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抹亮光沉下地平线的时候,陆霁尘驱车来到了三天前他来过一次的小区里。
上次岁樱让他录了自己的指纹, 还说以后他想来随时都可以过来。
这是他从下午看到她和另一个男人并肩走在一起的画面之后, 唯一让他感到庆幸的一件事。
他对她来说,终归还是特别的。
可是当他打开鞋柜, 准备把他新买的两双男女式拖鞋放进去的时候,握着柜门把手的动作猛然一僵。
里面已经有一双男士拖鞋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 会不会是上一个租客留下的。
但是身体的动作比他的大脑更理智。
他一步步走到客厅。
他记得很清楚, 那天来的时候,茶几上什么都没有。
而现在, 不仅多了一盆绿植,还多了一个方形玻璃烟灰缸。
如果说这几天岁樱有来过这个房子,买了一盆绿植回来不算稀奇,可烟灰缸要怎么解释?
她知道他不抽烟的。
视线落到沙发扶手,上面有一本书,他走近看了眼封面,是一本有关人工智能的专业书籍。
岁樱是学设计的,所以这是她专业外的爱好,还是别人的?
灌了铅似的双脚一步步退出近三十平的客厅,他扭头看向走廊里并排着的两个朝南的房间。
有过数秒的犹豫,可终究还是走了过去,拧开第一扇门,入眼一片粉色。
粉色的壁纸,粉色的窗帘,满眼的粉色里,那蓝灰配色的格子床单就显得尤为刺眼。
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格子的图案出现过,他还记得在服装店的时候,店员给她介绍一款格子外套时,她眼里的嫌弃。
站在门口的双脚几乎一个迟疑都没有,倏地一转。
两米之隔的另一扇房门打开,他看见了那张一米五的床上铺着一床浅灰色的床单,床头柜上也有一本书,哪怕没有走近,都能清楚看见封面上的机器人图案。
答案依然明了,可他却还不死心,扭头,视线落到左墙的衣柜。
他走过去,握住柜门把手的动作停了几秒后才往外拉开。
黑色的衬衫,黑色的冲锋衣外套,黑色的长款风衣,还有稀疏几件深色的T恤。
胸腔里不可遏制的涌出怒意。
凭什么?
他都没有在这个房子里住过,那个男人又凭什么?
怒意变成自嘲,他没有多做停留,转身出了房间,却又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脚。
他去了卫生间。
明知那里会有更多让他克制不住的怒火和醋意,可他还是自虐般的去了。
果然。
毛巾架子上挂着一条蓝色的毛巾,洗漱池上放着一个白色漱口杯,旁边立着一个黑色电动牙刷,再旁边还有一管牙膏,能明显看出被挤过的痕迹。
全是男人的东西。
上次他说要来这里住的时候,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他做梦。
如今看来,他的确是做梦了,因为这里已经住进了一个男主人。
是今天下午和他并肩走着的那个男人吗?
瘦高的个子,黑色衬衫,黑色裤子,长相是他很不愿意承认的出色,至于年龄,那沉敛的气质,明显比岁樱大上好几岁。
所以,这就是她的喜好吗?
都是年长于她,成熟那一挂的?
垂在身侧的手突然抬起,他眼里全是强行压抑着却又压制不住的怒火。
漱口杯、牙刷、牙膏,还有挂在衣架上的毛巾,全部被他丢进了马桶旁的垃圾桶里。
桶盖“砰”的一声落下。
今晚没有月亮,浓重夜色里,整个小区仅有的三栋楼,只亮着零星几盏灯火。
陆霁尘坐在车里没有走。
直觉告诉他,岁樱今晚会来这个房子。
那他呢,在这里等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自己死心,不再做她备选名单里的一员?
还是看见她和那个男人手牵手回来,他不要尊严的上前求她?
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