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旻抱着压住金不戮,挠他痒痒,往他耳朵吹气。
两个人一起玩了这么久,他深知金不戮是怕痒的。尤其腰、小肚子、脖子和耳朵,一挠就笑得停不下来。
果然,金不戮被他挠得一通乱滚,快要笑死床上了。但被压着也滚不到哪里去,只能嘴上逞强。笑得直抽,气都喘不匀。
“我说,哈哈,我说你怎么,半年不见……就,哈哈哈,长进这么,多呢。原来,吸,吸别人去,了……哈哈哈……都和谁吸了?赶紧,招。哈哈哈哈哈……”
“表哥我练好一直憋着呢。谁也不吸,就吸你。你不是要么,还要不要,要不要?”
温旻按住他的手,不准他反抗,也不让他滚。贴着他的脖子耳朵哈气,在他腰上肚子上一个劲挠。
眼见金不戮笑得只有出的气,快没进的气了。小脸憋得通红通红的。一张好看的唇红得都快熟透了,只顾张大了哈哈哈,也没什么力气顶嘴了,这才放开他。
然后,便捂着自己的腰,嘶地吸了口气。
金不戮很怕他伤口怎么了,气还没喘明白就爬起来:“伤还很疼?”
温旻觑着他:“给你来一箭,你试试能不能这么快不疼。”
金不戮立刻笑不出来了,痴痴望着他,又快要哭了。
温旻贴着他的脸,又哈了把气,笑嘻嘻地说:“表哥困了,我们这就睡吧好不好。”
金不戮赶紧点头,坐起身往床下蹭:“我去找伙计弄些洗漱的水来。”
“不用。”温旻以比他快十倍的速度,已经蹿下床去开门了,“我还要找小婕喝药,你乖乖在床上等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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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几天,蹲在院外煎药的木范婕终于忍不住了,鼓起困惑的小圆脸:“温旻哥哥为什么突然要我给他开药?还必须一天三顿?他也没什么病没什么大伤,我只能开点日常清火的药,还得调弱了药力。跟着你们来姑苏玩,以为有大事,结果成了煎下火药的了。”
在炉子边煽风的小七道:“那就是他有火呗,需要喝药呗,需要一天三顿呗。”
“可为什么不让跟别人说呢?”
“那就是不能跟别人说呗。”
“可为什么又能和你说呢?”
“因为我不是别人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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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旻在群英灿的房间也不错,也是一组上房套间。
洗漱后,金不戮照例处理好了窗子,捏了一把薄荷叶子放热水里当香料。准备了一杯清水。临睡前和温旻商量:“你还伤着,又要吃药什么的。我睡外面吧?好照顾你。”
温旻切了声:“表哥又不是没伤着睡过外面。最近不太平,坏人多。表哥睡外面,要是坏人来了就帮阿辽打他。”
金不戮应了一声,先爬上床去。
他也没带换洗的衣服,就穿了套温旻的。系了带子,理了理散着的湿发。看见床上的东西,犯了愁:“小旻,这里只有一套枕头,一床被子。枕头还好扁,没法分开。”
温旻一扬下巴:“你要什么单独的枕头被子,睡表哥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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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江宅陷阱出来后,两少年已经好得不拿对方当外人了。可还没有再这么亲近地一起睡过。
温旻把金不戮塞怀里,刚搂他了一把,他就轻呼了声:“小旻……”
温旻搂更紧:“不准躲。”
“不是……压到我头发了。”
温旻以前也搂着他睡,但没这么贴身。这回贴太近,把头发压了。
他觉得很是跌份,也很不服气。帮金不戮把头发甩旁边去,把他整个人箍在胸前。想了想,还是不够服气,连腿也把人夹住,让他嵌自己怀里。
箍得太紧了,金不戮胳膊横中间,不知道该放哪。
温旻还在那指导:“你搂住表哥,胳膊不就有地方放了。”
金不戮犹豫地嗯了声,怯怯地探出一只手。先隔着衣物,极小心地抚了抚裹在温旻腰间的绷带,然后搭在上方一点的地方。另一只手从下面钻出来,把他的背环住了。
温旻立刻调整了一下位置和姿势,避免压得他手发麻。
好容易才躺踏实。像当日在危然客栈那样,温旻亲了亲金不戮的发顶。
金不戮却被箍太紧,只能艰难抬起头来亲亲他的下巴。然后钻他怀里继续窝着。
黑暗里,听着他躺平稳了。温旻轻声说:“也不打伞,头发都湿了。笨得很。”
“有伞,虎伯送我来的。只有薄荷淋湿了而已。不过外面太潮了,才显得头发湿了。刚刚不是也洗过了。”
“你来了这儿,虎伯和阿鹰乐坏了吧。他们不用伺候你,这几天干嘛啊?”
“不知道。帮帮莫扬哥吧。”
“这么大张旗鼓,不怕被莫扬哥哥发现啊?”
金不戮的肩膀立刻僵了僵,声音也变得闷闷的:“不要这样说他。莫扬哥知道我要来照顾你的。”
“他放心?不怕我这里是龙潭虎穴,给你下毒、拿你当人质?”
“他知道我们在杭州碰到窦胡和苏梨的事,一想就知道是谁下的毒,知道不怪你。更何况,他也知道你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不会让我吃亏的。”
“鬼才是你好兄弟呢。我是你表哥。”
温旻应了这句,便琢磨起来。
苏梨已经对他说过为何与明月山庄结怨,也说了私制药物并逃出万品楼的事。
爨莫扬和万品楼交情匪浅,这一旦推测出窦胡和苏梨在此,万品楼知道消息也是迟早的事。岂不是维摩宗还要和万品楼结怨?
要早点告诉师姐和师兄。并且让窦胡苏梨藏好。
想了半天,没见怀里有动静。可也没听金不戮有睡着的意思。温旻心思动了动,捧起他的脸。
果然,黑暗里金不戮眸子晶亮,还残留着一丝情绪。
温旻不禁问:“怎么每次说到莫扬哥哥,阿辽都这副表情?跟出来偷汉子的小媳妇似的。”
金不戮这才活了,横他一眼:“说你吐不出象牙,你还真是不负所望。我是小媳妇,你又成什么了?!”
一说完,又深深懊悔了。
果然,温旻就等这话柄呢。没听到最后一个字就笑到捶床。窝金不戮肩窝里,乐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给金不戮气得,狠狠在他背后拧了几下,推开他缩墙角去了。温旻一来搂他,他就拧人。
温旻只能强忍狂笑。一边撑着被拧,一边还要去搂住他睡——金不戮连被子都不要盖了。
“表哥错了。我谁也不是,我就是阿辽的表哥。”
“离我远点。”
“阿辽别生气。我错了好不好。你看我受着伤,还被你打,还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原谅表哥这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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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温旻总是先起床的。
他醒得早,但动作轻。所以离开床铺、穿衣、乃至外出洗漱、练剑练功……一通动作再回来,都没什么动静。每次都是金不戮一睁眼,他已经衣冠整齐地做自己的事了。
今天,金不戮惦记着要早起些,好给温旻端药去。
一睁眼,对上双大大的眼睛——温旻又先醒了。
这一回,他醒了却没起床。而是正充满好奇地、又笑盈盈地端详金不戮。目光亮澄澄的,像汪着两片天湖。
金不戮就觉得内心轰的一声,脸上立刻就胀热了。赶紧翻到内侧去。
身后温旻声音懒懒的,还带着点刚醒的模糊:“累就再睡会儿,表哥看着你。”
金不戮才不想让他继续看着。狼狈地爬起来:“我去给你端药,准备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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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英灿的布局,每一层顶头位置都有个伙计的柜台,专门候着贵客们的吩咐。一般情况下,上房的客人无需走过来。只要打开房门,向柜台这边一张望,伙计就赶紧跑过来听吩咐了。
但今天伙计似乎有事不在,金不戮便到柜台前看了看。
柜台墙壁有留事板,刻着本层所有房间号。他简单研究了下,把送洗漱用具的差事签子挂在温旻的房间号上。
做完了这一通事,还是没胆继续回房间。便独自到公共沐洗处去。
公共沐洗处在后院外一口井旁,做成一座飞龙洒水的四方雕塑。
龙身本身是个蓄水池,龙上有十几个石塑壮士拿瓢洒水。每一个瓢本身都是个机关,掰动机关,有水从瓢里流出,可以供客人接着做些简单的清洗。一楼可以领些极小瓷罐装的清洁牙齿的盐药膏、新小刷子、洗脸洗头的澡豆、皂角、新巾帕之类。
金不戮没拿拐杖,艰难地从四楼下到一楼,拿了些用具。又走到后院,在飞龙洒水雕塑旁,同维摩宗其他住普通房间的小弟子挤在一起洗漱。
期间有人认出他的,有些惊讶。又不知道要怎么打招呼,纷纷躲着他走开了。
金不戮无所谓。人不理他,他也不理人,独自洗漱。
洗漱完毕,正在用葛巾擦脸,忽然感到有人来到身后,气势并非友好。
他不想在此地得罪人,便想转身看看是谁。不想对方身法鬼魅,方才还明明在他右后方,转脸便到了左后方。
他本就腿脚不便,转身更没对方快。被此人夹在肋下,嘴也被捂住。感觉四周一阵风,被捉着到了一处幽暗地方。
金不戮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刚被松开,便冷笑了出来:“上次没毒死我,不甘心?”
窦胡叉住腰:“你这小子还挺记仇。上次要不是我出手利索,温旻就死啦。再说,你这不也活蹦乱跳了么。”
金不戮拍拍尘土,抱住肩膀:“他死不死管我什么事。”
“不关你事?不关你事,你就不会连‘药’都不舍得给他下啦。”
“现在你直接攀上了维摩宗,一个个弟子都是冬腊试炼出来的新秀良才。想找谁卖‘药’都可以亲自交涉,也用不着我从中牵线了。”
这正是窦胡所关心的。他盯住金不戮:“不知道金少堡主接下来什么打算?”
金不戮明白他的意思:“我自有我的打算,和你没半点关系。也不会把之前的事说出去半个字。”
“好!”窦胡要的就是这番承诺,“一言为定!我也会守口如瓶。过了今天,你我就只在杭州见过了。”
“莫扬哥也知道。”
也知道那日危然前下毒的是谁。
窦胡豁然盯住他。金不戮却理都不理,走开了。
窦胡眯着眼睛,瞄着他蹒跚的身影、一瘸一拐的腿。看了好一会儿,等他走开很远之后,才从另一个方向跃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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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胡很会挑地方。这处拐角虽然隐蔽,但离飞龙洒水雕塑并不远。金不戮走回原处不费什么功夫。
回到水池边收拾葛巾等物件,没多久,温旻冲这个方向来了。
他着装整齐,显然已经洗漱过。远远地看到金不戮,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了过来:“阿辽怎么跑这里来洗漱了?等你半天也不回来。”
神情怪哀怨:“还生我的气?”
金不戮哪是在生气。现在脸也不红了,便只是摇摇头。
温旻开心地笑了:“那我们去一楼吃早饭好不好?”
“还没给你端药。”
“我找小婕喝过了。
“我头发还没束。”
“不束好看。”
两个人互相推来推去地往回走了几步。温旻见金不戮走得不利索,也没拐杖,就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像之前放风筝似的,单手托抱着,让他坐自己臂弯上。
这里不比当时河堤旁。放眼一看,全是维摩宗的弟子、客栈伙计。金不戮着实惊恐,拍着温旻肩膀让他放自己下来。
温旻不以为然:“看见怎么啦?我抱我弟,谁敢说闲话,让他到我跟前走个来回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