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忍了又忍,才把“馊主意”几个字咽了下去。

  狗一刀带着几分愤愤,“我自小是狗养大的,从小到大压根没听过籍贴这东西,媒婆说我个黑户,怎么样也不愿意给我找人相看!”

  屋内几人听见狗一刀说自己是狗养大的,多少脸上带着点怪异,心里都在暗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她姓狗。

  杜先生看了眼花管家,花管家立刻心领神会,“既然姑娘与黑竹杆是旧识,想来本事不低,那便为我们展示一二可好?”

  狗一刀接过工具,“这里没有公主,我要易容成谁?”

  花姑妈接道,“便试试我的模样吧。”

  花姑妈身量比狗一刀高,狗一刀闻言抬头细细打量着花姑妈,又上手摸着花姑妈的脸,眉骨、眼窝、颧骨、下颌,但随即手却越发向下,经过脖颈到了胸前,狗一刀双手捏着花姑妈的软肉,花姑妈浑身一颤,伸手挡开,“你这丫头!”

  楚留香连忙打圆场,看向几人,“我有位熟识的小友易容绝佳,他曾同我说过,江湖上确实有失传已久可全身移动骨位,照人原样捏出。”

  楚留香说这话时,眼神与角落的三丫头不小心对上,但二人即刻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

  楚留香随后又看向狗一刀,“不过姑娘现下不必如此劳重,只需易容面部即可。

  狗一刀听话的点点头,转身进了后帘。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见与花姑妈长得一模一样的一个人从帘后走出,只是走起路来却少了花姑妈那股独有的风情。

第7章 替嫁玉剑斩首新郎

  众人心下一惊,反身回去看向花姑妈,细细比对,发现除了身量大小外,脸部竟然分毫不差,就连花姑妈藏在眉间的一颗小小红痣都比对还原在脸上。

  杜先生的神情转换最快,带着几分难掩的惊喜和热切,“还望助我们一臂之力!”说完便俯身一拜。

  除了狗一刀外,几人赶忙前去扶起杜先生,但杜先生却执意不起,“如今我大宋难得多了几年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此时万不能再出纷战。与史天王结亲是为安抚,但若不除,后患无穷。可史天王此人生性多疑又诡计多端,找了六个替身与他同进同出,旁人难以分辨究竟哪个是他。因此我们原定洞房花烛之夜由我女儿将其杀死,但我女儿自幼娇惯,武艺不精,恐当夜生变。还请少侠相助,代我女儿出嫁,在新婚之夜将史天王斩首!”

  杜先生此番话令楚留香惊讶万分,先前他与杜先生谈及此事,她只承认自己找人刺杀史天王,又找去胡铁花护送公主出嫁,道明此事迫不得已,却丝毫没提后续的计划竟然是让公主在成婚当夜杀死史天王。

  花管家和花姑妈也是一愣,他们没想到杜先生竟就如此将计划全盘托出。

  惊讶的最坦诚的则是狗一刀,只听她大喊一身,“什么?”

  随后转身就要逃开,却被忽然伸出脚的花姑妈绊倒在地,站在角落的三丫头率先跑到狗一刀身边准备扶起她。

  三丫头驾着狗一刀的胳膊,瞧着她摔倒的狼狈模样,叹了口气,悄声说道,“我早说了让你走,你偏要卷进来。”

  原本三丫头故意动作磨蹭着,还打算说什么,花姑妈却先楚留香一步走到了狗一刀身边,推开三丫头,使劲一用力拉扯起狗一刀,“小丫头现在才害怕可来不及了。”

  杜先生也终于直起了身子,看向狗一刀。

  狗一刀被看的不好意思,有些恹恹,“倒不是害怕……可问题是,我是找人跟我生小孩的,这跟我最初的想法不一样呀。”

  花姑妈看了眼杜先生,得到了肯定后,豪气万千,一推狗一刀,“黑竹竿不过给你十万两银子。若是事成,我们玉剑山庄付你一百万两。”

  狗一刀瞬间愣住,机械式的缓缓转头看向花姑妈,一张自己的脸鼓着两个大眼睛,盯的花姑妈心里直发慌,“你说多少钱?”

  花姑妈咽了口唾沫,“一百万两。”

  狗一刀又把脑袋缓缓转回去,沉默不说话。

  花姑妈见状有些着急,又推了推狗一刀,“你倒是说话啊!”

  狗一刀又缓缓将脑袋转过去,“你再说一遍,多少钱?”

  花姑妈性子本就泼辣爽利,见不得狗一刀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冲着她耳朵大声一喊,“一百万两,事成之后给你一百万两!”

  狗一刀瞬间喜笑颜开,郑重的拱手抱拳,“多谢,在下一定竭尽所能,刀山火海,再所不辞!”

  楚留香叹着气摇了摇头,这姑娘的豪言壮志不知能维持多久。

  玉剑公主与史天王成亲的日子是下月十三,如今算来还有小半个月的时间,这期间狗一刀就被留在了玉剑山庄,要求学习礼仪,总不能以现在这般男人的走路姿态穿着嫁衣登船吧。

  楚留香最近的麻烦事一来是为焦林找女儿,现下已经知道他的女儿便是玉剑公主,此事算是了了。二来便是卷进了玉剑山庄与史天王结亲的事儿,这其中各方势力错乱,如今还未结束,他也好奇究竟会如何发展,索性便留了下来。

  *

  “姑娘,又错了!”

  “好的,嬷嬷不要急。也请您不要再打我了,这鞭子打人特别疼。”

  楚留香坐在树上,背靠枝桠,一条腿蜷在身前,一条腿悠闲地荡在树边,听着下面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对话,笑着喝了口酒。

  楚留香身边忽然多了个身影,看得出来这人轻功极佳,落在树上时,树叶都未曾颤动,来人抢过楚留香的酒喝了一大口,喊了声“好酒!”,随后看向树下,这树高得惊人,下面的人也缩小了好几分,但胡铁花还是看见狗一刀的耳朵朝着树上他所在的位置动了动,胡铁花拿着酒壶点了点树下狗一刀的位置,“这女人就是去替嫁玉剑公主的?”

  楚留香将酒壶抢了回来,话里透着些不满,“什么这女人那女人的,她有自己的名字。”

  胡铁花狠狠抓了把自己的头发,落下片片皮屑,楚留香嫌弃的往一边挪了挪,“你能不能洗个澡。”

  胡铁花嘿嘿一笑,“这世上没人能劝得动我胡铁花洗澡。再说了,你那鼻子根本闻不到我老胡身上的味道,你嫌弃什么。”

  楚留香叹了口气,指了指胡铁花头上飘下来的皮屑,“我只是鼻子不好使,但不代表我眼睛也瞎了,我能看见。”

  胡铁花难得的不好意思,手又抬到脑袋上,正要抓,赶紧又止住,“我刚刚还以为是下雪了呢。”

  楚留香摇摇头,不再搭理胡铁花,视线看向树下。

  狗一刀僵硬的筋骨和难以扳正的身姿已经逼退了数不清的嬷嬷,这位嬷嬷是杜先生当年从宫里请出来教导玉剑公主的贴身嬷嬷,听说从前是在宫里是专门调教秀女规矩的。

  狗一刀被按着腰往下压,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折成了两截,心里直叹:钱难挣,屎难吃!哪怕他们当初开口的是八十万两,她现在一定早就放弃了。

  如今的坚持都是为了那多出的二十万两!

  “这女人……”胡铁花刚要开口,就想到了什么,转头问楚留香,“她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