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们已退无可退了。

  郁白绕着四面黑墙找寻机关和出路的时候,赵钧率先坐了下来——他实在撑不住了。他勉强封住自己几处穴位,打破沉默:“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门的?”

  “墙是空心的。”郁白遍寻无果,只得也坐了下来,“如果不是偷工减料,就是另藏别路了。”

  空心墙显然不可能支撑起偌大的七层楼宇——他敲敲黑漆漆的墙壁,听见沉闷的声响后,心中了然。

  这才是真正的墙。

  密道开启自然有相应机关控制,只是他并不熟悉试金楼构造,便只能用这般浅显而粗暴的法子。他在同温翎之打斗时借机试探了几面墙的厚薄,确定此处最为薄弱,想必墙后便是入口。

  寂静中,他听见赵钧的声音:“……阿白。”

  “怎么了?”

  赵钧声音一停一顿:“谢谢。”

  “不必了。”郁白顿了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钧悠悠地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我太出名了。”

  。

  试金楼的耄耋先生曾与大梁皇室有渊源,因此见到赵钧的皇室令牌时,略作思考便秘密给出了邀请函。不料其长孙李梦觉却与天麟府做了交易,偷走了那枚令牌。

  天麟府原本就怀疑赵钧暴毙一事有假,自从知晓了这枚皇室令牌的存在,更是怀疑持令牌者身份不凡,天麟府的温翎之私自入试金楼,同那李梦觉一起,以耄耋先生之名骗赵钧上了七楼,趁今日众人皆在拍卖会上热闹、枫叶山庄无人跟随,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赵钧,取出金蝉蛊。

  赵钧叹息着说道:“你也见到那满地尘沙了,那并非普通尘土,而是诱发金蝉发作的毒药,会在人体剧烈运动时吸入肺腑,扰乱心脉运行,莫说搏斗,是连剑都握不稳。不过多亏你来的及时。”

  郁白沉默了一下,似是回忆起了刚上楼时瞧见的惨状:“那……你现在还好?”

  赵钧笑了笑,英气的五官仿佛自带耀眼光芒,在极其黯淡的光线中愈发显得挺拔,因为沾了些血而添了几分病弱的美感:“你说呢?当然是……什么东西!阿白你在干什么?”

  ——不远处,郁白剧烈喘息着,五指微张,大概是刚刚抛出去了什么东西。巧合的是,那东西直挺挺砸上了赵钧心口,把可怜的重伤员砸的眼冒金星魂飞天外,好一会儿才抖着手指摸索那团东西:“阿白,这是……”

  怎么还……软绵绵热腾腾的?

  赵钧愣了下,借着微弱光线,看见了那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的可怜的……灰毛老鼠?

  作者有话说:

  预计下一章有亲亲?(?′3`?)?~

第84章 我想……亲你一下

  原来只是只老鼠。赵钧松了口气,揪住尾巴把老鼠拎起来晃了晃:“这里又阴又潮,有老鼠也正常。”

  郁白没吭声。赵钧瞅了瞅灰毛鼠黑溜溜的绿豆小眼睛,又看看坐得远远的、一直没答话的郁白,忽而福至心灵:“阿白,怕老鼠啊?”

  郁白迅速反驳:“被咬过……不是害怕,不喜欢而已。”

  他嘴上说着不怕,却已经自觉地同赵钧拉开了距离,仿佛已经把他同化成了老鼠的近亲。

  瞧见那只丑兮兮的灰毛老鼠在赵钧手里呲牙咧嘴,而那逮老鼠的人似乎还把这当成了一种乐趣,迟迟不肯送老鼠往生极乐,郁白顷刻变了脸色:“你还不把它扔了?”

  “没死在天麟府手里,反倒被只老鼠砸死了,这上哪说理去。”赵钧熟稔地拎着鼠尾巴,挂钟似的在郁白面前摇晃,啧啧叹息鼠兄的悲惨命运,“阿白你说说,人家本来好端端在这儿住着,遇上咱们,不仅粮仓毁了房子没了,连小命都快丢了,可怜见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哪。”

  只可惜郁白铁石心肠不为所动,一幅恨不得把鼠兄上下十八代送进炼狱回炉重造的样子:“那你把它带回去养着吧,在你床头搭个窝,生十个八个小老鼠睡在你床上,死了再修个坟上个香,你那枫叶山庄马上就改名叫老鼠山庄。”

  赵钧笑眯眯地逗他:“啧,那我岂不就是头号大老鼠,那你是什么?专门逮我们这些臭老鼠的猫吗?”

  心知再逗下去就哄不回来了,他一扬手,把那只可怜的鼠兄远远扔开,听着那道完美的抛物线发出落地的砰砰声,不禁咂舌。

  ——对不住了,就当是为了本庄主的爱情献身吧,回头会记得给你送两粒大米的。

  他朝郁白伸出手晃了晃,示意老鼠已经滚蛋,随即试图摸下郁白的脑袋以示安慰。

  郁白勉强坐到他面前来,仍旧一脸嫌弃:“摸过老鼠的手,脏死了,别碰我。”

  过河拆桥。赵钧撇撇嘴,老老实实地缩成角落里一团黑影:“乌云呢?”

  “交给我朋友了,在若水城时候认识的。”郁白闷闷地哼了一声,“就说不该带它来,差点就出事了。”

  赵钧笑着应他:“嗯,你说的都对。”

  郁白嘁了一声,忽然觉得被人扣住了肩膀。那人凑得很近,气息可闻,郁白尚未来得及反应,便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擦过了他脸颊。

  窗外,一道闪电阒然划过,落下满地雪亮银光。

  郁白便这样在闪电留下的大片空白中恍然意识到,那是赵钧的唇。

  。

  闪电划过,雷声轰然。

  郁白迅速后撤,所幸黑压压的环境暴露不了他绯红的耳朵:“接下来怎么办?他们很快就能找来,总不能在这里待到死。”

  半晌,无人答话。

  黑暗死寂的让人心悸,偶尔有细细簌簌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也许是出来觅食的老鼠或是蟑螂,躲在阴暗的角落讨论这两个或许可以成为他们食物的不速之客。

  赵钧安坐在窗下的角落里,只是乌云沉沉,没有光能照清他低垂的面孔。

  不知怎的,郁白心下忽有些惴惴。他试探地唤道:“赵钧?”

  仍旧无声。那只被迫远离家园的鼠兄扒着台阶,抬起灰毛脑壳,眨着芝麻绿豆小眼睛幸灾乐祸地看着把他扔出去的巨人怪物,吱呀怪叫了两声。

  郁白没空去管一只老鼠了:“赵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