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自送不行,那委托问夏前去呢?

  于是问夏拎着食盒,心下忐忑地出发了。不到半个时辰,她折戟而归,见主子期待地望着她,问夏摇了摇头。

  一股低落的氛围弥漫,秋嬷嬷有心叫年娇高兴起来,连忙说道:“许是王爷有了急事要忙,这才不容打扰,等过上几日,格格就能见了。”

  年娇不是很相信,抿了抿红润的嘴唇,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小花妖逐渐意识到,这一整个园子都是老板的,连日后的天下,他也是名正言顺的主人。当他不想见的时候,别人挖空了脑袋,也见不到他一面,不管权势有多大,身份有多高。

  而从前他日日在她身旁,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是因为他对她好。

  ……她也从来没有否认过他的好,年娇不禁有些委屈,她的日记里,还有许多夸他的话呢。

  年侧福晋蔫了半秒,转眼变得斗志昂扬起来。

  一天送汤没用,那就日日送,送到王爷觉得烦了,总有一天会接的。再说了,王爷总不能泡在书房成日不出门,只要还在园里,他们就能有机会偶遇,那么珍贵的美景不看,多可惜!

  制定完计划一二三,年娇开始实行。

  慢慢的,她感受到了些许气馁。

  送汤倒是日日不落,可一到侍卫的关卡,就被拦了下来,经不到苏培盛的手上,何况四爷。

  年娇在外不是跋扈的人,次数多了,便不好意思再打扰人家了,那一句“年侧福晋请回吧”,听得人都生气起来,年娇强忍着不高兴,安慰自己侍卫大哥也不容易。

  至于偶遇,实在是个馊主意。圆明园太大了,平日里不觉得,一到寻人的时候,便觉得一眼望不到尽头,年娇百无聊赖地守在湖心亭里,踮起脚眺望,还是没有找到熟悉的人影。

  她察觉到了孤独。

  很久之前她是一株没化形的桃花,同族全都变作了美丽的妖精,她们嘲笑她笨,嘲笑她天资很低,只有树下搭窝的狐狸,会时不时同她说话。

  但狐狸更多的时间,花费在钓男人身上,等到后来,天地间唯剩她这一株桃花妖了,连嘲笑她的声音都没了,年娇就算化了形,也没法怒气冲冲地报复回去。

  那时候,她百无聊赖极了,就像现在这样。

  年娇有些想哭。

  她皱了皱鼻子,回忆起抱大腿的愿望,老板什么时候过来?

  ……

  一连半个月,四爷都没有来。

  这回远超五天,福晋和李侧福晋被惊动了,莫说她们,熟知内情的婢女太监,一副眼珠子掉落在地的模样,心里想着这怎么可能。

  福晋率先上门,话里话外带了安慰,便是李侧福晋都忧心忡忡的,委婉告诉她男人靠不住,还是养个孩子好——

  算了,孩子也有靠不住的,比如弘时。

  李侧福晋骂道:“弘时那孩子,偷偷带了姐姐去钓鱼,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布尔和玳陪他疯,结果差点病倒,你说倒不倒霉?我气得要命,差点没上板子!”

  年娇附和地点点头,半晌,眼睛渐渐亮起。

  她对李氏诚挚地道谢:“多谢李姐姐!”

  李侧福晋:“?”

  年娇收获了不得了的灵感,她使出了终极大招,装病。

  这回不是掩着门吃猪蹄了,而是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吓得秋嬷嬷都信以为真,再一看,她醒悟了。一边火急火燎地遣人告诉王爷“年侧福晋身体有恙”,一边用毛巾给主子热敷,扑厚厚一层粉黛,让年娇扮作弱柳扶风的姿态。

  结果从早上盼到傍晚,四爷还是没有来。

  年娇一骨碌爬起来,气得眼眶红了。

  她从没有这么清楚地意识到,未来皇帝的大腿,是彻底不给她抱了。

  临近深夜,她洗干净了脸上的妆容,呆呆地望着窗外,一边想着以后要怎么办。没了老板庇佑,她会不会不到三十就早死,更重要的是王爷会不会迁怒年家?

  就在这时候,一个眼生的婢女端来了托盘,福了福身,对她说:“问春姑娘抽不开身,叫奴婢为年侧福晋倒一盏茶。”

  年娇没有多想,红着眼眶接过,撇开茶盖,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茶水味道不对。

  这不是茶,是酒。

  但很好喝,不是呛喉的辛辣,而是浅淡的、蕴含着大米的醇香。

  年娇捂着嘴,眼睛都睁大了,望了望喝空了的杯盏,再抬头看,婢女已经不见了人影。

  她想喊人,下一秒,意识却逐渐迷离,年娇坐姿都变得乖了,好半晌,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要死了,死因是被老板讨厌。

  上一次这么伤心,还是狐狸被男人骗了妖丹的时候。她趴在窗边,哭得鼻头通红,眼睫沾满了泪珠,哭着哭着,转移到了温热的肩膀上,一道冷沉的声音响起——

  “年娇,你就是个蠢货。”

  四爷低头看她,将她整个人抱到怀里。

  写日记也就罢了,还不藏好。就她那胆大包天的样,就算不是苏培盛,总有一日,也会被别人翻出来,你说是不是蠢?

  年娇没有回答,下意识地捏紧了他的衣襟。

  四爷忽然不说话了。

  他亲了亲她哭肿的眼皮,半晌自嘲道:“可爷还不是要和蠢货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