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卡莫西斯冷漠地回答道,他不想立刻去质问普拉美斯,这里人多眼杂,他不想问这种问题让普拉美斯当众尴尬。

  普拉美斯见他脸色不佳,以为是他见到旧物,触动了心头旧事,心中惆怅,便偷偷塞了一块点心进他的手里,安慰道:“不急,宴会还有好一会才结束,不过,一会儿你就要和母亲见面了,难道不高兴吗?”

  卡莫西斯的脸色这才好了些许,他推开普拉美斯的手,拿着酒壶站到了他身后,和别的官员带的侍从一样,盯着普拉美斯的酒杯,一旦空了就上去再倒满。

  普拉美斯看出他是有意躲避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以为是自己又惹他不开心了,顿时有些着急。

  “怎么了,怎么又不开心了?跟我说说,我来解决。”

  “没事,在外面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闻。”卡莫西斯冷着脸说道,普拉美斯脸上的疑惑更甚,但是卡莫西斯摆出了一副不打算继续往下说了的样子,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也罢,还是回去之后再好好哄他吧。

  卡莫西斯冷眼站在一旁,而普拉美斯已经完美融入了这个社交场合。

  他熟门熟路地和一些举足轻重的贵族和官员敬酒,当高门贵女上来邀他跳舞时,他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有人笑道:“普拉美斯大人,您不会是真的有未婚妻了吧?”

  普拉美斯也不否认,痛痛快快地承认了,周围一阵高呼,随后人们纷纷向他敬酒,有恭喜的,有惋惜的,还有不怀好意的。

  普拉美斯笑着尽数喝下,瞥过身后低头站着的卡莫西斯,唇边噙着如春风般温柔的笑容。

  卡莫西斯像是没看到一样,目不斜视地地盯着一旁一个暴露的美女。

  他可能只是看着那个方向发呆,只不过好巧不巧的那个方向有个美女。

  美女是一个大臣的女儿,察觉他的目光之后瞪了他一眼,走开了,显然看不上一个侍从,即使他长的很漂亮。

  普拉美斯见他不高兴,自己也开心不起来,和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也不去敬酒了,坐在那里等待宴会结束。

  “为什么不开心呢?”普拉美斯轻声问道。宴会的气氛令人欢愉,音乐昂扬,舞蹈多姿,人们聚在一起下棋,喝酒,无论如何都很难让人感到不开心。

  卡莫西斯摇了摇头,什么也不想说,他干巴巴地问道:“我可以去见我的母亲了吗?”

  普拉美斯抬起头,看向了高处的主位上坐着的姆特奈得梅特王后。

  突然一个侍女快步跑到王后身边,附耳说了些什么,王后的表情一震,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跟着侍女去了殿后。

  “跟我走吧。”普拉美斯放下酒杯,站了起来,一改刚才半醉的模样,拍了拍衣摆的灰尘。

  卡莫西斯跟在他身后,穿过长长的走廊,走了很远,在后殿灌木丛边的角落,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母亲。

  “我在这里等你。”普拉美斯停下了,抱着手站在离王后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抱着手臂等候。

  卡莫西斯点了点头,朝他的母亲快步走去,扑入了她的怀里,王后用力地把他抱紧了,她的手臂都在颤抖,假发上的头饰随着她剧烈的举动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卡莫西斯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王后先开了口,低声哭道:“都是母亲不好,都怪我,卡莫西斯,我不该让你扮作女孩,如果不是这样,你也许就能和梅里一样待在我的身边了”

  这些话不知在她心中憋了多久,或许她很早心中就有这样的念头了,只不过从未说出口。

  毕竟身不由己的人不止她一个。

  “母后”卡莫西斯深吸了一口气,默默把眼泪憋了回去,安慰她道:“母后,没关系,我现在过的很好,不用担心。”

  他总得表现得比母亲更坚强一点儿,这样母亲才不会那么难过。

  王后攥紧了他的胳膊,急切地问道:“他有没有虐待你?在那里住着有没有缺衣少食?”

  “都说了我过得很好了。”卡莫西斯笑着按住了王后企图在他身上找到一丝一毫伤痕的手,说道:“普拉美斯对我很好。”

  “那我就暂且安心吧,可是他到底不是我们的亲人,不可不防,有需要就找‘那个人’。”王后再三叮嘱道。

  卡莫西斯闻言想起了什么,犹豫着问道:“胡摩的事”

  王后像是什么都明白了一样,微笑着抚摸他的头发,“你用他博取普拉美斯的信任,我理解,父亲那边我也努力压下去了,但是毕竟是党派斗争,这么做一次也就够了,新的人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卡莫西斯想说些什么,终究是没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

  他不能说,他不能告诉母亲,其实这件事并非纯粹只为博取普拉美斯的信任,其中还掺杂着一点儿别的什么东西。

  他不会在母亲面前说出那个词,因为母亲对那个词无比陌生。

  在他心里,自己永远只是母亲的孩子,提起自己的感情,他始终会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对了,梅里王兄现在怎么样了?”

  王后摇了摇头:“他是铁了心不去争王位了,逼得紧了就躲进神庙里十天半个月不出来,研究他那堆文献,谁都没有办法。为他铺垫了这么多,真是白费心机。”她叹了一口气,谈起梅里,她真的是又爱又恨。

  “那欧利大人就打算坐以待毙吗?现在两派中的天平已经不平衡了。”

  “我也不清楚,他们几乎把我排斥在外了。”王后紧握着卡莫西斯的手:“无论时局如何,我只要你们两个平安,这个王后,不做也罢,我们可以走,离开底比斯,去孟斐斯也好,偏远的阿蒙绿洲也罢,只要是能和你们在一起”

  卡莫西斯此刻却犹豫了。

  “我的殿下,该走了,宫门将要关闭了。”普拉美斯在一棵高大的树旁,高声对卡莫西斯说,卡莫西斯回头应了一声知道了,抬起头望着他母亲的眼睛,眼中尽是不舍。

  王后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回去吧,普拉美斯大人既然能偷偷带你进来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不要太舍不得离开。”

  卡莫西斯点了点头,偏过头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泪光,低下头,握住了她的手,说道:“母亲您也要保重。”

  说罢,他再次拥抱了一下他的母后,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别难过,等再过一段时间,你们就又能见面了。”普拉美斯一边安慰他,一边把他扶上了马。

  卡莫西斯独自骑着马,万分留恋地望了一眼这堵高大的宫墙,不免又想起了母亲刚才说的话。

  要是他没有扮成女人,就能和梅里王兄一样,安心待在母亲的身边了,那该有多好。

  齐贤捂着额头从床上坐起来,仿佛也沾了一点从梦里带出来的醉意,像是宿醉一样,头昏昏沉沉的。

  门没有开过的痕迹,看来今早莫莲并没有进来过。

  他打开门,从楼上往客厅的方向看去,莫莲罕见的没有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房门也紧闭着。

  难道还在睡觉?

  齐贤去做了早餐,轻轻叩了叩莫莲的门:“起床了。”

  里面一点动静没有,齐贤开门进去,床上也没有人,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人却不在。

  他不免紧张了起来,转身去查看所有的房间和厕所,终于在楼上的花园里看到了莫莲。

  他拿着小水壶,正在给花园里那些许久没人照料的花草浇水。

  齐贤走了过去,发现他不仅在浇水,还拿了小铲子松土。

  齐贤之所以买这个小房子,还是因为他一眼便相中了这个花园,林莞莲喜欢花,特别是莲花,所以齐贤特意买了个大缸子种莲花。

  除此之外,他还种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有些不是名贵品种,但是开花好看极了,季节到了的时候,小花园中花香萦绕。

  自从她离开之后,这个花园就荒废了,齐贤没有心思打理,怕睹物思人,连门都锁上了,莫莲却把门打开了,似乎对料理花草很感兴趣。

  “做这个干什么,又脏又累。”齐贤在他身后说道。

  莫莲站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漂亮。”

  齐贤愣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决定由他去了,反他闲着也是闲着。

  他指了指一旁落灰的手套对莫莲说:“戴上这个再做吧,不然太脏了。”

  莫莲眨了眨眼睛,显然听不懂这种复杂的句子,齐贤走过去亲手把手套取了下来,抖了抖灰,戴上它拿过莫莲手里的铲子,给那棵半死不活的小树换了一个盆,浇上了水。

  既然莫莲想找点事做,那就让他种吧,稍加保护,小树苗或许可以活过这个冬天。

  “进去吃早餐吧。”齐贤把手套洗干净,又监督莫莲把手洗了,才侧身关上小花园的玻璃门,把寒冷的空气隔在门外。

  “想种活这些花草,还是等明年春天吧,现在别种太多了,活不成的。”

  莫莲最后瞥了一眼水缸里干枯的荷叶,跟着齐贤去了餐厅。

  今天是尤其的冷,李博来时,带进屋了一身的冷气,他摘下手套,立刻被齐贤拉到一边,“别教他别的了,先教中文,其它往后靠靠,小心点你那一块二毛五的工资。”

  “明白,明白。”李博举起来手臂,表示什么都听他的。

  齐贤叮嘱完,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犹犹豫豫地问他:“哎,你有没有觉得莫莲对我的态度,好像不太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