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给了朝弋三秒不到的时间参观,郁琰便又拉上了门。

  对于他这般举动,朝弋竟也没多说什么,郁琰正要开口介绍隔壁的琴房,便听朝弋忽然问:“琴房应该没有不能进的规矩吧?”

  郁琰公事公办:“没有,琴房是公共区域。”

  朝弋像是对那台钢琴忽然产生了很浓厚的兴趣,半挤半推着郁琰同他一道走进去,这间房里很空旷,只有一台古董钢琴和一些零星的小型乐器。

  郁琰怎么看也不觉得他身上会有什么艺术细胞,只见朝弋来到那台钢琴前,缓缓打开了琴盖,有些漫不经心地:“我曾经在这里听你弹起过一首曲子。”

  郁琰眉微蹙,他认为朝弋应该是在胡说八道,毕竟在朝冶去世前,他只是知道朝文斌在外边有个私生子,但却从来都没见过他。

  能吸引他注意的事物和人本来就不多,第一次听见朝弋的名字,还是在朝冶事故之后,去警局例行问话时,对面不经意地提起:“你知道朝冶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吗?”

  那天夜里,朝冶是被一通电话叫走的,说是落在城郊的一处工程项目出了问题,暴雨后山体滑坡压死了几个人。

  他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出了这么大的安全事故,自然该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郁琰平时睡下了就懒得再起,再加上朝冶也只是含糊地说了句公司里有急事,因此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朦胧地说了句:“路上小心。”

  朝冶边披外套边应了声,按下门把手时,他像是若有所感地回过身,折回到床边,在郁琰额角处轻轻落下一吻。

  “我可能会晚点回来,”朝冶对他说,“别等我。”

  于是郁琰就真的没等他。

  事故发生时的监控视频郁琰自虐般地看了几十遍,朝冶的车速一直都不快,大半夜的马路上的车流量也并不高,可就在途径那个十字路口时,有辆大货车忽然加速,疯了般地闯过红灯,然后直直撞向了朝冶那辆车。

  驾驶座几乎是瞬间就被撞凹了进去,整个事故现场惨不忍睹,救护车赶到现场的时候,朝冶早已失去了生命体征,甚至半边身子都嵌进了货车车头,血肉和冰冷的金属粘黏得难舍难分……

  害死朝冶的那位货车司机抢救无效身亡,警方经过初步判断,将这场事故暂定为因货车司机疲劳驾驶而发生的意外。

  但郁琰根本不相信这是场意外。

  朝冶为人稳重,社会面很干净,几乎找不到仇家,唯一存在嫌疑的就是身为私生子的朝弋和他的母亲,但两人被盘查了一圈,愣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再加上这位中年司机的父母双亡,老婆在半年前就因为他滥赌的原因向法院提起了诉讼离婚,然后带着幼子改嫁移民去了国外。

  一条有用的线索都没有,使得这个案子根本无从下手调查。

  可哪怕朝弋母子已经被警方排除了嫌疑,郁琰也依然认定这事和这二人有关系,他不能让朝冶不明不白地枉死。

  “什么曲子?”郁琰冷眼看着他。

  朝弋淡淡一笑:“不知道。”

  他顿了顿,又道:“后来我再想听,你就骗我说那天只是即兴,你说你早就忘记了。”

  正当郁琰思考着患有妄想症的精神病蓄意杀人要不要负刑事责任时,朝弋却忽然一把抓过他的腰,将他整个人重重压在了那台钢琴上。

  被压撞到的琴键发出了一声刺耳的重音。

  不等他回过神,朝弋已经吻了下来,那一团湿滑霸道地撬开他牙关,抵住他敏|感的上颚,几番碾磨,一股狠劲里带着点微乎其微的缠绵。

  郁琰在这突如其来的侵|犯里感到了错愕,但很快他便回过神来,拼死推开了朝弋,紧接着扬手便是一巴掌。

  朝弋顺着那道掌风稍稍偏头,舌尖在口腔内轻轻一舔,尝到了些许血腥味:“郁琰。”

  他忽然不叫他嫂子了,只低低地:“久别重逢,不该问候吗?”

  郁琰这会儿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往上冲,压根没听清他究竟在嘀咕什么,他的唇齿间都是麻的,掌心也是麻的。

  “你疯了吗?”

  他转身要走,可朝弋却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一手箍紧了他腰,一手狠狠地捂住他嘴:“你打算去哪里?”

  “去告诉你的公公,你被你的小叔子强吻了吗?”

  郁琰拼命想掰开朝弋的手,但却只是徒劳。

  “我会告诉他们,是你先勾引的我,”朝弋笑起来,温热的吐息打在他耳际,“就算他们相信你,可我那个重男轻女的爸爸,估计也不会舍得把他唯一的儿子赶出家门。”

  “怎么办啊,郁琰?”

第4章

  04

  朝弋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常来家里的那位叔叔是别人的爸,而他和他妈只是依附大树而生的菟丝花。

  电视剧里的小三和私生子都是反派,所以他和他妈应该也是那些人口中“不要脸的贱人”之一。

  小时候,朝弋其实一直挺恨他妈的,包括那个经常给他塞钱的“叔叔”,因为只要叔叔一走,那些钱他就得原封不动地上交给他妈。

  钱不是给他的,但他却得陪着他妈一块当“贱人”,朝弋不想“不要脸”,也不想当电视里说的“私生子”。

  他就想有个自己的爸爸。

  朝弋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那会儿他妈还有自己的工作,时不时就得赶去外地追展子,朝弋从幼儿园开始上的就是全托,可惜那天是周末,老师和阿姨都回家了。

  霍佳瑛干脆就把孩子丢给了朝文斌,让他帮着看一天。

  那时候他俩的事还没被孟兰淳知道,朝文斌胆子也大,直接就把小朝弋带回了朝家,和孟兰淳说这是一个生意伙伴的孩子,来家里做半天客。

  孟兰淳一直是很喜欢小孩的,再加上朝弋长得像他妈,四五岁的年纪、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崽子,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

  她也没多想,牵着他就上楼去叫自己的儿子。

  “朝冶,你带这个小弟弟去院子里玩,”她笑着朝琴房里的两个少年招了招手,“琰琰你也是,今天太阳正好,一起去花园里跑一跑啊、晒一晒啊,以后才长得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