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华热情地冲白露招手:“小白, 这里……”
白露走过去,笑着坐在唐月华让出来半块石头上:“月华姐,你们也来散步啊?”
唐月华笑着点头:“可不咋滴, 吃过饭在家也没啥事, 咱们那一片儿的邻居都爱带着孩子来这边玩。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兰嫂子, 她住你家前面,这是王大娘,她住你家对面……”
白露一个个的跟人打招呼,唐月华揽着白露的肩膀对自己的小伙伴介绍:“白露是我姐夫的表妹, 从京市过来的财务科的干事, 咱们都是自己人,大家可不能欺负露露。”
大家伙一听是魏勇的表妹,又是从京市那样的大城市来的, 对白露都很和善。
白露从兜里掏出几颗奶糖给倚在大人身边的小朋友分了分:“我这初来乍到得,往后还得仰仗各位婶子、大娘、姐姐、妹妹们多多关照。”
看白露给几个孩子奶糖,那几个婶子大娘对她的印象更好了。
也有看不惯她的,一个穿花衬衫看上去有四十来岁的女人哼了一声:“狐狸精……”
白露撇了她一眼:“建国之后花草树木和动物都不许成精, 大姐难道不知道?封建迷信要不得,在咱们街坊邻居面前说说也就罢了,万一传到G委会、红小兵耳朵里,是会被拉去□□的。
哎, 我跟你说, 京市那边有人啊,就因为说错了一句话, 被那些红小兵拉出去□□的命都去了半条。□□过还不算完,还要被下放到农场干最苦最累的活……啧啧啧, 可惨了!”
白露的话,把她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胡说,我才没有宣传封建迷信,我就是随便说了一句……”
白露点头:“没事,我这个人虽然心地善良,但咱们无亲无故的,我也就顺嘴提醒你一句,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你要是不想听,我以后也就不讨人嫌了。”
那女人如坐针毡,没一会儿功夫就找了个理由溜之大吉。唐月华冲白露竖大拇指:“小白真是太厉害了,你不知道郭招娣有多可恶,笑人家比她穷、比她丑,又嫉妒人家日子比她过得好,长得比她好看。她在咱们这片就是一祸害,你还是第一个把她怼的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的人。”
白露腼腆一笑:“哪都有害群之马,以前在京市那边也是。刚开始我也是觉得不好意思跟人争论,有气都咽肚子里,后来实在烦了,就怼回去了。怼了之后发现与其自己生闷气,把自己气坏了,还不如直接怼那些让自己生气的人,气他们。”
唐月华的妹妹唐丽华激动地呱唧呱唧给白露鼓掌:“白露姐说的可真是太好了,我以后一定向你学习,谁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我就狠狠地怼回去。
说出来不怕白露姐你笑话,我离婚了,离婚后,那些长舌妇整天背地里嘀嘀咕咕说什么我不守妇道,明明是那个贱男人找了相好的,结果倒成了我的不是。
我爸妈都不理解我,就好像离婚是多么丢人的一件事,我有手有脚,有工作,能挣钱养活自己,就算是离婚也不用别人闲操心,也不知道那些长舌妇一天到晚咸吃萝卜淡操心,絮絮叨叨干什么,真真是气死我了。”
白露拍了拍她的手:“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不怕你笑话,我也离婚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背井离乡来这里。有些男人啊,就是犯贱,家里的饭好不好吃不重要,外面的屎都觉得是香的。他出轨,错在他,咱们问心无愧,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让他们后悔比什么都强。”
唐丽华瞠目结舌:“白露姐,真的假的,你这么漂亮,你丈夫……不对,你前夫眼睛是不是瞎了,竟然舍得出轨跟你离婚?”
白露呵呵两声:“他当然不想离,人家打着齐人之美,外面一窝、家里一窝呢。不过现在是新社会,娶妻纳妾是违法的。他的工资还没我高,除了寄给他老娘和养他的那个好嫂子基本就不剩啥了。
我又不是犯贱,怎么可能跟一个渣男继续过下去?说出来我都嫌丢人,他出轨的对象是他战友的遗孀,打着接济嫂子的幌子接济到床上去了。
说来真是心寒,我掏心掏肺养了快十年的女儿,被她爸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了,离婚时不跟我,说恨我跟她爸离婚,喜欢那个破坏我家庭的女人当后妈。
这也就罢了,离婚后但凡来找我,就是要钱。这钱要是真给她花了也就罢了,人家给我要了钱,真心实意给她的后妈花。
我心里那个难受,就想着远远地离开那个伤心地。正好我表哥这边也发愁我表嫂工作调动地事儿,我经常听表哥说起咱们大东北民风淳朴热情,这才跟表嫂互换了工作。
反正我是孑然一身,在哪都是为国家做贡献。来到咱们这里虽然时间短,但真是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这里的热情。”
人都喜欢被夸,尤其是向来豪爽好客的吉春人,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表达自己的善意,甚至还有人直接就给她介绍起了对象。
白露有些招架不住大家伙的热情,没多久就找个理由跟她们各自散去。白露顺着来时的路往家走,进院子后在院子里溜达了一会儿,直到走完今天的上限一万步,入账一百元才满意的准备洗漱睡觉。
空间进不去,温泉是泡不成了,家里没有洗澡间,洗澡着实不方便。白露打开系统商城,买了智能洗浴室,这个洗浴室购买后只能在一个小世界使用。点击使用后自动安装到空房间里,可设置为仅宿主可见,也可设置成公开家里所有人可用。
现在就白露一个人,她把洗浴室设置成仅自己可见,安装到西屋。洗完澡裹着浴巾穿过堂屋就能直接回卧室休息。安装成功后,白露拉开门走进去,发现洗浴室是干湿分离的,外间是洗衣间,不但有洗烘一体的滚筒洗衣机,还配了洗衣液和洗衣皂。
里间有泡澡的超大圆形大浴缸和可冲凉的淋浴区,墙上有一排架子,架子上挂着搓澡巾、浴花和沐浴露,就连浴巾、干发帽和毛巾都贴心的准备了两块。
果然贵是有贵的道理的,白露倚在大浴缸里,泡了个泡泡浴,站在冲凉区冲了一遍,裹着浴巾回了卧室。
保姆机器人放到院子里充当保安,换上睡衣睡裤往炕上一躺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
第二天七点起床,保姆机器人已经做好饭端到堂屋茶几上了,白露吃了饭换上工装,挎包里塞一本针织大全、长短钩针和一个毛线团,一把大白兔奶糖、一包五香瓜子。
才月中,她们科清闲的很,男同志是喝茶看报纸,女同志基本都是织毛衣。白露准备给自己钩个厚开衫入秋之后穿。至于大白兔奶糖和瓜子,前者是见了谁家孩子给一颗,后者是吃瓜时的必备神器。
七点半出发,到办公室正好八点,办公室已经有两个男同事到了,看到白露,笑着打了声招呼,就各自忙自己的事儿了。
白露拎着暖壶去楼下开水房打了一壶开水,回来后往保温杯里倒了一杯,放了点儿商城里买的茶叶。用小毛巾把自己坐的桌子和椅子擦干净,挎包挂到里侧墙上的挂钩上,拿出针织大全,翻到心仪花样那一页,拿出钩针和毛线团,开始起针。
白露织毛衣的手速特别快,不到半个小时,就织了一寸多,她抬手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肩膀,一抬头看见女同事都围在自己身边吓了一跳:“姐妹们早上好……”
高云岚敷衍的回了一声早上好,眼睛盯着白露翻开的针织大全:“小白,你这针织大全上面的步骤真的太详细了,这花样也好看,我还没见过呢。这书是彩色的,不便宜吧?”
白露把书递给她:“岚姐喜欢就拿着看呗,我这个花样儿已经学会了,姐妹们谁想学尽管看,不过仅限咱们办公室,不外借哈。这书是我托朋友在友谊商店买的,贵不贵的另说,主要是难买,要想买得用外汇券。上面花样儿挺多的,大家看看喜欢哪个可以跟着学起来。”
听白露这么一说,几个人围着高云岚叽叽喳喳的讨论哪个花样好学又好看。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五六个人凑在一起,七嘴八舌,白露在一边听着都吵闹的慌,更别说站在中间的高云岚了,她原本看好的花样,也被众人的各种建议给打击的不想选了。
等到众人都选好自己喜欢的花样,记下来后,从她身边散去,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艾玛丫,我感觉刚才就像是几百只鸭子在我耳边嘎嘎嘎……现在我的耳朵还是嗡嗡嗡的……”
白露偷笑:“岚姐,你选好花样了吗?其实不着急,这书就放咱们办公室,大家慢慢选。只不过书谁用了,保管好就行了。”
几个人都是急脾气,选好花样后就三两结伴去厂区供销社买毛线。高云岚觉得自己还要再缓缓,加上她爱人是供销社主任,想买什么毛线给他说一声直接就捎回家了,也就没跟着其他人一起凑热闹。
白露给她泡了杯茶:“姐,喝口茶缓缓……”
高云岚喝了口茶,一脸惊喜的开口:“口感醇厚,茶香味浓,回味无穷,这是陈年熟普洱?”
白露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个古朴的盒子递给她:“难得姐喜欢,带回去尝尝吧,好茶配知音!我这里还一盒呢。”
高云岚也不扭捏:“那就谢谢小白妹子了,我跟你说,这好茶叶就得会品,我家那口子你大哥他呀,喝茶向来都是牛嚼牡丹,再好的茶到他嘴里也是糟蹋。这茶啊,我得藏起来慢慢品。”
两人越聊越投机,高云岚难得遇上跟自己合拍的人,就忍不住指着某些人的空位提点了白露几句:“咱们办公室某些人,比如那个、那个,不可深交,她们跟革委会的某个领导有些不可言说的关系。你懂得?”
白露点头:“谢谢岚姐,我以后一定多注意。”高云岚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问白露:“如果有合适的人选,小白有考虑过处对象吗?”
白露笑了笑:“还是顺其自然吧,我现在倒没考虑那么多。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我顾虑有些多……”
“是担心孩子吗?我听说你有一个女儿,等到你找到合适的对象后,完全可以接过来嘛。就你的条件在这摆着,带个女孩也不影响什么。”
白露摇头:“那倒不是,孩子要跟她爸,既然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尊重,但绝不挽留。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买单,哪怕她是我的女儿。
不瞒岚姐,我之所以会调动工作,其实也是为了躲那个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教育出了问题,我亲手养大的女儿提起我满腹怨恨,嫌我管东管西。从小到大,她爸从来没有为她花过一分钱,几句甜言蜜语就把她的心哄过去了。
竟然跟我说,如果我要跟她爸离婚,她死也不好跟我,还说我没有那个女人温柔、善良,每天就会催着她学习。我虽然伤心,但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还是心疼她。
每次她回来,我又是给买衣服、又是给买零食,大把大把的零花钱给她,就怕她跟着她爸受委屈。结果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听到了她跟她爸说的话,说看到我就嫌恶心,说我对她的好都是装的,跟我待一天委屈大发了。把我给她的衣服给那个女人带去的女儿穿、零食给她吃、亲热的喊那个女人叫妈妈、把我给的钱交给她爸。
我终于醒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配得到母亲的爱,既然她嫌我恶心、嫌我对她的好都是装的、跟我在一起委屈,那我就把全部的爱都收回。当初她信誓旦旦要跟她爸,那就好好养着吧。我养了她将近十年,剩下的也该她爸爸尽心尽力了。
婚姻的失败没有打倒我,这个孩子让我精疲力尽。加上她每次被她爸送过来,话里话外的意思,我现在住的房子应该归她爸。真是可笑,那是我的父母为我置办的婚房,凭什么要归她爸?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当父母的不能跟孩子置气。我不同意让出房子,她爸就怂恿她去妇联闹,说我这个当妈的对孩子不闻不问,然后妇联的同志就来做我的工作,意思让我为了孩子多考虑。”
高云岚气的一拍桌子:“可恶,这样的女儿还不如没有,这样你就更应该走一步了,趁着年轻,生个贴心的孩子。那个孩子就当没有生过她吧,反正离得远,以后不联系,自然也就不伤心了。”
“岚姐说得对,以后有合适的我肯定会好好考虑的,哎,我对她学习上是管得严了些,可天地良心,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碰过她一手指头,捧在手心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精心呵护,结果养出了一个白眼狼。”
高云岚笑笑:“我以前听家里长辈说过,孩子就像是小树,小时候要经常管教、经常修剪旁枝末节,才能茁壮成长。韩非子曾说过,孝子不出慈父之家,这孩子啊,小时候该打就得打,棍棒下出孝子虽然不是绝对,但老祖宗几千年传承下来的至理名言总是有他的原因的。”
这话白露赞同,她不是原主这种慈母,以前管孩子时恼了拿着鸡毛掸子撵个鸡飞狗跳是经常有的事儿。孩子小时候哪有不挨打的,她是家里的老小,犯了错照样逃不掉父母爱的巴巴掌。没有挨打过的童年不是完整地童年,要挨一起挨才公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