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鹿醒了。

  边鹿真的醒了!

  苏意握着边鹿那只掐疼她的手,单手合上笔记本电脑, 单手拿着往床头柜搁, 明明不重的笔记本, 她竟然差点拿不动掉在地上,手腕怪异的发软,连手指都是虚绵的。

  苏意深吸了口气,伸胳膊放好笔记本,这才再度转头看向边鹿。

  边鹿已经再度睁开了眼,有点茫然地望着天花板,长达一年的昏睡,显然让边鹿的记忆有点错落,大脑根本达不到正常的运行速度。

  苏意动了动唇,轻轻喊了声:“边鹿。”

  边鹿呆了几秒,这才慢慢转头看向她。

  她清楚地看到了边鹿眼神的变化,从茫然没有焦距,到瞬间亮起,那绽放的光彩绚烂璀璨,有惊喜,有悲痛,还有她看不懂的浓烈情绪,铺天盖地,让她措不及防。

  “ai……”

  边鹿从喉咙深处挤着话语,每天都会被她用温水蘸湿棉签浸润的嘴唇,张开时依然黏连了下,啵噗的一声轻响,在这暗夜的房间无限放大,像是响在了灵魂深处,迷幻又淫|靡。

  苏意注视着边鹿嫩红的嘴唇,看着它张开,看着鲜红的舌尖抖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可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喑哑又嘶咽,只听出了一个“ai”的音,别的什么也听不清。

  苏意附身过去,怀里的小橘猫不堪重压,喵呜一声从她怀里挣扎跳开,盘着尾巴坐卧在床尾看着她们,不时优雅地舔一下猫爪。

  苏意靠过去,轻轻吻了下边鹿的唇瓣,堵住边鹿还想说的话。

  “嘘——你才刚醒,先别急着说话,我去叫邹医生过来给你检查。”

  她的轻声细语本该是温柔舒缓的,可却也控制不住嘶哑着,只比刚刚苏醒的边鹿稍微好一点。

  她又亲了亲边鹿的唇瓣,道:“等我一下,很快回来。”

  说罢,苏意转身就要下床,衣角却被边鹿抓住,只是边鹿太虚弱了,刚才那一个抓腿大概也就用尽了边鹿所有的力气,这次的抓衣角柔弱轻飘,等她发现时,衣角已经从边鹿的手里扯了出来。

  苏意低头看着自己微微发皱的衣角,视线落在苏意那失败的手上,胸口突然涌上排山倒海的情绪!就像遇上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难以抑制!铺天盖地!

  苏意回身一把抱住了边鹿!

  她怕弄疼边鹿,不敢太用力,可不用力又难以抑制她狂乱的思念!心疼!悸动!悔恨!难以抑制那几乎要撕碎她炸裂她的胸腔的浓烈如火的情绪!

  她抱着边鹿浑身颤抖,明知道不应该,却控制不住歪头亲吻边鹿都脸侧、耳际、后颈……亲吻嘴边所有能亲到的属于边鹿都部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走那么快!不该把衣服从你的手里挣脱掉!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边亲吻一边道歉,嘴唇滚烫,心脏炽烈得几乎要将灵魂融为岩浆。

  边鹿的手孤零零被她的衣角抛弃的画面在脑中挥之不去,平时里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会儿却仿佛扎心的钢刀,让她心疼得浑身哆嗦,懊悔得恨不得时光倒流!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保证绝对不会再让边鹿抓空!她保证绝对不会再让边鹿的手孤零零落在一边!她保证永远不会再让边鹿离开她的视线!!

  她心疼又后悔,积压了整整一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崩裂决堤!

  她拼命压制,拼命压制,拼了命的压制!

  边鹿才刚醒,她需要邹医生赶紧过来检查,你控制住你的情绪!

  她反复对自己说着,终于松开了边鹿,稍稍撤开身,拿起手机给邹医生拨过去了电话。

  邹医生很快赶了过来,方医生也披着衣服跑了过来,卧室的大灯打开,满屋亮堂堂的,所有人都看着病床上的边鹿,又惊又喜。

  邹医生很快给边鹿做了检查,又开了点中药,大半夜自己去熬,熬好了端给边鹿喝。

  说是药,其实是药粥,加了润喉的蜂蜜,不苦,不仅能润嗓,还能保护一年没吃过东西的娇弱肠胃。

  粥非常稀薄,和水不相上下,邹医生拿了吸管递到边鹿嘴边,让边鹿慢慢吸着喝下。

  边鹿没什么力气,过程很慢,如果不是邹医生说慢了才好,肠胃才能更好的适应,苏意真想夺过那碗,一口一口含着喂给边鹿。

  边鹿喝了粥就睡着了,邹医生说她非常虚弱,之前是昏迷,身体机能都在消耗,如今却说吃饱了休息,是用来修复身体的,看似一样都是闭眼躺着,实际却天差地别。

  邹医生她们离开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早上还有个很重要的会议,十点还要见个很重要的客户,今天事情很多,可苏意根本没有心思工作。

  苏意想要起身出去打电话,免得吵到边鹿,可边鹿的手始终拽着她的衣角,虽然力气弱的轻轻一拽就能挣脱开,可她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让那只手孤零零。

  苏意不打电话,改成了发信息通知了高姐,让她推迟了所有的工作。

  窗外下了一夜的小雪铺白了房屋,花园的冬青在一片雪白中露出一点深色的绿,为这寡淡的雪添了点生机。

  窗内依然是两人一猫,依然只有她一个人醒着,却再也不是死水般的凝固。

  苏意安排好一切,转眸看向边鹿,一夜未眠,她却丝毫不困,她到现在还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好像边鹿的苏醒只是她的白日做梦。

  小橘猫已经窝在床尾睡着了,聪明的喵还真的钻进来脚头的被子,盖着暖烘烘的被子睡得呼噜呼噜得甜。

  苏意想躺进边鹿都被窝,小心地撩开被子,没等躺进去,想了想,又盖好,脱掉了睡衣才又撩开躺了进去。

  躺进被窝摸索着解开边鹿的薄款纯棉睡袍,这是为了方便照顾边鹿刻意买的。

  苏意搂着边鹿,感受着边鹿温热的体温,额头抵着边鹿的肩头。

  边鹿平躺着,她侧躺着,她怕压着边鹿,又想贴着边鹿,矛盾的思想互相拉扯着。

  最终,两个思绪打成了平手,苏意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她小心地把边鹿翻成侧躺,枕头垫在边鹿身后,面对面贴抱着边鹿,整颗心都在滚烫的驿动着不安的满足。

  是的,不安的满足,又不安,又满足。

  边鹿的苏醒实在太短暂了,哪怕邹医生和方医生都明确表示现在的边鹿只是睡着了而已,她还是会怕。

  可她又是满足的,因为她其实明白,边鹿真的苏醒了,她满怀抱着的温香软玉,就是她的边鹿,苏醒的边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