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宋朝榜下捉婿盛行。这些考生之所以这么抢手是因为北宋重文轻武。对文官十分优待,奉行高薪养廉,犯了罪也不会判死刑。
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榜下捉婿的, 招婿的都是达官权贵, 身份地位高。有些寒门学子梦寐以求的就是能够榜上有名迎娶达贵们的女儿, 从而改变命运。
当然也有人避之不及,说句不好听的, 那些达官贵人的女儿如果很优秀,他们还会榜下捉婿,把女儿嫁给一个穷小子吗?
这些榜下捉婿的人家,要么嫁的是庶女,打的是提前下注拉拢的主意。如果是嫡女,那就很难评了。如果能嫁门当户对的,一般都不会退而求之嫁给一个穷书生吧?
到了青州府,白露直接租了离贡院较近的一座小院, 为了怕路上出意外, 他们提前一个月就来了青州府,加上考完还要等着放榜,为了方便还是直接租院子合适。
白露租的这座小院精致幽静,租金当然也不便宜, 但是比起住客栈还是要划算得多。白峰要帮忙打扫被白露给拒绝了:“你去读书, 收拾屋子我自己来就行,听话,快去。”
白峰无奈只能回房间继续看书,白露简单打扫了一遍后, 用清洁符做最后收尾工作。打扫完卫生,白露去车行租了一辆马车, 转了一圈后,把家里缺的东西都给添置齐了之后就开始烧锅做饭。
秋闱前的这段时间,白峰在家查漏补缺,白露穿着男装在街上四处溜达,还给他买了套考前模拟卷,据说是太后刘娥名下的书斋编撰的历年来的考试真题。
白露给白峰贴了好运符,白峰本来没把这套卷子当回事,但是白露说她是花了好几两银子买的,有些心疼,反正怎么着都是复习,索性把卷子从头到尾认真做了一遍。策论题也是反复斟酌,写出的文章改了又改。
这天白露刚从点心铺子出来,就被人撞了一下,踉踉跄跄地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白露头都没抬起来赶紧先道歉,然后迅速往后退了一步。
谢必安笑得温文尔雅:“没关系,姑娘,看着好生面熟啊,总感觉咱们在哪里见过似的。”
白露抬头上下打量他一番:“不好意思,你可能是认错人了,借过!”
心里暗骂看着长得人模狗样,竟然是个登徒子。有些懊悔,她今天怎么就穿着女装出来了,继续女扮男装也就不会遇到这种纨绔子弟了。
白露眼里的鄙夷谢必安看得真真切切,他叹了口气,谁能有他倒霉,在战场上九死一生也就算了,好不容易有休假回来陪媳妇,媳妇被封存记忆不记得他了。
为了追媳妇,谢必安连夜搬到了白露租的房子隔壁,幸运的是白露租的小院和他买的这院子是同一个原房主。买房子手续繁琐那都是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对于谢必安来说,自然有人把事情给他办得妥妥当当的。
白露起了个大早,准备去早市买些新鲜的菜,刚打开门,对面的门也打开了,从里面走出的正是昨天在点心铺子外面遇到的登徒子。
白露翻了个白眼,关上门,往外走。明放忍不住捂嘴偷笑,谢必安踹了他一脚,然后笑着跟白露打招呼:“姑娘,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了姑娘,咱们以后就是邻居了,看来我们是真有缘分啊!”
白露不搭理他,继续走人,谢必安就跟在她身边,一路上叨叨个没完没了,白露真想一脚踹飞这个牛皮糖。
但是想想他的衣着和身后跟的那几个护卫,白露深吸一口气,冷静、冷静,这家伙看着不像是一般人。阿峰眼看着要考秋闱了,这个时候不能得罪这个公子哥,万一这完蛋玩意儿给阿峰使绊子,那可真就糟了。不气、她不生气,就当是只叽叽喳喳的麻雀在自己耳边叫了。
白露本以为他也就是新鲜两天,自己不搭理他,他讨个没趣也就走人了。没想到这家伙还真跟自己杠上了,天天一出门就跟个牛皮糖似的黏上来了。躲在家里不出门,他厚着脸皮直接登门拜访,三言两语就把白峰给忽悠得跟他称兄道弟。
但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还是有点儿墨水的,他指点起白峰的功课头头是道,还给他分析这届考官喜欢什么风格的文章。
不得不说,谢必安这招还真有用,白露对他虽然还有些敬而远之,但对他的态度明显和缓了许多,对他天天厚着脸皮来蹭饭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秋闱分三场,每场要连考三天,送走白峰,白露在家坐卧不宁,刺绣也绣不进去。谢必安就想哄她出去走走散散心:“要不我们去城外的归元寺给阿峰弟弟求支平安签?听说寺里的签可灵了。”
归元寺在青州府的确很有名气,原主也曾去过,曹夫人经常去进香求签。白露有些心动。谢必安一看有门,赶紧又祭出了一个杀手锏:“我听说归元寺的素斋很好吃,要不咱们去尝尝吧。”
白露一听那必须得去尝尝啊,但不想跟谢必安一起去。她觉得这个姓谢的有点儿邪门,明明自己很反感他,但对上他那可怜巴巴的狗狗眼,竟然一次又一次妥协了。
她可没打算跟这个公子哥谈情说爱,但谢子瑜这个人脸皮太厚,你委婉地拒绝他装听不懂,你直白地说吧,他又会装可怜。
就比如现在,白露懊悔得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给缝上,她明明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归元寺。但是对上谢必安可怜巴巴的模样,她的嘴比脑子快,竟然同意跟他一起去求签。
谢必安一路上插诨打科,白露被他逗得笑弯了腰。谢必安偷偷摸摸地往白露身边挪了挪。白露好气又好笑,把他往旁边推了推:“离我远点儿,谢子瑜,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你应该娶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不可能给人当小妾的。”
谢必安握住她的手:“我从未想过让你当小妾,你是我的挚爱,是我唯一的妻。我们可以有结果的,只要你点头,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露露,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好不好?”
白露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呼叫小系统,不对劲这也太邪乎了,她刚才竟然差点儿脱口而出说好。难道这个谢子瑜身上携带有什么可以迷惑人心神的系统?
小系统对白露的脑洞甘拜下风:“如果有那种系统我肯定早就发现了,你是想太多了,也许是因为他是你的正缘?”
“正缘?你在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是我的正缘?我这辈子没打算嫁人。”
小系统硬着头皮劝她:“他是你的正缘,躲是躲不掉的,要不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呗。你也知道这是在古代,有靠山总比没靠山强吧?
这家伙背景可不简单呢,他是太后刘娥义妹杨氏和长乐侯谢简之的独生子,杨氏和长乐侯以身殉国,谢子瑜是刘娥养大的,跟宋仁宗情同兄弟。”
白露挠头:“刘娥有义妹吗?长乐侯是什么鬼,没听说过啊?”
“宋仁宗都成刘娥亲生的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刘娥还把西夏和辽国给收拾了呢,这早就不是历史上的北宋了,没什么不可能的。要我说你干脆就嫁了呗,反正他现在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以后敢有二心就噶了他,多大点儿事儿呢。”
白露没搭理发疯的小系统,嫁人什么的还早着呢,弄清楚谢子瑜身上没有什么能迷惑人心的系统她也就放心了。
寺庙建在半山腰,马车停在山脚下,谢子瑜下了马车,伸手把白露扶下来,两人并肩往山上走。谢子瑜妙语连珠介绍得头头是道,白露听他讲古听得入了神,没发现他已经拉着自己的手了。
“白露?”
白露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扭头一看是曹升,暗暗叫苦,她一定是出门没有看皇历,怎么遇到这位主儿了。
谢必安亲昵地把白露揽入怀里:“露露,你认识这位公子?”
白露冲曹升点点头:“大爷,真巧,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您呢。”
曹升看着越发姣美动人的白露,眼神暗了暗,看向谢必安:“白露,这位公子是?”
谢必安矜持地瞥了他一眼:“我是露露的夫婿,这位公子若是无事,在下与内子就先行入内了。”
说完谢必安揽着白露进了归元寺,曹升想喊住白露,明放和几个护卫挡在他面前:“曹公子,我家公子不喜欢闲杂人等打扰他和少夫人。”
曹升皱眉:“你怎么知道我姓曹?你家公子是何人?”
明放从怀里掏出腰牌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家公子姓谢……”
曹升心头一凛,这是御前侍卫的腰牌,他仔细打量了跟在明放身后的几名护卫,明显都不是一般人。
曹升说了声抱歉就匆匆离去,回到家,他把今天的事儿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曹鸿远。
“御前侍卫、姓谢……难道是他?升儿,那公子多大年纪?长相如何?”
曹升想了想:“弱冠之年,长相嘛,称得上是貌比潘安。”
曹鸿远叹气:“那就对了,是太后亲自抚养长大的外甥,官家的表弟长乐侯。”
曹升倒吸一口冷气,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从他们家赎身的丫鬟,竟然能攀上长乐侯那样的权贵,心里那点儿绮丽的小心思顿时荡然无存。
白露和谢必安在归元寺在寺庙里住了一晚,吃了几顿素斋,才回了城。白峰在贡院里奋笔疾书,还不知道他视为兄长的谢必安已经把他姐给拱到手了。
白露在小系统的“洗脑”下,跟谢必安相处越来越亲密。谢必安已经打算好了,等白峰考完秋闱,就用他的名额送他去国子监读书。
白峰在汴梁读书,不愁说服不了白露去汴梁。还有这辈子的岳父岳母和两个小舅子,他有信心把他们都拿下。
白露说不出来为什么,但是她莫名相信谢必安不会伤害她,跟他在一起她很欢喜。既然不排斥他,那跟他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
就像小系统说的那样,既然喜欢,谈一场恋爱又何妨?就算以后他变心了,白露也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直接噶了他当有钱的寡妇也挺好。
白峰考完后长长地松了口气,终于结束了,秋闱实在是难熬啊,回家洗个澡后,扒拉了几口饭倒头就睡。
一觉睡到大中午,刚从屋里走出来就看见他认的兄长,拉着他姐的手有说有笑。
白峰气得直跳脚:“谢子瑜,枉我把你当好兄弟,你竟然……”
白露冲他招招手:“阿峰,快来,阿姐做了很多你喜欢吃的菜。”
白峰走到白露面前,把谢必安扒拉到一边,拉着白露的手:“姐,谢子瑜不是什么好人,你可不要被他给骗了。”
谢必安拍了拍白峰的脑袋:“我怎么不是好人了?臭小子,不许在露露面前抹黑我,别以为我不敢揍你啊!”
说完一脸委屈地拉住白露的手:“露露,我对你的心日月可表……”
白露扶额:“吃饭,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一顿饭吃的白峰食之无味,吃完饭他趁白露去刷锅洗碗,要跟谢必安好好聊聊:“谢大哥,你对我的帮助,我很感激。可是你跟我姐真的不合适,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出身富贵,我们小门小户高攀不起,我姐绝不会去给人当妾室的。”
谢必安瞪了他一眼:“我怎么可能舍得让你姐当妾室,她会是我的正妻,我发誓,此生非你姐姐不娶。如果你姐姐能嫁给我,我这辈子只她一个,绝不纳妾。”
“如果我姐姐不能生呢?如果她不能为你生儿育女,你也不纳妾吗?”
“绝不纳妾,我喜欢的是你姐姐,又不是孩子。不能生,就不生呗,多大点儿事呢,反正我也不喜欢吵吵闹闹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