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现在就开始热身吧！”
入畑教练也没耽搁时间，进入场馆就直奔主题，组织青城的队员们开始热身。
天海扫过全场，看到替补席站着他很感兴趣的北信介，皱皱眉。
“黑须教练，这个队员不上场吗？”
去年和宫治宫侑一同来到稻荷崎，当时练习一丝不苟的北就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黑须教练顺着天海的视线望去。
视线落点处，北信介安静的收拾着队员们脱下的外套，摇晃水杯，确认水是满的。
天海从平常和宫侑的通讯联络中得知，稻荷崎没有经理。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
黑须教练看到天海看过来的不解眼神，连忙解释。“
信介这个孩子，训练的确非常刻苦。可是很可惜，在场上他的综合实力比不上其他队员。”
他曾经也有让北上场的打算，但是北自己拒绝了他的提议。
在他纠结地将北信介喊到教练室后，这位往常表情淡漠，显得有些冷的少年却温柔一笑，
“谢谢教练。我知道自己的实力并不足够上场。能够获得队服，获得大家的肯定已经很高兴了。”
黑须教练将当时的场景尽数还原讲给天海听。他轻叹一声，
“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对话结束后，他还将队里的排球擦了一遍才离开学校。
我担任教练也有十几年了，北是我见到过最认真的孩子。”
得知这位少年不上场的背后还有这样一段经历，天海微微动容
——能够为了球队继续走下去，拒绝教练的提议，舍弃掉自己上场的机会......
道理都懂，可亲自面临选择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能够这么干脆利落的拒绝呢？
“某种程度上来讲，北是个比在场所有选手都厉害的孩子啊。”
仿佛感受到注视，北信介视线一转，正和天海四目相对。
天海愣住，他从对面清澈的眼中甚至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想法被看透了。
来不及感受这位少年眼中的情绪，入畑教练的呼喊让天海向场边跑去。
“天海，今天的首发还是之前的阵容，没有问题吧？”
所谓“之前的”，就是从上田和前桥毕业后，青城由花卷和松川接替的首发阵容。
“嗯，没什么问题。如果可以的话，三个不错的一年级新生可以作为替补。”
天海有意向在中鹤和町井退社前，提前培养下一届正选。
正是矢巾秀、渡亲治和京谷贤太郎三人。
“好，那我就让队员们上场。”沟口教练选出上场的成员，再三嘱咐注意身体。
即将进行春高预选赛，在此之前任何一个人受伤对球队都是巨大的风险。
黑须教练见此，也对着队员们强调安全——尤其是宫侑，这个家伙总是以“感觉不好”的理由不带护膝！
“但是带上护膝总是觉得很不自在啊教练！能不能不带？”
宫侑身后一左一右是拿着护膝的宫治和角名。
他还在挣扎，死死捂住膝盖，企图让教练心软不带护膝。
正当天海准备出声劝导的时候，宫侑身体一僵。
来自替补席凳子上的北信介的视线像一道射线一样，刺穿宫侑的防御。
“噗”的一声扎进膝盖里。
宫侑不情不愿的带上，撇着嘴站在宫治身边和及川握手。
“等着吧！我会把你打的落花流水的！”
“哈？这是我的台词吧，臭小鬼？！”
宫治和岩泉木着脸，伸手拽过仿佛还在上幼稚园的两位臭屁精，拎到固定的位置。
“抱歉啊......我们队员有些......”
入畑教练拿出小手帕擦擦汗，对黑须教练道歉。
“啊......不，我们也是。”黑须教练也有些汗颜。
好在不管两位二传手在场下怎么幼稚，场上还是让教练放心的靠谱。
“喂！阿治！”
宫侑接过银岛的传球，看好青城选手们的占位，场上的情况和脑海中的那场比赛无限靠拢着。
他有一个想法！
宫治和在球场上有些吵闹的双胞胎哥哥不同，他的出现尝尝伴随着沉默，只有一阵鞋与地板的摩擦声证明他的到来。
“嘭！”
球从宫侑手中脱离的0.3s内到达宫治手中，中鹤只觉得眼前一花，球就落在了脚边。
“负节奏快攻？！”中鹤脸色变得难看，
——青城在去年的春高上靠着这个快攻拿下了不少分数。也让无数选手束手无策。
其中就包括稻荷崎。
“没想到短短半年，这位一年级二传就将同样的招式用到了我们身上。”
再好脾气的选手也觉得被挑衅了，町井小幅度跳跃垫步，收起了曾经打败过稻荷崎而产生的轻视。
成为众人视线中心的宫侑和宫治却吵了起来。
“阿治！刚刚那球明显要往右边打的吧，到左边很容易被拦下来的！”
“哈？已经得分了啊！能得分不久行了？而且你给我的球也太低了吧，根本没时间考虑啊？”
“你懂个啥，就是要没时间让对面考虑才能得分啊......”
“......”
兵库县的关西腔响彻在体育馆。
“你们！停下！现在！”
黑须教练头都大了。
怎么之前野狐中学的教练从来没有讲过着两只狐狸还会拆家？
吵吵闹闹的网对面，本该开心看戏的及川站在队伍中，低着头揉捏自己的指尖。
“好奇怪......”
和熟悉的队友怎么都找不到之前的配合感觉了。
以往能够想到他们走位和想法。可这几球下来，他发现自己的判断已经失误好几次。
“及川。”岩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岩泉眉头紧皱，及川从他点头的动作意识到，对方也有同样的感觉。
“......”
没想到去年全国青年强化合宿后，火烧教练担心的事情，现在成真了。
·
“冬寺！”
及川和狐狸眼的角名面对面，“啧”了一声，转脸将球传给了另一边的中鹤。
——又是这个烦人的小鬼！
他给出的球速度很快，完全能够甩开拦网。
如果布罗德教练在，他一定会夸奖及川，并将这一球作为甩开拦网的典范。
即使是及川，打出这么“完美”的一球也不多。
“思维在瞬间思考，角度、力量、高度、速度，都到达了职业举球员的水平......”
天海表情凝重，半点看不出欣慰的情绪。
“职业水平”是没错，可是及川的队友只是高中生。
角名止住下蹲到一半的身体，跑到尾白阿兰身旁准备拦网，可是——
“我够不到！”球直直从冬寺身前略过，飞出场外。
町井冲刺过去却已经落地。及川呆呆地再次低头看向手。
天海苦笑：“这下麻烦大了。”
-
仅仅是和全国范围内优秀的同龄人相处一段时间，都会有选手不适应队友的实力。
更何况是同职业选手共同练习半个月呢？
因为是合宿，也没严格讲究比赛的规矩。
天海一发现及川状态不对就暂停了比赛，对黑须教练示意给出五分钟时间。
“教练，给我半场，我会调整过来的。”及川摸摸鼻子。
在此之前，他可能随时会给出“离谱”的球。
岩泉也表示，自己需要半场时间调节
——他是主攻手，同及川相比和队伍的联系不是那么紧密。目前还没有表现出自己的不适应。
可他知道，一旦二传掉点，下一个崩溃的就是他。
入畑教练点头同意在给他们半场时间，同时安慰两人，“不要有太大压力，练习赛终究还是为了比赛服务的。”
另一边的稻荷崎队伍则是满满懵懂。
“对面怎么就突然暂停了？”
“及川那个球是直接飞出去了吗？”
“他之前可从来没有这样过啊......”
黑须教练叹了口气，“他之前不是去俱乐部参加夏令营了吗？现在他的传球还保持着在那儿的习惯。”
这样一来压力大的，可不止及川和岩泉两人啊......青城的队员怕是压力更大。
“我接到了，别急别急！”
“这儿！”
边线旁，町井救起宫侑的发球，向前排传去。
岩泉和花卷同时要球。
及川判断出花卷的位置明显好，放慢球的速度，传到花卷在的右翼。
可花卷在听到岩泉喊声的同时，后撤两步，把位置留给岩泉。
“等下！”
岩泉连忙向前，勉强把球打出去。果不其然，被大耳练拦下。
花卷贵大双手合十道歉，这一球是他的失误造成的。
“没关系，下次再来！”
......
“我来！”
松川判断出位置，起跳拦网。与刚上场的京谷贤太郎撞在一起，两人弹开，球正从中间溜过。
“没事吧！”外岛直人扶稳踉跄的两人。
“没事，就是球没接到有点可惜。”两人不是故意撞上的，松川可惜丢掉的那个球。
这样的情况在第一场比赛中发生了三四次。
不止场上的稻荷崎队员困惑，连观战的队员都察觉出有些不对劲了。
“青城怎么回事啊？感觉配合不是很默契的样子。”
“不太清楚，可是单看每个人都挺好的。”
“但是配合不默契也还领先我们两分呢。”
稻荷崎替补的队员们小声探讨着，青城现在的表现还不如半年前在春高上呢。
入畑教练在场边看着队员们仿佛刚在野场认识一样，有那么一丝熟悉但又不是那么默契，有些着急。
“要再暂停一下吗？”
沟口教练接好队员们的水杯，担忧地看向场上。
“再给他们一点调整的时间吧。”天海突然开口，
“过十几分钟，再等等看。”
再等等看。
·
根据黑须教练的安排，整个稻荷崎排球部不下50人全都来观看了这场训练赛。
球打在手臂上的沉闷、跳跃后落在地板上的“咚”，争分夺秒跑动的“哒哒”声，在这座不算小的排球馆回荡。
兵库的夏天非常炎热。好在体育馆旁有着一片树林，树荫庇护下，体育馆没有像蒸笼一样。
场上队员们开始“呼哧呼哧”地喘气，汗水顺着剧烈的动作滴落在地板上。
光滑的地板甚至有的地方聚起一滩小水洼。
宫侑现在有些感谢宫治按着他带上了护膝，让他的膝盖在鱼跃救球的时候不至于沾染上不知是谁的汗水。
“缓过来了啊。”
黑须教练看着齿轮逐渐咬合的青城队员，不知是在高兴还是在失落。
入畑教练紧绷的背部肌肉也松弛下来。
短暂的磨合期结束，及川二人的变化明显地展现在观众们的眼前。
“再来一球！再来一球！”
“这个发球，我去，我去！”
稻荷崎替补自由人用手捂住双眼，却又忍不住在指缝中偷看。
他同在场所有的观众一样，十分同情在场上受到折磨的赤木路成。
——谁说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
此时的观众们都忍不住代入赤木，幻想自己被迫面对这把人手臂打断的发球。
“自由人能够不扣球，就杀死主攻手。”
站在青城后排，町井道出自由人在赛场上的处境，“可是，一旦出现很强的主攻手，自由人就是第一个活靶子。”
不管是被对手攻击心态也好，痛击身体也罢，自由人总是那个靶子。
中鹤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好歹你和岩泉是队友不是吗？这“杀人”发球是不会落到你身上的。”
町井拍开肩上的手，翻了个白眼，“在平常训练中，你猜是谁接他们的球最多？”
是他啊，是他啊！
最该被同情的是他啊！
“嘟嘟——”
稻荷崎吹哨换人，银岛下场，换上了一位意想不到的选手。
“北信介？”天海瞪大眼睛，面向黑须教练。
不是说他不上场？
黑须教练眯着狐狸眼，笑眯眯地解释，
“北作为主攻手，被选为队员还是有原因的哦。”
比赛已经进行到了第二场，面对这位刚上场的选手，青城队员眼中充满了警惕。
可很快，他们就知道稻荷崎换上这名选手的原因了。
发球权此时依旧在青城的岩泉身上，岩泉照旧用力扣出一个球，方向向着赤木路成
——前不久天海教练向他提及过一种“恐吓流”发球，目的就在于打击对手的信心。
球直直地向后排中央的自由人方向打去。
“中间！！还是赤木前辈！”
判断出正确接球方向的角名向后看去。球速之快，让他刚喊出信号，球已经冲到后排上空。
一道身影“唰”的一下出现在赤木身前。
“是北前辈！他接到了！”
宫侑激动地攥紧双拳，蹲下身子。即使北传过来的球有些低，但只要能接到，他就能打过去！
“阿兰！”
尾白在球网前遮挡住一片阴影，豪爽地扣击拿着这一分。
“得分了！！”
尽管只是一分，但在之前四球的无奈下，这一分衬托的无比难得。
稻荷崎顿时陷入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