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京抱着自己的小眼睛们跳入阴影,一路吓炸毛了三只流浪猫,两条秋田犬,和一只正在捕鼠的麻羽夜枭。

  座敷童子在空荡荡的地铁站中冒出头,小女孩黑色半长发垂落,发丝在混浊的地下空气中轻轻蠕动,就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试图掩盖住座敷童子脸上的悲伤,却又无能为力。

  她期待的往身后望了一眼,调用城市的感官观察,随即表情归于崩溃石化。

  可恶,情景剧里面的情节都是骗人的,说好的儿童离家出走会有人找,结果龙大人和横滨跑去喝茶聊天,根本没有人在乎东京啊!

  “哇呜……”座敷童子抽泣了一声。

  隧道中驶来一辆如月列车,一众没有五官的都市怪谈们自东京塔站下车,看着蹲在地上大哭的小女孩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却碍于小女孩周身恐怖怪异的威压而不敢靠近。

  东京的和服下伸出无数道尖叫的阴影,抓住碍眼的怪谈们从售票口丢了出去,如月列车的车厢十分人性化的瑟瑟发抖,唯唯诺诺。

  红和服的鬼孩子仰头大哭着踏上了在自己家里乱窜的怪谈列车。

  “原来是这样子啊……”

  小小的女孩让大大的城市发出一声愤怒的哀鸣。

  ……

  横滨说,比起其他同类,东京更喜欢关注自己家里面的毛毛人。

  一天之前,东京还以为自己的爱好是做小孩子的特权,现在她终于反应过来了不对劲。身为一座城市她不能连通地脉,无法加入同伴们的聊天群,不去关注自己家的人类,难道叫她去玩泥巴吗?

  好冷啊,她是东京又不是东北!

  曾经的东京开心的告诉横滨,跑去告诉京都,再告诉札幌和其他城市,自己养了可以变大变小的毛毛人。那些城市是一副怎样的表情来着……东京记得京都伸出狐狸尾巴摸摸她的头,有遗憾有悲哀还有恐惧,最后京都老妖婆叹了一声气:“哎,不怪你,玩去吧。”

  东京:“……”

  座敷童子很难分析她在同类眼中是个怎样的形象。

  她是一座城,但一座城需要知晓自己的历史,连通自己身体之下的地脉,完全掌控家中的天空和大地。

  每一根电线杆,每一株花,每一只在风中滑翔的飞鸟都是他们的眼和耳,可东京连这些最基本的要求都无法做到。她像还没长大就被拔断根系的树苗,一个无法成长的孩童,一座令同类们惶恐的存在。

  首先,东京的半死不活证明了城市意志也可以被三维世界伤害到。

  其次,就像普通人类见到鬼魂会惨叫一样,城市意志们眼中的东京,同躯体已经死亡,可魂魄还在天上乱飘的“小城鬼”没有多大区别。

  座敷童子想到这里,心情变得无比糟糕,非常想要炸掉自己,出走去月亮上找夜辉姬。

  只是炸掉她自己,龙大人不会生气吧?

  座敷童子:“嘤!”

  **

  在无尽的地下铁道中,一节节地铁车厢穿梭过暗红色的血洞,整座城市的血管在潮湿的污水中伸缩。

  车厢内的灯光显得格外阴郁,一只裂口女自怪谈站上车,打算前往夜之町,她听到遥远车厢末端,有小女孩在静静哭泣。

  裂口女摘下口罩,决定询问座敷童子她美不美。

  “滚!”

  而地上的小女孩如同一只被踩到尾巴的柴犬,呲牙大吼一声,整座城市都在她的怒火中震动。

  “笨蛋,老妖婆京都欺负我,小秘书横滨欺骗我,坏蛋毛毛人炸我的艺术馆,现在连你也来找我麻烦了!”

  “滚蛋,你的城市在生气,给我滚出去!”

  “对、对不起!”

  裂口女慌不择路的冲下地铁,猝然发现眼前空间快速变换,她被破防的东京扔去了大阪城。

  “呜呜呜……”

  赶跑不长眼睛的都市怪谈后,东京字面上意思的抱头痛哭,大颗大颗的血滴从敷座童子面颊上滴落,将地面淹没成一片血湖。

  更令东京生气的是,现在连夸她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观众都找不到了。

  钢铁与混凝土构筑的巨大蛛网里,红和服小女孩孤零零地坐在车厢末尾,白色的霉菌悄然在座敷童子的关节处生长,直到霉菌蔓延上她苍白的皮肤,以粘稠的液体修复东京分裂的肢体,又就像是一种无药可医的疾病,一点一点的吞噬着整座城市。

  她从地铁站下车,漫无目的游走,躲在国际航站楼的拐角后面把头接回去,直到她察觉不远处有人类在靠近。

  “女孩,你是走失了吗?”高大的男性从免税店绕过来。

  克拉克弯下腰,本是想将孤零零的女孩送给机场工作人员,让工作人员发送儿童走失广播的。但座敷童子一抬头,直接将好心的超人给干沉默了。

  小女孩扬起她可爱的小脸蛋——没有五官,全是头发。

  克拉克嘴角一抽,心想蝙蝠侠啊,今天终于让他见到了传说中的日本幽灵!

  座敷童子:“……”

  东京摸了摸自己脑袋,终于发现她依旧处于三维世界,并且还把自己的头给接反了。

  “哇哇呜!”

  小女孩当即发出高分贝的泣声。

  克拉克神情麻木的看着鬼孩子在地面打滚撒泼,同时口中哭喊——

  “帮帮我,岩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