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不羡仙【完结】>第90章 翠黛扫画眉人去 红粉哀双燕差池

  无须一下子跳了起来,拧着他的脸直看,小拳头若雨点锤下:“放屁!你放屁!你放屁!把卫璇还给我!”

  慕容紫英忙道:“原来是二公子,紫英唐突了。”

  他垂首时飞快扫了一眼,这才十成十地确认了。卫璇的易容术虽然出神入化,但画人画面难画骨,他不论化作何人,左眉之上,必有一块十分之浅的水滴形凹陷胎记,而卫氏二子——卫玠却没有。

  但他转念又想:弓马娴熟者常有,而能与栾高师方才配合如此天衣无缝之人,这世上除了卫璇,竟还有第二个么?况还只是一面之识。

  无须急出眼泪:“不可能,你就是卫璇!…你不是也得是…我不管啦哇啊啊…”

  卫玠深解人意,任无须作弄,笑道:“看来劣弟与二位是熟识了。”

  无须也不管一手雪水,将卫玠的脸捏扁搓圆,一会就哭成了泥水里的一根鸡毛,鼻涕眼泪都揩到对方衣服上了。因为早在不觉之中,他已将卫璇当成纯纯的自己人了,更兼有兄友角色,有时也承认他像一位师长,一席席话春风化雨,教会自己怎么少惹道君生气。上天入地,从没人待纯阳真君这样过。以前人在身旁的时候习惯了,不觉得,但一朝离了,无须这便销神流志。

  慕容紫英同卫玠一点不熟,甚至从没听卫璇主动提起过。他虽五湖四海皆朋友,但其实不是特特能说善道之人,便一时没再讲话,而卫玠已如老友那样开口:“二位也是来选驸的么?说来惭愧,在下已经贿赂了些人事,我们待到卯时就可提早进宫了。”

  卫玠要去拴马,无须挂在他脖子上,死活不肯下来,他只好一并带走。可是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二人依然不见回来,遥远之处却传来无须的一声尖叫。

  檀弓闻声赶赴,只见一湖皆冰,辽阔无际,哪有他们的影响。慕容紫英步罡,手持秋水长剑,白麒蹑足行于冰上,忽听得下面有敲击之声。

  原来是卫玠在冰下唇语,说天暖冰薄,无须不小心掉了下去,问:“二位水性若何?”

  一语未落,银虎一掌拍碎冰面,二人纵身跃下。

  湖下一片乌漆,不见星点月色,夜明珠流火弹一干照明之物皆失效用,死寂诡怪异常。

  慕容紫英甫一入水便连呼“无须”,但是无应。

  三人在湖中游行约有半刻,越潜越深,耳边居然传来腐骨烂皮之声,还有罪鬼死魂举声悲叫,听来催心裂肺。这时,忽有滚滚热浪扑面而来,众人急忙奔去。

  浪的尽头,无须正气急跳脚地砍身上缠的水草呢。在水中使鞭尤为滞涩,他小脸涨得通红,差一点就要憋不住气,呼哧乱喘起来。

  卫玠一手从袖中现出时,已戴了一副锋锐无比的指虎刀,轻轻一划,无须便重得了自由身,然后捞起那缚住他的东西。

  这哪里是什么水草?分明是一大把女子的长发!

  无须回身疾速抽出八十一尾的散鞭,鞭打一记,数万条火舌立刻曲卷飘动,可那根根长发仿佛有知有识,登时退张开来,有触缩之状,霎时间血肉淋漓,焦糊气味,弥漫不去。

  无须护檀弓身前,再高甩一鞭,将秽物全数抽至远方:“脏死了!你敢碰到道君!”

  长发缩成一小团后,只停了一息,便如烟花般猛地爆炸开。

  再仔细一看,这又哪里是青丝?竟变成了数百条乌黑发亮、尖牙血口的毒蛇!

  慕容紫英掷出长剑,迅猛快斩下十中之九的蛇头,长剑回到手中之时,但见蛇头竟如春韭一般,割而复长。黑血所溅之处,又如法炮制地生出细蛇来。展眼之间,数以万计细如牛毛的乌蛇或悬于巨仞,或待于礁石,或游于水中,最为孔武的男子见了也要倒吸冷气。

  檀弓右手飞抚,一气呵成声裂金石:“北帝鬼宫,悉是我营。我之所部,何鬼敢生。”

  音撼七泽九江,一刹之间,众蛇的七寸血肉完全剥落。

  唯有一头巨蟒仰仗身形硕大,撕裂了兽心,凶性大发,一连咬住了无须的火鞭,就是不肯松口。

  卫玠游于水中,如鹤行云中般轻巧自在,跨上蛇头,于一片昏黑中,竟刺中了巨蛇双目。

  蛇首垂下,蛇颈如同秋风败叶一般,迅速凋萎。

  那众蛇生处,原是一具女尸的头颅。无须本想一鼓作气了结了它,可是走近看清之后,忙说:“哇,道君!这……”

  “这是当年那个什么公主的臭跟班,我看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活该这样下场!”

  无须这一鞭子打下去,却是如触铁壁,小细胳膊被震得一阵麻痛。

  原来是卫玠徒手接了,一道粗入小指的鞭痕横贯其上手掌之上。

  “滚开!” 无须愤然大骂,“你有病!你们姓卫的都缺根筋!”

  檀弓令止。

  梳烟既是黄亦双的人,后来也自然就入了卫门了,所以卫玠道:“这毕竟是我府家奴,在下想收一具全尸,小友见谅则个。”

  数百毒蛇在她头上奄奄无息,已不知死去后泡在水里多久了,可喉头仍里发出咕噜冒血之声。

  慕容紫英道:“栾高师,二公子,这湖底阴寒之气甚重,不宜久留。无须既已找到,我们快快上去吧。”

  这时,水底有一阵嘈杂人声。

  “哎呀不走了,累死了…三哥,歇一会吧,从南华鉴到这都多少里了,连口气都不带喘的…”一个绿衫男子扶着礁石坐了下来。

  灰衫男子将拽木箱的锁链缠在手中,无奈道:“那好吧,估摸着也快到天京了。”

  二人闲聊起来,绿衫男子忽担忧道:“现如今卫三虽然没踪影,可我还听说他家有一个卫二,咱们就这样偷光了人家老巢,不会明天就被追杀上罢?”

  黄衫男子冷笑道:“哼,自从卫璇玑七年前杀了他爹,卫氏一门早不长久了!什么卫二卫三,我看就是卫天皇老子,也早没气运了!你怕个卵*?”

  绿衫这才放下心来,二人相视一笑,都道一日时来富贵不浅,正打算继续赶路之时,就受了当头一击,立时把肩骨震碎了。

  黄衫还没来得及舞刀弄棒,又是明晃晃的一剑,剑光所及,亮白如昼。

  他们见面前三人修为深不可测,急忙合手求饶。灰衫就要溜走,却被无须一鞭子裹着提了起来。

  慕容紫英一剑挑开木箱,喝声厉问:“吃了豹子胆的贼人!偷到南华卫氏头上来了!”

  他一柄剑连胁三人,给足教训才放走了。

  慕容紫英交友态度一向克谨,从不过问他人家事,可是今天关系卫璇,便意急如云:“卫道友,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哦?”当事人卫玠比他淡定许多,“慕容贤弟是很久没涉足中原了罢?”

  “十三年前你可记得,步虚宫主邀我三弟作客的事么?当时死了两位皇族子弟,徐氏父子也命丧于彼,加之那日有人见到家父的凤头苍鹰,有心人便有许多说法了。”卫玠顿了顿,“后来三弟和家父双双失踪,那谣传就越发离奇了,我每听见次次都不一样。又加上有人揭发家父的几件旧事,再后来那三弟为大义弑父的传闻也愈演愈烈。其实本来只是坊市流行,直到就是那位栾国师说了:亲眼所见当日所有之人,乃死于三弟之手,这才有今日你所见的局面。”

  慕容紫英大惊:“竟有此事!”

  卫玠笑道:“你与三弟乃是八拜,谁人不知?大家自然不忍告诉你卫门不幸。”

  说起这偌大家业如何衰败的,卫玠并没露出一点忧痛之意,慕容紫英都听得不语了,他才向袖内一掏,三块兽角骨都都地滚了出来,是方才从三个贼那缴获的牙牌。

  慕容紫英将它们一张一张甩在地上,分辨道:“青面…黄牙…苍髯……”

  “十三煞殿的黄河三鬼…!你们有所不知,这三个毛贼专靠发冢盗墓营生,常走水路运送赃物,损了多少人家的阴功,罪大恶极。他们早知如此,今日万是不能如此轻放过。”慕容紫英顾剑后悔,白麒也嗷了一声,同声愤慨。

  卫玠笑说:“贤弟不愧未及冠便有‘慕容遗剑’的故典,真是憎恶如仇,雷电风行。”

  慕容紫英杀罪恶昭着之人,常常遗剑不拔,投剑插于城门之上,曝尸十日,不少五侯七贵也成了他剑下之鬼。是为“慕容遗剑”。

  “二公子此言折煞了。想先师寿元未尽而亡,我竟原因仇凶一概不知,又怎么担得起这处分罪极、有恶必究的名?如今飞冤驾害于眼前,安能忍见莫逆手足受不白之辱,蒙千古骂名?那信口惑众的所谓栾国师,我必手刃之!”

  无须是最生气的,连连跺脚:“好啊小慕容,本君这就连夜杀进宫去,杀他个措手不及,叫这些小贼冒充主人,还说卫璇坏话,挖他家祖坟!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他将脚下的雪块踩得沙沙作响,不小心踏破了,陷进去大半个身体。

  慕容紫英赶紧刨出无须,卫玠却笑道:“无须小友,连夜奔袭一捣黄龙,自然能显你英勇无双,贵主人神明英发。但请小友细思,若是使此小人之罪广告天下,身败名裂,十生十世背上骂名,岂不更痛快于死于你我剑下,无人知晓?”

  无须哪里想到这层,但见檀弓一直不发话,他这才像被劝住了似得,什么也没说了。

  慕容紫英道:“正是乌云何遮明月,黄金又何惧火炼!我们同他当面对质,看他能辩出一句么?明日一早开了宫门,我要拿他当着天下豪杰的面,还璇玑一个清白。”

  “可是你我身份特殊,若是这样响亮前往,恐怕他知道有人寻仇,便连夜畏祸而逃了。”卫玠将三块牙牌一字排开,抬眸望他一眼,“莫打草惊蛇。”

  慕容紫英领会,身上腾烟起雾,才一息的功夫,衣服就换成了破旧的黄衫。

  卫玠道一声得罪,开始为他易容。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慕容紫英对冰面一照,只见这一副嶙峋瘦骨,鸡皮鹤发,脸上青斑点点,哪有半分桃花美七郎的形影?卫玠也换了一张蜡黄枯槁的脸。

  慕容紫英道谢:“今日之计尽托二公子妙手。”

  卫玠低头一视自己的名牌,对应笑道:“二公子何人?你面前只有十三煞宗黄牙大仙罢了。青面老弟,别来无恙。”

  慕容紫英摸了一下化好的眉毛,又想起卫璇来。他那易容之术独步天下,但只为人画面,从不画眉,莫说千金来求,就是当年宁冒欺君罔上之名也断不肯为。他明面上说技不如人,不好献丑,书信却道:“闺房之内,夫妇之私,难有过于画眉者。画眉之情,岂可轻许他人?”

  慕容紫英回想这话便头大如斗,知道卫璇此人面上看着春风和煦,其实私下里态度之顽,脾气之烂,经年不改,近而交之,臭不可闻。

  众人出了水。慕容紫英甫一上岸,便被白麒扑倒在地,在他身上舔来舔去,慕容紫英尴尬又奇怪:“好了好了,你做什么……”

  檀弓道:“因你身上已染信渊阴寒之气。”

  原来白麒是在帮自己化解寒气么?慕容紫英惊道:“信渊?可是这湖水就在帝京脚下,龙气勃郁,怎会是信渊?”

  檀弓将无须收入袖中,一边道:“此水并非信渊,只是下通信渊,在于酆都山之上。酆都山在北方癸地,死气之根,乃罪鬼死魂之所处也,信渊在于之所上,腥膻臭秽之气,盘结不散,上熏信渊,故常能生大妖。”

  慕容紫英拾起一片湖上碎冰,这冰放在指上难以撮捻,久而不化,眉头微聚道:“所以那女子的尸体浮在水里,久而久之生出那么可怖的妖怪么?”

  慕容紫英一面走,一面与卫玠稀松聊了几句。卫玠没他那样避嫌良多,想到什么便问什么,但却绝不致人生厌,反倒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让人忍不住想同他畅所欲发。

  至一片无人雪地,檀弓祝咒一遍,乌云后升起一朵硕大火莲,缓缓降落下来。

  这丹蕖乃是极品祥瑞之红莲,其中离火之气坚而不锐,平和不争,使人三魂凝明,可化阴寒毒气。三人五心朝天,四方围坐。

  慕容紫英却一颗心悬悬在念:因念这些年变数如此之大,不知道含贞怎么样了?卫璇还曾将表弟托于自己照料。听说王含贞也来了,不如早一点到城门口去接他。如此一想,便有先去之意。

  檀弓道:“人得常清静,万物皆悉归。”

  慕容紫英因道:“这荒郊野岭,弟子总是定不下心来,栾高师可否给我这火莲的一瓣,我收去吐纳斗室之中。明日卯时,皇宫门口再相见。”

  檀弓淡淡地说:“不必。”

  慕容紫英略为一怔,不过旋即散朗一笑。

  因为他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嫌疑过甚,倒像是要偷走人家独门秘技,回去面壁钻研似得。他入道多年,知道檀弓若这样猜想,那是再正常不过了。更何况能在信渊之上生出这般精纯的丹蕖来,是何等高明功法,怎会轻易借阅他人?慕容紫英暗悔说出轻莽冒犯之话,哪怕是对着自小同吃同住的卫璇,也不该这样口无遮拦。

  他正欲开口道一声得罪时,檀弓的声音淡若云墨轻烟:“道法自然,氤氲真一之形,皆备一点三万六千神气。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慕容少君若聚坎水气于紫府,行五灵之外道,心想飞登太白星七白帝之馆,行八字箴言:‘炎帝裂血,北帝燃骨。’即可宝炼七魄,与其相亲。心之所效,既化万物。”

  慕容紫英已心大惊,檀弓复道:“此地阴寒隆重,一颗丹蕖不能制伏。慕容少君十闻九悟,可以效法。日后自行炼制,则取之无竭。”

  慕容紫英向来口不失人,这时竟不知如何应答。

  上古铭文有五道:符、阵、咒、祝、约。

  道气之精化为符,符之所结为阵,压阵之气传于人口遂为咒,咒上有死鬼亡灵冤屈戾气,使时伤人一指,则必自断十指,得难偿失,故所以咒术虽繁多,用者极少。

  咒若得一二神明消灾化劫,便可升为祝,正所谓“万邪衍正”,就是此意。

  下元使者之祝,可平海波,兴风浪;百神之祝,可拔酆都肉人于半仙之列。三千诸神之祝,即为约,先天五太之时,有九约曰九条天道法则,便是元始之始。

  祝乃太上之隐道,所谓隐书者也。隐而复隐,玄之又玄。这道“炎帝裂血,北帝燃骨”,既出自西方炎帝和中天北帝,定然是祝中绝品,这世上竟还有修士不宝而深藏之,却一心为了广播道法,而就这么信手抛人,授之以渔了?

  慕容紫英忙道:“绝不敢领此绝密上祝……”

  檀弓却道:“夫道之妙秘,真玄不绝众。慕容少君卫道之盛心,可谓至矣。同道之友,不必增为秘隐之烦重也。”

  原来“不必”是这个“不必”!

  慕容紫英十一岁任侠,对这世道人情的薄恶早有太多明白计较,哪里当真见过这般无我忘思之人?他想起卫璇曾说檀弓“殊异世人,交之使人宠辱偕忘”,往日他只信前半句,后半句却只当是情人眼里出西子,夸乎其辞罢了。

  “同高师远大心境相比,紫英真乃鄙之又鄙,俗之又俗,小人之又小人者。”慕容紫英抱拳道,“此我终身切血不泄之约,不漏之信,大恩莫敢相忘。”

  慕容紫英说的大恩,不是檀弓教授的秘法,这祝就是能摧山倒海,也没有今日的道义重逾千钧。

  而檀弓只道:“修行之时,深当精慎,此我唯之所望。”

  慕容紫英一鞭已著,叩齿演祝,一只火红巨虎从天而降,与白麒并驾而驱。一人二虎,隐于高竹深槐之中。

  卫玠早疗好了伤,正执竹叶取雪水,引新梅入酒,一边笑说:“栾道友对我这般耳生,是三弟没曾和你提起过家中事么?”

  檀弓淡不可见地摇头。卫玠便道:“想来也是。我一直隐居南华深林之中,及冠之后,璇玑和我久未见过。我这个二哥在他心里,恐怕除了顽皮胡闹,也没做过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了,不足道的。”

  月华如练,雪絮如同一朵朵柔云般飘下,织就了一张如雾似幻的寒网。丑时以后,夜景好似静静凝住的一幅画,只有卫玠正采花的树梢是一枝摇,百枝摇。

  “不才要为道友易为苍髯之容。”卫玠满脸花影,采取叶上新露为匀汁胭浆,漫不经心笑道,“对了,方才道友用那‘密云龙丝’为我掠阵时候,所奏的曲名是什么?真如戛玉鸣珠,令我尘襟顿爽,好像身在瑶池玉阙一般。往后即便闻了什么神仙界的笙篁箫管,檀板讴歌,都只觉俗气逼人耳了。”

  “《天风环佩》。”檀弓答。

  “果然是它,我说那琴音就如神仙在天空乘风来去,虽然不能见到,却可以听到佩玉铿锵的声音。”他含笑的目中有一条潺潺流淌的天河,每一颗星都会讲最挑人心弦的甘言蜜语。不笑之时,眸底却似深处雪窟冰窖,只肖看上一眼,便觉厉风侵肤,寒毛卓竖。

  “栾道友之琴,天下共闻,今亲睹其人,所闻大未尽所见。”卫玠手执白毫,三描五画,吴霜点鬓稠。

  可是,他忽说:“糟了,有点不好。”

  “道友这脸上可是还有别人画过的呢?现在是易上加易,尤为繁难了,不知可方便示以真容?”

  檀弓还没答话,却是卫玠逼近了一步,微微俯身朝他的眉眼间细细一认,手上调了一半的蔷薇花露微微倾倒,雪地斑斑桃花开,笑叹道:“哦,原来今天眼前有美见不得…”

  目光异乎温存,好似在欣赏一枝夜游的牡丹那般,卫玠倚马而笑:“是三弟画眉在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