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玥?”
对方一动不动,眼睛都没有眨动一下。
“娘子?”
“我若是叫一声夫君,你敢答应吗?”声音依旧是那个声音,声线放得低也清晰了些,莱欧斯利确定他是发生了什么变化。
“你是巫玥,或者不是?”
“我仍是我,是未来的,也是过去的我。”
莱欧斯利听懂了,也不是特别懂,眼前有着巫玥皮相的人眼里翻涌着难以辨明的感情,有并不炽热的爱意,也有并不冰凉的悲意,形同经受太多大喜大悲,徒留孑然一身的荒凉和留恋。
这是莱欧斯利最不愿看到巫玥的那一面,意味着他失去了短生种爱人,哀莫大于心死。
“你还是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变化,你对感情素来真挚又义无反顾,很高兴我曾经认识过你,也从未后悔过爱你。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能够破开位面来到这里,这不适合你继续待着,回去吧。”巫玥的指尖划拉开一道完整的时空门,想把莱欧斯利丢进去。
“不!”
巫玥定定看他,“你不想走?”
“无论你是过去,还是未来的巫玥,我只认识现在的!”
“我理解你的心情。”那人用稀疏平常的语气缓缓说道,“可是你不得不回去,这时候的我,还不足以带你回提瓦特。”
“那你又为什么会出现?”
“很可能,这是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这个意识形态的我,我会消散于世,直到年幼的‘我’拥有步入成熟的力量。”
“那未来,我和巫玥在一起了吗?”
“是的。”
“然后呢?”
“我无法告诉你太多。”他勾勾手指头,莱欧斯利被隔空提起来,要丢进门里,男人大吼:“我不要走!你说我不该来此,是否意味着跟你经历的人生出现了变数,你要真让我走,我就不跟你在一起,一个人孤寡死去!”
“死”字似乎触动了对方,莱欧斯利掉在地上,那人尽管不比他高,气场也能压得烛火安静,他说:“你不可能拒绝我,这是命运的安排。正如毁灭会踏平一切,你我无法干涉。”
“未来的破事谁能够说了算!我命短,最多能活几十年,才不管那么多!”
“那我呢?你心爱的巫玥呢?”
莱欧斯利抿紧嘴唇,巫玥眼里的红光更加鲜明,隐隐盖过本是瞳色的金,他收起了时空门:“我尊重你的选择。”
他回过身,细微的风缓缓流动,烛火再次不规则跳动起来。
“巫玥?”
少年没再回应他。
莱欧斯利上前一碰,巫玥倒入他的怀里,保持着人畜无害的熟睡模样。
横竖睡不着,就掰着他的头发打发时间,满头青丝又长了一些,在手里顺滑如水,就这么看到大早上,巫玥醒来,还没从熟睡清醒:“莱欧斯利?”
“嗯,我在。”
“你好暖和。”巫玥忍不住靠得更近,“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好像在和你说话。”
“说了什么?”
巫玥认真想了想,“我不记得了。”
“巫玥。”男人把他扶正,“你的状态越来越差了知道吗?我一个大活人就在你面前,为什么不吃呢?”
少年乌黑长发垂至肩头,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含任何心思,在强烈谴责的视线下,他偏过头去:“我不能……对你那样。”
“看着你的身体一天天凉下去,快要没了温度,我能好受吗?不然我去跟那什么鬼王爆了,提早结束游戏!”莱欧斯利说着就要起身。
“别!”巫玥忙不迭拽住他,他做了很长的思想斗争,慢慢凑过来,鲜红的唇印上男人的,莱欧斯利闭上了眼睛。
少年的舌头含羞带怯似的钻进来,磕磕碰碰在牙关止步不前,莱欧斯利坚持不让他进来,他有些急了,把他拉回床榻坐着,自上往下捧起男人的头,莱欧斯利没再戏弄他,开了牙关让他舌头钻进来的时候,在他舌尖轻轻一咬。
巫玥吃痛,迅速退出来捂着嘴巴,眼睛瞪圆控诉他不道德的行为。
男人闷声笑着,他松了领口,对巫玥勾勾手指头,“你吃糖呢?这么慢怎么吸阳气啊,过来,这次不咬你了。”
巫玥迟疑靠近,说:“你干嘛脱衣服?”
“我热,不行吗?”
莱欧斯利扣住他的脑袋,炽热的鼻息撒在绯红的玉面上,巫玥唇红齿白,眼里的黑色快要分不清虹膜和瞳孔,他觉得现在的巫玥就是深山老林出来吸人精气的精魅,对人世的套路一概不知,适合保持着纯真被骗得团团转,最后气愤之下吃掉人再逃之夭夭。
这次换莱欧斯利掌握主动权,或者说他一直从未被动过,这不过这次更加明显。侵袭感强烈,压得巫玥要喘不过气来,他颤巍巍的唇肉被如饥似渴的男人叼住,吮得麻到快失了知觉,男人的舌头才一股脑钻进来堵住了呼吸。
“呜呜!”巫玥想往后退去,被拉回了床上。
屁股蛋被一只手搓圆捏扁,羞耻感从尾椎骨一个劲窜上来,他要跳起,莱欧斯利将他搂了个满怀,他低低发笑:“这就怕了?我还没动真格呢。”
“你敢!”巫玥小小凶了一下,莱欧斯利笑着说:“我错了,错了宝,要不要进来取个暖?我可烫了。”
巫玥犹豫了一下,莱欧斯利没让他太纠结,好好叫他体验了一番爱的温暖怀抱。有他滋润,巫玥的脸色没再那么苍白,一身大红衣裳的他餍足侧卧着,敞开的领口翻出了些白色里衣,红是红,白是白,相得益彰。
他又有点想睡觉了,声音放轻了些,似微风吹过,“我本不想对你下手,怕伤了你,更怕上瘾,开了端就再难收手。我的身体好受一些,代价是你的生命力会被我掏空,与我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这好办,鬼都是需要滋养的,待我去给你抓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来,我不许你跟他们有任何肢体接触!多看一眼都不行!”他会把人抓回来,蒙住眼睛和四肢,让他们看不见巫玥一眼。
见他如此霸道,巫玥也只是轻轻一笑,“暂不知道养鬼的后果是什么,我想,我也能够吃掉岁阳的,等我功力大涨,胜利自然也不会太远了。我必不会让你失望,也不会辜负其余人对我的期待。”
巫玥似乎变了,不再那么优柔寡断。莱欧斯利欣慰笑了笑,他出门而去。
彼时的丹恒还在和岁阳斗智斗勇,十王司的人被隔绝在外,以绥园为原型的鬼域旧街困于朦胧的结界里,满天的岁阳乱窜,刚学来的法术不足以震慑住它们,丹恒狼狈退开,被逼进了街道的角落,而岁阳却止步不前。
丹恒低头包扎伤痕累累的手臂,喃喃自语:“真见鬼,也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自他去引开冤魂之后,反而被岁阳盯上,也跟小孩走散,不说去寻找巫玥他们,他自身也难保。
他疑惑为何岁阳停止了追击,起身观察此地,似长久无人居住的凶宅,黑沉沉的天压在房顶,外头微弱的光源透不进年久失色的雕花窗纸,丹恒不由得靠近了些,手指捅开薄纸,未等往里头逃探去,隔壁传来一声尖叫,大喊着不要过来。
叫声戛然而止,也让丹恒没了想爬上头去看的打算。
这个地方阴邪得很,不能多待,还是去找冥差多打探情报。
他悄声走远了,而一墙之隔的莱欧斯利则十分意外,他谎骗捉鬼大师入了陷阱,给他敲了一记闷棍之后,中年男人没倒下,反而站的笔直。
“大师,你练过铁头功?”
后脑勺都肿起来了,大师抽着凉气大骂他:“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敢偷袭我张天师,看我不狠狠……唉唉,有话好好说,别打脸!”
又给了大师一顿教训,老早就看出此人喜欢坑蒙拐骗的莱欧斯利轻笑:“我也不信你能捉鬼驱邪,不然,怎么胆小成这样?”
“你别不信啊!如此狗眼看人低,实在不可取!”
“不然你给我算算姻缘?”
“算就算,你等着!”
大师的道袍水洗褪了颜色,全身家当也就只有腰上的铜钱剑是值钱的,他手指一掐,嘴里快速念叨着什么,突然间,眼睛瞪大如铜铃。
“算出来了?”
大师激动起来:“你被恶鬼缠身呐!快快买我金光符箓求得庇护——”
莱欧斯利亮起了手里的木棍。
张大师迅速闭上嘴,支支吾吾说:“我可真没骗你,从外看你印堂发黑,不日后有危及性命的劫难,且暴躁易怒,是受了阴气影响啊,还好你阳气过剩,捡回了一条性命,何其幸运!更好你是遇到我了,也不跟你多要,不要九九八,不要六八八,只需三万八百八十八信用点,即可享福一生!”
“我看你是搞不懂状况啊大师。”莱欧斯利笑得慈眉善目,“现在你是阶下囚,我随时都可以发配你,而不是让你跟我讨价还价。或许你精通捉鬼,但论起武力,你远远不是我的对手。”
“君君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商量嘛!”大师咽着口水,液体成线从额头蜿蜒而下,有汗水,也有脑袋被砸破而流下的血液。他急得满头大汗,再一看衣服被肌肉撑得鼓鼓的莱欧斯利,他简直想抛弃自尊跪地求饶。
“我跟你就实话实说吧,我养了个鬼老婆,正等着吸人精气呢,本想把你抓回去当口粮的……”
扑通一声,张大师很有骨气地弯了双膝,“我上有老下有小!”莱欧斯利把棍子塞他嘴里取得了片刻安宁:“你先听我说,我也真没丧心病狂到取人性命,就想问问,大师你捉鬼那么厉害,总捉得几只小鬼吧?再不济就教我一招半式,我自己捉去。”
木棍拿开,大师哆哆嗦嗦道:“我、我也只是个半吊子,根本算不上大师!”
莱欧斯利弯腰要抓起他,“那就没办法,只能把你喂了。”
“别!我给你,我全身东西都给你好不好!还有这本捉鬼法典,它价值十万信用点呢!”
……
门口吱呀一声轻轻打开,故意压低的脚步声行至床头,巫玥才揉着惺忪的眼坐起身,“回来了?”
“娘子。”
“夫、夫君。”明知是暗号,巫玥还是红透了耳根,他看到莱欧斯利手上多了东西,“你要去当道士了吗?”
“遇到个假道士,会点鸡毛蒜皮的道术就去哄骗人,被我一吓唬就什么都招了。我没有伤人,也没给你抓什么男人,可能是占有欲作祟吧,舍不得你这副模样被人瞧见。”
“我……我的样子是不是很丑?”软被簇拥的少年缩了缩身子,纤弱脚踝挂着的铃铛跟着一响,肩上的乌发也散开。他害怕自己样貌丑陋狰狞,会吓坏别人,也担心莱欧斯利憎恶他。
“不会,你可好看了,只可惜你照不得镜子,不然可要爱上自己了。”莱欧斯利说好话安慰他,“我想学点道术后出去捉鬼,以滋养你的身体。”
巫玥想拒绝,又看莱欧斯利是对他的一番好意,便点了头。
“出去有段时间了,饿了吧,我给你吃。”莱欧斯利的衣上带了点潮湿空气的冷意,可他的手还是那么滚烫,烫的巫玥腰身一软,被他扶住。
羞怯的唇吞吐芳香,被莱欧斯利以吻封住,他的吻如狼似虎凶狠,稍不留神就被按压至床头。
进食不过是个借口,他想要一个主动的吻罢了。
巫玥心知肚明,从不点破男人的小心思。
他想自己也是喜欢莱欧斯利的,至于喜欢到什么程度,他不清楚。
一吻过后险些失了控,莱欧斯利及时止损,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巫玥的脸,坐在书桌前翻看大师给的书。里面图字结合介绍了岁阳大致种类,也区分了岁阳和寻常鬼怪的不同。
到了第二天,莱欧斯利揣上铜钱剑和宝典再次出门去了。
他沾染上了巫玥的气息,胆小的鬼魂根本不敢跟他正面对上,纷纷落荒而逃,只能去找一些特立独行的岁阳。受人类性格影响,岁阳的性格也多种多样,它们少数胆小,但大部分自以为凌驾万千物种之上,十足心高气傲。
“此街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一只冒着幽绿色火光的岁阳刚冒出来,就被莱欧斯利一个麻袋套进去,大师的道袍虽然年岁久远,但质量上乘,改装一下当个捉妖袋也不错。
莱欧斯利像个猥琐大叔叔,专门诱拐无知未成年岁阳。
第一天岁阳们没有警惕性,言语挑衅一下就急吼吼撞进袋口里,出门一趟袋子都装不完了。
“老婆,我回来了。”
莱欧斯利推门进来,烛香扑面,昏暗的室内仅有两盏烛火照明,衣着单薄的美人正坐在梳妆桌前托腮思忖,想来也是无聊极了,反而去研究胭脂水粉,他回头灿然一笑:“平安回来就好。”
他小声抱怨着体内的鬼趁他睡着的时候出来作祟,莱欧斯利一阵紧张,忙问他身体哪里不适。
“并非是身体不适,也没有做了什么坏事,反倒是……”巫玥浑身别扭抬起手来让他一看,“你看出了什么?”
质地如玉的手根根细长,肤色过白,手背的薄皮下墨青色血管隐约可见,手部宛若艺术家精雕细琢出来的,汗毛都少见,只是指甲被涂抹了一层暗红色的蔻丹,衬出一抹无中生有的欲色。
莱欧斯利心道这鬼怕不是个爱臭美的妙龄女子,怎么尽捣鼓些他受不了的东西,他睁眼说着瞎话:“这手真好看,我忍不住想亲一口了。”他握住巫玥的手指要低下头,巫玥快速抽回手去,瞪他:“你怎么越来越没皮没脸了,我没跟你开玩笑。”
“好好好,除了涂抹指甲油,它还对你做了什么天妒人怨的坏事?”莱欧斯利嘴上哄人,手也没想闲着,勾住他的细腰娴熟往床上带。
受到附在身上的女鬼影响,巫玥一举一动都带点撩人的媚意,说话的语气也始终凶不起来,他坐下时坐姿端庄,忍了又忍,翘起腿好压下微妙的不适感:“新婚之夜也过了那么久,我就把嫁衣脱了,谁知第二天又自己披在身上了。”
莱欧斯利的关注点跟他的截然不同:“那么好看干嘛要脱?”
巫玥骂不得他,嗔视已经是最大的不礼貌,“穿上那衣服总让我回想那晚上的事情,你说我能不膈应吗?你倒好,新郎官的衣服是穿上再脱不下来了是吧?”
“娘子别气,为夫给你带来了滋补身体的好东西,吃了它们,等你实力大涨,也就不怕鬼怪了。”莱欧斯利还真就角色扮演玩上瘾了,他把袋子以打开,里头的岁阳惊慌逃出来,撞到了墙上的结界,头破血流也要继续撞。
“不、不要吃掉我!”
“是,是艳鬼,艳鬼啊啊啊!”
“哪有鬼吃岁阳的道理,说到底鬼还是人变的,我们团结一心才不怕他,兄弟们上啊!”
奋起挣扎的岁阳们转瞬即逝,成为了巫玥的口粮。
被榨干的岁阳们仿若痴儿蔫蔫飘散在半空中:“身、身体好像被掏空。”
巫玥擦擦嘴说:“岁阳们天性对人类的情感敏感,以转化力量为己用,再放它们出去吸收情绪,倒也方便许多。”
“我也有更多时间陪着你了。”莱欧斯利转头对敢怒不敢言的岁阳们说,“听到没,还不快去?要是一去不回,等我再抓到你们,吃的渣都不剩!”
“什么资本家啊,一口气还没喘上就叫去干活了?!我不干!”
“我也不干,平时被人类鞭挞就算了,一只小鬼也敢踩在岁阳大爷头上,成何体统!”
“倒也不亏待你们,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们好处的。”巫玥指尖一弹,淡红色的光芒掠入岁阳体内。
岁阳们七嘴八舌议论道:“这是什么感觉,好温暖好舒服!”
“休、休想贿赂我们,施点小恩小惠就想奴役我们,门都没有!”
莱欧斯利一抖袋子:“你们不干有的是岁阳干!大不了我再去抓几只听话的,巫玥,你把它们都吃了吧,鬼街最不缺的就是免费的岁阳小鬼了。”
岁阳们瑟缩一起求饶,谁也没敢再讨价还价,门口开了个缝,它们就赶忙逃出去。
莱欧斯利:“要是它们把我们供出去怎么办?”
巫玥淡淡说:“我下了禁制,关于我们的事,它们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娘子真棒,也让为夫省心省力许多,存下来的力气,只能晚上犒劳你了。”
“别闹,我还要调理身体,先睡下了。”巫玥无视了他委屈的脸,躺回床上,莱欧斯利也跟着上来,抱住他温软的身躯,轻松就圈在自己怀里。
“今天我听到岁阳议论一个长棍舞得特别好的青年了,打狗棒法使得虎虎生风,你猜那是不是丹恒?”
巫玥回头看他,静等下文。
莱欧斯利耍起流氓:“你亲我一口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