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次执行了任务,收复藏匿各地的星核,猎手们各种出动。一次收尾,灰发青年高举起战利品,轻笑:“他真好看。”
泛黄的照片老旧,隐约可见一名五官柔美的男子长发披肩,眉眼似带着随性的笑意,直视他的眼睛后意识到,又不带任何表情,他的美已经模糊了性别,难怪穹会喜欢。
卡芙卡问他:“你从哪里得到的?”
“哦,我去垃圾星掏宝贝的时候找到的,看样子照片应该有几十年,这么久了,他应该不在了吧?”
“不,他在的。”
卡芙卡整理出银河的古老记载,不知是多少的琥珀纪,她找到了相片的主人,他失事于一场舰船之灾,虽未找到他的尸体,人们都已经觉得他不可能活。
他的研究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是任何科学家都求不来的好东西,可惜英年早逝让许多人为之叹惋,而卡芙卡却意外在之后的某个星球,看到有一模一样的人露面。
他还活着,绝非起死回生。
……
一次执行任务,卡芙卡要超常习惯性毁尸灭迹,她的目光扫过一群瑟瑟发抖的普通人,最终停留在其中一名黑色眼睛的男子身上。
“我终于找到你了。”她露出温柔浅笑。
男子还在做着实验,被人团团包围,一点都不显得急躁,他只专注眼前之事,一晃眼三天三夜过去,星核猎手们也耐心等了他那么久。
似乎是实验成功了,他的眼睛亮了一亮,随之又黯淡下去,要推倒重来时留意到一旁抱剑闭目养神的男人,目光再一转,沙发上还有一名看着报纸的女人,女人对他一笑:“你可算是留意到我们了。”
“找我有什么事?”
“卡芙卡,星核猎手之一,你一定听过艾利欧的名字,他让我们把你带回去。别见外,我们不会以暴制暴,甚至你想做的实验,我们都会尽力帮忙。”
男子被带了回去,他不害怕,也不高傲,只是比较话少,如果是跟刃呆在一块,大概能够一年不开口。
他喜欢捣鼓新奇玩意儿,做出艾利欧想要的东西。
“他名为玥,我看不到他的命运。”
看不到不代表没有,卡芙卡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特殊的人物。
“你好呀玥玥,把这儿当成自己家就好,放轻松。”
玥独来独往,却也不难相处,就是行为举止较为奇特,口味也是一般人不能理解。他喜欢湿冷的地方,常常一个人待着,吃食也只是些花草,睡觉也喜欢水水里。
萨姆说:“我不理解他。”
卡芙卡轻笑:“我也不理解,不过我们只要跟他相处得好就足够了。”
穹倒是喜欢他,一个劲追在身后叫他打游戏。
玥也不嫌麻烦,花费了金贵的时间给他模拟了巨大的游戏世界,陪他好好玩。这一玩就天昏地暗,茶饭不思了,卡芙卡觉得好奇,她也进去一瞧,她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玥冲他笑得很开心,他们亲密拥抱在一起,然而摸到了冰冷的温度,他的神色又落寞起来。
此后,卡芙卡就也没见他再回到模拟世界里。
玥并不是星核猎手的一员,也不爱打打杀杀,他沉醉于造东西,不断完善模拟技术,在他所创造的世界里面,人们能够嗅到花香,也能听到鸟语,跟现实没有什么分别。
他依旧不满足于此,他越造越大,甚至把整颗星球覆盖住,代价是一颗星核。
这是艾利欧跟他达成的交易。
可惜的是,他想要的并没有完全得到,爱人依旧离他远去。
他离开了星核猎手的临时据点,乘坐星舰船四处游走。蝗灾般虫群的繁育之力值得研究,太过危险又不得不去,那是最后的尝试了。
玥不想放弃,他历经多少次轮回的无不为了想再让那人多陪自己一会,带着记忆的。
浩瀚的宇宙藏匿数不清的危机,玥几次深陷危险,也都运气好得到帮助。一次是飞行器损坏没有东西维修,停留在荒芜废星,仙舟巨舰经过,派出巡游的云骑将士救助;又一次是陷入苦战受了重伤,纯美骑士团出手。
他驻足过生机繁茂的美丽星球,也有原住民请他留下来,只因他给予了许多,令贫瘠的土地开遍鲜花,让枯萎的树木结出硕果。
拒绝了人们的挽留,玥再次启程,他追着虫群的脚步来到文明被覆灭之地,天地无光,血月朦胧的光辉洒落地面凹凸不平的残垣,生灵涂炭,建筑都夷为平地,倒是找到了一些罕见的虫卵。
玥把部分虫卵装进生育舱带回舰船,以防孵化的虫会乱吃东西,他就加强了防御系统。幼虫较为脆弱,但生命力也很顽强,特别是复制了本体,复制品会继承原身百分百的特性,哪怕原身受伤,也是其鼎盛时期。
而且繁育以指数增长,恐怖如斯。
虫卵孵化无需额外营养补给,也不需要玥准备东西加速破壳速度。五只虫卵为实验样本,其他四只平平无奇,倒是有一只被一缕哀伤气息萦绕的可怜虫。
玥对情绪敏感,也疑惑一只虫怎么会有人类复杂的情感,他加快了可怜虫的孵化,破壳那天,伸出来的却是柔软的虫须。
它很漂亮,第一眼看到玥就满心欢喜,发出呼唤母亲的声音。
“我不是你母亲。”相反,我是把你掳走的强盗。
玥没残忍到说出后半句话,他把这只无害又特别的虫子养起来,给足食物,却不给予多余的关照。只有需要研究的时候,他才会来看它一次。
可怜虫比它的弟弟妹妹还要小,即便它是更早出生的早产儿,袖珍得放在手上都要留意会一不小心捏碎了。
小家伙最常做的事就是隔着罐子观察他,无辜的红色复眼像是在控诉他是个只生不养的家长。
他停下了忙碌的动作,认真看着它说:“我不是你的父母,给你食物是因为你有我想研究的东西,懂么?懂的话就点点头。”
幼虫看了看自己的前肢,它似乎意识到自己跟玥的不同之处,懵懂地念了一遍:“食……物?食物!”
“饿了吗?”
“饿?”
玥去找食物给它。
小家伙突然暴躁起来,它用还不算太尖锐的胸足挠着玻璃,似想要钻出来。太吵闹了,玥把它拿出来,想看它要做什么。
可怜虫的足尖带着倒刺,割开了玥柔软的指腹,血珠子冒出来,散发的馥郁香味诱虫无比,它趴在伤口处吮血,吃得薄薄的腹腔都撑红了。
“贪吃。”玥的血对于还在长身体的幼虫而言是极大的补品,但也不能多吃。
可怜虫倒头就睡,再醒来已经长大到了半米,变化快到已经撑破了生育舱,它的弟弟妹妹都沦为了食物。可还是没能繁育出复制品,实验品除它之外,别无一虫。
到底怎么样才能繁育呢?
又消磨了时光才得知:这是一只不会繁育的虫子。
玥不掩失望,也没有断了可怜虫的食物,却也没再出现培育室。
可怜虫眼巴巴等不到人,思念如杂草疯狂生长,它失控抓狂,即便是不饿,还是把困住它的东西全部蚕食掉,不多时,金属制成的建筑被鲸吞蚕食大半。
它没有受过教育,难辨是非对错,只知再看不到玥就要难受死掉了,它像是离开井底的青蛙,以为这就是世界,出来后看到陌生的地方,它一时迷失了方向。
可怜虫找遍了整个临时用的实验室,都没再寻到那人的踪迹,他似一场梦,只在心头留痕。
数不清的失败让玥也失去了耐心,他只好离开这个位面,跃迁至百年前的提瓦特。他刚来到枫丹廷城,立马就被枫丹的最高审判官拦截住。
“我并无恶意,只是想……看看故人。”
“谁是你的故人?”
花容月貌的男子却露出悲伤的神情,脆弱得那维莱特的手指都抽动一下,他说:“允许在我的视线之下见一次。”
他虽未见过玥,也被他身上浓烈到无法散去的血腥气所惊讶,这位外形跟人类相似的存在,为何身负深重罪孽,他强大到几乎可以覆手摧毁枫丹廷,那维莱特必须警惕。
玥熟稔知晓枫丹廷的任何一处,他在咖啡厅点了杯茶,顺带也为那维莱特倒了杯水,“这是我从璃月山涧取来的,味甘而清冽,蕴含璃月悠久历史的厚重。”
那维莱特挑挑眉,对方知道自己的口味。
玥没说,这样的情景经历了不下白次。
一家人说说笑笑经过,玥看着才几岁大的孩子还好好的,嘴角带有一丝不易见的笑容,那维莱特疑惑看过去,也警惕他会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而一家子远去,玥还没碰茶点,起身道别:“我不会再来枫丹,也不想再惊动您,我会回璃月闭关。”
“听你的口吻,好像来了很多次?”任何特殊存在只要踏上了枫丹,都无法最高审判官的眼睛,他确信此人是第一次来。
“是,很多次。”
“妈妈,口渴了,我想喝牛奶。”幼小的妹妹撒娇。
“好好好,这就给你买。”
美满的家庭返回咖啡厅,蓝眼睛小男孩回头看着路边一道远去的影子,眼神带着深究。
玥不愿再去想念那位爱人,只把无限精力投入科研机关之中,而这种超前的技术并不适合在提瓦特,他就再回了异界银河。
这里有无穷无尽的可能性,但是也凶险神秘,更没有爱人曾经遗留的痕迹,是全新的世界,他无数次融入陌生环境,疲倦而又覆辙。
他厌倦了没有尽头的等待,变得随性做事,也不求什么结果,他知道求了也是徒劳无功。
他所模拟出来的星球宽广无边,没有人类存在,也都是一些机器人和仿生动物,玥赋予它们感情,让它们自己争吵不休或繁衍生息,直到有一只机械生命体羞怯跟他表白。
玥淡淡反问他:“你可知感情为何物?”
具备人类外变的仿生人直直望着他,说:“为一个人心动、欢喜,自然就是喜欢,也是感情了。”
玥摇头:“太浅显了。”仿生人的感情无法得到回应,哀求他把自己拆成废铁,这么做了之后,其他仿生人见之惨状便落泪,说:“难道爱上自己的主人就是错误吗?”
“并不是错的,只是我给你们设定的程序是固定的,无法推演出想要的东西,而它已经不想再运行下去。”他不过成全罢了。
有情人却也无情,看似温柔,也伤人至深。
玥再遇到了星核猎手,新的轮回之后,他们已认不得自己。
穹在一场危难中受了难以救治的重伤,玥对卡芙卡说:“我可以给他打造一副全新的躯体,代价是永久丧失痛觉,以及肉身无法成长,但他未必会记得你。”
“不必了。”卡芙卡闭上穹的双目。
“或者,还有另外一个办法,代价很大,却值得一试,你愿意吗?”
……
荒芜的星球已经几百年无人驻足,一只小虫子振了振鞘翅,用叉状犄角顶开了垃圾堆,它已经成年了,还在苦苦等待一个人回来。
它不知道那是谁,只知一直在等下去,他就会出现,带自己离开,正如他突然降临那样,天神一般。
这里没有昼夜,也没有适合它吃的食物,可怜虫自我繁殖,自食,如此等了不知多少个年头,它等到了外来者。
却不是他。
飞行器坠毁,奄奄一息的男人爬出来,他满脸血污,依稀可见原本五官的俊美,他躺在地上喘气,扭头看到了高举起镰足的虫子,笑道:“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虫群。”
“吃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吃吧,吃吧……”
咀嚼的声音细碎,那是虫子久违地尝到了血液的味道,可对比某人还是不够美味。
它的思念已强烈到不受控制,慢慢变得癫狂,不属于虫的扭曲情感在滋生邪念。
它看着自己全新的身体,舒展修长四肢,它有人类一模一样的五官,已经勉强算是个人类。
他想着:如果那人能够回来,必然重铸繁育辉煌!
他拖着一深一浅的步子走去飞行器,他可以修理好这个东西离开这里,一如他在培育室观察到的那个人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