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电话去当地大使馆,在国内和国外都报了案,不过没有查到杜秋山的下落,他好像消失了一样。

  我当时二十九岁,刚和杜秋山订婚,我们打算在我三十岁的生日去国外领证。

  我和杜秋山从我大四那年在一起,一共在交往了七年,我们算得上恩爱,他很少惹我生气。

  他很会哄人,会故意做小丑表情来哄我,会在兜里塞热的袋装牛奶,在冬天来接我下班时递给我。

  我们在一起的原因,起初并没有多美好。

  起初是因为杜秋山的前男友何洛的出现,杜秋山为了不输面子,才故意说他和我在交往。

  ——起码我认为是这样。

  杜秋山之前有个富家少爷男朋友叫何洛,对方家世好,外貌好,就是因为太好,对方看不上杜秋山了,因为杜秋山这个人非常优秀,只是家庭背景是硬伤。

  杜秋山的老家是乡下的,小时候是贫困生。

  他就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在学校里他可能是校园小王子,什么校草、系草的称号都可以往他身上套,可是到了社会上,他并不受到别人的青睐。

  杜秋山刚毕业,何洛就跟他分手了,杜秋山死缠烂打,对方把他贬低到尘埃里。

  我听人说,杜秋山被何洛叫人给揍了一顿,还把杜秋山之前的照片丑化后发到网上,做成了搞笑的表情包,让人笑话。

  杜秋山在酒吧里买醉,他的钱包被偷了,我当时恰好和朋友在酒吧喝酒,就给他付了钱买了单。

  我送他回他位于三环的出租屋时,他把我当成了何洛,亲了我,为了避免早晨再见面会尴尬,我把他送到家就走了。

  他租的房子是地下室,租金在一千左右,水电费并不包含在里面,没有暖气,这些都是他后面和我交往后才告诉我的。

  那次意外,他第二天酒醒后,就给我转了钱,他多转了一千。

  我懂那一千块钱的意思,我收了那一千块钱,算是了却他的一桩心事,怕他一直内疚。

  之后我陆陆续续把那一千转换成各种他需要的东西,比如米面油之类的,网上下单后再邮寄给他,那一千还完后,我就没有再和他联系。

  我不是不想和他继续牵扯下去,而是当时我在上大二,和杜秋山也仅仅是见过几面的交情,我和他不熟。

  也是杜秋山后来告诉我,我才知道,当时他给我的那一千三百二十块钱,是他当时能够拿出来的除了这个月生活费外的所有费用。

  是他省下来的房租钱。

  而他的钱包也根本没有被偷,他只是想要赖账,不想为这一单子酒钱买单,大不了被揍一顿,被骂一顿,或者去做劳务来抵债,他都可以接受。

  却没想到,和他根本不熟悉的我却抢着给他买了单。

  “我不想欠你的钱。其实当时我向不少朋友借了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唯独不想欠你的钱,还是还你了。”杜秋山后来笑着对我说,“你好像很崇拜我,我听别人说的,说我有个大二的小迷弟,经常一听说我要参加什么活动,就跟过来。”

  其实不是小迷弟,只是胆小的理智类型追求者。

  因为觉得我和你之间的距离太遥远,所以连问候一声都觉得没有必要,没有必要浪费试错成本,没有必要去自找麻烦。

  喜欢上杜秋山,我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契机,我见到他第一眼,就觉得他人不错,多见几次,就越来越觉得他人很不错,总是不由得在意起他来。

  在意得多了,就后知后觉这是喜欢。

  我们之所以能够在一起,是因为他后来事业取得了成功,他回学校来参加活动,我恰好撞上他,因缘巧合下,就在一起了。

  他人缘好,工作过程中遇到不少富少,拉了投资,几个人合伙开了一家电商公司。他总把这一切归功于运气,但只要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些人脉是杜秋山了不起的能耐。

  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抓住到来的运气,但杜秋山有这个本事。

  两年后,他被邀请回到学校做优秀校友发表演讲,他给学校捐了两百万。

  我去参加毕业礼时,在路上撞到他了,我正要道歉,杜秋山忽然开口,说:“钱岁岁?是你吗?”

  我愕然,抬起头,发现自己撞到的是杜秋山。

  当时何洛也来学校了,他是过来打卡的,他穿着学士服,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实际上,他和杜秋山一届,早就毕业了。

  我听人说他现在在网络上做主播,某音短视频平台有两千多万的粉丝,算是个网红。

  何洛当时想要拉着杜秋山出镜,并且介绍杜秋山是他的前男友。

  杜秋山在L市也算一个挺出名的人物,当然他和大企业老总相比还是有不小的距离,不过杜秋山也上过一些当地财经新闻,何洛的直播间里就有人认出了杜秋山。

  杜秋山不想继续出镜,在何洛介绍杜秋山是他的前男友后,杜秋山就拉着我说:“不好意思,这位是我现在正在交往的男朋友,我一直陪着你,岁岁会生气的。他生气了可不好哄。”

  他说话时,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既让何洛有面子,又让何洛开不了口继续来借他消费。

  我们从银杏大道离开,转去旁边的红砖教学楼。

  杜秋山问我有没有空,他想要请我吃一顿饭当我帮他忙的答谢礼,我连忙摆手说不用。

  “就是举手之劳,学长你人这么好,是个人都会帮你的,你不用这么费心还特意请我吃饭。”我赶紧说。

  我对杜秋山总是小心翼翼的,我害怕自己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他当初在学校里担任学生会的会长一职时,我就对他小心翼翼的,他后来工作了,潦倒到住地下室,我仍旧对他小心翼翼的。

  现在他功成名就了,我更对他小心翼翼了。

  “可我倒是希望那是真的,岁岁,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我是喜欢男孩子的,你知道的,和我交往过的都是男性。”杜秋山说。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他在说什么啊!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在杜秋山短暂地沉默了十几秒钟后,他打算重新开口,将这个他抛出来的没有人回应的话题给掩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