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玄幻奇幻>墨菲斯的苍穹下>第43章

  炎热的夏季慢慢过去,忙碌却没有减轻一丝一毫。大选进入胶着阶段,罗宾虽然在大部分选区都维持着领先优势,但自由进步党的候选人也势头不弱。二者比较大的差距是,罗宾的竞选团队募集到的竞选资金是对方的2.5倍,这意味着宣传和活动经费更加宽裕。塞涅尔在选举前期帮罗宾办了不少私人筹款晚宴,邀请民主联盟党的各个大金主参加,包括联邦五大军工巨头的总裁或董事都出席了,为罗宾团队确保了一大部分的资金。

  九月底,两党的总统候选人即将迎来第一次电视辩论,之后选举就会进入最后一个半月的冲刺阶段。九月初的发情期成了塞涅尔在大选落幕前唯一的一个假期。

  自从上一次发情期过后,他和凌深之间的关系更亲密了,凌深有时候会拥抱他,也会牵着他的手。尽管他们平日里的相处时间实际上非常少,只有晚上回到家到睡觉前那一两个小时,以及匆忙的早餐时间,但彼此都感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近。

  而这一次发情期,凌深的肩膀已经无碍。整整五天,塞涅尔都躺在他的Alpha怀里,两人四肢交缠,肌肤相亲。

  发情期过后迎来了凌深三十六岁的生日,他依旧没有收下塞涅尔的礼物,但心里却想着下次要在塞涅尔生日的时候先为对方准备一件礼物。

  就在电视辩论开始的前一天早上,塞涅尔问凌深晚上回不回家吃饭。

  “不回。”凌深顿了顿,倒是没有回避妻子的眼神,语气平淡地说道,“我原来在第一作战分遣队的朋友科林和钟道宁回来休假,这两天在墨菲斯,晚上请他们吃个饭。”

  塞涅尔的目光微微一动,然后垂下眼,低声问了一句:“一定要今天吗?”

  “他们明天就回科林家去了。”说完后,凌深似是犹豫了片刻,忽然问道,“你晚上空吗?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跟我一起去……他们是我的朋友。”

  “我晚上还有点工作,结束后不一定来得及,就不打扰你们了。”塞涅尔重新抬起眼,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

  凌深盯着自己妻子看了会儿,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当科林打电话来说好久没见了、想一起吃个饭的时候,他其实心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然而晚上坐在餐厅里,看着对面多年未见的两人时,他却产生一瞬的恍惚感。

  一个是还像以前那样笑起来傻呵呵的Alpha,一个是依旧沉着稳重的Beta;一个是他从军校毕业、一起参加考核、一起进入第一作战分遣队的挚交好友,一个是他默默喜欢过很久的男人,或者说,曾经他们彼此是互相喜欢的。

  钟道宁,陆军第一特种作战大队第一作战分遣队的军医,说起来,也算是凌深的白月光。他从未遇到过这样一个完全符合他理想中伴侣形象的人——坚定、有原则、心怀悲悯。这个Beta说不上好看到令人一见钟情,只是长得比较白净文气,但或许是职业光环和人格魅力的加成,在军队里非常受欢迎。

  他第一次遇到钟道宁是看到对方和一名上尉起冲突,因为那名Alpha虐待战俘。

  钟道宁和对方理论,对方却怒斥他不懂战场的残酷,让他收起那点无用的仁慈之心,这样嘴硬的战俘就该死。他却义正辞严地告诉对方,只要是在军队里就必须遵守规则,严格执行战俘待遇。那时候钟道宁才调去第一作战分遣队不久,和许多人都不太熟悉。

  双方僵持不下,那个Alpha甚至想对钟道宁动手,而在冲突爆发前一刻,凌深出面制止了对方。那时候凌深也只是个上尉,刚进作战部队两年,对方的资历实际上比他深厚。但凌深的父母都是特种部队出了名的英雄,他一到前线,同一个队里的人都知道了。

  对方有些欺软怕硬,只是骂骂咧咧了几句,没有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就这样他认识了钟道宁。

  后来有一次行动中,他的好友科林·斯洛特金受了轻伤,去钟道宁那里接受治疗。短暂的相处过程中,科林也喜欢上了这个话不太多、总是看上去有些严肃的军医。

  科林生性开朗,感情表达也很直接,很快就告诉自己的朋友他想追求钟医生。而那时凌深和钟道宁之间已经生出了情愫,钟道宁直接拒绝了科林。

  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好朋友越走越近,科林也明白两人之间是有感情的,就没有再说什么。不过这件事并不影响他和凌深的友谊,他们依旧并肩战斗、互相关心,依旧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原本以为凌深和钟道宁会顺理成章在一起,同队的很多人都看得出来他们相互爱慕,然而一切都在凌深回联邦休假期间改变了。本人还未回到前线,他要和艾希曼家的那个美丽的Omega小儿子订婚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军队里。

  塞涅尔·艾希曼这个名字对许多军人来说并不陌生,因为那是当时北部战区总司令菲利克斯·艾希曼上将的儿子,联邦最年轻的参议员克莱蒙斯·艾希曼的弟弟。由于艾希曼家族的知名度和陪伴哥哥参加各种政治活动的超高曝光率,又长了那么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许多联邦军人,尤其是Alpha,都知道塞涅尔的名字。

  就算知道凌深的父母是功勋战士,也没人会想到和塞涅尔这样百年大家族出身的大美人结为伴侣的惊天好事会落到一个相貌和家世都算不上一流的Alpha身上。一时间,凌深的订婚传闻成为了特种部队前线士兵热议的八卦。这个消息对于钟道宁来说算是晴天霹雳,他从始至终没有从凌深本人口中听到过任何有关塞涅尔的事情。

  而凌深也根本没有机会解释,休假一结束,他就接到了把他调到特种部队的王牌第三作战分遣队的指令。那时候的钟道宁和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从墨菲斯写往前线的书信落在了克莱蒙斯手里。

  前线作战部队有非常严格的纪律,所有军事基地内的人员都不能使用私人电话和电脑,为的就是防止消息意外泄露。他们只能用基地内的公共电话打给家人亲友,或者以写信的方式联络。基地外的人想要联系他们,也只能通过写信的方式。而书信也需要接受严格检验,军方的邮政局会对一些敏感关键词进行扫描识别。所以信不能直接发出,而是要一起送到特定部门接受检查。

  艾希曼家的人就是在墨菲斯拦截了凌深的信。信里凌深对钟道宁的情难自禁只有克莱蒙斯和塞涅尔看到过,看完后,塞涅尔直接烧掉了那封信。

  钟道宁根本不知道有过这么一封信,而凌深是在去找艾希曼上将的时候,才从对方的口中隐约猜出了这件事的始末,不过他以为是老艾希曼干的。后来他和塞涅尔订婚了,钟道宁接受了科林的重新追求,他已经无法改变什么,也没有尝试着再去做解释。两人之间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自然也谈不上有多亏欠,只是年轻的他会感到有些遗憾。

  但就算当时他并不喜欢塞涅尔,就算是艾希曼家用了手段逼迫他,他也已经做出了妥协的选择。他不能一边和一个男人定下婚约,一边又去告诉另一个男人“我喜欢的是你”。

  他必须强迫自己放下。

  在他和塞涅尔结婚后的第二年,他收到了科林的来信,说自己和钟道宁即将结婚。而钟道宁也不会再待在前线,会去后方医院当主治医生。

  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是他最好的朋友和他曾经喜欢过的人,他们已经结婚了。

  “听说你前阵子受伤了?现在恢复得如何?”钟道宁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温和,根本看不出曾经有过的情感。

  凌深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不一样的情绪:“还好,刀伤而已。”

  “我看新闻说那个人是冲着你夫人去的,什么时候会判?”科林关心道。

  “嗯,案子有点复杂,目前警方和检方那边的大部分进展也是和我的妻子沟通。”凌深的语气很平静。

  他其实心里很清楚,这件事和艾希曼兄弟的某些动作脱不开干系,是政治斗争中的恶劣手段。其中有许多弯弯绕绕,塞涅尔并不想让他知道,警方和检方除了基本信息外也不向他透露更多。不过大概是他自己的心境发生了变化,他只觉得,塞涅尔没有受伤就可以了。后面的具体事宜,艾希曼兄弟有自己的处理方式,他也无法插手。

  科林点点头,大大咧咧地笑了起来:“你家那位艾希曼议员是真的挺厉害,我看小报的消息说,这次民主联盟党候选人的竞选资金接近一半都是来源于那些军火商,基本都是你家那位搞定的。”

  凌深很淡地笑了笑,声音平缓:“这我不太清楚。”

  “他平时不和你说这些吗?”科林继续问道。

  “行了你!打听别人家里的事干嘛?”钟道宁皱着眉打断了科林。

  科林十分听话地闭上了嘴。

  凌深现在倒是不介意有人说起他的妻子,只是他也说不出来塞涅尔具体是怎么运作的。

  “我们俩平时都很忙,回家之后不太想再说工作上的事情了。”他含糊其辞地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

  之后他们的话题都放在了各自的境况上,凌深了解了一些前方战场的状况,科林和钟道宁也听他说了一些在墨菲斯的生活。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十多年前在第一作战分遣队时那样,轻松自在、无话不谈。但他们都知道彼此间的关系已经变了,有些事他们不再提起,有些话也都随时光而逝。

  凌深忽然间觉得,自己目前的生活状态并没有什么不好。既然从前在意的人都过得很好,他也没有必要再纠结于过去那些阴差阳错和无能为力。比起已经步入新生活的科林和钟道宁,他才是需要更加努力作出改变的人,他应该把更多心思放在那个一直等着他、一直在他的世界里停留的人身上。过去那么多的怨恨和不甘都在随着时间变淡,也都在他和那个人越来越多的相处中变为了一种朦胧而美好的情感。那是他现在可以珍惜的东西。

  正当他没由来地想到塞涅尔时,他惊异地发现自己的妻子真的出现在了这个餐厅里。

  一瞬间他还以为是遐思造成的恍惚幻觉,用力眨了下眼睛才看清,那真的是塞涅尔本人。在周围人或惊艳或探究的眼神中,美丽的“联邦之花”穿着昂贵合身的西装,从餐桌间宽敞的通道向他走来。

  他愣了愣,就看到塞涅尔自觉坐到了他的身边,然后挽住了他的胳膊。

  “我是凌深的爱人塞涅尔。今天晚上的工作结束得比预期早,听说他在这里见朋友,就自作主张过来了。斯洛特金中校、钟医生,二位不介意多一个人吧?”塞涅尔说着,大大方方地露出一个很漂亮的微笑。

  还是钟道宁先反应过来,主动向塞涅尔伸出了手:“当然不介意,能见到你是我们的荣幸。艾希曼议员,幸会。”

  “钟医生客气了,喊我名字就行。”塞涅尔姿态十分得体地和他轻轻握了握手,眼神不动声色地在钟道宁脸上过了一圈,面上始终保持着微笑。

  凌深侧脸看向身边的妻子,而塞涅尔又握住了他的手,他在那双蓝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丝隐忍的委屈。他并没有告诉过塞涅尔自己晚上是在哪家餐厅,但他知道塞涅尔的手机连着他车上的车载定位。虽然他没想到妻子会直接出现在这里,心里却没有去纠结为什么白天明明说了不来的人会在晚上出现,也没对这样的行为反感。

  他只是温声问道:“晚饭吃过了吗?”

  “没有。”丈夫温和的态度令塞涅尔很高兴,精神也放松了些,用一种略带撒娇的语气对自己Alpha说道,“从早忙到晚都没停过,来不及吃了。”

  凌深喊了服务员过来,点了加了几样塞涅尔爱吃的。他和对面的两人继续聊着,塞涅尔就安安静静坐在他身边听着,优雅地吃着东西,也不插话。

  不过在座的人都照顾到了塞涅尔。无论是丈夫凌深,还是钟道宁和科林,都没有只把话题限在他们三个人才能聊的事情上,而是会在聊天中主动带上他。尤其是科林,性格外向活泼,是插科打诨的一把好手,好奇但又不失礼貌地问了他很多问题,让他不至于感到自己被冷落、或是被隔在他们三个人之外。在之后的用餐过程中,凌深也主动向科林和钟道宁说了很多他去基金会帮忙的事情,告诉坐在对面的两个人“塞涅尔帮了我很多”。

  可越是气氛融洽,越是被照顾到,他的心里也越难过。

  保镖陈征把塞涅尔送到后,就按照老板的要求离开了,晚饭后是凌深自己开车带塞涅尔一起回家的。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但他感到妻子的情绪有些低落。

  塞涅尔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沉默地望着车窗外出神。

  回到家后,妻子的行为也印证了他的猜想。塞涅尔很少这样沉默地直接自己走进去,没有等他进门后和他说话。

  他换鞋后跟了上去,想着是不是该说些什么。正当他要开口时,塞涅尔在楼梯口转过身来。他看到妻子的眼睛都红了。

  塞涅尔就这么站在一盏孤零零的照灯下,神情落寞。虽然看上去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发红的眼眶却出卖了他的难过。

  “早上我骗了你,其实我晚上没那么多事,要早点结束工作也是可以的。”他的声音不响,一字一句渐渐哽咽,措辞也混乱起来,“我知道你不爱我,也知道你喜欢的是他……你可能不记得了,明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但明天我要在竞选总部,没办法赶回家。今天本想和你一起吃个饭……我不想见到他,我,我只是想和你单独吃个饭……”

  凌深怔立原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说句实话,早上他感觉到了塞涅尔有什么话想说,不过他根本没有意识往结婚纪念日那个方向去想。毕竟对以前的他来说,结婚那天没有任何美好的记忆,他压根不想纪念些什么。被强迫的他根本不爱这个妻子,有什么可纪念的?

  但当塞涅尔红着眼睛告诉他,只是想和他单独吃个饭时,他感到心脏像被铁锤重击了一下,忽然有一阵猛烈的钝痛。

  如果塞涅尔知道他喜欢过钟道宁,那他的妻子坐在那个餐厅的时候,心里该有多痛苦?

  眼下看到塞涅尔难过的神情,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既然下定决心要往前看,要试着和塞涅尔好好过日子,他就不能总是只让自己的妻子伤心。他应该做些什么。

  可能做些什么呢?

  像他这样的人,心里压抑了太多的沉重的情绪,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浪漫因子,平时连说几句好听的话都不会。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的状况,在仓促之下也根本说不出什么能够安慰人的甜言蜜语。他的内心被慌乱的情感所占据,只有塞涅尔的话在撕心裂肺地横冲直撞。

  混沌的思绪和不善言辞的性格在这一刻成为了致命一击,他的踟蹰犹豫对塞涅尔来说已经意味着一个答案。

  塞涅尔无望地垂下了眼,让长长的睫毛掩住自己的目光,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后,就缓缓往楼上走去。灯光把他的背影拉得很长,黑黑的影子落在台阶上,显得那么孤寂,仿佛摆脱不了天生伶仃的命运。

  凌深就这么看着塞涅尔一步步走上楼,沉默地站着,没有移开眼。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从前塞涅尔一直站在这里望着他背影的心情。

  原来真的会感到很难过。

  回到房间后,他走进淋浴间,用凉水冲刷自己的身体。然而头脑并没有冷静下去,一个更加炙热的念头出现在脑海中: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深哥和钟医生为什么没走到一起呢,因为他俩都是话少又冷淡还超级慢热的人……科林就是那种阳光开朗大金毛,和钟医生很好啦~说是白月光,严格算起来就是年轻时朝夕相处下的情窦初开。

  那个时候深哥还没有要和塞涅尔订婚,因为塞涅尔才18岁刚上大学。所以塞涅尔也没办法,物理距离上就失去先机。

  以及按照设定,深哥军官学校优秀毕业生毕业,进入特种部队就是中尉军衔(后面会有一章解释晋升制度,大家不要嫌深哥军衔不够高,已经给开金手指了QAQ)

  PS:深哥对他老婆的一些小动作其实都心知肚明,但因为足够问心无愧,懒得说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