易于老人家养生,趁着留云借风真君不在场,钟离先生和萍姥姥象征性的吃了一块糕点,后将剩下的点心全部留给了留云的弟子申鹤。

  申鹤小姐面无表情的吃下大量齁甜的卡路里。

  “帝君……”

  隔着窗帘,魈轻声唤到。

  突然一股温暖的能量流入他的脑海之中,不容置疑地阻断了他口中的“错误称谓”。

  原来是钟离大人……

  不对,是钟离先生来到纽约了。

  钟离先生远道而来,他却刚刚起床——这就有点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