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巨响，原本咒灵所在的位置出现一片边缘光滑的圆形切口，碎石灰尘被炸得在空中纷纷扬扬，五条悟却透过四扬的灰尘看见原本站在咒灵的地方已是空空一片。
那只咒灵估计也没什么大事。
刚才的攻击其实也是试探居多。
五条悟摸了摸下巴，嘟囔道：“这实力恢复速度也太快了吧……”
据它破除封印也没过多久，根据情报，刚出来时只是一团微弱的不成形黑雾，现在都能聚成人形了，再过一段时间岂不是和常人无异，啊，不不不，也许只是更加凝实的黑皮人。
被脑补的形象逗笑的五条悟丝毫不顾忌咒灵感受噗得一声笑了出来。
消失的咒灵又浮现在半空中，‘裙摆’如被托起一般悬在后面，依旧模糊的脸望向五条悟。
五条悟回望，挑衅得竖了一根中指，“哟，怎么，被我打得不敢在地上呆着了。”
蔚蓝的天空如同缓缓罩上一片灰色的轻纱，连晴日的阳光都变得暗淡，绿色的草坪上涌动着黑炎，叶边也好似被灼烧般蜷缩起枯黄。
吉野顺平看着变化的局势，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环视周围企图找到一个可以逃跑的缺口，可周围都被那黑炎笼罩，他直觉他要是敢接近，那炎火就会直接蹿到他身上，把他烧的连骨灰都不剩。
羽生雪泽可以看见忽然暗淡的天空，可以看见突兀出现的炎火，但是，依旧看不见那个怪物。
一向安静的0018出声：“小主人想要看见吗？系统商城可以兑换相关能力。”
羽生雪泽果断拒绝，“不了，没必要，看得见不一定就比看不见好，我可不想以后一出去就看见什么奇奇怪怪的生物。”
“而且，这些东西没有威胁。”
先不说这些玩意儿能不能伤到他，就危险性来讲……
在他们不远处就有一小朵跳跃的黑炎，如同小拇指指甲盖一般大小，非常不起眼，羽生雪泽只稍微往那边抬一下脚就能够到。
轻轻松松踩住那多黑炎，连一丝灼热感都都没有，再挪开脚，那朵黑炎还是自顾自得呆在原地，只是那跃动的频率似乎愈发欢快了些。
毫无杀伤力。
不，准确来说，那个存在似乎对他没有恶意。
那为什么要追着他们跑？又为什么要攻击顺平？
五条悟轻轻松松隔绝了想要近身的黑炎，活动了一下手指手腕，打算速战速决，很明显，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场地里忽的升起一阵刺骨的寒风，但相反的是那黑色炎火愈发炙热，卷起滚滚热浪，极端的环境下普通人类绝对呆不长久，但是在场一只咒灵，一个咒术界最强，一个身怀系统，还有一个被套了好几层防护罩，没一个有事的。
“呜呜呜——”
“啊啊——”
羽生雪泽听见了哀鸣声，惨叫声，火焰灼烧皮肉的滋滋声，还有很多很多的杂音，房屋倒塌的声音，人群惊慌逃窜的声音，婴儿啼哭的声音，冲天的大火好似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鲜红的血色。
灼热的温度将视线之中的景色都变得扭曲模糊，草坪忽然隆起一个个小包，先是黑色的长指甲，然后逐渐露出黑黝黝得像是被烧糊的手掌，细长的手指像是骨头外面包了一层薄薄得黒纸片。
耳边的凄厉的哀鸣也越发清晰，像是身处真实的场景，眼前似乎浮现出倒塌的华美的亭台楼阁，于烈火中变成禁忌的焦灰。
羽生雪泽注视着这可怖的一幕，清澈的黑眸恍惚一瞬，又很快清醒过来，他转过头看向吉野顺平，果然，吉野顺平脸色苍白，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滴落，瞳孔涣散，像是沉浸在深深的噩梦之中。
羽生雪泽一直站在吉野顺平身后，伸出手遮住后辈的眼睛，眼前陷入一片令人安心的黑暗，白皙手掌的掌心是温暖的，只有指尖带着丝丝凉意，吉野顺平耳边传来温软清朗的声音，“顺平。”
似乎是离得太近，吉野顺平迷迷糊糊得感觉到呼吸时流动的气息。
“安静。”似乎是顺了这句话，耳边像是拼命往脑子里钻的尖叫声渐渐消失。
“我在。”
吉野顺平彻底安下心来。
五条悟对这如同地狱的景色丝毫没有触动，瞥了眼羽生雪泽两人，愣了一下，感觉没什么大问题后就将视线收了回来。
一个术式下去将烧焦的黑骷髅打碎一片，五条悟不耐烦玩这种打小怪的游戏，关键是这种小怪还没完没了。
双方想要结束战斗的心是真的，但是都没动真格也是真的。
五条悟脑海里瞬间过了一遍前几天看过的古籍和资料，一发虚式「茈」才打了过去，然后不带停得问了句，“哎！我记得你是烧死的吧，和你那位未婚夫一样吧，你是一点心理阴影都没有吗？”
这问题属实欠打。
然后五条悟就差点被揍了。
一团巨大的黑炎在对方身后凝聚，然后不管不顾得砸向五条悟，宛若原子弹爆裂一样将地面炸出一个巨洞，五条悟快速闪到另一头，看着滋滋冒烟的坑洞，嘶了一声。
“哦吼，糟糕，戳中痛脚了。”
咒灵嘶哑的声音似乎许多年都未曾开口，像是撕扯一块绸缎艰难又费力挤出一点声音，“五……条！”
破除了语言禁咒并没有令祂变得愉悦，相反，看着那露出的半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还有可以感受到的六眼的存在，都让祂恨不得立马将那双眼睛挖出来，然后扔在地上踩成烂泥。
可是不行，现在祂还没有恢复鼎盛时期的实力，若是再打下去指不定谁输谁赢，而且就五条家的人的阴险狡诈的性格，说不定再过一会儿就有帮手来了。
祂逐渐冷静下来，动作愈发狠厉，完全不介意耍些下流手段，五条悟一时间被搞得也有些防不胜防。
再次躲过一个攻击下三寸的炎团，五条悟不可置信的看向穿着‘十二单’的黑影，“说好的皇室贵族呢，你怎么跟个街头流氓一样！”
回应五条悟的是一声冷笑。
不出所料，没打多久祂就感受到几道气息正往这边赶来，迅速与五条悟拉开距离，宽大的衣袖一挥，冲天的火炎壁垒横亘在两人之间，等到五条悟击破炎壁，已经没有了另一只咒灵的身影。
没人注意到，祂离开时若有若无得看了一眼羽生雪泽所在的地方。
这一场战斗实在是没头没尾，五条悟不爽的啧了一声，“平安京时代老不死的臭流氓！”
拍了拍肩膀上不存在的灰，五条悟转头看向自己新学生所在的方向，诡异的沉默了。
大范围的侵蚀性攻击将整片场地都搞得坑坑洼洼，原本翠绿的草坪也变成了焦黑的土地，还有几个突兀的大坑，估计等下雨就能变成几个小湖泊了。
但是，羽生雪泽坐着的那块土地却依旧完好无损，绿油油的草叶密密得挨着，还有几朵白的黄的小野花，看着就生机勃勃的样子，和旁边光秃秃的土地形成了鲜明对比。
吉野顺平此时正蜷缩在那块幸存的绿草坪上，头枕在羽生雪泽的膝盖上，神情一片安然。
看见五条悟往这边走来，羽生雪泽抿了抿唇，向他露出一个温柔恬静的笑容，周身祥和的气息恍如在教堂聆听圣经。
五条悟：……
好家伙，吉野顺平，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这么有心机，我在这边勇士斗恶龙，你在旁边醉卧美人膝。
五条悟要闹了。
最后五条悟也没有闹起来，让赶来的人收拾了一下烂摊子，然后将未入门的便宜弟子带回学校，准备来个全身检查。
“你确定不和我们一起？”
羽生雪泽用手机给吉野顺平的妈妈发了个消息，解释吉野顺平在他这边过夜，然后抬头，“多谢了，五条先生，我觉得我很好，并不需要做个全身检查。”微微停顿一下，“心理检查也不需要，谢谢。”
刚想搬出这个理由的五条悟瞬间被堵了回去。
羽生雪泽也不怕自家后辈被拐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对于今天被卷入一场灾难也没什么忧虑害怕的情绪，平淡得像只是和同学去了趟鬼屋。
“等顺平醒来麻烦告诉他一下，我已经给他妈妈做了报备。”
“当然可以。”
“五条先生。”
“嗯？”
“……我希望，顺平能做出不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这要看他自己。”
穿着T恤的干净少年轻轻笑了笑，“说的也对。”
五条悟一直看着对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上，才缓缓收回了视线。
………
在被0018提醒第二天要下雨后，羽生雪泽连忙将小花园的几个盆栽搬到风雨吹打不到的地方。
天空已然黑了下来，虽然是夏季，夜风也不免带着丝凉气。
羽生雪泽将盆栽放好，直起腰看向铁大门，铜色的铁门外只有路灯昏黄的影子。
他没再多看，走进房子。
远处的风裹挟着暮霭，时间像是被刻意拨弄的时钟，街道上昏黄的灯光将世界分割成两半，路边树木的枝芽沙沙作响。
这里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