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那破嘴给我粘上行吗?求你了宋栖沅。”

  宋栖沅笑起来:“去你妈的,狗咬吕洞宾。”

  引擎发动后他便安静下来了,不必朝弋开口,他便让汽车中控导航调出了去Z市市立医院的路线。

  过了会儿,宋栖沅才又好奇地瞥了他一眼。

  “到底怎么了?”宋栖沅轻声问,“弄成这副模样……”

  他刚刚第一眼看到的朝弋已经不单单是用“狼狈”一词就能形容的了了,他身上似乎是被什么利器划破了几道,人在那里不知道坐了多久,身上的血都凝固了,成了暗红色的一片。

  宋栖沅和他从小一块长大,就没见他把自己弄得这么惨过,瘦了一圈不说,眼里也全是红血丝。

  朝弋没说话,宋栖沅也没催他。

  半晌,他才听见副驾驶上的那个人冷笑了一声:“朝宪找人把我绑去‘治病’。”

  “可能觉得把我打废了,我就会回心转意去喜欢女人。”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宋栖沅听着却觉得毛骨悚然,他听说过那种学校机构,披着“教化”的皮,被送进去的人少说也得脱层皮,更别说朝弋还是个犟种。

  这人恐怕连求饶都不会,硬生生受了一个多月,身上这伤恐怕还不止,面上能看见的是一部分,那衣服底下看不见的,还不知道得有多惨烈。

  到了医院门口,朝弋并没着急进去,而是借了宋栖沅的手机,先给卫枫打了个电话。

  因为是陌生号码,所以连打了三次都没有接通,直到朝弋给那边发了条短信,卫枫才终于接起了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秒,卫枫谨慎地没有先开口。

  朝弋也没有多余的解释,张口便问:“他怎么样?”

  “施医生说他妊娠反应有点严重,”听见是朝弋的声音,卫枫总算松了口气,“之前还因为低血糖晕倒在浴室里。”

  “不过最近有在转好,醒来的时候会吃一点东西,”他顿了顿,然后又道,“好像是前几天,他还向我提起了您,他问我‘朝弋呢’,但我记得您的话,并没有回答他。”

  朝弋默了会儿,心里却没有太多情绪,反正这人忽然提起他,也不可能是因为担心他。

  听他一直没说话,卫枫还以为是自己的表述还不够详尽,因此又道:“但一直被锁在那间房间里,他的精神状态好像不是太好,经常性地发噩梦,有时候我们进来了他也好像看不见,偶尔还会对着空气讲话……”

  “施医生说这种情况对先生和胎儿都不好。”

  朝弋仍然没有对此做出表态,只是说:“让我听一听他的声音。”

  卫枫闻言似乎就推门走进了那间卧室,朝弋听见他的脚步声,然后脚步声停了,卫枫说:“先生,老板叫你通电话。”

  可听筒那边却是漫长的沉默。

  等了很久,他才听见那个人低低地问了句:“谁?”

  卫枫温和地解释:“是朝弋,朝老板。”

  正当朝弋以为这个人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却忽然听见听筒里传来了一道略显沙哑的语调:“朝弋。”

  “你……”他顿了顿,然后出乎意料地问,“还好吗?”

  朝弋的鼻尖莫名其妙地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随即他把手机拿开了,伤痕累累的背脊抑制不住地发着颤。

  与此同时,电话那端的郁琰听见手机里传出了忙音——

  朝弋挂断了这通电话。

第66章

  66

  “是这样的郁先生,”电话那边公事公办地说道,“死者朝弋先生的母亲和舅舅目前仍在服刑当中,而朝先生那边那位同父异母的姐姐则拒绝和我们沟通,您现在是他遗嘱上的第一继承人,所以我们只能联系您过来认领遗体,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郁琰不知道自己恍惚间都回答了什么。

  就听那边继续说道:“死者被打捞上岸后就已经确认了死亡,不过后续可能还需要法医进一步的尸检,来明确死者具体的死亡原因。”

  就在那天夜里,郁琰去看了他最后一眼。

  因为很快便被浮吊船打捞了上来,所以朝弋的遗体看上去并没有太狼狈,只是通体发白,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灰败色。

  负责处理这场事故的警察和法医见过太多歇斯底里的家属,以至于他们对那些声嘶力竭的哭声和痛苦早已经视若无睹。

  可眼前的这个青年却只是站在那儿,安静地注视着那具和他同样年轻的遗体。

  尚未离开的警察在心里暗暗撺掇着这个青年和死者的关系——是挚友,亦或是情人?

  大概率是后者,毕竟立下那份遗嘱的时候,死者还是那家集团的董事长。那样巨大的一个资产数目,如果要全部留给自己的朋友,那未免有些太不合常理了。

  果然,下一秒,这个形容冷淡的男青年便伸出手去,动作轻缓地碰了碰那具尸体的下巴——

  那下巴上有一圈不大显眼的青茬。

  不过他背对着众人,几个警察都不太能观察到他面上的情绪。

  “他是怎么死的?”他终于开口了。

  旁侧的法医回答道:“车祸发生时的巨大冲击力让他陷入了短暂的昏迷,但在呛水后他应该就清醒过来了,从手肘上的淤伤可以看出,他应该一直都保持着清醒,并且还在尝试自救,但很可惜……”

  “会很疼吗?”

  法医稍稍一愣:“这个我不好回答,一般人在溺水的五分钟以内就会失去意识。”

  五分钟……郁琰的视线慢慢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