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雯:“帮您拿到卧室吗?”

  “嗯。”

  并没有做太多的心理建设,郁琰便就着水把药吞服了下去,随后他有些懒怠地倚靠在床边的小沙发上。

  今天天气很好,难得一见的蓝天。

  日光穿透了几净的玻璃窗,照落在郁琰身上,晒得他裸|露出的皙白皮肤感到了几分轻微的灼烫感。

  正当他昏昏欲睡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声响。

  郁琰顿时惊醒过来,睁眼回头,却见那人已经不由分说地拿起他从医院里带回来的报告单和药品,然后一股脑地全部倒在了床铺上。

  很熟悉的一张报告单,朝弋拿起来的时候手都在抖。

  打开的一板药片里明显少了两粒,朝弋不敢多想,疾步来到郁琰面前:“你吃了……”

  “吃了多久了?”

  郁琰抬起头,含笑看向他。

  不等他说话,朝弋就把他从沙发椅上拉拽了起来,然后不由分说地把人推进了洗手间,他死命地掐住郁琰的后颈,将他整个人往洗手池里摁:“吐出来。”

  “你他妈的把药吐出来!”

  郁琰并不反抗,任由着他把自己往盆里按,额头撞在瓷面上,碰出了一声闷响。

  可朝弋此时已经完全失控了,全身的血液一股脑地上涌,愤怒达到顶峰的时候,朝弋甚至感到了一阵阵的耳鸣。

  他胡乱掰起郁琰的脸,捏开他的唇缝,紧接着把手指探进去,使劲地抠压着他的舌根。

  生理性的呕吐欲立即涌上来,郁琰重新被他摁回了洗手池,可惜他只是干呕了几声,什么也没吐出来。

  接连好几次折腾,朝弋才终于在洗手池里看见了两粒没有融化完全的药丸,和着一小滩黄水,他把药片冲下去,然后再次掰起了郁琰的脸,问:“只有这两粒?”

  郁琰不说话。

  朝弋不轻不重地把人甩开,随即折返回了卧室里,直到看见那药盒上“早2、晚2”四字潦草字迹,理智才稍有回归。

  他把那些药全都胡乱拆开了,然后全部丢进马桶里冲走。

  郁琰自始至终都没有阻拦他的动作,他噙着泪,因为被多次催吐,那双冷薄的桃花眼也被刺激得通红。

  他冷冰冰地看向朝弋,后者听见他轻轻的笑声,可那双眼里却连半点温度也没有。

  只是讥诮的、漠然的,朝弋发现他始终像在看一个笑话一般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自己。

  这个人什么都不必说,朝弋就知道,他是不会留下它的,他恨自己,因此连带着也厌恨这个无辜的生命。

  他拦得住他一回、两回,可只要有一刻放松警惕,郁琰就会彻底抹消掉这个孩子的存在。

  就像前一世那样。

  朝弋恍然发觉,原本被自己死死绕在手中的那根风筝线逐渐越绷越紧,细韧的线已经嵌入了他的血肉,缠住了他的指骨,分明已经淌了一地的血,可朝弋却依旧不肯放。

  他的风筝线马上就要断掉了……朝弋惝恍又无措地想。

  小雯和杨姨方才眼看着朝弋闯进这间卧室,又听见那门被摔得山响,两人先是面面相觑,然后胆战心惊地站在门外竖起耳朵听着里边的动静。

  站了半天,也就听见两句模糊不清的怒吼,紧接着便没声了,杨姨看了看小雯,冲她先做了个口型:“怎么了这两人?”

  小雯白着脸摇了摇头。

  于是杨姨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敲门:“小郁?”

  “朝小少爷?”

  “没事吧?”迟迟听不见回应,杨姨急得直敲门,“有什么矛盾我们好好讲、好好谈,都是一家人……”

  里面没人应声,杨姨只好朝着小雯招招手,让她把耳朵贴门板上再仔细听听。

  小雯屏着气听了半分钟,然后皱着眉同杨姨摇了摇头,用气音说道:“一点声都没有。”

  杨姨从围裙里摸出手机来,半带威胁的语气:“再不应声我就给先生夫人他们拨电话了,小朝少爷您……”

  她话音未落,就见朝弋忽然打开了房门,杨姨连忙侧着身子往屋里探看了一眼,只见郁琰正背对着他们坐在窗台前的那个小沙发上。

  “我和琰哥刚才有些误会,”朝弋笑微微的,全然看不出方才那两声怒吼中失控的模样,“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

  “但是我们还有点私事要谈,”他紧接着说,“能请两位先回避一下么?”

  虽然刚才的确没听见打砸的动静,可杨姨却仍有些不放心,她迟疑地往卧室里看了一眼,然后询问道:“小郁先生,刚才听小雯说你有点不舒服,现在好点了吗?”

  杨姨似乎看见里面那人搭在扶手上的小臂动了动,可还没来得及听清郁琰的回应,朝弋便朝两人微微一笑,随即重新关上了房门。

  他缓步走到窗台前,然后逆着刺眼的日光看向沙发上这个半昏不醒的人,刚才用完的空针筒还被他紧紧攥在手心里。

  安静了。

  朝弋面上的笑容一点点垮下来,然后半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啄吻着他泛苦的唇。

  “你不能每次都这么对我,”他喃喃道,“我会死的……”

  可惜这个人似乎已经完全听不见他说话了,朝弋轻车熟路地用膝盖顶开他腿,人半跪在沙发椅上,而后失魂落魄地抱紧了他:“我会死的郁琰。”

  这个孩子来得实在太不巧了,比上一世至少提前了半年左右,朝弋几乎被这个意外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还什么都没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