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滕洛炀情真意切的样子,秦书眠内心却只有满满地讽刺,他们共同的宝贝,听起来滕洛炀好像还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疼爱珂珂的……
可是最可笑的就是,两年前的滕洛炀对自己都舍得下手,又怎么会把区区珂珂放在眼里呢。
滕洛炀往前靠一步,秦书眠就往后多退一步,冷冰冰地看着他,颇有些讽刺地道:“既然滕总这么宝贝珂珂,那为什么还眼睁睁放着它受伤待在这儿呢?”
这一句可谓刚好把滕洛炀刺了个正着,他扭头看向珂珂。
经过两人一番拉扯,珂珂夹在中间一时不知道该扑向谁,干脆趴在了地上,毛绒绒的大脑袋埋在两只前爪中间,看起来虚弱又无助。
滕洛炀忙上前察看珂珂的情况,秦书眠顺势道:“我看滕总还是先带珂珂回去看医生吧,毕竟我们之间多说无益,没必要浪费时间拖延珂珂的伤势。”
滕洛炀落寞地开口:“箫箫……”
秦书眠厉声道:“我说了,不要再叫那个名字!”
滕洛炀低了低头,犹豫着唤道:“书眠……我是得带珂珂回去看医生了,但是……珂珂也是你一手带大的,要不你也一起去吧?看得出来,它重新见到你很开心……”
看着地上虚弱的珂珂,秦书眠说不心疼肯定是假的,但是他不能就这么上了滕洛炀的套。
秦书眠尽量让自己保持镇静,勉强淡定道:“还是不了,看得出这两年滕总将它养得很好,珂珂并不是离不开我,我去了它的伤口也不会加快愈合。”
滕洛炀的双眼完全黏在秦书眠身上,他很想有个什么办法能帮助他留住秦书眠,可是他一丝一毫都想不到。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书眠转身离开,看着他慢慢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中途珂珂看到秦书眠离开,倒是着急了,连忙利用两条完好的后腿往前爬,嘴里一边急迫地“嗷嗷”叫着,仿佛在拼尽全力挽留秦书眠。
秦书眠听到后也确实停住了脚步,像是颇纠结了一番,他的头转到一半又转回去了,然后毫不留情地走了。
珂珂的叫声越来越大,甚至还想去追他,滕洛炀却把珂珂拦住了,揉着珂珂的大脑袋,像易箫从前一样安抚它道:“珂珂乖,爸爸现在有事要忙不能陪你,咱们先去医院,好好把伤治好爸爸一定会再来看你的好吗……”
这一刻的温柔或许连滕洛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每一丝真情流露,都是易箫从前对他潜移默化的结果,让他扭曲的性格和冰冷的内心得到了一丝温度。
滕洛炀抱起珂珂,往与秦书眠相反的一条小路走了。
秦书眠离开这么久不见人影,留在原地等待的陈冉和落落也着急了,偏偏山里手机信号又不好,两人都纷纷找了起来。
好在山间小路并不复杂,秦书眠很快就和他们碰上面了。
陈冉着急地往他身上砸了一拳,“你去哪儿啦,这都天黑了,真的吓死人了……”
落落找到了秦书眠高兴,还有心思风凉陈冉:“真没想到像冉冉姐这样的女流氓,也有害怕的时候呢。”
陈冉毫不客气地在他鞋背踩了一脚,哼了一声:“你懂什么,我这是替你家秦哥担心!”
落落痛得捂住脚嗷嗷叫。
陈冉又想起来了秦书眠最开始离开的目的,问道:“书眠,你不是去找之前的狗叫声吗,狗呢,在哪里呀,没找到吗?”
“找到了,我看了一下,是一直受伤的成年阿拉斯加……”秦书眠云清风淡地一笔带过,“被主人带出来游玩儿,不小心弄伤的,我到没一会儿它的主人就到了把它带走了。”
“还是蛮稀奇的,哪有把狗带到这种深山老林里来游玩儿的,而且还是大型的阿拉斯加……”陈冉一边嘀咕着,但总归还是信了。
逛了一天回到酒店三个人都累得不行,就连陈冉在路上嚷嚷着要修图,回来后都不嚷了。
只是独自一个人回到房里,白天的欢声笑语渐渐褪去,感受着房间里静谧压抑的气氛,秦书眠心里又没来由地感觉有些空。
脱离了剧组,原本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忙碌顿时就消散了,秦书眠竟然一下就变得无所事事了,他不太习惯这种突然空闲的感觉。
就好像一颗浮萍……突然间找不到自己的归处了。
秦书眠试图找一些关于演技方面的书来看看,可是书拿到手里一页一页翻着,怎么都没法进脑子,越看越焦躁。
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按响了,秦书眠往猫眼一看,是陈冉。
秦书眠打开门,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冉姐怎么这么晚还来找我呀,有什么事吗?”
“当然是为了……”陈冉停顿了一下,冲他贼兮兮地一笑:“潜你啊!”
秦书眠佯装惊讶,双手连忙交叉架在胸前:“这可不行啊,传出去就不好了,冉姐你还是回去吧……”
“已经晚了小宝贝儿……”陈冉油腻腻地一笑,说到一半自己倒是先忍不住大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哈书眠,你果然比落落更会接戏,这招落落之前还被吓到过!”
秦书眠也笑道:“哈哈哈,还不是你爱开玩笑。”
“这回你可冤枉我了,人家这回可是来给你送温暖的……”陈冉一边说着,面部表情就慢慢正经起来了,他看着秦书眠床头摆放的有关表演类的书籍,她张开双臂道:“还在因为剧组的事儿不开心呢,过来抱抱,让姐好高安慰安慰你!”
秦书眠上前,跟她浅浅抱了一下,然后起身,神色间颇有些看开之后的感慨,“也没什么好不开心的,就是运气不太好罢了。”
“害,没事儿的,你要是太当回事儿反而会让背后陷害你的人高兴……”陈冉大咧咧地道:“一个破剧组而已,有什么好了不起的,错过了咱们书眠是他们的损失……就凭你这条件,还愁找不到好的剧组?我呸!”
看着陈冉这么为自己愤愤不平,秦书眠那些低落的情绪也消失了不少,有些忍俊不禁,恐怕也只有落落和陈冉会把他当个宝吧。
秦书眠被她这么一闹,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便道:“我真的没事儿了,冉姐你就放心吧,再陪落落玩儿两天我就该回上海了……现在时间不早了,冉姐你也快点回去休息吧,大晚上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跑了过来,也不怕被狗仔拍到……”
陈冉满不在乎地翘着腿,轻飘飘道:“我这么透明的一个人,恐怕根本就上不了狗仔的任务名单,怕什么?要是真被来到了,说不定还能升一波热度呢!”
秦书眠倒是颇为佩服陈冉的心态,但是为了她的名声考虑,秦书眠还是劝她早些回去休息。
陈冉上下来回打量着他,颇有些忧心忡忡:“真的没事儿了吗?”
秦书眠温柔地笑了笑:“真的,放心回去吧……”
“好吧好吧,你都赶我了我还是走吧……”陈冉佯装叹气,走了几步又回头道:“你也早点睡啊明天别睡过了头,明天剧组还是没我的事儿,咱们可是要继续玩儿的。”
“没问题,明天见……”
陈冉走后房间又重新归于寂静,秦书眠将床头的书重新摆放好才躺下,陈冉说得对,确实没有什么好难过的。
他进入娱乐圈虽然只有两年,但在这荆棘丛生的环境之下,他所遭遇的阻碍和困难还少吗?相比之下这次确实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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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秦书眠的心态虽然不至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至少精神面貌比前一天好多了。
陈冉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满意道:“这就对了嘛,咱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落落笑着附和道:“是啊,冉姐平时表现得不正不经的,其实只是大智若愚,关键时候说得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平时不正不经?落落你给我解释清楚!”陈冉凶狠地伸出双手去掐落落的脸,一个追一个跑闹得没个消停。
最后还是秦书眠挺身而出,站在两人中间,打断了他们的决斗,笑着道:“不是要出门玩儿吗?你们再这么打下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发?”
“是哦!”陈冉反应过来,决定跟落落休战:“z死落落,看在一会儿还要用你拍照的份儿上,我暂且放过你!”
于是三人收拾好着装,便兴致勃勃地准备出发了。
这时剧组的人突然找上门来了,而且是副导演亲自带着人来的。
副导演对着秦书眠和陈冉两人满脸堆笑,语气温和态度友好到让两人误以为自己是什么天王巨星,才能享受到如此待遇。
副导演看着两人手中的东西,不禁问道:“这是准备去哪儿呀?”
落落曾经亲眼看到过他们挤兑秦书眠,便缄口不理人,而陈冉却是要在剧组待到底不能得罪人。
便回答道:“出去玩儿,透透气。”
“怎么这个时候出去玩儿啊。”副导演假装无知,急迫地对秦书眠道:“整个剧组都在等你回去呢,你怎么还有心思出去玩儿啊?要不这样,出去玩儿你改天吧,今天这出戏至关重要,没你不行啊……”
秦书眠简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迟疑道:“我?剧组让我回去继续拍……”
“不是你还有谁?”副导演而今看向秦书眠的目光相当热切,“这几天没找到你人我们都快急疯了,赶紧和我回去吧。”
秦书眠觉得有些奇怪,他一直都呆在酒店,剧组的人要是有心找,不可能找不到他人……那么,副导演亲来找他回去又有什么目的呢?
秦书眠并没有立即回应副导演,而是反问他:“副导,那天滕总的古董弄坏了,我……”
“害,你弄坏了滕总那么贵的古董……”副导演再说起这个事儿,已经没有了半分不悦的情绪,反而满脸都是和蔼可亲的笑容:“当然要好好拍戏啦,不拍戏怎么赚钱还人家呢?”
不对劲,秦书眠已经彻底看清了剧组的人是副怎样的嘴脸,而今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定有猫腻。
见秦书眠反应平淡,没有任何想象中感恩戴德的激动模样,副导演又道:“赶紧回去吧,陈冉也一起啊,导演和拍摄组都等着呢……”
原定计划中,今天陈冉没有任何戏份处在休假状态,现在副导演突然提到她,明显就是在用陈冉威胁他。
秦书眠虽然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但陈冉还要在这个剧组继续待下去,他不能连累陈冉。
最终,他还是选择跟副导演一起回了剧组。
第一百零一章
带着落落与陈冉一起回到剧组,秦书眠熟门熟路地往自己的休息室走去,准备化妆换戏服。
副导演却拉住了落落,笑容亲切地道:“不往这边走,导演考虑到书眠的角色之后要大量地更换戏服和妆造,为了方便特地给书眠换了一个大一点的休息室,跟我来吧。”
秦书眠和落落都是满脸问号,但还是跟着去了。
结果一看,换了的休息室何止大了一点?
正常来说剧组除了给男一女一配备了独立的大休息室,其他的大小演员都是根据自身咖位与其他演员共同挤一个休息室的,秦书眠之前那个休息室就是与三四人共用的。
但如今导演安排的这个内饰精致,又宽敞又明亮,甚至连化妆师和造型师都多配了一位,丝毫不输主演的休息室,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秦书眠看着眼前的顶配休息室,费解地看向副导演:“副导,你确定这是给我的?”
“害,除了你还有谁啊?”副导演满脸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个书眠啊,你先准备着化妆预备拍摄,我还有事儿要忙就先走了啊。”
落落看着副导演走远的背影,惊讶得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还是秦书眠扯了他一把,他才后知后觉地跟着进了休息室。
落落手忙脚乱地一边找衣服给秦书眠换,一边匪夷所思:“秦哥,你说这副导演是不是中邪了?怎么会把这么好的休息室单独分给咱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天王巨星呢……啊,秦哥,我不是说你不火的意思,就是觉得太奇怪了……”
“不用解释了,我懂你的意思,确实挺蹊跷的。”秦书眠摸摸落落的小呆毛,笑道:“不过就目前来看也不算什么坏事,你别太紧张,走一步看一步吧。”
于是落落乖乖点头。
早在几天前,导演们还因为秦书眠摔坏了滕洛炀的古董,把秦书眠当成什么病毒一样避之不及,如今却主动请他返回剧组,态度还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秦书眠觉得这八成是滕洛炀在背地里做的手脚。
如今他的身份在滕洛炀那彻底翻到明面上来了,如果滕洛炀执意纠缠,事情确实会变得很麻烦,秦书眠有些头疼。
滕洛炀两年前便跟条疯狗似的,就是不知两年过去,他的疯病有没有好一些。
做好造型秦书眠便出去候场,秦书眠能够明显感觉到,在场的大小演员包括工作人员看自己的眼神与之前不一样了,多了些敬意甚至是谄媚。
秦书眠不知道原因,便只好无视,正常完成自己的工作任务。
几场戏走下来秦书眠并没有费多少功夫,在片场休息时,几个之前对秦书眠避之不及的小演员犹豫着靠了上来。
关心切切地道:“书眠,你前几天去哪了?一直没来剧组,关于你的戏份也停拍了,我们还以为导演把气都撒你身上,要把你赶出去了……”
“是啊,书眠,你是不知道,那天我们从滕总的跃层撤出来之后,导演发了好脾气,事后拖人找关系想找滕总说说情,却一直都没见到滕总……”
“你跟滕总那事儿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呀?听说还是导演吩咐副导演亲自去请你回来的呢。”
“我也不知道。”秦书眠被围了一圈,有些头疼,他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这时导演气势汹汹地走来:“这么热的天,都围着人干什么呢?”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秦书眠一眼,随即解释道:“古董那事儿书眠私底下已经跟滕总沟通好了赔偿的事儿,已经翻篇了,别再缠着人问了。”
小演员们连连点头称是,这导演几天前还对秦书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会儿倒来替人打起马虎眼来了。
背后肯定有点儿什么事,众人看秦书眠的眼神都变得不简单了起来。
人群散开之后,导演道:“书眠啊,今天就拍到这儿,你先回去休息吧。”
秦书眠一边翻阅着剧本:“不对呀,我看这后面还有两场需要补拍的。”
导演苦恼道:“原本是这样没错,但是这两场和你演对手戏的杨非凡,前几天不知道怎么搞的受了伤,这会儿请假在医院呢,戏也只能往后挪挪了。”
“原来如此。”
导演走后陈冉凑了上来,二郎腿一翘,翻了个白眼:“之前冤枉你砸坏古董那会儿怎么没见得有人站出来替你说过半句话,这会儿知道套近乎来讨好了,假惺惺。”
秦书眠不在意地笑了笑:“人情冷暖,很正常,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那就好,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转而陈冉突然将声音放低,八卦道:“对了,你听说杨非凡的事儿了吗?”
秦书眠道:“刚听导演说了,受伤了请假在医院,有什么不妥吗?”
“我前不久碰见杨非凡一回,那伤的可不是一般的重。”陈冉啧啧道:“看起来倒像是被谁寻仇,被打得可惨了……”
两人叽叽喳喳地聊了一会儿,秦书眠和落落在休息室换好衣服准备回去时,却在走廊拐角处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
导演和滕洛炀。
不知怎么的,或许是因为导演示好将他请回剧组的态度太过奇怪,秦书眠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还将落落一块捂住嘴按住了。
男人的声音微微透露着疲惫,却不掩矜贵冷傲的气场,他问道:“今天片场没出什么岔子吧?”
导演被滕洛炀的气场感染,认真到像是在向领导汇报某项公务,“秦书眠已经被我们请回来,拍摄一切都在正常进行。”
“行了,那就没什么事儿了。”滕洛炀不经意道:“至于那俩古董,不过一个亿的小玩意儿,秦书眠已经还给我了,但是他为人低调不喜欢张扬,希望这事儿导演不要说出去了。”
导演连连称是。
两人走后秦书眠才松开捂住落落的手,落落迫不及待地道:“秦哥,滕总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一次性还清了一个亿?!”
看着落落惊诧无比的模样,秦书眠默默道:“假的。”
“想也不可能是真的哦,那滕总为什么要这么说呀?”落落完全摸不着头脑。
“……”
秦书眠没有做声,但是他大概知道是为什么。
滕洛炀一番话,瞬间将秦书眠营造成了一个一声不吭还清一亿,而且貌似跟滕洛炀很熟的形象,任谁来猜测,都会觉得秦书眠一定是哪家隐姓埋名出来体验生活的富家少爷。
剧组为了不得罪秦书眠背后的大家族,自然只能诚惶诚恐地供起来,这也就不难解释导演的态度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转变了。
意图很简单就能猜到,只是滕洛炀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秦书眠想不通,为了保护他不让他被人轻视?那也太好笑了,一点也不像他那种人会做出来的事。
两年前的事儿他至今历历在目,滕洛炀如今这副做派是想恶心谁呢?
“秦哥,秦哥……”落落推了推他。
秦书眠回过神来,道:“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晚上秦书眠捧着剧本翻来覆去地看,心绪却始终平静不下来,好像冥冥中有某样东西刻意在引导他去思考这几天发生的事。
这几天有滕洛炀参与的事……
他以为自己早已对两年前的旧事免疫,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却没想到还是避免不了被影响,这让秦书眠觉得有些心烦。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第二天黄昏,小郑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喂,易总,您好。”小郑对他还是两年前的称呼,作为滕洛炀的私人助理,能调查到秦书眠的电话没什么好奇怪的。
秦书眠平静地纠正:“我是秦书眠。”
“秦,秦……”小郑尴尬地卡了卡,似乎是在思考该对如今的秦书眠用何种称呼合适,最终他道:“秦先生。”
秦书眠答:“有什么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虽说不是什么大事,小郑的声音听起来却有些着急:“秦先生,您前两天出去玩儿碰到了滕总和珂珂,情况您也知道,珂珂在山上受伤了……”
没想到是珂珂的事儿,秦书眠心中微颤,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是有这事儿,但是当时伤得并不重。”
“当时伤确实是不重。”小郑叹了一口气,“只是珂珂当时见着您之后,便日夜缠着滕总要去找您,不肯吃东西也不愿意配合治疗,现在伤口发炎了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呢……”
秦书眠:“……”
小郑试探道:“秦先生,珂珂毕竟也是您一手带大的,您能不能抽空来看看珂珂,让它乖乖配合治疗就行了……”
小郑劝说的话还没说完,秦书眠便果断道:“好,我去看看,位置和房间号发我。”
“好,我现在就给您发。”小郑没想到秦书眠答应得这么果断,声音都变得欢快了起来。
秦书眠收到小郑发来的位置,套上墨镜和口罩便匆匆出门了。
他有想过这或许只是滕洛炀诱他过去的一个手段而已,但是无所谓了,什么都没有珂珂重要。
第一百零二章
秦书眠而今在这世上拥有的东西不多,珂珂就像他自己的孩子一样,他不可能放任不管。
而且对于滕洛炀,在他认出自己之前,秦书眠确实不希望他靠近来打扰自己如今的生活,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了。
从始至终,做错事情的都不是自己,自己又凭什么像过街老鼠一样一位逃避退让?
滕洛炀下榻的酒店离秦书眠这儿不远,直线也就两三百米的距离,秦书眠便没有惊动落落,独自一人出了门。
剧组选址本就偏僻,夜晚的街道更是少有人声,阵阵晚风袭过还显得怪冷清的。
秦书眠心里着急,无暇顾及其他匆匆往前走,不料路过一个巷口时,巷子内却突然闪过一道黑影,一把将秦书眠拽了进去。
秦书眠还没反应过来,那人便迅速朝他砸来一拳,正中胸腔。
袭击他的男人恶狠狠地吼道:“秦书眠,你给老子去死吧!”紧接着再次疯狂地朝他扑过来。
秦书眠忍着胸口闷痛,迅速反应躲过了这一击,不曾想一旁黑暗的角落还藏着一个人,突然抬腿狠狠将他一脚踹翻在地。
人烟稀少的夜晚,无人经过的巷子里,能够求救的希望非常渺茫,秦书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并慢慢往巷子口后退试图与这两个疯子拉开距离。
“你们是谁?”刚才那人能清楚叫出他的名字,那便是认识他的人有备而来的了,只可惜巷子里没有路灯光线太暗看不清人脸。
“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子今天就要你死!”说话的男人满是对秦书眠的怨恨,说话间又要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刚才秦书眠便觉得说话的声音耳熟,如今听他如此情绪激动地发声,秦书眠一下就想起来了。
秦书眠架起双臂阻下这一击,他艰难道:“你是杨非凡?”他与杨非凡搭过戏,记得他的声音。
杨非凡也无所谓被他听出来,恶狠狠道:“知道是我又怎么样,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你不是受伤了在医院吗?”秦书眠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对自己来这么一出,“我不记得与你有过什么过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春风得意一大好人,能跟谁有过节?”杨非凡冷笑着,轻蔑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受伤进医院?”
杨非凡说到此处更是怨气冲天,示意同伙的另一个男人扣住秦书眠,杨非凡则冲上前对他又打又踢,像是刻意折磨似的,杨非凡每一拳都打在他的胸腔上,使得秦书眠几乎喘不过气来。
“没错。”杨非凡阴森森地道:“你之前在剧组发生的那些事故,往你的食物里加玻璃,调换道具酒瓶,弄坏男主的衣服嫁祸给你,包括古董的事儿,都是我做的……”
剧烈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开来,秦书眠感觉身体像被撕裂了一般,他虚脱地问:“为什么?”
“呵呵,你还有脸问为什么?!”
杨非凡愈发的疯狂,几乎有些失控:“同样是没资历没背景的普通人,我进圈比你早,又比你年轻,凭什么你一来就能在这种大IP当男三?谁知道你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而我在圈里里小心翼翼,对各色大人物都曲意乖巧迎合,却始终落不得半点好,甚至露不了几次面,还要给你这种人做配,你告诉我凭什么?”
“……”仅仅只是因为嫉妒吗,秦书眠直觉应该不至于让人疯成这样,他冷静道:“圈子里一夜爆红的人比比皆是,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针对甚至还没红起来的我。”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才变成这样的!”
虽然没有光线看不清脸,但秦书眠已经能够想象杨非凡此刻是何等的扭曲狰狞。
“我本来好不容易搭上了沈逍这条线,我帮着他在剧组对付你,却没想到你他妈不要脸勾引了沈逍的**滕洛炀,滕洛炀为了替你出气将我逼上了绝路,沈逍为了撇清关系也跟我断了联系……”
滕洛炀这几年为了沈逍,一直有在娱乐圈这块发展,那天他带人找上自己,绝不只是打伤他那么简单,而且直接断送他整个职业生涯,他怎么能不恨?
如今他不好过,那谁也别想好过,都他妈去死吧。
杨非凡步步紧逼,咬牙切齿地道:“秦书眠,你是个贱人,沈逍也他妈是个婊子,老子先解决了你再去找他算账!”
夜晚安静的箱子突然想起了一阵金属在水泥地面拖动的声音,杨非凡不知从哪找来了一根沉重的钢棍,拎着便朝秦书眠走来。
与杨非凡一块儿的同伙看到他这样也是有些吓到了,提醒道:“喂,你把人教训得差不多就得了,玩儿够了就赶紧撤吧!”
他只是拿钱办事,打打架绑绑人也就得了,可不想担上人命官司。
这人正扣着秦书眠,秦书眠趁他这一瞬间的迟疑,不顾浑身伤痛,抬起胳膊对着身后挟持自己的男人便是一记用力的肘击。
男人吃痛懈力,秦书眠趁机拼命往巷子口跑去。
“你他妈的,这还能让人跑了?!”杨非凡怒骂道:“还不快追!”
秦书眠被打得一身伤,行动迟缓不少,巷子并不是很深,杨非凡两人很快就能追上。
但是他绝对不能停下来,巷口有路灯照亮的微弱的光,秦书眠望着那里拼命迈动双腿跑着,以杨非凡如今的精神状态,再被他抓到后果不堪设想。
巷子外面的马路上也不一定有人,出了巷口又能如何?秦书眠不敢想,只能尽全力逃离。
离巷口越来越近,身后钢棍曳地的声音也越来越近,路面年久失修,秦书眠突然拌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栽。
一瞬间,秦书眠几乎能够预想自己被杨非凡这个疯子追上后的结局。
但他却没有如预想中那般栽倒在地,而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中。
“箫箫!”这人伸出长臂将他腰身一圈,牢牢护在怀中,越过男人的肩膀,秦书眠看到杨非凡已经举起了钢棍朝他们狠狠砸下。
这个距离两人是绝对无法躲过的,搂住秦书眠的男人果断转身,沉重的钢棍就这么重重落在了他的背脊之上,而秦书眠被他护在怀中毫发无伤,秦书眠能够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正因为遭受重创而颤抖着。
“滕总,秦先生!”
小郑急匆匆赶来,他不过比滕洛炀跑得慢了一点,没想到就变成这样了,他看向杨非凡神色瞬间变得凌厉了起来,“又是你?看来上次还没让你长记性对么?”
杨非凡看到滕洛炀和小郑突然出现,也是吓得不知所措,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杨非凡的同伙看这两人的衣着非富即贵,情况不妙,也顾不上其他趁着滕洛炀和易箫受伤拼命跑了,杨非凡见状也立马跟上。
小郑试图追上去,但两人在夜幕的遮掩下一路跑到街尾钻进了接应的面包车。
滕洛炀叫住小郑:“别追了,箫箫受伤了!”
明明他自己被那一棍伤得更重,但是他却全然没有意识到似的,将全部注意力放到了虚弱的秦书眠身上。
小郑将两人一块带回了酒店,滕洛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秦书眠的一举一动,却没有再试图靠近。
秦书眠虽然跟他们回来了,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并跟滕洛炀保持了一定距离。
小郑给两人上了药之后,便默默退了出去。
滕洛炀赤裸着上半身静静地坐在床边,脸色有些苍白,刚才上药的时候秦书眠看到了他后背,淤青了一大片,看起来很是吓人,小郑正在联系医生照ct,估计应该是骨裂了。
滕洛炀从前连伤风感冒都很少有,秦书眠几乎从没见过他这么虚弱的一面,简直像一个脆弱的易碎品。
两人身处同一个空间,近在咫尺,毕竟滕洛炀是因为自己而受伤的,秦书眠竟出奇地主动地问了一句废话:“疼吗?”
听到秦书眠这短短的两个字,滕洛炀竟如闻仙乐,一张脸瞬间明朗了起来,忙回答:“不疼。”
“小郑说你伤得很重。”秦书眠记得滕洛炀以前是个很爱表现的人,为了他擦破点皮都要邀功寻赏,他好像终于能渐渐感觉到滕洛炀与从前的差异了。
“你没事就好了。”滕洛炀只是笑了笑,带着秦书眠以前难得见到的温柔。
滕洛炀当然清楚自己伤得有多重,那一棍的力度若是再重几分,恐怕他的肋骨早就断了。
正因为如此他才感到庆幸,想象一下,如果那一棍敲在秦书眠身上……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弄死那两个人!
“既然没什么事,我去看看珂珂,小郑说珂珂受了伤不愿意配合治疗。”秦书眠想起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如今再和滕洛炀两两相对,只会让自己变得压抑和焦躁。
滕洛炀点点头:“我和你一起去。”
珂珂被安置在隔壁房间,小郑正拿着玩具哄它,可是珂珂蔫蔫的,看起来兴致并不高。
“珂珂。”秦书眠如两年前一般,轻声唤道。
第一百零三章
珂珂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睛瞬间亮了,也不顾身上有伤,毛绒绒的身体一翻便朝秦书眠扑了过来,试图用湿乎乎的大舌头舔秦书眠的下巴。
秦书眠几乎抱不住它硕大的身体,只能勉强托着它抱回床上,哄小孩儿似的语气道:“珂珂乖,我给你上药好不好,咱们伤好了才能出去玩对不对呀?”
珂珂用它毛绒绒的大脑袋亲昵地蹭着秦书眠,对秦书眠的一举一动自然都不会抗拒。
他离开两年,珂珂却始终在默默等着他回来,秦书眠怎么可能不动容。
滕洛炀也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珂珂的大脑袋,道:“都跟你说了爸爸肯定会来看你的,这下开心了吧?”
吊灯下滕洛炀和秦书眠一前一后守在珂珂身边哄着它,像极了数年前两人刚将珂珂带回家的情景,温情而和谐,对现在的滕洛炀来说却是遥远到再也无法触及的梦。
珂珂的情况并没有小郑说得那么严重,多半还是为了骗他过来的手段而已,秦书眠把珂珂哄睡着就准备走了。
滕洛炀将秦书眠送到楼下,秦书眠一步一步离开的背影他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看了很多遍,那么心痛但又那么无奈。
秦书眠现在厌恶他他知道,所以他不敢靠近,一切汹涌的情感都被他按在心底,可是总有决堤的时候啊。
滕洛炀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箭步上前将秦书眠拥在了怀里,他的双臂异常有力,仿佛恨不得将秦书眠揉进体内与自己融为一体。
秦书眠浑身一颤,条件反射似的挣扎了几次,身后的却抱得更加用力,仿佛稍微一懈力他就会立马消失不见一般。
秦书眠后背贴着滕洛炀的胸膛,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滕洛炀胸腔的起伏,能感受到滕洛炀心脏搏动的速度明显加快,似乎在强行压抑某种剧烈的感情,却控制不住它的肆意汹涌,最终让它冲出桎梏,连同他自己都被吞噬了。
“箫箫……”滕洛炀似乎尽力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但一开口还是忍不住哽咽:“我好想你。”
那么熟悉的人,那么熟悉的声音,此刻就在他身后,秦书眠强装镇定:“放开我。”
“我放不开……放不下……”
滕洛炀没有松手,反而将头轻轻靠在了秦书眠的肩上,感受着专属于秦书眠的气息和温度。
怎么可能放得下呢?
如果可以,那他这两年何至于过得如此生不如死?
滕洛炀这两年做梦都在再重新触碰健健康康活生生的秦书眠,如今一朝得偿所愿,他怎么能放得开呢。
“我说了让你放开!”
秦书眠咬牙对准他腹部给了一记肘击,趁滕洛炀吃痛,连忙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滕洛炀,你今天救了我,我很感激,但也仅仅如此而已,希望你不要得寸进尺。”
滕洛炀身上本就有伤,被秦书眠这么来一下脸色更是一片惨白,他缓缓抬起头,眼眶通红,苦笑道:“你知道我要的不是你的感激……”
“那就算了。”秦书眠拼命让自己变得冷静,“滕洛炀,你要什么与我无关,今天这事儿本来也算是因你而起,我也不需要道谢。”
“因我而起,是什么意思?”滕洛炀不解。
秦书眠笑了:“哦,滕总还不知道呢吧,杨非凡是沈逍的人,沈逍是您的人,沈逍指使杨非凡对付我难道不是因为你么?”
沈逍这个名字早在两年前,便是他们之间不可触碰的禁忌,如今被秦书眠这么轻飘飘地提起,滕洛炀反而觉得心惊胆战。
滕洛炀忙冲上前拉住秦书眠的手,恳切地解释道:“沈逍不是我的人,我跟他早就没关系了!”
“哦,是吗?”秦书眠漫不经心地扫视着他的脸,而后用力甩开他的手,厉声道:“滕洛炀,你他妈还把我当成两年前那个**呢,可以被你耍得团团转?”
秦书眠此刻就像一直炸毛的狮子,让滕洛炀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不是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滕洛炀的眼神充满了悲伤,他不知该如何做才能让相信自己。
“那两年前纵容沈逍对我做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与你无关吗?”此刻秦书眠对滕洛炀而言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可以一下一下将他的心脏割得鲜血淋漓,秦书眠冷笑:“前尘往事我本来无心追究,只要你以后滚得离我远远的,再也不出现。”
“离你远远的?井水不犯河水?怎么可能做到啊易箫!”
“你知道你离开的这两年我是怎么过的吗?大家都说你死了,我不得不被迫接受这个结果,每天想你想得快发疯了,可是我连做梦都梦不到你,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滕洛炀声音哽咽,说得语无伦次,“所以你知道那天在宴会上,我知道大家都看得到你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吗,我以为自己快死了!”
滕洛炀通红的双眼让人望不到底,如同饿极的野兽一般尖锐而具有杀伤力,仿佛随时都会以最凶猛贪婪的姿势扑面而来将秦书眠吞噬殆尽。
但面对这样的滕洛炀,秦书眠竟出奇的没有半点畏惧惊恐。
滕洛炀最疯狂的样子他早在两年前就见过,他被打得鲜血淋漓半死不活,如今的情况再差也差不过那时候了,所以有什么好怕的呢?
看着滕洛炀此刻精神萎靡却又疯狂无比的模样,秦书眠竟冷漠到如同对面一团空气,他双唇慢慢张合,轻声道:“那你就去死吧。”
那你就去死吧!
那你就去死吧……
一瞬间,滕洛炀脑子里只剩下了秦书眠的这句话在不停地重复回响,等到他回过神来,秦书眠已经走远不见了。
滕洛炀想不通,易箫那么温柔那么善良,而且那么爱他的一个人,怎么会对他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他的箫箫,刚刚对他说让他去死……
慢慢的,滕洛炀想起来了,这句话何其的耳熟。
竟是他从前对易箫说过的。
在易箫病重垂危的时候,在易箫奄奄一息央求他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呢?
他陪在沈逍身边对易箫不屑一顾,对电话那头的易箫说:那你就去死吧!
原来秦书眠现在对他的态度并非无迹可寻,都只是他自己种下的因罢了,秦书眠如今只是想报复回来而已,他又能有什么怨言呢?
易箫给了他世界上最美好最独一无二的爱情,给了他绝无仅有的偏爱和温柔,宽容他体贴他,让他一步步认清了人生的方向,让他变得彻底离不开他,就在他完全认清自己的感情的时候,易箫却毫不留情地抛弃了他。
明明就只差一点点,他是爱易箫的,只爱易箫一个人,为什么他醒悟得迟了那么一点点?
此刻滕洛炀觉得自己像一颗飘在水面上没有根的浮萍,他不知道前路如何,他只知道自己离不开易箫,他放不下,这辈子都放不下。
秦书眠回去已经是临晨了,他在被子里闷了好一会儿,怎么也睡不着,只好爬起来继续翻看剧本。
被杨非凡拖进巷子里殴打的过程秦书眠仍历历在目,他不是没有害怕过,那一刻他几乎设想到了最坏的情况,他没有想过有谁能来救他。
事实上自从父亲离世之后,秦书眠就从来没有感受过被人保护是什么滋味儿,不曾想如今竟是滕洛炀让他体会到了,还真是世事无常。
两年年有无数个瞬间,他都在虔诚地祷告,希望滕洛炀能够陪在他身边,能够给予他哪怕一点点的庇护,可是无论他怎么乞求,一次都没有,滕洛炀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滕洛炀不在,那么以后就永远都不需要了。
果然跟滕洛炀这个人沾边就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一晚上折腾下来,秦书眠也是觉得心力交瘁,以后还是尽量远离吧。
第二天落落过来看到秦书眠胸口一片青紫,吓了一跳,秦书眠让他不要声张。
落落为人单纯,秦书眠随便找个理由就把他糊弄过去了,但他执意让秦书眠请了一天假休息,秦书眠只好答应了。
在落落的勒令之下秦书眠也没出门,就待在房里看书,中途陈冉火急火燎地来过一次。
陈冉满脸都是吃瓜的兴奋,她说道:“书眠,你知道吗,之前在剧组各种陷害你的那个人被就出来了,是杨非凡!”
秦书眠配合地表示震惊:“哦,是吗?”估计又是滕洛炀的手笔吧。
陈冉翻了个白眼:“你好假,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惊讶啊?”
“既然是剧组里的人做的,那么是谁都有可能,也就没什么可惊讶的了。”秦书眠不打算把滕洛炀的事儿告诉陈冉,毕竟他们从前的关系微妙,现在也没必要让更多人知道。
“也是哦。”陈冉自顾自地道:“真是老天开眼啊,导演发了好大的火,他那个角色现在也要找人替换,这下算是在圈子里待不下去了。”
第一百零四章
陈冉又想起了点什么,忙道:“你看看手机,网上全是骂杨非凡的人,还给你圈了一波同情粉,也算是为你提升了一点热度,这波咱赢麻了,也不知道是谁给他揪出来的,真是个好人……”
“是啊。”秦书眠漫不经心地答道,这些事儿做起来对他们来说难如登天,可对滕洛炀而言只是动动嘴皮的事儿罢了,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两人一边闲聊着,秦书眠的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陈冉以为是落落,于是一蹦一跳地跑过去,结果门一开她突然安静了。
秦书眠一看,来的人竟然是小郑。
小郑看向秦书眠,恭敬道:“秦先生,昨晚您落了药没拿,我给您送来了。”
秦书眠微笑着接过:“麻烦了。”
陈冉看小郑衣着气质不像是一般人,便问秦书眠:“眠眠,这位是?”
秦书眠介绍道:“这位是滕总的特助,郑先生。”
同时小郑也朝陈冉点头微笑,两人打过招呼之后,小郑却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陈冉继续问道:“那郑特助说的药是什么意思呀,眠眠,你哪里病了吗?”
“这个我之后再跟你说。”秦书眠提醒道:“冉姐,三点了,你回剧组要迟到了。”
陈冉满心想着八卦竟然忽略了时间,忙撒丫子跑了。
秦书眠侧身让小郑进来,“随便坐,喝点儿什么?”
“都行。”小郑的目光跟随着秦书眠的身影移动,颇有些意味深长。
秦书眠给他倒上茶,问道:“滕洛炀怎么样了,今天私人医生来过了吧?”
“来过了,骨伤有点严重,可能昨晚没休息好,上午起烧了。”小郑没想到秦书眠会主动关心滕洛炀,愣了愣:“秦先生,你怎么会……”
秦书眠直截了当道:“滕洛炀让你来的吗?他又吩咐了你什么?”
“不是滕总。”小郑道:“是我自己擅自跑来见您的,有些事我觉得还是需要跟您说清楚。”
小郑有自己的是非观,但他常年跟在滕洛炀身边,难免就要多为滕洛炀着想一些。
秦书眠也无意与他为难,便道:“你说吧。”
“秦先生,其实有些话我两年前就对你说过了。”小郑很认真,也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客观,“滕总他心里是有你的,只是他这个人对感情可能比较迟钝,其实您当年离开不久,他就跟沈逍断了。”
“嗯,这个我有所耳闻。”秦书眠看上去相当平静:“还有吗?”
小郑惊讶于秦书眠的不为所动,但还是继续道:“滕总他这两年确实很不好过,心理医生都看了好几个,但是一点儿成效都没有,而且经常出现幻觉,最后有一次他几乎是看到了你,结果跟着跳了海,好在顾少爷及时将人找到才捡回一条命……”
“如今滕总重新找到您了,但是他怕惹你不开心一直以来都是小心翼翼地观望,不敢靠近一分一毫,就连上回剧组借用他的跃层拍戏也是他一步一步设计好的,就是为了近距离多看你两眼,谁知道后来出了杨非凡那档子事儿。”
秦书眠静静地听小郑说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道:“小郑,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传达些什么?”
秦书眠的双眸深不见底,明显跟两年前的易箫不一样了,小郑被他看得顿了顿,但还是道:“滕总确实已经变了,秦先生如果您对他还有感情的话……”
“小郑。”秦书眠打断了他,只是问:“如果你是我,你能跟滕洛炀重修于好吗?”
他说的是“能不能”,而不是“会不会”,对于秦书眠来说这并不仅仅是一个选择题。
小郑沉默了,他跟在滕洛炀身边这么多年,滕洛炀往日里是怎么对待易箫的,做了多少缺德事他心里有数。换作任何人都很难有勇气重新来过,说白了滕洛炀如今的狼狈卑微都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秦书眠只是云清风淡地笑了笑:“小郑啊 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我能够理解,但是两年前发生的一切,你所看到的比不上你未知的十分之一。滕洛炀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和他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我比你更加清楚。”
“如果非要定义……”秦书眠态度平和,似乎是在思考,“那么我和滕洛炀或许只能算仇人。”
“我知道了,打扰您了。”对于滕洛炀以前干出的那些缺德事,小郑也感到很无奈。
“不过滕总和沈逍确实早就断干净了。”小郑起身准备离开,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来补充道:“而且前段时间,滕总也知道了两年前您和霍沉修在酒店那事儿是被沈逍嫁祸的,滕总已经处理过了。还有杨非凡之前在剧组陷害您的事儿,也是滕总解决的。”
“哦,这样啊,我知道了。”秦书眠听到这些也只是轻飘飘带过。
看着小郑一步步从房门离开,秦书眠长舒了一口气,瞬间放松身体软倒在了沙发中,仿佛刚经过一场艰难的博弈。
如果小郑知道滕洛炀当初为什么跟自己在一起,如果小郑知道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一步步病变 最终导致父亲留下的公司被滕洛炀合并掌权,那么小郑还会劝自己重新考虑滕洛炀吗?
霍沉修知道,乔必熏知道,所以他们从来都不会劝自己回头。
求和这种事滕洛炀不是没有做过,两年前他们数次闹得不可开交,滕洛炀哪次不是装得可怜兮兮地求他回头?
也就是当时的易箫未知真相,太蠢太相信滕洛炀,才会一步步将自己困到了死路。
倘若自己再重蹈覆辙,那就真是无可救药了。
昨晚被杨非凡拖进巷子里殴打的过程秦书眠仍历历在目,他不是没有害怕过惊惧过,那一刻他几乎设想到了最坏的结局,但他没有设想过有谁能来救他。
事实上自从父亲离世之后,秦书眠就从来没有感受过被人保护是什么滋味儿,不曾想如今竟是滕洛炀让他体会到了,还真是世事无常。
两年前有无数个瞬间,他都在虔诚地祷告,希望滕洛炀能够陪在他身边,能够给予他哪怕一点点的庇护,可是无论他怎么乞求,一次都没有,滕洛炀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滕洛炀不在,那么以后就永远都不需要了。
滕洛炀有一句话倒说得对,七年的感情不可能连根拔起说没就没,哪怕时隔两年,重新遇见滕洛炀的那一瞬间,他还是有种双脚踩空的失重感。
那种直击心脏的震撼,除了滕洛炀再也没有别人能够赋予。
但七年的情深义重,在经过这么多事情的熬制,已经淬炼成了致命的毒药,埋藏在心里时时刻刻警醒着秦书眠。
小郑说滕洛炀处理过沈逍之前的事儿了,难怪前段时间沈逍对他张牙舞爪一副诸事不顺的样子,原来两人闹起来了。
想想从前滕洛炀为沈逍巴心巴肺的样儿,秦书眠倒觉得很是有趣。
秦书眠是故意误导滕洛炀说昨晚杨非凡的事儿是沈逍指使的,信口雌黄的事儿嘛,不是只有沈逍一个人能做,就看当事人相信谁了。
昨晚杨非凡好像还说要去找沈逍报复来着,嗯,有点期待呢。
楼下滕洛炀脸色看起来相当难看,他摇摇晃晃地走出酒店大门在花坛边坐下,高烧加伤重的身体让他无法再继续前行。
小郑已经走了,他想打个电话叫小郑回来接自己,但一摸口袋却发现自己出门的时候太急忘带手机了。
滕洛炀因为高烧昏昏沉沉睡了一上午,醒来发现小郑给他留言说来找秦书眠了,他便匆匆忙忙跟了出来。
整个一晚上他脑子里都是秦书眠对他说的那些话,字字诛心,他数不清自己做了多少噩梦。
滕洛炀不知道小郑为什么要去找秦书眠,但他知道说什么都是徒劳无功。可能是脑子真烧糊涂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小郑,而是自己出门想去把小郑叫回来,他不想秦书眠又因为小郑的出现更加生自己的气。
秦书眠的住处他了然于心,好不容易忍着身体的不适找了过来,却正好发现秦书眠的房门只是虚掩着并没有关紧。
而里面的小郑正在为他劝说着秦书眠什么,滕洛炀双目有些发黑,额上也止不住地冒冷汗,他没敢贸然闯进去。
小郑说了什么他没有仔细听,滕洛炀只知道最后小郑在等待秦书眠的反应和回答,而他也在等待。
滕洛炀知道秦书眠不会有什么正向的回答,可依旧像一个等待被判决的犯人,纵然焦躁不安,却也无路可退。
滕洛炀从来没有感受到这么无力过,即便当年他被滕家人像丢垃圾一样丢出门,即便他被滕家兄妹百般欺压凌辱,他都没有这么彷徨迷茫过。
最后,他在诸多词句中只清晰记住了一句。
“如果非要定义……那么我和滕洛炀之间或许只能算仇人……”
仇人……
这就是易箫对他们七年感情做出的总结。
第一百零五章
可是滕洛炀怪不了任何人,如果真要说易箫在这段感情中有什么错处,那就是错在从前因为太过爱他而纵容他,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罢了。
一瞬间无数负面情绪从四面八方袭来,无孔不入地涌入他的身体,他像一只被折了双翼从云端坠入沼泽的鸟,无力挣脱无法自救,那么狼狈那么不堪。
以至于在小郑推门出来的前一刻,滕洛炀落荒而逃了,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来过。
等滕洛炀回过神来小郑已经走远了,而他只能拖着伤重的身体颤颤巍巍地坐在花坛边,滕洛炀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秦书眠才会原谅他,秦书眠说他们之间只能算仇人,可见有多恨他。
他的箫箫原本是一个连笑容中都自带清风的温柔矜贵的小少爷,是他自己将人一步步比成了现在深不可测浑身带刺的秦书眠,一切都是他的错。
这么想着,滕洛炀终于失去意识晕倒在了路边。
这一带人烟稀少,滕洛炀倒在花坛旁边有绿植遮掩,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被人发现。
碰巧秦书眠房间的落地窗正好对准那篇花坛,秦书眠双手捧着剧本,双眼却越过剧本,将窗外滕洛炀从酒店出来后晕倒的全过程看了个仔细。
这样的滕洛炀,多像当年无助的易箫啊。
秦书眠一双漂亮的眸子深不见底,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秦书眠掏出手机给落落打了个电话:“落落,让前台叫个救护车到咱们酒店楼下。”
没了杨非凡捣乱,剧组的拍摄进行得很顺利,秦书眠还抽空与落落、陈冉在周边逛了逛,撇开最开始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算是一次相当不错的体验。
贵州的取景结束,秦书眠等人也跟着剧组回到了上海。
秦书眠刚落地不久,乔必熏不知从哪得知他在贵州遇到滕洛炀的事儿,火急火燎地就杀过来了。
“书眠。”乔必熏一路赶过来有些紧张,看着秦书眠与平时并没有两样才松了一口气,“你觉得这回去贵州遇到滕洛炀,这事儿是巧合吗?”
“说不上来,是与不是都无所谓。”秦书眠的神情淡漠到仿佛他们只是在议论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你们在贵州的事儿我听说过一些,我总觉得滕洛炀还是想借故骚扰你。”
“他喜欢骚扰就骚扰吧,总归我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能任他拿捏的病秧子了,出不了什么大差错的,乔少放心吧。”
话虽这么说,但乔必熏总觉得有些不安,两年前被霍沉修告知易箫的死讯之后,滕洛炀疯狂堕落的的样子乔必熏都看在眼里,而当年易箫对他的感情更是深入骨血,数次被其蒙骗。
滕洛炀现在这么穷追猛打,乔必熏有些担心秦书眠又会受其蒙蔽与之复合。
秦书眠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乔必熏都默默看着,哪怕秦书眠到最后没有选择自己,他也希望秦书眠快快乐乐的,绝不想他再掉进滕洛炀那张吃人的网里面。
秦书眠似乎也察觉到了点什么,看向乔必熏:“乔少走神这么久,是在想什么呢?”
乔必熏叹了一口气,“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会猜不到吗?”
秦书眠笑了笑:“猜到了,但是你多虑了。”
事到如今秦书眠觉得自己也算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他不否认自己曾经对滕洛炀有过深刻入骨的一段感情,但那点儿感情跟他未来那么多年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他不可能拿自己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去给一段已经死去的感情陪葬。
乔必熏心中复杂,并没有接话,两人坐在落地窗前,秦书眠无意识地扫视着晚间缤纷的霓虹。
良久,他突然出声问乔必熏:“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变成秦书眠的吗?你还记得我是为什么要做那场生不如死的手术吗?”
此话一出,像是在提醒乔必熏,表明自己的立场,却更像是在警醒自己。
对秦书眠来说,滕洛炀不仅仅是利用他辜负他那么简单,他们的相遇相识相知甚至到最后结婚,从头到尾都不过是滕洛炀精心准备的一场骗局而已。
滕洛炀毁了他整个人生轨迹,甚至为了权势和财富多年来锲而不舍地给他**企图杀死他,他们之间不只是情债,更是有着无法抹灭的血海深仇。
秦书眠一字一句都说得非常平静,乔必熏却知道他这份坦然之下藏着多少血与泪。
“我知道了,那沈逍你打算怎么办?”乔必熏自然而然地转移话题,“你在贵州那会儿,沈逍没少给你找事儿吧,听说那个杨非凡就是他的人,如今滕洛炀护他可没有当初护得严实,要不要我去……”
“不用。”秦书眠出声道。
乔必熏以为他又善心大发,忍不住道:“哎,不是我说你这人……”
秦书眠话风突然狡黠地一转:“一下子给他解决了,可就不好玩儿了。”
乔必熏见他这副寒森森长满刺的样子,双目瞬间就迸发出了兴奋的光,“你说的对啊,想想这小贱人当年的手段可是层出不穷,一下子给他弄没了还有什么意思?”
秦书眠嘴角攒着一抹浅笑,他倒是很期待,如今的沈逍还会有什么手段呢?
乔必熏走时落落正好回来,两人还打了个照面,落落却像是有些心虚似的朝秦书眠跑了过来。
秦书眠了然于心,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你小子挺行啊,什么都往外说。”
没有落落这个小叛徒,他们在贵州的事儿乔必熏能知道得这么详细?
落落双手捂头,故作委屈道:“乔少也是一片好心关心秦哥你嘛,其实我也不想跟他透露的,但是没有办法……”落落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咕哝道:“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秦书眠假装没听清,故意逗他:“嗯?你说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说。”落落紧张到双手捂嘴,然后又慢慢放开,补充道:“但我也是因人而异的,如果对方是滕洛炀那个大坏蛋,他给再多我肯定也是不会说的。”
秦书眠几乎要被他逗笑了:“你怎么知道滕洛炀是大坏蛋?”
“你上回出门找了他一趟,回来就受了那么重的伤。”落落说得有理有据,“而且秦哥你又那么讨厌他,秦哥人这么好,能跟你结仇那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落落贬低滕洛炀的同时又捧高了秦书眠,秦书眠忍不住笑了,“行了,小马屁精,你大晚上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啊对,秦哥你不提醒我都要忘了。”落落语气不动声色地变八卦了,“咱昨晚刚回上海,我留心到滕洛炀他们今早就紧跟着回来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可能人家事儿也办完了吧,你至于么?”
“怎么就不至于了?”落落偷偷瞄着秦书眠正心无旁骛看剧本的侧脸,犹豫了半天,终于道:“秦哥,你为什么让我偷偷叫救护车救滕洛炀,但是又一声不吭故意不让他知道啊?你跟他到底有没有仇呀?”
秦书眠许久没有做声,久到落落以为秦书眠不愿意搭理自己时,他才张口淡淡地说了句:“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少打听。”
即便滕洛炀曾经给他带来了无数的磨难和痛苦,秦书眠还是没法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更何况他是因为自己才伤重生病的。
这或许是他的天性所导致的,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之间还有别的可能,因此秦书眠也懒得解释些什么。
第二天秦书眠回到剧组,却总感觉剧组的气氛怪怪的,组内不少人都偷闲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在去休息室的途中副导演又出现了。
副导演带着些不好意思,赔笑道:“那个书眠啊,原定分配给你的休息室被人占用了,导演亲自给你重新安排了一个,虽然没有之前那个大,但是通风比之前那个好多了,我现在带你去看看,要是不满意我再安排给你换……”
秦书眠理解道:“不用了,来剧组就是为了工作的,我在哪休息都一样,别麻烦了。”
副导演就喜欢秦书眠这通情达理的性格,连连点头称是。
自从上回滕洛炀那事儿之后,剧组的人一传十十传百,都把他当成什么背景强大的低调富豪家的少爷,处处都对他小心翼翼照顾有加。
如今换的这间休息室确实比之前不是差的一点半点,秦书眠并不享受剧组的人对他毕恭毕敬着意讨好的感觉,反倒会让他觉得局促,或许现在是导演他们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背景了吧,这样也好。
“书眠,书眠!”陈冉的声音由远及近,她走进秦书眠的休息室一看,又是嫌弃又是生气,“这什么破房间啊,墙皮都要掉了,他们也太过分了吧,不行我要去找他们理论理论!”
秦书眠连忙拉住她,“算了,以我的咖位,正常来说本来就只能有这样的休息室,能分到独立的就很不错了。”
“可是……”
第一百零六章
秦书眠对此看得相当佛系,“反正这部戏没多久就杀青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哎,这都什么事儿啊。”陈冉有些烦躁,但似乎又突然想到点什么,对秦书眠道:“对了,书眠,你知道导演他们为什么换你休息室吗?”
秦书眠摇摇头,除了工作之外,他与剧组内的人员交流甚少,一切八卦都是从陈冉和落落那听来的。
陈冉道:“杨非凡那个害人精不是被灰溜溜地赶出剧组了么,你知道他的角色是谁来顶替么?这几年正红得发紫的顶流,他要什么好剧本没有啊,真搞不懂他为什么要来演这种小角色……”
秦书眠接腔:“确实挺奇怪的。”
“他这样的人一进组简直就是自带流量,导演当然乐开了花,对他的要求无有不依的。”
陈冉说到此处又有些气愤,继续道:“那顶流第一个要求就是要给那角色加戏,加得都快喧宾夺主了,然后他自个儿挑起了休息室,也不算挑……因为他好像就冲着你那间休息室去的,男主的都不要,这不摆明了欺负你吗?人红了不起啊,他家粉丝真是瞎了狗眼喜欢这种人……对了,书眠,你跟他有仇吗?他干嘛一上来就针对你?”
秦书眠刚想说你都还没告诉我这位顶流是谁,又怎么确定跟他有没有仇呢?
结果门口就想起了男人清朗的笑声,沈逍做着精致的发型,从头到脚不是奢侈品就是高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只孔雀一样。
沈逍神态怡然,慵懒地靠在门框上,皮笑肉不笑地直勾勾看着秦书眠,“小秦啊,我就是那个来顶杨非凡戏份的演员,我刚看剧本,咱俩的对手戏还挺多的,请多多指教啊,合作愉快。”
秦书眠就这么坐在原地,甚至都没有抬起眼皮看过他一眼,随口道:“但愿如此。”
原来新进组的顶流是沈逍啊,那么一切针对秦书眠的行为就一点儿都不奇怪了,就是不知道沈逍屈尊来演这么个小角色,会耍些什么手段来对付他呢。
两人没有过多的唇枪舌战,但陈冉身处其中,已经感觉到硝烟滚滚了。此时此刻,她非常确定,秦书眠和这个什么沈逍就是有大仇。
说话间,沈逍也注意到了陈冉,露出礼貌性地微笑,走过去亲切道:“这位就是咱们这部剧的女主角吧,我以前也看过你的剧,演技非常棒,我们难得有机会在同一个剧组,有空可以切磋切磋演技。”
沈逍话说得挺客气,但却摆明了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但沈逍的背景和咖位摆在那,陈冉也不能慢待了他,只好礼貌地应付道:“沈老师过奖了,我的演技怎么能跟您的相提并论的,咱俩就不在同一个层次,就不在您面前献丑了。”
沈逍进圈这么多年,在滕洛炀的庇护之下从来不缺资源,却没有一个拿的出手的作品,其演技如何可想而知。
而陈冉素人出身,走到如今这一步都是脚踏实地踩着一个个脚印过来的,若不是演技出众,以她的咖位又如何能担任这部剧的女主角?沈逍的演技又怎么可能与她相提并论。
所以陈冉言语间加重了那句“不在同一个层次”,颇有点讽刺沈逍的意思,是个明白人都能听得出来。陈冉这人就是性子直,不愿意屈意讨好迎合,否则以她的实力也不会这么多年都在圈子里籍籍无名。
沈逍当然听得懂她的嘲讽,皮笑肉不笑道:“就是演技不好才需要多学习啊是不是?如今我们同在一个剧组就是一家人,有空我会抽时间指点你的。”
陈冉敷衍道:“噢是吗,那就多谢沈老师了,这是我的荣幸。”
好说歹说给沈逍说走了,陈冉往沙发里一摊,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就他演的那些辣眼睛的剧,就他那稀烂的演技,还有脸说指点我?”陈冉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愤愤道:“我呸!”
“好啦,别气啦,他也不过就是说说而已,你都说了他演技那么烂,怎么可能真把你拉过去指导呢,这不是打他自己的脸吗?”秦书眠在旁边听着也觉得好笑,看来这两年唯一没变的人只有沈逍,还是这么喜欢装模作样。
“看到他就烦。”陈冉皱着眉哼哼唧唧,抱怨道:“沈逍平时不是最喜欢摆谱儿了吗?这会儿怎么肯来顶替这么个小角色啦,真难为他看得上……”
秦书眠客观道:“这不是他来了之后,就给角色加了不少戏份吗,所以他也不算白来。”
“可不是,男主的戏份都给他移花接木弄走了,真是笑死人。”
陈冉平时虽然也常常向秦书眠吐苦水,却从没像今天怨气这么重过,秦书眠忍不住道:“冉姐,你看起来好像很讨厌沈逍?”
陈冉又翻了个熟悉的大白眼,呵呵道:“我敢说,在这个圈子里混的,只要跟沈逍接触过的人,就没有喜欢他的……没演技没实力,这几年不管他犯了什么事儿都有滕总给他摆平,所以他走到哪都要狗仗人势耍大牌摆谱儿,比他火的他就讨好着,没他火就要被他各种欺压,在滕总面前就装得跟只弱小无辜的小白兔似的 ,呕……”
秦书眠默默听着,心想沈逍这人倒是挺会作死的,也不知滕洛炀究竟看上了他哪一点。
陈冉转念一想,又问道:“不过书眠你入圈没多久,怎么会跟他有仇的?沈逍背后的**是滕洛炀,而书眠你在贵州又与滕洛炀有过往来,他这不会是把你当成假想敌,单方面跟你争宠来的吧?”
陈冉不愧是娱乐圈一大八卦头子,这么快就能被她联想起来,秦书眠只能道:“谁知道他的,不提也罢。”
秦书眠明显是想回避这个问题,陈冉也就不在深究了。
沈逍离开后回到自己的休息室,一张脸几乎黑得跟锅底似的,小助理阿桥一看情况不对劲,连忙小心翼翼地迎上来,关心道:“沈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刚刚一个人上哪去了?”
沈逍浑身的暴戾无处宣泄,于是用力将阿桥一把推倒在地,恶狠狠地道:“我去哪儿你管的着吗?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我的事儿!”
想想刚才在秦书眠休息室发生的事儿,沈逍气得额头上青筋爆起,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现在就连陈冉那种货色也敢对他甩脸子嘲讽他了。
想想前不久滕洛炀还亲口跟自己承认,说他现在喜欢的就是易箫……只是易箫,这事儿要是也让秦书眠知道了,还不知道得多得意呢。
沈逍恶毒地想,既然自己现在不好过,那么谁都别想好过。
滕洛炀以前对易箫做了那么多缺德事儿,以易箫从前的气性是不可能原谅他的。
任凭滕洛炀再多的深情,得不到回应又有什么用,滕洛炀也是个有傲骨的人,这种徒劳的事儿做多了,又能坚持多久呢?最终还不是要乖乖回到自己的身边?
自己暂且忍这一时不对秦书眠出手又能怎样?两年前的易箫在自己面前就是条摇尾乞怜的狗,如今换了个名字就觉得能斗赢自己吗,真是可笑。
秦书眠这边并没有因为沈逍的空降影响到自己的状态,他选择无视沈逍,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份内的工作。
听小郑说最近滕洛炀和沈逍之间没少闹矛盾,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沈逍除了是不是冷嘲热讽两句,并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
秦书眠正对着剧本,陈冉挽起袖子扇着扇子风风火火地在旁边坐下,骂骂咧咧道:“书眠我跟你讲,这戏真是没法拍了!别的戏份都好好的,一到跟沈逍的对手戏他就掉链子。一个简单的镜头拍了大半个下午还没过,把导演气得够呛,导演又不敢明着骂沈逍 就拿我出气,我冤不冤啊……”
“这沈逍也真是的,好好的歌坛不混非得跑来演戏害人,实在不行回家种地去吧,我呸!”
秦书眠体贴地给她递上一杯水,道:“喝口水润润,都骂得破音了。”
“真是气死我了!”陈冉怒灌了两大杯水,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看着沈逍的方向奇怪道:“书眠,你知道沈逍来剧组几天了吗?”
秦书眠随口道:“几天啊,不记得了,你问这个干嘛?”
“三天,沈逍已经来了整整三天了,但是他竟然一直没作妖还对人客客气气的,你说这合理吗?”
陈冉拧着眉毛分析道:“我还记得我之前有个姐们儿跟他在一个剧组待过,那会儿在北京拍戏,这祖宗非得吃上海的点心,不吃就没状态拍。人家背后的大靠山就搁那坐着,导演最后没办法,还真连夜找人去上海买了点心送到剧组……以前沈逍所过之地几乎都不得安宁,这回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秦书眠笑道:“我看你才是最不正常的那一个,人家不惹事你还希望人家找茬啊?”
第一百零七章
“当然不是,他不找茬肯定最好啊,你别忘了这祖宗最开始可是冲着你来的,我这可是关心你呢,别不识好歹!”陈冉哼哼道:“我这不是怕他闷不吭声地憋着坏对付你呢。”
秦书眠本人倒不是很在意,“别这么紧张,青天白日的他能对我怎么样。”
沈逍忌惮着滕洛炀呢,他现在再莽莽撞撞地对自己动手,除非他想和滕洛炀再吵一架,估摸着沈逍应该赌不起。
说话间沈逍的助理阿桥拎着两杯奶茶走了过来,乖巧温顺地道:“陈老师,秦老师,这是沈哥请大家喝的奶茶。”
陈冉觉得意外,忙环顾四周,确认是不是每个人都有。
秦书眠倒颇为平静,温声道:“就放桌子上吧,替我们谢谢你家沈哥,辛苦你了。”
阿桥听到最后一句像是受宠若惊,忙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秦老师客气了。”
陈冉看着阿桥瘦弱的背影,一边**茶的吸管,嘀咕道:“这孩子年纪不大,看着挺乖巧机灵的模样,怎么就跟了沈逍这么个人,平时铁定没少遭罪。”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秦书眠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又看向正大口炫奶茶的陈冉,“看你骂沈逍骂得这么凶,还以为你不会喝他的奶茶呢。”
“喝,凭什么不喝?不喝白不喝,不喝都对不起他拖累了我一整个下午。”陈冉气呼呼地道:“你别说,如果不是看他给每个人都买了,我还真怕他下毒不敢喝,跟他对戏的时候我都怕他嫉妒我优秀的演技给我挑事儿……”
秦书眠其实也觉得挺奇怪的,虽然说平时沈逍也喜欢像这样用些小恩小惠来邀买人心,但绝不会像如今这般态度谦卑,看来确实跟滕洛炀闹得挺严重。
这时导演在不远处提醒道:“书眠,书眠,接下来补拍你的戏份了。”
“来了。”秦书眠边应着一边起身,“刚才有点走神了,不好意思。”
这场是补拍之前与杨非凡的对手戏,如今对方变成了沈逍,秦书眠不自觉地更认真了起来。
不知为何,沈逍这几条戏都过得比较顺利。
至少没有出现太大的差错导致反复NG,导演看起来也比较满意,倒显得沈逍之前和陈冉拍的时候一个镜头拍一下午很奇怪。
拍完之后,沈逍还特地找导演点评,亲切地道:“书眠虽然刚进咱们这个圈子没多久,演技倒是不输很多科班出身的演员呢,导演您说是吧?”
秦书眠的演技不用说当然是被认可的,导演还是跟着附和了两句。
秦书眠只是硬邦邦地回了一句:“过奖了。”
沈逍却非常没有自知之明,双眼不经意地飘过在一边旁观的陈冉,道:“跟我对戏的演员,能像你这样跟我一遍过的演员太少了,不像某些人,一个简单的镜头要反复NG一个下午……”
陈冉在一旁听着,拳头越来越硬了,她恨不得冲上去就给沈逍脸上梆梆来两拳,搁那阴阳谁呢?到底是谁导致的NG你他妈的心里没点儿数吗?
沈逍看着陈冉气急败坏的模样儿,得意洋洋地退到一边休息去了。
秦书眠始终没有过多搭理他,而是去劝陈冉消消气。
一会儿两人还有个重头戏要拍,陈冉要是一直带着怨气等会儿肯定少不了失误,又要惹导演生气被训了,为了个区区沈逍不值得。
陈冉恨得后牙槽都快咬碎了,最后竟然摇着秦书眠的肩膀问:“书眠,你老实告诉我,你跟滕洛炀的关系是不是不一般?又或者他是不是对你有想法?”
秦书眠愣了一下,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还是她又发现了点什么?
“书眠啊。”陈冉仰天长叹:“滕洛炀要是真对你有想法,要不咱就从了他吧,不为别的,我就见不得沈逍那副狗仗人势趾高气扬的样子,你去把滕洛炀抢过来,看他还拿什么嚣张!”
秦书眠有些哭笑不得,原来她这是气到口不择言了。
“好啦,别胡说了。”秦书眠拍了拍陈冉的肩,让她认清现实,“滕总那么高高在上,哪是我们说抢就抢得过来的呀,听说滕总可是从小就喜欢沈逍,旁人如何能插足进去呢?”
听秦书眠这么一说,陈冉更气了,骂骂咧咧的,“虽然我不知道滕洛炀这人怎么样,但人家至少长得又高又帅还有权有势,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沈逍这种货色?他娘的沈逍这种人怎么就能这么好命……”
紧接着,陈冉又话锋一转,仰天长啸:“我也想遇到个瞎了眼的有钱帅总裁**我,老娘不想奋斗了啊啊啊!”
秦书眠笑话道:“好啦,醒醒吧,那边马上要开拍了。”
于是陈冉垂头丧气地跟了过去。
这是一场女主角也就是陈冉,因为家庭原因以及纠缠不清的情感问题,导致了巨大的心理问题,最终承受不住选择崩溃跳河,而男三秦书眠需要亲自跳下河去救她。
这样一个场景听起来简单,但还包括了人物群像的刻画,而且存在比较大的安全隐患,所以对场地对道具以及安全布防的要求非常高,导演们对这场戏的制作也是非常用心。
场景准备就绪,各个机位以及灯光救援措施都已经布置到位,只能演员就位就可以开拍了。
这时走在陈冉前面的秦书眠突然被拉住了衣摆,秦书眠回头就看到陈冉已经蹲在地上了,双手捂着肚子脸色苍白,五官都因为疼痛扭曲成一团了。
秦书眠吓了一跳,忙蹲下身扶她,“冉姐,你这是怎么了?”明明刚刚还活蹦乱跳骂人都不带喘气的。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肚子好痛。”陈冉说话都有气无力的,看起来相当艰难艰难。
“我知道了,你先别说话了,我扶你到一边休息一下。”
“算了吧,可能是……吃错什么东西了,你扶我去上个厕所……看会不会好点儿,一会儿还有戏要拍呢。”几句话的功夫,陈冉已经疼得直冒冷汗了,难为她都这样了还不忘拉踩沈逍,“咱们有职业精神,可不是……沈逍那种人……”
秦书眠都快担心死了,她还不忘骂人,只能道:“好好好 这些咱们之后再说,我先让你助理带你去厕所。”
只可惜情况并没有他们想得那么乐观,陈冉在厕所里蹲到几乎要虚脱了,依旧不见好转。
导演这边又火急火燎地急着要人,听秦书眠这么一解释,更是又急又气,要知道今天租用的这场景可是按小时计费的,本来布置起来就非常麻烦,被陈冉这么一耽搁不知道要损失白花多少冤枉钱,还不知道续租能不能排得上号。要是租不到,又得耽误好长一段时间。
导演急道:“那药吃了没?一会儿能不能好,能不能把这场戏过了?”
秦书眠道:“这个恐怕不行,陈老师的情况比较严重,应该要紧急送往医院。”
“怎么别人没事儿就是她天天出事啊,下午跟沈逍拍个那么简单的片段也拖了大半天,还是女主角呢,要是人人都像她这么当女主我这电视剧还要不要拍了?”
其实在场的圈内人长了眼睛的都知道,下午和沈逍拍戏的时候,出错的明明就不是陈冉。
但是没有办法,陈冉没有后台没有背景,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儿,导演只能新旧账一起拎出来拿她来泄火。
秦书眠很不舒服,企图和导演争执:“导演,可是这出戏再重要也不能拿人命开玩笑吧,陈老师还没有看过医生,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谁能负责?再说了……”
“书眠,别说了。”这时陈冉被助理扶着走过来了,嘴唇都还泛着白,双腿也有点打颤,“导演,我还可以上,这场戏只是情节和场景上比较复杂,但时间并没有很长,我可以坚持下来。”
秦书眠忙道:“不行,这场戏需要你从桥上跳进河里,虽然有准备安全设备,但是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还是有可能会出意外啊。”
陈冉苍白地对他笑了笑,“没事的,你相信我……”
导演看着她这副有气无力连话都说不上来的模样,也有些犹豫了,毕竟到时候真出了事儿,这部剧可就毁了。
“陈老师病成这个样子确实不适合继续拍了,不过剧组的进度也不适合在继续往后拖延了。”这时一旁一直没吱声的沈逍突然站了出来,给导演出主意道:“我倒是有个主意,反正这场戏大部分是远景,可以让替身来拍,贴脸的高清镜头回头让陈老师补拍一下就可以了,导演您说呢?”
“不行。”导演还没出声,陈冉就先否定了这个建议,“观众的眼睛是雪亮了,这部剧播出之后如果火了,就算是远景肯定也会被扒出来。导演,我还可以继续拍,我没问题……”
陈冉出道这么多年,除了一些超出她能力之外的武术动作,她还从没用过替身,这是她对演戏这份事业的热爱更是对这份职业的尊重。
第一百零八章
导演当即拍板赞同了沈逍的建议,对陈冉无所谓道:“就怎么办吧,让你继续上?出了事你自己能负责吗?”
陈冉哑口无言,她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再继续争论下去也是徒劳无功,要怪只能怪自己倒霉。
导演按照沈逍的建议找来替身完成了这场戏的拍摄,同时秦书眠结束了一天的拍摄工作。
秦书眠之后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便嘱咐陈冉的助理道:“你把冉姐今天吃过的东西都整理出一个样品交给我。”想了想,又补充道:“包括在剧组的那杯奶茶。”
秦书眠跟小助理处理完这些,就马上赶去医院看望陈冉了。
陈冉躺在病床上挂着水儿,看起来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怎么样,好点了吗?”秦书眠问道。
陈冉眼神暗了暗,叹了一口气,“现在好了又有什么用,拍摄都已经结束了。”
秦书眠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他知道陈冉平时虽然大大咧咧没个正形,实则对演艺这份事业看得及其重要。
“我知道我这人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背景,要争起来肯定争不过他们……”陈冉默默吸了吸鼻子,空出的那只手不自觉地就盖上了眼睛,“但是这是我出道六年以来,第一次出演女一号,我真的不想就这么潦草地给它敷衍过去……”说着便有液体无声地从指缝间流出来了。
秦书眠和陈冉认识的时间不算短,自然知道她的苦楚,眼下看见她这副模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两天后陈冉康复出院,气色也好了许多,看来是自己默默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都消化掉了,却没想到回到剧组等待她的又是当头一棒。
陈冉一回来就钻到了秦书眠的休息室,却见秦书眠脸色不太好,便问:“怎么了?”
秦书眠也是刚刚在小郑的提醒下才看到的消息,一时间有些不知该怎么跟陈冉说。
小郑有些着急,连忙捧上手机给陈冉看。
陈冉那天因为身体原因用替身的事儿不知道被谁给泄露出去了,包括替身演员在现场不留神被器材划伤的图也放了上去,上面还配了剧组拍摄的花絮图,再被有心人一挑拨,确实很难说的清。
另外当时拍摄的时候导演比较挑剔,替身演员反复跳了十来次才勉强抓拍通过的,这些也被当做素材剪进去了,看上去就像是陈冉用替身,自己在旁边坐享其成,还不断挑替身的刺。
果然点开评论区一看清一色全是骂陈冉的。
“这哪儿冒出来的十八线小透明啊?大夏天跳个水都要用替身,还女主?真是笑死人了,谁知道用什么方式上位的……”
“家人们你们仔细看花絮,替身站在桥上反复跳了十三次,小姑娘家家的那么瘦,真是造孽了。”
“替身演员不是人吗?替身就不是爹妈好好养大的吗?替身就活该替她受这个罪吗?她倒好,还要坐在旁边对人家挑三拣四……”
“这个女的我认识,好像叫陈冉,我之前看过她演的《烽火狼烟》,当时我还觉得她在剧里面又美又飒,觉着她不火可惜了来着……现在看来幸亏是没火,刚接了个女主的戏就敢这么耍大牌,以后要是真火起来了还得了……”
“十八线的咖位一线的款儿,谁家剧组敢要这样的祖宗啊……”
“真是搞笑,这么简单的一个场景都需要替身演员来完成,还不知道她以前的剧有多少是她自己出场拍的呢,恐怕只有露脸部分是亲自上阵的吧。”
“也不知道那个替身小姐姐现在怎么样了,伤得那么严重真是可怜,抱抱替身小姐姐……”
“这年头娱乐圈还真是好混,什么人都能进去,陈冉这种人赶紧滚吧。”
“哎楼上那位别以偏概全,我也是圈内人虽然只是个十八线小透明,但可不是所有人都像陈冉这样没有职业道德,呸!”
“这剧组导演怎么想的,找这么个演员……”
“人家钱给到位了呗,这种人当主演,能演出什么玩意儿,这部剧不看也罢……”
评论区的风向都一边倒,针对陈冉的恶评如潮,甚至没有一个粉丝出面站在陈冉这边,明显就是被引流控评了,陈冉一时间也愣住了。
替身演员根本就不是在拍摄过程中受伤的,而是在场地走动时一不小心被器材划伤的,当时处理伤口的时候涂了很多应急药,看起来青青紫紫的很吓人,可实际的伤势并没有照片上拍得那么严重,一看就是有人恶意针对。
秦书眠有仔细看过那些放出来的照片,拍摄角度和手法非常有技巧,这背后搞动作的人绝不仅仅是场务或者工作人员这么简单,能做到这些的一定是剧组内某个比较有分量的演员。
这招用得不算高明,但确实非常卑鄙。
陈冉在娱乐圈只能算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演员,无论真相如何,只要话题的热度被炒起来,她光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几乎没有翻身的可能。
而且陈冉作为这部剧的女主,个人的口碑风评如此下滑,即便导演知道陈冉的为人如何,也不会敢冒这么大的风险继续用她。
陈冉在演艺这条道路上走了整整六年,才因为这部女主戏看到一点微末的希望,如今这点希望的光破碎了,她之后想再凭借其他剧重新来过几乎不可能,简直活生生断绝了她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的可能。
陈冉当然知道这场网爆意味着什么,当即僵在了原地,双眸已然是一滩死水,看不到任何光亮。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被这样针对,她在圈内虽然对熟人大大咧咧,但平时一向都小心谨慎,生怕在不经意间招惹上不该招惹的人,可如今还是变成了这样。
一般人或许很难猜出这个人到底是谁,可秦书眠联想着最近发生的种种,几乎在一瞬间就确认了这件事是谁做的。
秦书眠看着陈冉伤心痛苦的模样,又是愧疚又是愤恨,被袖口挡住的双手不自觉捏成了拳头。
这时导演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粗声粗气地喊着:“陈冉,陈冉人呢!网上的事儿你自己看到没……”
导演身后还跟着一大波探头探脑看热闹的人,陈冉一个人低着头站在原地,孤立无援,围观的人甚至看不清她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
陈冉慢慢抬头,面无表情,双目黑漆漆的让人一眼看不到底,她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导演:“导演,网上的人不清楚事实的真相,难道您还不知道吗?真的是我自己非要用替身的吗?凭什么现在一出了问题,就将全部的过错归咎到我的身上?!”
陈冉一开始竭力让自己平静,可说到后面实在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变成了歇斯底里地怒吼。
为了能够在剧组安稳地存活下去,陈冉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翼翼,即便是她厌恶至极的人她也在努力与人友善相处,对高层领导甚至也会卖乖讨巧,秦书眠从未想过她会这样对导演高声质问,所有人都没见过她这般崩溃疯狂的模样。
一下子把导演都给吼懵了,陈冉一看就是被陷害了剧组内明眼人都看得出,可是外面已经闹大了实在没有办法。
这事儿原本就只能算陈冉倒霉,他气势汹汹地来找陈冉本来就有些心虚,被陈冉这么一闹他反而忘了该如何接话。
但秦书眠却看得出,这事儿如果不从根源上解决,不论怎么闹都不会改变事情的结局的。
秦书眠拽了身旁的落落一把,嘱咐道:“落落,你就在这陪着冉姐不要动,我去去就回来。”
“好。”落落看着陈冉有些担忧,道:“秦哥,冉姐这个样子你真的不看着她吗?”
秦书眠目光低沉:“我在这没有用。”
得去真正有用的地方,找真正有用的人。
秦书眠大步离开,然后直接走到沈逍的休息室,一脚踹开了他的房门。
沈逍坐在梳妆台前妆容精致,一副无忧无虑怡然自得的模样,见秦书眠走进来还故作惊讶道:“书眠,你怎么有兴致过来找我了?正好,下面有场戏我还想找你说一说呢。”
秦书眠大步上前,一把掐住了沈逍的脖子,明明手上那么用力,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甚至可以说是平静,他缓声道:“是你做的?”
一旁的助理阿桥被这突如起来的意外吓了一跳,他从没想过一向温文尔雅的秦书眠会有这样的一面,于是忙上前试图阻止,“秦老师,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你别……”
秦书眠对阿桥道:“这是我和沈逍的私事,与你无关,你先出去。”
阿桥又有些担忧地看向沈逍,看上去相当为难。
虽然被人扼住要害,沈逍面上却并没有一丝畏怯的表情,反而轻松地对阿桥道:“就听他的先出去吧,放心,他不敢拿我怎么样。”
阿桥闻言有些犹豫,但又不敢违逆沈逍,只好退了出去。
第一百零九章
秦书眠扼住沈逍的手一用力,一把将人甩在了梳妆台上,再次道:“陈冉的事,是你做的吧。”
秦书眠并不是质问的语气,而是已经确定。
“你在说什么?我一点儿也听不懂。”沈逍从梳妆台上起来,整了整衣服,气定神闲地看着秦书眠。
“沈逍,少他妈装模作样了,事发当天你让助理阿桥给陈冉送了奶茶,事后我让人把奶茶拿去化验了,是你在陈冉的奶茶里下了药。”
秦书眠其实在第二天就拿到了化验结果,只是一时间还没想通沈逍这么做的原因,想着再观察一下后续的情况,没想到如今竟然让陈冉陷入这种境地了。
沈逍悠哉悠哉地走到沙发前坐下,抬起头对着秦书眠轻飘飘地笑了,“没错,是我事先在陈冉的奶茶里下了药,那又怎么样,你有证据吗?你有证据像大众和媒体证明是我做的吗?”
沈逍就是料定了,秦书眠在这种情况下跑来找自己,一定是一时冲动没有做任何准备,所以也就将话说得堂而皇之。
虽然沈逍坐在沙发上视觉效果要低一些,但看着秦书眠却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秦书眠的双手不自觉地在袖口捏成了拳,冒然跑来找沈逍确实是被气糊涂一时冲动了,他并没有准备任何录音设备留存证据。
沈逍看着秦书眠气急的模样,不免觉得好笑,呵呵道:“就算你真能向媒体证明陈冉的奶茶是我下了药又如何,陈冉用替身跳水,还害替身受伤这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谁也没有诬陷她……”
被沈逍这么一说,秦书眠突然想起点什么,追问道:“那个替身演员受伤的事,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
否则绝对不会那么巧,刚好就在那会儿弄伤了,还拍了那么清晰的照片。
沈逍歪头整理着自己的头发,笑容漂亮极了,“确实是我安排场务故意把她弄伤的,不然怎么能煽动这么大一把火呢?”
说着又不免感叹,“不得不说,现在这些营销的工作做得是越来越到位了,这才几天功夫就闹成这样了。刚才外面动静还挺大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会儿导演该去找陈冉谈话了吧。”
自从沈逍来到剧组之后,从对戏的时候故意拖累陈冉到奶茶事件再延伸到现在,他做的每件事都在针对陈冉,不免让人觉得费解。
秦书眠努力控制住情绪,让自己变得冷静起来,问:“你为什么要针对陈冉?据我所知,她并没有得罪你。”
“为什么?哈哈哈哈。”沈逍突然就大笑出了声音,脸上也透露着些许疯狂导致面容变得扭曲。
“当然是因为你啊,阿易。”沈逍直勾勾地盯着秦书眠。
“因为我?”
“你还不知道呢吧,洛炀因为你跟我闹了点小矛盾,他不准我对你下手。”沈逍此刻说起这些话倒是十分轻描淡写,仿佛滕洛炀只是随口跟他打了声招呼,就像是提醒他不要欺负家里的宠物狗一般,沈逍又道:“洛炀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惹他不高兴,既然动不了你,当然只能用你身边的人来找找乐子了。”
原来只是这样,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原因,就将陈冉推上了如今随时可能万劫不复地步。
秦书眠心中早已怒火腾腾,却要强行抑制着不让自己被情绪操控。
“哦,你和滕洛炀之间只是一点小矛盾?”秦书眠并没有像沈逍想象中那般暴怒失控,反而看上去相当平静,甚至还带着些嘲讽对他道:“可是滕洛炀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你们已经分手一刀两断,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此话一出,可以清楚地看到沈逍脸上的表情明显变了,和滕洛炀分手这件事对他的危害有多大只有他自己最清楚,现在秦书眠说起这个无疑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但这也是一瞬间的功夫,沈逍马上就恢复如常了,笑容阴沉沉的,“洛炀不过是几句玩笑话罢了,你不会还真当真吧,他为什么会和我分手,因为你吗?真是笑话,两年前就算你躺在病床上装死,他也懒得去看你一眼,如今你不过是换了个名字而已,就觉得会改变什么吗?”
沈逍一想到上回秦书眠在自己面前的嚣张模样就恨得咬牙切齿,他一回来,滕洛炀就再也没给我自己好脸色看。
凭什么?
两年前的易箫不过是一条狼狈的可怜虫罢了,就算跪在地上摇尾乞怜,滕洛炀也不会停下脚步多看他一眼,明明什么都不是,如今凭什么又要出现?凭什么要夺走滕洛炀全部的注意力,让自己变得那么难堪?
他说了,只要他不好过,那么谁也别想好过。
以沈逍对滕洛炀的了解,他这两年对易箫念念不忘不过是因为人死了,他的愧疚无处安放,只能通过精神折磨自己才能发泄出来。
而现在易箫没死,人已经回来了,滕洛炀的这种愧疚过不了多久也就没了。
滕洛炀现在对易箫的态度不过是觉得一时新鲜有趣,跟两年前的一次次是相同的情况罢了。
何况滕洛炀始终记着小时候救他的人是自己,这份感情可是随着年龄从小长到大越来越深沉的,易箫他凭什么能夺走?
想到这些,沈逍觉得自己暂且也不是不能忍一忍,等滕洛炀现在对秦书眠的这股劲儿过去了再说。
既然说了不能动秦书眠,那么动动他身边的人,让他难受让他痛苦还不行吗?
秦书眠不知道沈逍在想什么,只觉得他字字句句都在提滕洛炀非常可笑,于是开口道:“沈逍,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滕洛炀给的,但我不是。你觉得滕洛炀是天滕洛炀是地,我不会这样觉得。你如果真将他看得那么重要,就好好栓住了。”
沈逍一听秦书眠这话只觉得不屑,他嘲讽道:“我的东西我当然会牢牢看住,你觉得滕洛炀不重要?那你忘记自己两年前是如何卑微地乞求他了吗,忘记自己两年前是怎样一条可怜虫了吗?再说现在,我张张嘴的事儿,就能让你的好朋友陈冉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那么你有任何办法可以解救他吗?”
沈逍越说越疯狂,满心满眼都是对权势和金钱的痴迷和欲望,滕洛炀对他来说也不过是这二者的容器罢了。
秦书眠听他如此痴迷地说着这些,倒是没有别的感觉,只是一想到陈冉刚才的样子就觉得难受,弱肉强食诚如沈逍所说,即便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还是要承担这样的后果,这种无力感让人感到悲凉和空洞。
但沈逍依仗他人的权势狐假虎威作威作福,又能得意多久呢,秦书眠觉得有些可笑。
他双目直视沈逍,平静道:“希望滕洛炀对你的感情,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忠贞。”
“那当然了。”这句话一下就刺到了沈逍的痛处,一瞬间,就无意识地将心虚惶恐焦躁等情绪全都流露了出来。
“你觉得洛炀对我的感情不忠贞?莫非还对洛炀痴心妄想呢?”沈逍冷笑道:“易箫,你应该知道从一开始,洛炀就只是因为舍不得碰我,而把你当成了一个发泄的工具罢了,不用的时候扔在一边,用的时候捡回来就可以了。而现在我就在他身边,你觉得他还会用得上你吗?”
秦书眠沉默着,并没有接话。
沈逍只当他默认了,继续道:“大家都是男人,洛炀要图新鲜我也理解,我倒也不介意他身边多一个你,总比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要干净一点,反正不用白不用。”
“既然如此,你大可以试试撺掇滕洛炀来对付我,就像两年前那样,相信你们捏死我也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看着沈逍现在这样佯装镇定自若,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秦书眠只觉得他像个跳梁小丑。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秦书眠也是两年前从这场名为感情的游戏中脱身,才真正看清滕洛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滕洛炀从小被蓝雅琴那种人养大,生活在那么混乱的环境中,又被灌输了那么多扭曲不健康的思想,恐怕滕洛炀根本从一开始就不明白感情为何物吧。
滕洛炀不明白感情的真挚,不明白感情是需要忠贞的,所以他丝毫不觉得爱着沈逍的同时又跟自己结婚,是对感情的一种亵渎,他从来不觉得反复游离与两个人的感情之间是无耻恶心的。
那么这样的滕洛炀又怎么可能真正学会爱一个人呢,那么他对沈逍的感情又能有多真多纯粹呢?
否则滕洛炀现在也不会狗皮膏药似的来贴着自己了吧。
而他秦书眠在滕洛炀也不过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人罢了,滕洛炀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他的付出,渐渐的就成了习惯。
两年前他离开后滕洛炀拔除不了这种习惯,所以而今滕洛炀才会顺应本能找到自己,试图将他变回曾经那个唯命是从的易箫,这是把谁当傻 逼呢?真是可笑。
第一百一十章
自始至终,在滕洛炀心中都有一杆秤,一头是他,一头是沈逍,两方不过是在不同的时间段份量不一样罢了。
秦书眠倒想看看而今滕洛炀装腔作势地来贴着自己,这杆秤到底会偏向谁。
要是能看到滕洛炀和沈逍狗咬狗,似乎也挺有趣的。
沈逍自然是被他这句话气得不行,滕洛炀如今要是还对自己唯命是从,他现在还至于跟秦书眠废话这么多?根本就不会让秦书眠再有机会出现在娱乐圈。
可谁叫滕洛炀突然鬼迷心窍,一心只想着秦书眠这个贱人呢。
沈逍正要发作之际,休息室的门突然被砰砰敲响了。
“沈老师在吗?”来的人是导演,看样子是找陈冉谈完了。
沈逍原本听到敲门声有些不耐烦,但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一变。
于是走过去开门,温和又亲切地答道:“我在呢,导演您找我什么事?”
秦书眠还不知道陈冉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有些担心,这边导演却已经对沈逍笑开了。
导演和沈逍都已经说了好几句话,才发现站在后面的秦书眠,便问:“哟,书眠也在呢,你来沈老师这里是?”
两人咖位相差甚大,平日里也没什么交集,最近更是没有什么需要商量的对手戏,秦书眠会出现在沈逍的休息室确实挺让人匪夷所思的。
跟在导演屁股后面的人也是成群结队的,都探头探脑地想要看热闹。
自打打翻滕洛炀古董那事儿之后,剧组的人都私底下揣测,秦书眠可能是哪位大佬的儿子,而今他私下出现在沈逍的休息室,又更加令人值得深究了。
秦书眠还没来得及回答,沈逍便抢先道:“书眠来这当然是为了剧组拍摄的事儿啊,就是导演您昨天说的那个,书眠说他可以提供。”
“哦。”导演恍然大悟,接着喜笑颜开,“接下来的拍摄需要一个比较复古的独栋别墅,对地理环境和位置要求比较高,我还一直苦恼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呢,书眠,你有办法吗?”
独栋别墅好找,但是要求这么高端的别墅,在上海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很难有房主愿意将房子提供给剧组让他们任意在里面改造拍摄,这也是导演之所以苦恼的原因。
秦书眠不知道沈逍又想耍什么把戏,便没有离开接腔。
“对啊,书眠特地来跟我说,这样的别墅他手头有不少,可以随便提供给剧组进行拍摄。”沈逍甚至忍着恶心,走近拍了拍秦书眠的肩膀,笑容友善:“是吧,书眠?”
秦书眠第一时间躲开了他的手,甚至毫不避讳还有那么多工作人员看着,他冷冰冰地回答:“不是,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书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是我刚才说错什么话得罪你了吗?”沈逍被他这么一躲,瞬间瞪大了双眼,看起来又震惊又无辜,甚至有些显而易见的委屈,他道:“可你刚刚跟我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呀……”
秦书眠神态没有丝毫变化,硬邦邦地道:“那就是你自己听错了,反正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看着沈逍惺惺作态的模样,秦书眠只觉得恶心,沈逍这点倒和两年前一模一样,一如既往地喜欢装。
围观的人再不明白事儿,也看出来两人势如水火的气氛,都不敢出声说什么。
导演却是有些着急,忙讨好着对秦书眠道:“书眠啊,你就当帮帮忙,你手头要是有这么合适的别墅还是给剧组行个方便吧,毕竟这也是你自己的作品是不是,你也不想看到这部剧因为粗制滥造而胎死腹中吧,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只要你能把别墅借给剧组……”
“导演,别说了。”秦书眠感到有些头疼,只好打断他道:“不是我不愿意借,而是借不了。”
导演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秦书眠双手一摊,道:“因为我手头根本就没有沈逍所说的别墅,也从来没有对沈逍说过这样的话。既然沈逍说有,那么导演你去找他解决这个问题吧。”
秦书眠无论是在大众眼中还是在剧组,一直都是性格温驯人畜无害的性格,导演也从来没见过他这般浑身是刺的模样?
但这会儿他也顾不得秦书眠言语冲撞不冲撞的了,忙转头问沈逍:“沈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啊?”
沈逍也是满脸的震惊和不解,他不可思议地望向秦书眠:“书眠,怎么回事啊,咱们刚刚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见秦书眠不为所动,他又故意望向在场的众人道:“之前你在贵州时砸坏了滕总两件价值连城的古董,一声不吭地就赔付了滕总一个亿的欠款,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呀。现在只是一套别墅而已,对你来说就是轻而易举的一个事儿吧,你怎么能对剧组见死不救呢?”
在场的众人都沉默了,从沈逍那句“一声不吭赔付一个亿的欠款”开始他们就开始震惊。
他们只知道秦书眠私下里跟滕洛炀商量好了赔付事宜,觉得他可能有点儿背景,所以自从贵州那事儿之后,他们都有意识地对秦书眠毕恭毕敬的,或者是故意靠近讨好。现在沈逍这话一出,他们自然也跟导演一样更加觉得秦书眠的身份深不可测了起来,都小声议论了起来。
导演又对秦书眠道:“书眠,你就帮帮忙吧……”
“借不了。”秦书眠直接打断他,也不打算掩饰什么,“别说别墅了,我在上海甚至连个属于自己的住处都没有,哪里来的别墅借给剧组?至于滕总那事儿,并没有一次性还清一个亿欠款的说法,我们只是私下商定了还款事宜,麻烦大家不要以讹传讹。”
此话一出,导演的脑子都要转不过弯儿来了,还款的事儿可是滕总亲自和自己说的啊,这难道还有假?
但他转而想到了沈逍一进剧组就抢了原本属于秦书眠的休息室,而秦书眠作为圈内的后辈,对前辈也没有丝毫谦卑尊重的样子,甚至对沈逍没有过一点好脸色……
导演脑子里瞬间精彩纷呈,拐过了十八道大弯,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滕洛炀和沈逍有种不可告人的关系,所以滕洛炀才舍得这么下血本捧沈逍,这一直是圈内不算秘密的秘密。大家听小道消息也知道,滕洛炀对沈逍那是从小到大的感情,虽然两人没结婚,但圈内知情的都把沈逍当成正宫来看待了。
那么滕洛炀在贵州那会儿八成是因为看上了秦书眠,私底下把秦书眠包了,所以才会不追究古董的事儿,还亲自出面来维护他。
导演原本来纳闷,以沈逍现在的咖位,怎么可能看得上这么小的角色愿意屈尊到这儿来呢,原来是正房特地过来抓小三儿的,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沈逍一过来就针对秦书眠了,难为他之后这么多天还一直装得和和气气的。
想通这些可把导演气得不行,合着秦书眠这些日子一直在装大尾巴狼,亏得自己为了不得罪人,还一个劲儿供着他哄着他,结果人还不买账。不过只是个卖屁股的,装什么清高!
这么一通说下来,大家都明白是个什么事儿了,正房抓奸呗,秦书眠也根本就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少爷,就是被滕总**的情儿罢了。
秦书眠自然也明白了沈逍闹这一出的意图,还以为多大的能耐呢,不过是企图拉拢人心让自己被孤立罢了,他以为自己还会在乎这些么?手段未免太低级了些。
沈逍目的已经达到,便对导演道:“书眠既然这样说了,他实在没有别墅也没有办法,我手头倒是有一套比较适合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符合导演您的预期。”
说着沈逍便掏出手机,给导演看那套别墅的照片,导演满脸惊喜,连忙道:“符合,符合。沈老师你愿意帮忙实在是太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可以过去拍摄?”
沈逍浅笑:“随时都可以。”
导演:“那咱们明天就过去吧。”
“行,您安排就好了。”沈逍又转头问秦书眠,“书眠,我记得你也有戏份,明天会一起来吧?”
“当然。”秦书眠懒得跟他假惺惺地做戏,他还想去看看陈冉那边是什么情况呢,便道:“既然你们都决定好了,我没事就先走了。”
自从对秦书眠身份的滤镜破碎之后,导演哪还有闲工夫搭理他,不耐烦地摆摆手就过去了。
看着秦书眠离开的方向,沈逍阴狠地笑了,秦书眠不就是靠着滕洛炀的荫蔽才在剧组风生水起吗?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看清秦书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想着贴着滕洛炀呢,做梦去吧,有自己在一天,就绝对不会让秦书眠好过的。
秦书眠找过去的时候陈冉已经离开了,目前还不知道导演是什么打算,一想到事情变成这样都是因自己而起,秦书眠就愧疚万分。
都是因为他,才害得陈冉被针对,他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秦书眠也及时给陈冉打了电话,但陈冉情绪低落,一时也听不进什么安慰的话。
秦书眠只好作罢让她好好休息,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让陈冉度过这次危机。
秦书眠一路都在忧心忡忡地思考着,一直回到公寓楼下才回过神来,一不留神瞥见了对面路边的一辆幻影,随口道:“落落,我怎么觉得那车挺眼熟的。”
落落闻言也看了一眼,道:“哦,那车这段时间总在这一带出没,经常在附近看到,咱们这片儿有钱人多,可能是周边那家少爷的吧,没什么好奇怪的。”
“嗯。”秦书眠突然反应过来,“你说它最近经常在这一带出现,以前没有过?”
“对啊。”落落平常道。
秦书眠若有所思,不禁又朝那辆幻影深深地看了一眼。
幻影车内驾驶位上的男人突然对上了秦书眠的目光,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竟忘了有车窗的阻隔对方看不到自己,还下意识地扭头躲避。
直到看着秦书眠的背影渐渐走远直至消失,他才重新坐好,明明曾经是那么深爱着他的一个人,为什么如今想要见一见都得偷偷摸摸呢?
可能这就是报应吧,滕洛炀自嘲地想。
回来后落落也有些闷闷不乐,嘟囔着问秦书眠:“秦哥,你说他们真的会把冉姐赶走么?”
秦书眠放下手中的剧本,认真道:“真相如何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落落被他一说,也坚定地点点头。
秦书眠又问:“落落,我让你关注事发当天,替冉姐跳河的那个演员的消息,如何了?”
“我刚想跟你说这事儿来着。”落落奇怪道:“那天她替冉姐上场之后,就离开剧组了,冉姐被网暴之后她也没有在社交平台发过任何消息,我找了她的住处也没有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秦书眠倒知道是什么情况,既然这一切都是沈逍计划的,那么当时那个能站出来发声的小演员,自然也是被他看管起来了。
两年的时间过去,沈逍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啊。
只可惜,滕洛炀似乎并没有像两年前一样对他千依百顺了,既然如此,不妨试一试。
第二天剧组出发去沈逍的别墅,沈逍自然成了全场的焦点。
而自从昨天大家暗暗猜到了秦书眠,沈逍以及滕洛炀的三角关系,自然而然也就远离了秦书眠。
之前那些围着秦书眠讨好奉承的,现在甚至会帮着沈逍用些尖酸刻薄的词句来刺激他。
导演组也是将秦书眠安排在少有人注意的角落,落落看着他们大摇大摆地对沈逍献殷勤,简直气死了。
“都是群势利眼,我呸!难道都忘了他们之前是怎么厚着脸皮讨好秦哥你的了吗?”
秦书眠往他嘴里塞了颗棒棒糖,摸摸头道:“落落,你要知道那些带着目的接近讨好你的人,迟早还是会离开的。”
现在这样挺好的,反而落得个清净。
落落点点头,含着棒棒糖气鼓鼓地闭了嘴。
他家秦哥长得好看演技又好,不知道比那个沈逍强多少倍,迟早会大红大紫的,到时候气死你们。
虽然一路上都在安抚落落,可一到沈逍口中所说的别墅,秦书眠却一句话都讲不出了。
别墅从外到里,不论是室内的装潢还是室外的布景,虽然全都被改装得天差地别,但秦书眠对这栋别墅何其熟悉。
是当年公司遇到危机正摇摇欲坠的关头,他拼了命给自己和滕洛炀攒出的婚房。
大到装修家具以及室外的盆栽和花园,小到室内的装饰品和一桌一椅,全都是他亲自一点一点用心做攻略,精心布置成他和滕洛炀都喜欢的模样。
只可惜没住多久,就被滕洛炀以养病为由挪到了一间偏僻的公寓楼里。
当然最后这栋别墅被滕洛炀当成讨好的礼物送给了沈逍,而今时过境迁,再来看这栋别墅早已面目全非,自然也都是沈逍的手笔。
不得不说,沈逍的安排还真是一环套一环,想拿这套房子刺激他呢。
果然,沈逍时刻关注着秦书眠,立马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假惺惺地靠近,关心道:“书眠,你怎么了,是我的房子有什么问题吗?”
秦书眠只是平静道:“没什么,走了会儿神。”
“那就好。”沈逍甜笑道:“还以为你是因为看到这别墅,有了点儿什么想法呢。”
沈逍身后的工作人员被他这么一说,以为秦书眠同为滕洛炀的人,现在看到沈逍有这么好的别墅,起了嫉妒心呢,不免嘲弄地笑了笑。
也不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和沈逍比,他在滕洛炀那儿顶多算个高级鸡,最多图个新鲜罢了,真是不自量力。
那些人不屑的眼神和闲言碎语秦书眠自然是知道的,但他觉得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计较长短。
导演围着别墅打量了一圈,看上去相当满意,对沈逍感激道:“沈老师真是帮了大忙了,否则我们短时间还真不知道去哪找这么合适的场地,咱们速战速决一定尽快拍好,绝对不破坏别墅的布局。”
沈逍却只是摆摆手,客气道:“没关系,随便拍吧,朋友送的小礼物而已。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当初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他为了哄我开心当天就拿来送给了我。”
沈逍话是说给导演听的,眼神却始终是向着秦书眠的,其嘲弄和挑衅的意味不言而喻。
导演见沈逍笑得甜蜜,不免打趣道:“这么大手笔,一定是滕总送的吧?”
沈逍笑了笑,点头:“是他送的。”
一旁的小演员们一听这话也开始起哄,沈逍的化妆师连忙拍马道:“咱们沈老师跟滕总从小就感情好,想要什么还不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导演组来别墅之前自然也是做过功课的,听说这别墅以前是滕洛炀和原配的婚房,滕洛炀后来竟然为了哄沈逍开心,硬生生从原配手里抢来送给了沈逍。
能让滕洛炀做到这个地步,沈逍在滕洛炀心中的地位可见非凡。
剧组内的小演员们顺势也也得到了些消息,对沈逍愈发殷勤了起来。
“是啊,也就是沈老师,换了其他人哪有这个待遇呀?”
“可不是嘛,虽然沈老师和滕总感情好,但也还是避免不了有些下贱的赔钱货,不要脸地上赶着倒贴,真是笑死人了。”
“……”
“他们在放什么狗屁呢?以为谁都像他们似的狗眼看人低喜欢抱**大腿啊?!我呸!我们秦哥才不屑于干这种勾当呢,真以为就他们认识大老板有钱人吗!”落落气得火冒三丈,一边骂一边撸起袖子准备往前冲,“不行,我非得去教训教训这帮嘴贱的狗东西!”
秦书眠一把将他拎了过来,“回来,干什么去。”
落落气得眼睛都红了,“他们说,他们说……哎呀,我要去揍他们!”
秦书眠揉揉他的小呆毛,柔声道:“他们又没有指名道姓,说什么都跟咱们没关系,没必要对号入座,明白了吗。”
“可是……”落落知道秦书眠一向与世无争,但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秦书眠见落落这副打抱不平的模样,只好在他耳边轻声道:“沈逍不会一直这么嚣张下去的,放心吧。”
落落眼睛一下就亮了,“真的吗?”
秦书眠道:“真的,不相信我么?”
落落连连点头:“相信,我当然相信秦哥。”
在别墅的拍摄要持续两天,沈逍还贴心地给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安排了房间当临时的休息场地。
秦书眠知道现在剧组的人几乎都是和沈逍一条心的,情况只会比贵州那次更糟,未免重蹈覆辙在发生什么意外,他这回除了完成拍摄工作,其余房间都带着落落在休息室里研读剧本。
落落刚开始来到房间还觉得奇怪,“秦哥,这房间好大呀,看着像主卧吧,沈逍怎么会这么好心拿主卧给你当休息室呢?男主都没这待遇吧……”说到一半他突然反应过来,“他该不会是想用这种方式给你树敌,让其他人更加讨厌你吧?”
秦书眠只是轻飘飘道:“谁知道呢。”
落落随意溜达着,很快又有了新发现,“秦哥秦哥,你过来看,这里竟然有你和滕总的合照,不过被撕烂了……”落落一时好奇心重,还把照片拼起来了,“照片上面你们还分别穿着黑白西装,戴了胸花,看上去像是结婚照一样。”
“你觉得这上面的人是我么?”秦书眠麻木地看着,心底里早就成了一滩死水,仿佛任何事物都无法惊起丝毫波澜。
确实就是结婚照,当时拍的时候有多甜蜜,之后的生活就有多少苦难,秦书眠而今想想已经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但身体某处还是止不住地钝痛。
落落被他这么一问,又仔细端详了起来,“好像又不是秦哥你,这照片上的人看上去更加天真单纯一些……啊,我不是说秦哥你不单纯的意思噢。”落落忙解释着,“我就说秦哥你怎么可能会和滕总有这种合影嘛,可能就是碰巧长得像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秦书眠没说话,就当默认了,他不想对落落扯谎,但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明这荒唐的一切。
除了他和滕洛炀支离破碎的结婚照,还有高高一打滕洛炀和沈逍的生活照,与之不同的是这些照片都被相框精心装裱了起来,看起来温馨无比。
落落道:“他这是故意给秦哥你看的吧,真当人人都稀罕跟他抢滕总抱大腿呢,呕!”
秦书眠道:“这些东西他爱放就放吧,不用管他。”
以沈逍的手段,想让他树敌很简单,大可以选择更高明一点的方式。
沈逍安排这间房给他当休息室,不过是因为这里曾经是他和滕洛炀的婚房,而沈逍想看他触景生情伤心欲绝罢了。
这间房经过沈逍的改造,已经跟从前没有丝毫相像的地方了,从前易箫按照两人的生活习惯而布置的一些小细节,也全都不复存在了。
只可惜沈逍高估了这栋别墅在秦书眠心中的地位,曾经的易箫确实为了这栋房子呕心沥血,为了让自己和滕洛炀拥有一个完整的家甘愿付出所有。
这一切对两年前尚且满怀憧憬,对所有真相一无所知还会滕洛炀心存幻想的易箫来说,可能确实意义非凡。
但他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他现在是秦书眠,既然滕洛炀对此都毫不在乎,那么这一切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沈逍现在用这种方式确实没法刺激到他。
秦书眠靠在窗边,正好可以看到别墅外的马路边,停着那辆熟悉的幻影,他的眼神不禁暗了暗。
下午的戏结束之后,沈逍趁落落不在便擅自闯了进来,秦书眠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显然不合他心意。
那些照片都摆在显眼的位置,此刻正好当他做戏的道具。
“哎呀,书眠,这些都被你看到了呀。”沈逍假惺惺地感叹,“这张结婚照当年原本挂在墙上的,后来洛炀陪我装修的时候觉得碍眼就撕了,你不会生气吧?”
“不就是想说明在滕洛炀心中你的地位重过我吗?”秦书眠缓缓从剧本后抬起头,双目冰冷而锋利,“沈逍,两年前的你可从不会用这种拙劣的方式来证明,你现在是在心虚些什么吗?”
这话无疑是戳中了沈逍的痛点,不过是过了两年而已,易箫那个废物怎么会变成而今这样,无论是气势还是其他方面,都狠狠压了自己一头,沈逍绝不能忍。
沈逍也不装了,唇角勾起一抹狞笑,直接拿起一个装着与滕洛炀合影的相框往地上狠狠一砸,玻璃材质的相框瞬间支离破碎。
与此同时,沈逍震惊地大叫:“秦书眠,你干什么?我知道自从贵州那事儿之后,你就一直对洛炀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些我都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你怎么能因为嫉妒,打碎我和洛炀的相框呢?!”
轰!
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动静何止比刚才沈逍闹出了大了十倍。
沈逍愣在原地,看着秦书眠惊呆了。
秦书眠竟然将其余二十几个相框,连同摆放的桌子一把全部掀翻,瞬间碎了满地。
沈逍结巴道:“你,你……”
“这些是我弄碎的,刚才那个不是。”秦书眠看起来异常冷静,仿佛这只是件何其稀疏平常的小事。
此刻的秦书眠体内似乎有头巨兽正在苏醒,旁人无法确定他还能被激出多少兽性,沈逍一时竟有些生怯。
这时剧组其他人闻声都赶了过来,沈逍也瞬间反应了过来,接着演:“书眠,你这是干什么呀,我知道你一时鬼迷心窍想接近洛炀,你讨厌我我也是能理解的,可是你怎么能……”
说到后面沈逍竟委屈到有些失声。
众人被他这么一说,瞬间明白是什么一回事了,马上对秦书眠讨伐了起来。
导演立马上前掐住了秦书眠的肩膀,粗声粗气道:“还不赶紧跟沈老师赔个不是?!”
秦书眠却一改往常温驯的性格,冷冷道:“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赔不是?”
是沈逍企图冤枉他在先,他不过是坐实罢了,他只是不喜欢每一步都在沈逍的鼓掌之中罢了。在贵州滕洛炀那几个所谓的古董他赔不起也就罢了,几个相框他还赔不起吗?
至于其他人的口诛笔伐,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迟早会用实力让这些人闭嘴。
导演一听他这么说,瞬间就火大了,“秦书眠,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真当剧组没你不行了是吧?今天这个歉你道也得道,不道也得道,否则你立马就给老子滚,外面多的是人想顶你这个角色!”
“就是,真当自己和滕总说过几句话就能山鸡飞上枝头变凤凰啦?怎么敢拿自己跟沈逍比的呀,云泥之别好吗,真是可笑……”
“滕总不过是把他当成个品相好点的上等鸡罢了,用过就扔,给钱就能上的脏东西,还装什么清高呢?”
“还不知道他以前那些资源怎么来的……”
“卖屁股呗,就这种货色还想跟沈逍抢人,滕总又不是脑子有病,怎么会看上他这种货色?”
众人帮着沈逍七嘴八舌地讨伐着秦书眠,沈逍并未阻拦,却端得一副楚楚可怜的受害者模样走上前。
沈逍对秦书眠道:“书眠,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这些都是我跟洛炀之间珍贵的回忆,你就这么给我毁了,是不是应该道个歉呢?”
秦书眠却坐在原地动都没有动一下,没有丝毫畏惧,“我为什么把这些砸了,你心里有数,如果导演因此想换掉我,我也无话可说。”
秦书眠对这部剧这个角色确实是用了心的,但因为沈逍的到来,陈冉被陷害,剧本被篡改,一切早已偏离他最初所向往的了,就算到此为止,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
两年前的易箫能被口诛笔伐到走投无路,没想到而今骨头竟然这么硬,沈逍简直恨得牙痒痒。
“秦书眠,不给沈哥道歉就算了,你他妈当三儿都当出优越感来了吗?”沈逍的化妆师义愤填膺地想给沈逍出气,一个箭步冲到秦书眠跟前,对着秦书眠扬手高高举起一巴掌。
秦书眠闪躲不及,正当巴掌即将落下的时候,化妆师的手突然被人死死扣住了。
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秦书眠面前,男人从头到脚都是精致的高定,一张脸轮廓分明完美得让人挑不出丝毫瑕疵。
只是此刻男人周身寒气逼人,双眸深不见底,其中似乎蕴藏着滔天怒火。
一瞬间,整个主卧都安静了下来,就连刚才还装模作样嚣张得不可一世的沈逍,此刻都像只受惊的兔子,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沈逍对着男人结结巴巴道:“洛,洛炀,你怎么来了?”
滕洛炀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先是关切地确认秦书眠毫发无损,接着便将化妆师狠狠甩了出去,又用力补了一脚,恶声恶气道:“你应该庆幸这一巴掌还没落到他身上,否则老子要你的命!”
化妆师被滕洛炀一脚踹翻在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望着沈逍求救,可沈逍自己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导演一改之前的凶恶面容,上前对滕洛炀好声好气地道:“滕总,您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么?”
上回贵州的事之后,滕洛炀对这部剧也投了资,来巡视一下完全合情合理。
导演尴尬道:“当然能来,只是您应该提前通知一下,我们好做好准备招待您啊。”
滕洛炀唇角微微上扬,却不带丝毫温度,冰冷而锋利,“提前通知,还能看到这么热闹的场面么?”他直勾勾地看着导演,双目锋芒毕露,“我为什么会投资这部剧,当初我跟你说了什么全都忘了是不是?!”
“我……”
导演记得很清楚,滕洛炀是因为秦书眠才投资的,他吩咐要好好照顾秦书眠,但这一切因为沈逍这个“正宫”的到来让他有些恍惚了,竟得意忘形帮着沈逍对付起了秦书眠。
看滕洛炀对秦书眠这副着急的模样,想来传言未必是真的,秦书眠在滕洛炀心中肯定是有一定份量的,也难怪沈逍着急针对他。
“不怪导演。”沈逍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无辜地对滕洛炀解释道:“洛炀,是书眠把我们曾经一起做的相框全都摔碎了,也不是个多大的事儿,但这些相框对我来说真的很珍贵,所以我想找书眠要个说法而已,没想到引来了这么多看热闹的人。”
从进门开始,滕洛炀一直都没敢与秦书眠对视,在这栋房子里,就连空气都在提醒着他愧对秦书眠,自己这辈子都欠他的,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终于,他缓缓转头看向秦书眠,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的一个人,道:“是他说的那样么?”
“是,相框是我砸的。”秦书眠抬起头,不避也不闪地与他对视,“但是是沈逍先挑衅我的。”
沈逍连忙道:“不是这样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管怎么样,那也就是几个相框而已,扔了就扔了有什么好大不了的,至于动这么大阵仗吗?”滕洛炀几乎是低吼着,带着些警告对沈逍说:“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沈逍一颗心直接跌落到了谷底,懵在了原地。
滕洛炀看到了那张被撕碎的结婚照,心里已经有数了,他一把捞过秦书眠的手腕,“我们出去说。”
秦书眠任他牵着,倒也不反抗,只是在经过沈逍身边的时候,脸上攒出了一个快意的笑,用只有沈逍听得到的声音嘲弄道:“怎么样,好玩儿吗?”
看着秦书眠被滕洛炀拉走,屋内众人半天才回过神来。看来滕总对秦书眠并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那样啊,反倒沈逍倒是有些不受待见,以后还是要有点眼力见 别盲目跟风站错队了才好,还好这回没真让秦书眠出什么事,否则大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逍快气疯了,他知道滕洛炀现在一颗心都在秦书眠身上,所以才会想方设法打压他让他在整个圈子里孤立无援,原本这一切在他的安排下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却在滕洛炀出现的那一刻都变成了泡影,现在他才是别人眼中的笑话。
不过正常来说以滕洛炀的脾气,肯定不会就这么轻飘飘把事情带过,他还是顾念旧情的,自己还有机会。
滕洛炀拉着秦书眠出了别墅,一边走一边说,“书眠,你放心在剧组待下去,他们不敢怎么样的,这次的事儿我会教训他们,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了。”
秦书眠却猛地把他的手甩开,冷声道:“可以了,你愿意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儿,不要跟我扯上半点关系。”
“你……”滕洛炀声音弱弱的,跟之前在别墅的张狂判若两人。
他看着秦书眠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明白了秦书眠刚才愿意被他牵着不过是利用自己解围罢了,而现在他们应该划清关系。
滕洛炀不知该如何接近而今浑身是刺的秦书眠,但心底总是不停地生出一丝微弱的希望,仿佛溺水之人的救命稻草。
看着秦书眠再次准备离开,滕洛炀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像信教徒带着某种虔诚的祷告一般,他叫住了秦书眠,“你刚才说是因为沈逍先挑衅了你,所以才动手砸相框的吗?”
“是又如何?怎么,这会儿又心疼想给他找回场子了?”秦书眠嗤笑道。
“不是这样的。”滕洛炀面对刺猬一样的秦书眠竟不知该如何靠近,爱会令人生怯,滕洛炀从前不能理解,现在竟全都明白了。
滕洛炀小心翼翼道:“我看到我们从前的结婚照被撕了,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是不是说明,在秦书眠心中,还是有自己的一点位置的……
还没等他说完秦书眠就笑出了声,嘲讽道:“滕总一直都这么自以为是的吗?”
一字一句都透露着两人越来越远,那么冰冷,那么无情。
明明从前不是这样的,以往两人相处的一点一滴无时无刻不在滕洛炀的脑子里循环播放,他的箫箫,原本那么单纯那么美好,为什么会变成而今这样?
对他充满了戒备心,变得冷漠无比,时时都能用最轻描淡写的方式锥他的心。
“我不信你真能忘的这么干净。”滕洛炀苦笑道:“那我们从前在一起七年算什么?”
“算我命不好。”
风过无声,滕洛炀就这么停在原地看着秦书眠一步步远去。
算他命不好……
这句话不停地在滕洛炀耳边回响,他无法反驳,事实就是如此。
易箫所有的不幸都是他带来的,遇到他或许是易箫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儿。
现在易箫幡然醒悟想逃避远离自己,滕洛炀不是不能理解,如果能让易箫过得更好他也想放手,可是他做不到啊,离了易箫他该怎么活下去呢?
他想加倍对易箫好,让他过上从前最向往的生活,可是易箫现在不想给他这个机会了……
经过这事儿之后秦书眠的角色自然没有被换掉,剧组里曾经那些挑事儿的明里暗里也都避讳着他,沈逍把剩余的戏份拍完之后很快就离开了剧组。
到这里本来就离杀青不远了,之后这部剧都拍摄得比较风平浪静,只是陈冉因为秦书眠莫名其妙被换掉了,几乎成了秦书眠过不去的心结。
落落伸着懒腰,“总算是拍完了,秦哥,乔总为了庆祝你杀青请咱们吃饭呢,一会儿可别迟到了。”
“嗯,不会的。”
乔必熏和郁宁珩虽然都争相给他献殷勤,但闹多了倒像是两人较劲比着玩儿似的,因此秦书眠也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两人带着落落一起,聊了聊近况还有乔必熏上海飞北京过程中的八卦,一顿饭倒是吃得相当轻松愉快。
落落正准备打车的时候,乔必熏道:“落落自己先回去吧,难得有空休假多休息一下。”
落落看了一眼秦书眠,“可是……”
乔必熏道:“看什么看呢,你忘了我和你家秦哥是邻居了嘛,我俩一块回去,放心吧。”
秦书眠也点了点头,“没事的,落落你先回去吧,好好放松一下。”
回去路上,秦书眠又按照乔必熏的要求一起上超市买了些菜,请乔必熏这个大房东吃顿亲手做的饭。
两人拎着大包小包有说有笑地走进小区,秦书眠余光瞥见路边又停着那辆幻影,心头一动,又故意朝乔必熏靠了靠,还顺手替乔必熏理了理衣领,营造出一种亲密无间的假象。
车内目睹全程的滕洛炀一颗心像是在滴血,痛得无以复加。
这种其乐融融充满生活气息的场景何其熟悉,可是站在秦书眠身边的男人,原本应该是自己才对啊……
他的箫箫那么爱他,怎么可以跟别人走在一起?
秦书眠休假,乔必熏也没什么事儿,正好串门在他家躺尸。
乔必熏躺在沙发上,二郎腿翘得老高,“书眠,听说你这部戏结束,公司还要特地给你单独办个杀青宴呢?很不错嘛。”
秦书眠笑道:“都是黎总抬举的。”
“那才不是,黎大哥可是公私分明得很。你之前拍了不少作品,虽然只是演些小角色,但几乎每个都分外出彩,你的努力和成绩黎大哥他们肯定都看在眼里的。”
到而今这部剧杀青,秦书眠确实积累了一些粉丝,虽然不太明显,但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这部剧的拍摄过程虽然屡生波折,但毕竟是大制作,秦书眠的角色也非常有特色,非常有可能大爆,对秦书眠来说是一次相当难得的机会。
“书眠,之后有什么安排么?有空的话我带你去北京玩玩儿呗,楚哥最近也在哦。”乔必熏兴致勃勃的,心里打着小算盘,把秦书眠带去北京就没有郁宁珩那个牛皮糖跟着了。
“乔总,您贵人事多,就别把精力浪费在我身上了。”秦书眠扶额,无奈地摇摇头,“一连拍了几个电视剧,经纪团队那边让休息调整一下状态,不过后续会安排综艺活动什么的,剧本也在挑着,一时间恐怕不能跟着去北京玩儿了。”
“那就没办法咯!”乔必熏遗憾地叹了一口老气,原本也没指望他能答应,不过是耍耍嘴炮罢了。
两人瞎聊了半天,最后乔必熏还真是蹭了顿晚饭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第二天休假,秦书眠被生物钟影响依旧起了个大早,带上墨镜口罩准备出去晨跑一会儿。
他看到路边的幻影还停在原地,下一秒他便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拉住一把拥入怀中。
秦书眠的身体被晨风一吹温度有些低,但身后的怀抱却像是一团火,温度高得吓人,沉重的呼吸声在秦书眠耳边响起,空气中竟还带着些许秦书眠所熟悉的体香。
秦书眠试着挣了一下没挣开,便道:“滕总这是做什么?”
“箫箫,我想你,做梦都在想。”滕洛炀的声线本就低沉,现在甚至还有些沙哑。
“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能作为你大清早在这骚扰我的理由吗?”秦书眠皱眉,这疯子不会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这守了一天一夜吧?
“我,我也不想的……”被秦书眠一质问,滕洛炀在外人面前那套拒人千里之外的孤高和冷淡瞬间支离破碎,像个翻了错的孩子似的,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可是我没有办法,我真的好想见到你,可是你现在讨厌我,我只能用这种方式。”
秦书眠想的没有错,滕洛炀确实抛下了全部公事,就在这楼下蹲守了一天一夜。
秦书眠住的楼层不算太高,从滕洛炀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窗户的情况。
滕洛炀不停地观望着秦书眠和乔必熏屋内的灯,可是乔必熏那边的灯始终没有打开,说明他一直在秦书眠这边。
那么长的时间,滕洛炀脑中闪过无数种可能,光其中一种就足够让他心痛欲裂,他不敢深想,更没有勇气上楼亲眼看个究竟。
滕洛炀不敢去赌,他现在没有任何身份,他不知道秦书眠会如何对待他……如果秦书眠和乔必熏站在一块儿与他对视,他会受不了,他真的会崩溃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即便心如刀绞,即便生不如死,滕洛炀也只有在车内默默蹲守。
一直到傍晚时分,乔必熏房内的灯亮起来,他心间的冰层才勉强破开那么一丝丝缝隙,让他有了瞬间喘息的机会。
秦书眠受不了他苦哈哈装模作样的一套,不耐地吼道:“我说了你要做什么与我无关,赶紧给我松手……”
然而秦书眠话音未落,箍住他的铁臂却突然变软放松,被秦书眠轻易挣了出来,回头一看,滕洛炀竟然整个人都软倒在了地上。
秦书眠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滕洛炀只觉得眼皮仿佛有千斤重,拼尽全力也无法睁开,他感觉到秦书眠在跟他讲话,可是他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却努力地想要回复秦书眠,最终也只是喃喃发出几个音调,“箫,箫箫……”
接着滕洛炀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倒在地上的滕洛炀脸色煞白,眉头拧着看起来相当难受。
秦书眠觉得不像是装的,伸手探他的额头,果然烫得吓人。
看来真是在楼下蹲守了一天一夜,可能还吹了一晚上的风,不生病才怪呢。
现在的滕洛炀对比两年前还真是判若两人,不过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男人,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做不出来呢?现在这出是想博同情吗,真是可笑。
不过秦书眠最终还是请人帮忙将滕洛炀带回了自己家,一则是因为他作为公众人物不方便带人去医院,二则他也要等滕洛炀醒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秦书眠把滕洛炀搁在沙发上盖了张薄毯,进厨房煮了点儿粥,又用网上软件买了点药送到家,给滕洛炀灌了进去。
滕洛炀依旧安静地躺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正好打在他脸上,从秦书眠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鬼斧神工般的侧脸,在光晕之下更加熠熠生辉。
当初滕洛炀会选择自己,在易箫看来一直都是心底最隐晦的一件幸事,像三月桃花初绽般美好,因此他一直爱得小心而珍重。
然而世事无常,在过去了七年的最后,他才明白,有些事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从一开始就只是个任人玩弄的小丑罢了,又哪里有什么爱人的权利呢。
秦书眠像平常一样做着自己的事,耐心等了小半天,滕洛炀的烧退了,可人还不见醒来。
在秦书眠过去的印象里,滕洛炀身体很好不会轻易生病,但一旦生病就会相当严重非常磨人。
一番纠结之后,秦书眠想着还是把人送医院算了,别真死自己这儿了,多晦气啊。
正在他准备联系落落过来帮忙的时候,滕洛炀醒了。
滕洛炀有些恍惚,眼神迷迷糊糊地打量着自己身处的环境,“这是哪儿啊?”
秦书眠双手抱在胸前,冷漠道:“我家。”
滕洛炀一听这话竟突然清醒了几分,这是他家?箫箫没有把我都在路边,还把我带回他家了,他对我果然还是很好。
滕洛炀不敢直视秦书眠冷淡的表情,只好捂着肚子小声道:“箫箫,我饿……”
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就这么缩在沙发里,竟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猫一样弱小可怜。
秦书眠便在他面前摆了一碗粥。
滕洛炀眼睛一下就亮了,这是箫箫煮的粥,两年过去了,他终于又能吃上箫箫煮的东西了。虽然只是一碗简单的白粥,却比他吃过的任何珍馐美食都来得可贵。
见滕洛炀跟饿死鬼投胎似的,秦书眠简直没眼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滕洛炀想了想,双手捧出空碗,“再来一碗?”
秦书眠:“……”
在滕洛炀一连炫了五碗之后,他终于心满意足地停了下来。
秦书眠嫌弃地收拾好碗筷,道:“吃饱了烧退了就赶紧走。”
滕洛炀立刻:“烧还没退,我的头还很晕。”
秦书眠一副“你把我当傻子么”的模样看着滕洛炀,哪个高烧未愈的病人能一口气炫五碗粥?
滕洛炀低着头,双手不停地交叉,不知在想些什么,秦书眠知道这个动作是他紧张的表现。
片刻后,滕洛炀深深地看着厨房的秦书眠 一边走过去,“你那么恨我,为什么还要把我带回来?”
“不然把你留在路边等死吗?”秦书眠洗着碗,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你那么恨我,但是却舍不得我死,是不是说明……”滕洛炀都怀疑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被烧糊涂了,怎么说起话来这么无厘头。
秦书眠如果脸色一沉,“不想见死不救只是本能,麻烦滕总不要自作多情,没事了就赶紧离开我家。”
或许是因为高烧还没完全好,病中的滕洛炀显得特别脆弱,秦书眠一个冷漠的眼神都能狠狠刺痛他的心。
他却生生忍受着,问出来一个更加折磨自己的问题,“箫箫,这不是你的家……我知道你并没有跟乔必熏在一起,但是你为什么会住在他的房子里?”
滕洛炀知道,秦书眠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麻烦别人的人。
秦书眠停下手中的事,古怪地看着滕洛炀,突然就嘲讽地笑出了声:“自己没有房子可不就只能住别人的房子了吗。可不是每个人都如滕总一般家大业大,上海的房子说买就买了,说送人就送人了,像我们这种庸庸碌碌的底层打工人,朋友有房子愿意租借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滕洛炀痛心道:“我们都知道你并非庸庸碌碌之辈,曾经你也……”
秦书眠道:“但我现在确实一无所有了对吗,这是为什么呢?”
字字句句都在锥滕洛炀的心,以曾经易箫的才华,以他的家世,以他的资产,在上海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房产?一切都是被他害了,是他自己步步紧逼毁了那么好的易箫,是他把易箫逼成了如今的秦书眠。
易箫曾经是那么矜贵骄傲的小少爷,从小长在温室里,可是自己却毁了他的事业,断送了他原本无忧无虑的人生,辜负了他最向往的爱情,滕洛炀无法想象易箫曾经该有多痛苦。
想到这些滕洛炀的眼眶止不住发热,他甚至不敢往前走一步,只是停在原地,小声地说着:“箫箫,对不起,我已经知道错了……”
“怎么?”秦书眠反而朝他一步步走近,甚至伸手顺了顺他的头发,语气还带着些许难得的温柔:“愧疚了?后悔了?想道歉,好啊,一天之内,我要你把两年前送给沈逍的那套别墅要回来,还给我!”
滕洛炀做梦都想再感受一次独属于易箫的温柔,而今的秦书眠这份温柔中却长满了尖锐的刺,仿佛一剂烈性毒药,可滕洛炀却偏偏想要饮鸩止渴。
如果时间能在这一刻永恒,滕洛炀可以付出一切来交换。
滕洛炀小心地握住秦书眠的手,道:“把那套房子要回来还给你,会让你好受一些吗?哪怕一点点都可以。”
“会。”秦书眠并没有挣开他的手,反而笑了笑。
滕洛炀双目渐渐睁圆,眸底充满绝望的冰层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他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这可是秦书眠第一次对他展现出了一点正面的反应。
“真的吗?”
“真的。”秦书眠道:“那毕竟是我自己努力所得的,我一直很珍惜。”
滕洛炀哑口无言,他知道秦书眠是在怪自己将房子送给了沈逍,他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想的,为什么狠的下心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易箫。
滕洛炀心里一阵抽痛,没忍住一把将秦书眠拥进了怀中,郑重承诺道:“你放心,房子我一定会尽快还给你的。”
“好,我相信你。”秦书眠竟也抬手抚了抚滕洛炀的后背,深深地笑了。
从前沈逍做的那些事儿的恶心程度,可不比滕洛炀好多少,既然沈逍的一切都倚仗着滕洛炀。
那么秦书眠倒是很好奇,若是让滕洛炀亲手夺回这一切,沈逍会怎么样呢?
察觉到秦书眠对自己的戒备心放松了那么一点儿,甚至不抗拒与自己这样的亲密接触,滕洛炀简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竟像个初尝爱情禁果的纯情少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滕洛炀放开秦书眠,接手了案台上的活儿,“箫箫,你照顾我这么久辛苦了,先休息一会儿吧,这些我来收拾就行了。”
秦书眠觉得莫名,虽然滕洛炀烧还没完全退,但看他能这么折腾,想必是不会有什么事,便由着他去了。
滕洛炀心中一喜,秦书眠竟然没有着急赶他走,还愿意让自己帮忙做家务,是不是说明自己还是有希望的?
当初大学时滕洛炀接近易箫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牵绊,步步都是经营处处都是算计,一切事情做下来都如鱼得水顺利无比。
说起来他从没有真正追过谁,现在面前自己全心全意爱着的秦书眠,他反而显得手足无措了起来,只能用自己笨拙的方式尽量刷秦书眠对自己的好感度。
第一百一十五章
见滕洛炀拖着病体忙里忙外地帮自己收拾着家务,秦书眠有些恍惚,从前的滕洛炀哪会做这些啊?
家里这些琐碎的事儿易箫曾经做了七年,可是滕洛炀从没放在心上,现在他却因为秦书眠同意让他做这些而欣喜若狂,只能说造化弄人吧。
即便这样秦书眠也没有多留他,活儿一干完就被赶了出去。
滕洛炀站在门外,看起来像只被抛弃的宠物狗,他带着些恳求地道:“书眠,我可以跟你交换一个联系方式吗?”又连忙补充,“你放心,我一定不会随便骚扰你的……”
“可以。”秦书眠干脆道。
滕洛炀脸上一下就明朗了起来,今天秦书眠对他的态度有所好转,他简直比做成了几个亿的大项目还要高兴。
但秦书眠的态度依旧冷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我……”
砰地一声门已经重重关上,滕洛炀才无力地把话续完:“……会做到的,你放心吧。”
送走滕洛炀,秦书眠便去看了看陈冉。
网上的风波还没有完全平息,她的状态还是不太好,最近一连面试了几个剧组都让等消息。
一切因自己而起,秦书眠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两人聊了一会儿天就走了。
出来后,秦书眠问落落:“怎么样,当时那个替身演员找到线索了吗?”
“藏得太深了很难找到,不过听说前段时间她妈妈住院了,我找人蹲守着,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把人找出来。”
“那就好。”只有将那个替身演员找出来作证,才有机会证明陈冉的清白。
第二天秦书眠拍摄广告的时候,落落从外面跑进来可兴奋了。
秦书眠道:“落落什么事这么开心呀?”
落落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悄声道:“秦哥,你猜我刚出门买东西遇到谁了?”
秦书眠直接道:“沈逍?”
落落惊恐:“卧槽,你怎么知道?”
在又苦又累的工作时间能让落落这么开心的人,只有沈逍,而且是倒了大霉的沈逍。
秦书眠笑道:“你看到他怎么了?”
落落笑得心花怒放,“他应该是来隔壁影棚拍摄的,我出去跟他碰见的时候他脸上眼泪都还没干,看起来蔫啦吧唧的,绝对是倒了大霉,对了对了,他还凶狠地瞪我来着,活该他倒霉……”
“是嘛。”秦书眠意味深长地笑了,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果然晚上他收工回家,就收到了有关那套别墅所有权的文件,手续都办齐了,秦书眠只需要在上面签个字就行了。
秦书眠随手将文件往书桌上一扔,并没有急于签字,想当初自己为了这套别墅付出了多少努力。
后面却因为一句话就被送给了沈逍,现在又因为一句话的事重新回到了自己手里,一切的一切,在滕洛炀那里显得如此廉价。
沈逍现在的一切都是仰仗滕洛炀而得到的,那么自己现在也能利用滕洛炀让他一无所有,这套别墅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第二天滕洛炀的车依旧停在楼下,只是他这一次没有待在车里,就站在路边等着秦书眠。
“箫……书眠,别墅的文件我已经寄给你了,你收到了吗?”滕洛炀大可不必为了确认亲自跑一趟,不过是想找机会多见见他罢了。
“收到了。”
“那……”
秦书眠面不改色:“滕总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滕洛炀没有任何理由任何借口能够留住他,只能再一次看着他慢慢走远。
明明还记得昨天他怀中的温度,但现在看来倒像是滕洛炀做的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就在昨天,滕洛炀还以为自己靠近了秦书眠一点点,只可惜一切都是他想多了,他越来越看不懂他的箫箫了。
这时滕洛炀的手机响了,是沈逍的助理阿桥,声音听起来很着急,“滕总,沈哥他……他老毛病又犯了,家里的药用完了又不想去医院,他只听您的话,您快过来劝劝吧。”
滕洛炀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还是驱车过去了。
沈逍当年因为救他在浓烟下待得太久,导致肺部受损常年用药,这也是滕洛炀始终对他怀有愧疚的原因。
因为肺部的毛病,沈逍干咳不止导致一张脸被憋得通红,紧接着就是抑制不住的干呕。
滕洛炀赶到时沈逍虚弱得不行,看起来连呼吸都特别困难,在看到滕洛炀的一瞬间眼睛似乎亮了亮,艰难道:“洛炀,你……你来了……”
滕洛炀神色没什么起伏,把路上买的沈逍的常用药交给阿桥,让沈逍服下后情况看起来好了不少。
“为什么不去医院?”
“我想见见你……”沈逍虚弱道,滕洛炀从他这给秦书眠出头强行拿回那套房子时,他不是没有梨花带雨地哭求过,但还是没有打动这个无情的男人,以至于一转眼现在还通红着,真真我见犹怜。
“病了就去看医生,找我有什么用?”
滕洛炀心思完全不在这,有些不耐,但又依稀想起,这话曾经好像也对易箫说过。箫箫当时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吧,他当时听到这话得多难过多绝望啊,思及此,不免又有两分心软。
“可是以前这个时候,都是你陪在我身边的……”
滕洛炀态度稍缓:“沈逍,我想我早就跟你说清楚了,从前是我年少不懂事没有认清自己的心耽误了你,此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房子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但那是箫箫的房子,他想要我必须给他。作为补偿,你之后需要什么帮助依旧可以找小郑,但是……”
滕洛炀顿了一下,目光一冷:“找人陷害设计秦书眠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一次。”
这话不只是沈逍,连一旁的阿桥都听得背脊一凉,秦书眠几次被人设计,如果始作俑者不是沈逍,以滕洛炀的作风恐怕早就以雷霆手段让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滕洛炀到底还是顾念当年的救命之恩,没有对他赶尽杀绝。
“我只是因为太爱你太希望回到你身边,所以才会一时鬼迷心窍……”说着沈逍眼眶已经蓄满了泪水,看上去楚楚可怜,“洛炀,你放心吧,以后不会了。”
沈逍倒也没有蠢到试图在这个时候挽回滕洛炀的心,他只是想利用房子的事勾起滕洛炀的愧疚,以抵消最近对秦书眠耍的手段,显然他的目的达到了。
自从滕洛炀提了分手两人便越走越远,圈子里的人都有眼色得紧,这两年的资源是大不如前。
好在他手里始终握着对滕洛炀有救命之恩的底牌,若真惹恼了滕洛炀,他可真就孤立无援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易箫那个贱人,既然死了就死干净点儿,还回来做什么?尤其还笼络了那么多野男人帮着他。
沈逍咬牙切齿地想,事到如今已经回不了头了,他绝不能输,他一定要牢牢抓住滕洛炀。
只要让秦书眠消失,就像两年前一样再也不出现,滕洛炀迟早有一天还会回到他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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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书眠重新拿回这套房子内心并无波澜,既然已经完全和过去告别了,房子又算得了什么呢,不过想想沈逍的反应应该会很精彩,也算为陈冉出了口恶气。
想到陈冉,当初那个替身演员依旧没有着落,秦书眠始终对陈冉有愧。
短暂的假期秦书眠也没有闲着,一边研究剧本一边规划着接下来的工作,倒也颇为充实。
很快又到了那个对秦书眠而言沉重无比的日子。
易成涛的忌日。
相比从前易箫的软弱狼狈,现在的秦书眠倒是从容不迫,独自一人准备好就出发去祭拜了。
这么多年他跪在父亲墓前始终是有愧的,且避免不了提到滕洛炀这个人。
回首与滕洛炀相处的那么多年秦书眠自是悔恨不已,滕洛炀要是不出现也就罢了,但他现在却认出了自己,连同沈逍一起对自己步步紧逼,那么他就只能以牙还牙了,两年前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从前在父亲墓前易箫总免不了声泪涕下,而今秦书眠却不会这样了,就好像这辈子的泪都流干了一半,他只是静静地坐着,缓缓向父亲述说着自己而今的生活。
一人守着一碑,在偌大的陵园里显得穆然而萧索。
一直到日头渐弱,秦书眠才想起看时间起身回去。
陵园门口站着一人一狗,非常引人注目,随着距离愈近,秦书眠可以清楚判断那道人影正是自己魂牵梦萦七年半的。
滕洛炀。
不知为什么,秦书眠觉得有些可笑。
可以感受到滕洛炀的目光始终盯在自己身上,珂珂因为见到他过于兴奋,老远便冲他讨好地叫唤,若不是被滕洛炀牵着,早就扑过来了。
但秦书眠只是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对经过的一人一狗恍若未闻。
滕洛炀看着他的背影,单薄而寥落,眼中闪过一抹痛色,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书眠。”
第一百一十六章
秦书眠回头,只见滕洛炀身上还穿着没有换下来的商务西装,高奢的面料上还起了不少的皱褶,看起来风尘仆仆的,神色间也透露着显而易见的疲倦。
秦书眠用力挣开他,语气是说不出的平静,“滕总,今天是家父的忌日,我暂时没有心情处理私事,希望您可以理解。”
滕洛炀道:“你的父亲就是我的父亲,我明白你的心情,虽然你现在不会高兴我出现,但我就是想来陪陪你……”
秦书眠一双眼看向他,虽然带着抹笑意,却没有一点温度,“陪我?有这个必要吗?”
“我不知道这两年发生了什么,你变得勇敢了很多,但是以前每年的这一天你都是需要我陪着的……”滕洛炀似乎陷入了回忆,“每年到了这一天你都会特别害怕,不知道怎么面对,到了晚上甚至会噩梦连连需要人寸步不离地守着,不然就睡不着,甚至有时睡着了都会不自觉地流眼泪……”
秦书眠就这么默默听着,手指不禁在口袋中紧握成拳。
珂珂摇晃着尾巴,夹在两个主人之间左顾右盼,一点都没感受到这微妙又紧张的气氛。
秦书眠忍不住道:“滕总对从前的事倒是记得很清楚。”
“有关你的事情,怎么会记不清楚呢。”滕洛炀有些失神,转身从车上拿出了一个方形的盒子递给秦书眠,“我还记得你吃甜品的时候心情会变好,每年这个时候我们扫完墓后都会买一个小蛋糕跟珂珂一起在家吃。今年你回来了,我想跟珂珂一起陪陪你……”
滕洛炀不知道秦书眠这两年经历了什么,至少他无法想象秦书眠在这一天没有人陪得多难过,只想着尽其所能的弥补。所以哪怕在国外连轴开了两天的会,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时差都没倒过来,一下飞机还是赶来了陵园,只为最后陪秦书眠一会儿。
秦书眠接过蛋糕,不免笑道:“难为滕总记性这般好,不知滕总是否还记得两年前的今天,您派郑特助给我送过蛋糕……”
两年前……
滕洛炀像突然被雷劈中了一般,脸色瞬间变了,甚至因为不敢直视秦书眠的目光而选择低下了头。
秦书眠目光沉了沉,“两年前我用滕总对我难得的承诺请求你答应了陪我扫墓,但是那一天你嫌弃当初的易箫丢人,让我在休息室一等就等到半夜,现在我很想知道,滕总那天究竟在哪里?”
滕洛炀平日在商场巧舌如簧,叱咤风云无往不利,可是此刻听着秦书眠平静的言语却是那么无能为力,一字一句都像是最残忍的凌迟,心脏痛到难以自抑。
秦书眠说这个自然不是想听滕洛炀的回答,他只是不懂滕洛炀怎么还有脸提他父亲的忌日。
正如滕洛炀所说,从前他每年都很害怕面对这一天,所以他小心翼翼地恳求希望滕洛炀能陪在他身边给予他一点精神慰藉。
可是那天因为沈逍回国,滕洛炀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他被锁在冰冷的休息室,又拖着病重的躯体在暴雨夜独自一人来到了陵园最终晕倒在了家门口。
到最后,滕洛炀只是半夜陪沈逍的间隙中突然想起还有这么个事,让小郑往家里送了个蛋糕。
在那段最黑暗的时间里,对他给予过帮助的有邻居有路人甚至还有珂珂,独独没有他结婚四年的伴侣滕洛炀。
曾经他最痛苦最绝望的每一个瞬间,都在祈求着滕洛炀能够出现,可是没有,一次都没有,那么往后也不需要了。
“从前的事情滕总没忘吧?你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来我父亲墓前?”秦书眠嘲弄地看了一眼手中的蛋糕,随即往地上一扔,冷声道:“两年前滕总不是做得很好吗?如今何必还来惺惺作态?”
蛋糕从盒子里被颠了出来,是易箫从前最喜欢的草莓蛋糕,滕洛炀真当他还会如当初那般任他勾勾手指就上赶着送上门来吗。
“不是这样的……”滕洛炀见秦书眠此刻就像只充满戒备的刺猬让人难以靠近,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将人死死拥进了怀里,心痛道:“从前种种都是我的错,你要怎么样我都认了,我不奢求你能立刻原谅我,我现在就是……就是担心你而已……”
滕洛炀一向矜贵自持,孤高的姿态和气势让人难以亲近,这样一个人何曾这般做小伏低地道过歉?
可秦书眠却是知道他的真面目,滕洛炀凭什么提他们的从前?从前的他被滕洛炀弃如敝履甚至在最为难的时候都难以求见滕洛炀一面,凭什么他现在倒能一次次堂而皇之地闯进自己的生活,还恍若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出现在他父亲的陵园?
秦书眠被他拥在怀里,滕洛炀身上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这是易箫从前最恋慕最憧憬的,现在他只觉得恶心,觉得愤怒,这一切只会提醒他自己曾经有多愚蠢。
秦书眠就像一个被什么烫伤的应激动物一般,立时将热源推开,并狠狠往滕洛炀脸上甩了一巴掌。
滕洛炀不可置信地看着秦书眠,脸上火辣辣的,但心理的疼痛早已远超肉体百倍。
秦书眠怒道:“权利,财富,自由这一切你都已经有了,滕洛炀你还有什么不满足?!我不需要你的担心,如果你良心未泯对我还有还有那么一丝的愧疚,那就请你滚得远远的,不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我做不到!”随着滕洛炀大吼一声,眼泪瞬间也止不住夺眶而出,他绝望道:“你以为我不想吗,两年,七百多个日日夜夜,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将你放下,可是午夜梦回总能见到你的身影,我也不想如行尸走肉一般踽踽独行,可是我就是做不到啊!我爱你箫箫,从前是我不懂感情看不清自己的真心,但你不能连一次机会都不给我啊……”
“够了!”秦书眠打断他:“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凭什么我要给你这个试错机会?”
曾经的滕洛炀可有人给易箫机会?
滕洛炀一张俊脸已经被眼泪糊湿,似乎还欲再言,秦书眠却突然冷笑了起来,“说了这么多,滕总怕是忘了自己当初是为什么接近我的了吧?”
这句话听在滕洛炀耳中如同恶魔低语,两年前生日宴上发生的事情他始终记忆犹新,易箫早就什么都知道了……滕洛炀想挽回,可是此刻他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一般无法向秦书眠的方向挪动半步。
“高高在上的滕总才是大家所熟知的,这副可怜虫的模样不适合你。”
秦书眠转身就走了。
“从前的事是我愧对你,但我不会放弃的,永远都不会……”滕洛炀看着秦书眠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视线中,浑身瞬间卸力软倒在了地上,珂珂还在朝秦书眠的方向呜呜叫唤着。
滕洛炀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难看很丢人,但他实在无法想象没有易箫的人生。
没有易箫,他这个人就是残缺的。
滕洛炀知道来陵园会触怒秦书眠,但他仍想尽力弥补哪怕一分一毫,他后悔了,他真的知道错了。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宁愿什么都不要,只要易箫还如当初那般无忧无虑地在他身边。
可是他现在忍不住的一次次靠近,像个变态一样的尾随跟踪偷窥,只会让他的箫箫不高兴,他不想箫箫不开心。
为了压抑自己想要靠近秦书眠的念头,滕洛炀将自己埋在了工作中,他像一台机器一般无休止地运作。
小郑看着他的状态每况愈下也是心急如焚,滕洛炀不是不知道累,可是在巨大的心理和神经压力下,他慢慢变得无法入睡,最终他还是听劝去见了这两年一直比较抗拒的心理医生。
滕洛炀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注定他无法轻易对人敞开心扉,但这次他就像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将情况全都老实道了出来。
顾星野请的是国内最顶尖的心理医生,一番引导开解后,他给滕洛炀提了一些建议,“据您所说,易箫先生几乎是对您产生了应激反应,既然如此您不妨退一步,不要再冒然接近弄得个两败俱伤了,试着离远一些观察,反而更能了解他的思想看清他想要的究竟是怎样的生活,您也好有个努力的方向不至于让自己迷失。”
离远一些吗?
滕洛炀若有所失,不论如何,只要能让他的箫箫不那么厌恶他,他就心满意足了,哪怕自己只能在暗处默默看着他。
滕洛炀没有多余的言语,似乎认可了医生的说法。这两年滕洛炀消瘦了不少,顾星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是那么单薄,那么孤独。
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若不是走投无路了,怎么会接受这样一番说辞?
也好,或许只有经历过这些,滕洛炀才能真正成长,只是可怜易哥成了他人生中最命苦的教科书。
第一百一十七章
自父亲的忌日过后,秦书眠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受到来自滕洛炀的骚扰。
虽然心里知道滕洛炀不会这么快善罢甘休,但至少还是过了段舒坦日子。
“这段日子没见到你那跟屁虫还挺不习惯。”乔必熏摊在秦书眠家喝下午茶,不免感叹。
秦书眠挑眉:“莫非乔少想他了?”
“你可别跟我讲恐怖故事了。”乔必熏做了个呕的动作,不禁侧目观察秦书眠,道:“回上海后,也和那姓滕的打了不少交道,感觉跟两年前比起来变了不少,书眠你说呢?”
这些变化外人或许不太能察觉出来,只有和他朝夕相处七年的秦书眠知道他变了多少。
大多数人眼中滕洛炀是一个孤高,冷漠,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的形象,偏偏他也拥有这样桀骜不驯的资本,让人不得不信服。
但而今秦书眠脑中不断闪过的几乎都是陵园门口滕洛炀低着头默默流泪的画面,一次次狼狈认错的姿态低到了尘埃里,一个人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秦书眠不明白。
“谁知道他呢。”秦书眠轻描淡写。
“这姓滕的真缺德死了,分个手还要黏黏糊糊地纠缠,跟人欠了他似的。”
秦书眠道:“原本百依百顺的一只宠物突然不受他掌控了,怕是一时适应不了不甘心吧。”
“你别这样说,从前是他瞎了眼,现在想吃回头草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乔必熏有些不忍想他从前在滕洛炀身边经历过什么,转而笑嘻嘻道:“书眠,要不你还是从了我吧,咱俩远走高飞绝对让姓滕的再也找不着。”
“乔少,您就别开我玩笑了。”秦书眠只是笑,头都没抬一下。
乔必熏不服,“谁开玩笑了,这话我都说多少次了。”
秦书眠伸了个懒腰,“乔少难道不知道这种话,说得次数越多越不真吗。”
“就你歪理多,拒绝这么多次你就不怕伤到我的心吗?”
“你有这么脆弱吗?”
“怎么没有。”乔必熏顿时捂住小胸口作痛苦状,伤心道:“我现在难受得想回去大哭一场。”
秦书眠忍笑道:“回去记得带上我家大门。”
乔必熏气得朝秦书眠砸了个靠枕。
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乔必熏也没太在意,只是默默看着眼前人。
秦书眠陷在沙发里翻看剧本,黄昏柔和的光线照在他的侧颊,鬼斧神工般的五官显得愈发深邃,整个人的气质更是出尘,与世无争的像个小神仙。
秦书眠就算完全放下了滕洛炀,但不可否认滕洛炀仍是他近三十年人生中最重要的存在。以乔必熏的骄傲,他想要的不是代替滕洛炀,而是完全超越滕洛炀在秦书眠心中的重要性,否则他就算再喜欢秦书眠恐怕也难以说服自己。
乔必熏不是不知道该如何正确追求一个人,只是他与秦书眠都明白,秦书眠的心里还没有做好重新装下一个人的准备。
短暂的假期很快结束了,在进入下一个剧组之前经纪人见缝插针地给秦书眠安排了一档综艺。
落落知道这是秦书眠第一次参加综艺,一边收拾一边说:“这是档为期两天的综合类综艺,就是嘉宾们一起玩玩游戏比比赛,最近几期请了好多正当红的流量明星,收视率可高了,如薇姐的意思就是让你混个脸熟,秦哥你别紧张。”
“嗯。”
秦书眠翻看这相关信息,综艺内容其实平平无奇,能够引来那么多流量捧场的原因是节目组每期轮换的嘉宾除了圈内明星之外,还会请一些圈外的著名企业家,要是能在他们跟前搭上话,对于部分流量小生而言,简直能少走十年弯路。
秦书眠虽然不是冲着这个去的,但还是谨慎行事,不希望节外生枝给自己招来是非。
但秦书眠注意到了一个名字,皱眉问:“沈逍也参加了这个节目?”
落落翻了个白眼,“是啊,真是阴魂不散,讨厌死了。”
秦书眠目光沉了沉,他有预感,这一趟恐怕很难如自己所愿。
果然,正式到达节目录制现场的当天,沈逍一眼便找到了他。
沈逍径直朝他走来,满脸都是亲切的笑容:“书眠,真没想到这么巧,才从剧组出来,咱们又参加了同一个综艺。”
以沈逍的咖位完全没必要对十八线的秦书眠表现得那么主动热情,旁观者还以为沈逍和秦书眠之前在剧组处得多好呢。要是沈逍平时在剧组有这么好的演技,也不至于让滕洛炀白投了那么多冤枉钱。
秦书眠假笑道:“是啊,真巧,我还有有些东西要准备,先失陪了。”
现在还没正式开拍,秦书眠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一见到他秦书眠就想到因为接不到工作而整天郁郁寡欢的陈冉,他迟早会让沈逍付出代价。
见他态度冷漠,沈逍顿时又楚楚可怜了起来,弱声道:“书眠,你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怪我吗?”
秦书眠故作懵懂:“沈老师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怪我抢了你的房子,可我当年真的是无心之失,现在我已经把它还给你了……”沈逍一把拉住秦书眠的手,恳切道:“箫箫,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从前?
不愧是滕洛炀看上的人,就连说出口的话都跟他如出一辙,真是可笑至极,凭什么他们觉得一句话就能给自己买来后悔药?
“好啊。”秦书眠笑容愈深,慢慢靠近附在他耳边道:“那就请你先把给陈冉当替身的那个小演员交出来。”
秦书眠语调阴沉,回想起重逢后他的作风,沈逍不禁背脊一凉,他一咬牙计上心头。
在秦书眠挣开手的瞬间,沈逍身形一歪试图摔向旁边的台阶,这个角度在旁观者眼中不免会变成秦书眠下手推的。
在沈逍即将栽下去的瞬间,秦书眠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低声嘲讽道:“沈逍,收起你肮脏的把戏吧,别墅是滕洛炀逼你还回来的吧?两年前他宠着你可以把房子随手给你,现在他求着我也可以因为一句话逼你还给我,这样一个人你确定自己把握得住?而今的你,在他心里又有多少份量呢?”
这番话可谓字字都说中了沈逍的痛点,他气得咬牙切齿,但正如秦书眠所说他现在正处于弱势难以回击。
“如果你的靠山只是滕洛炀,那就不要再试图挑战我的底线,否则……”秦书眠将他的身体扶稳了,语气中带着露骨的威胁,“我会让你一样一样付出代价。”
沈逍看着秦书眠离去的背影,双目因为愤怒到极致而**变得通红,他秦书眠算个什么东西?两年前他不过就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究竟是哪一步错了?
沈逍不甘心,他筹谋了这么多年,不论通过什么手段他一定要往上爬,绝不会被秦书眠这个小贱人踩在脚底。
回到独立休息室后,沈逍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那头的男声粗声粗气还大着舌头,听起来像是喝醉了,“谁啊?!”
沈逍试探道:“杨非凡?”
“你谁啊,哪来的老子的电话?”
“我是沈逍。”
电话那头听到这个名字后顿时响起一声玻璃酒瓶摔碎在地上的声音,杨非凡暴怒:“姓沈的,你他娘的知道把老子害得多惨吗,还敢来找老子?!”
自打上回在贵州陷害秦书眠被滕洛炀踢出剧组后,姓沈的就把他当成一颗弃子跟他撇清关系了,导致他后面被滕洛炀封杀断绝了演艺生涯而求告无门,只能天天酗酒苟活。
事儿全是姓沈的让办的,他倒是仗着在滕洛炀面前卖笑讨好屁事没有混的照样风生水起,锅全让自己背了。姓沈的害了他一辈子,杨非凡恨不得弄死沈逍。
“我当时也是迫不得已!”沈逍最擅长邀买人心,他放低姿态共情杨非凡,倾倒着内心的苦水,“将你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不是我而是秦书眠,是他怂恿滕总将你封杀的,也是他挑拨了我和滕总的关系在我们之间横插一刀,我也深受其害自身难保,否则我不至于现在才联系上你。只有我们联手把他除了,我才能重新获得滕总你信任,你才有可能重新复出……”
杨非凡估摸着沈逍的话确实有几分可信,否则凭着沈逍当时正如日中天没道理要对付秦书眠这么一个小透明,而且事后滕洛炀亲自找上自己也的确证实了他和秦书眠有一腿。
他当然知道姓沈的背信弃义不是什么好鸟,但靠着卖屁股在滕洛炀面前吹枕头风导致他沦落至此的秦书眠更是个**。秦书眠现在是滕洛炀的姘头,要想收拾他目前只能选择跟沈逍联手,至于姓沈的,事成之后他要是按约定让自己复出倒也罢了,否则……
杨非凡听声音似乎清醒了两分,道:“要对付秦书眠,你准备怎么做?”
见他被说服,沈逍唇角勾起一抹恶毒的笑,慢慢说起了自己的计划,“我现在跟秦书眠正参加同一档综艺,同期会有一个特别嘉宾参与,需要你准备点儿东西,我会帮助你乔装成工作人员混进来……”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安排好杨非凡的行动后,沈逍顿时觉得无比畅快,又恢复了往日盛气凌人的模样。
秦书眠,哼!
房子是滕洛炀逼自己交出去的,秦书眠说到底还不是要靠滕洛炀,又有什么资格对自己冷嘲热讽?等这档综艺录完后,沈逍就不信滕洛炀还能接受得了他。
秦书眠一回休息室落落便黏上来了,担心道:“秦哥,那姓沈的又找上你了?没事吧?”
秦书眠噗嗤笑道:“大庭广众之下,他能拿我怎么着?”
“那就好,那就好。”落落顿时松了口气。
“我没事,只是这两天比较忙没空出时间,你替我去看过冉姐了吗?”秦书眠忧心忡忡。
“还是老样子,有心结呢怎么都高兴不起来。”落落叹了口气,一边从包里翻出了两张a4纸递给秦书眠,“不过有那个替身演员的消息了,秦哥你看看。”
秦书眠眼睛瞬间亮了,快速翻看着,“不错,让人盯紧了,尽快把人找到。”
他一定要尽快还陈冉清白为她正名,相关证据他正马不停蹄地准备着,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他身边的人了。
很快这一期的拍摄嘉宾都到齐了,除去节目组的常驻嘉宾,另外就是包括秦书眠在内的五位新人偶像,以及沈逍这位演员前辈,除了秦书眠和沈逍都是嫩生生的新生代,最后就是两位重量级人物,节目组费尽心思请来的著名企业家,也就是拍摄期间所有人需要小心捧着敬着的对象。
秦书眠心里时刻记着导演对几个新人的提醒,两位重量级人物一个是王总,靠房地产起家又发展了数不清的产业链,其势力不容小觑,这位虽然厉害不过手还没怎么伸到娱乐圈。最不能得罪的是另一位吴董,手底下捏着好几家娱乐公司,一句话就能改变在场任何一个人甚至是整个节目组的命运,他们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少说话多做事。
众人相互介绍之后需要抽签分成两组,沈逍作为几位偶像中最有资历的一位,在王总和吴董面前游刃有余,让几位新生代暗中仰慕不已,争相要和沈逍分到同一组。
抽签结果秦书眠和沈逍在不同的小组并担任了小组队长,或许是节目组为了平衡故意安排,除了新生代偶像,重要嘉宾之一的王总分在了秦书眠这组,吴董则在沈逍组内。
沈逍对吴董百般热情迎合,两人看起来相谈甚欢,但不知是不是秦书眠的错觉,他总觉得吴董时不时在往自己这边看,那眼神充满了探究,秦书眠被看得不太舒服。
相比之下王总为人低调谦和,并没有刻意摆高姿态拿架子,显得格外平易近人,与组内成员都相处得格外融洽。有这尊大佛在前,其他人自是不敢随便惹事生非,因此大半天下来,节目组安排的任务大家齐心协力都完成比较顺利,该有的综艺效果也到位了。
下午两个队要进行比赛,中场汇到一起休息时大家都玩游戏玩开了。
沈逍笑嘻嘻地带着吴董走了过来,落落大方地介绍给众人认识,有种照顾后辈的意思。
要知道这种级别的人物可是平时绞尽脑汁都难得见到的,让秦书眠队里的几个人感动不已,暗地里纷纷夸着沈逍人美心善,让沈逍狠狠刷了一波好感。
几位组员争相在吴董跟前冒过头,只有秦书眠站在一旁波澜不惊。
却不料吴董主动朝他走了过来,带着半真不假的笑导致满脸的肥肉颤了颤,他微微仰头拿腔拿调地道:“你就是书眠吧。”
秦书眠不卑不亢地伸出手,“吴董您好。”
吴董伸手回握,浑浊的双眼带着一些精明,“我听林锐德林导说过你,能入他眼的人一般都不简单呐。”
秦书眠笑笑,“承蒙林导不嫌弃罢了。”
吴董握住秦书眠的手还没松开,甚至加了两分力度,笑容愈发让人不适,“过谦了,不知道之后愿不愿意来我们公司发展?”
“能入吴董之眼是我的荣幸,只是黎总对我有知遇之恩。”秦书眠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一举一动都让人无从指摘。
吴董也只是笑,“那就可惜了。”一双眼却停留在刚才握过秦书眠的手上,似乎颇有些回味。
沈逍观察着吴董的反应,唇角的笑意却是又深了几分。
秦书眠一转过身脸色就变了,吴董看他的眼神不是他的错觉,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圈内的传闻,这位吴董更是出了名的私生活混乱男女通吃,只是秦书眠没想到自己今年都快三十了,还要面对同性不怀好意的目光甚至还有可能被骚扰。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接下来他更要打起精神来小心应对,所幸这期综艺拍摄为期不过两天,再怎么样姓吴的也不可能鲜廉寡耻到在此期间做什么手脚,等明天拍摄结束回去再做打算吧。
在摄影机拍不到的角落,沈逍慢慢走到吴董身旁,胸有成竹道:“吴董觉得怎么样?”
吴董**道:“比我想象中的更有滋味儿。”
吴董色眯眯地看着秦书眠的方向,他早就注意上这个人了,要不是沈逍牵上这条线,他还不知道秦书眠真人比影视作品上看见的更有韵味呢。
秦书眠虽然是将近三十的年纪,可看起来就跟十八九岁的大学生一样青葱水灵,同时又拥有着少年身上不存在的理智与沉稳,真真是难得一见的极品,尤其那不畏强权刻意疏离的态度,更是容易激起人的征服欲,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尝尝秦书眠的滋味了。
下午是几项竞技比赛,需要通过比赛得分来获取晚上及明天的生活费,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是假山攀岩,虽然人造山体只有几十米高并且配备了完善的防护设施,但不免还是让人看得两腿发怵。
比赛需要每队派出五人参赛,通过排名获得相应的积分,即便垫底也能获得一定的积分换取生活费,因此一个人都不能少。
秦书眠这边有两位女生不方便,王总有高血压不能参与,那么剩下的秦书眠和一个流量小生以及三位常驻嘉宾必须全都参赛。
参赛人员和位置都安排好之后,被分配在秦书眠旁边的一位沈逍组员突然身体不适,只能临时退下去休息了。
沈逍那组也是勉勉强强凑够五个人参赛,要是少了一个人他们的积分可就差了一大截,剩下的录制时间里就要因为缺少生活费而被迫啃白菜帮子了,组员们正着急想对策。
这时沈逍站出来道:“我来替上吧。”
“啊,沈哥,你不是恐高吗,这怎么能行呢?”
“这个高度应该没事的,我可以克服一下。”沈逍状似担忧地打量着山体高度。
大部分组员都对沈逍颇有好感,议论纷纷地劝了起来。
沈逍凛然道:“大家都别说了,既然抽签选中了我当队长,那我就应该负起相应的责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明天一天啃白菜。”
众人都感动得稀里哗啦,秦书眠不知道他又想演哪出,只希望他别来沾边。
可沈逍顶替了那个人的位置还真就在秦书眠旁边,沈逍对他笑了笑,“书眠,还请手下留情啊。”态度亲切自然到完全让人想象不出他们上午还剑拔弩张的。
秦书眠再次感叹沈逍要是把演技用在正途就好了,他调整着身上的安全绳索,目不斜视,“希望你能记住我说过的话,好自为之。”
“当然。”
沈逍脸上虽带着笑容,双眸却酝酿着腾腾恨意。
比赛很快开始了,众人怀着紧张又忐忑的心情开始奋力往上爬。
下面不少人都有些担心恐高的沈逍,不住地为他加油打气,秦书眠却知道沈逍根本就没有什么恐高的毛病,大学时他甚至参加过高空滑行活动。
沈逍看上去也的确在组员们的鼓励中克服了对高空的恐惧一般,爬得比不少体力差的还要快一些,很快他就领先了秦书眠小半个身体。
“书眠。”不远处突然传来沈逍艰难的声音,他不好意思道:“刚才风太大了,你能帮我拉一下裤子吗?”
半山腰经过剧组为了搭建道具放置的鼓风机,沈逍今天刚好穿着一条宽松的运动短裤,被风吹得往上翻勾到了安全扣上显得很不雅观。
秦书眠有点犹豫,但此刻他们正在摄像头之下,沈逍另一侧的嘉宾落后他很远,只有秦书眠能帮他。如果沈逍继续往上爬有走光的风险,秦书眠要是拒绝了就是故意想看笑话的意思,回头舆论都能把秦书眠淹死。
权衡之下,秦书眠还是伸手帮他扯了一下。
秦书眠力道很轻,但沈逍却顺着那股力侧了一下身,紧接着手便脱离了攀住的墙体,身体也跟着往下倒去。
“啊!!”
沈逍突然发出惊恐的大叫:“书眠你干什么?!”
从摄像的角度以及底下围观众人的视角看来,就好像是秦书眠故意加大了力度将毫不设防的沈逍拽下来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好在秦书眠早已做好了应对突发事故的准备,眼疾手快地捞住了他,直到沈逍在墙体上找到着力点重新站稳才松开手。
比赛结束后,众人都纷纷围过来关心沈逍的情况。
“看来你忘记我说过什么了?”秦书眠离沈逍最近,在还没有人靠近之前冷冷撂下这么一句话,双眸萃着寒光,凌厉如锋。
沈逍被他看得后背一冷,却还是坚持装模作样道:“书眠,你刚才是怎么了,突然那么大力气?”
秦书眠作无辜状,实话实说:“可是我刚才并没有用力哦。”
吴董奇怪道:“那小沈前面一直爬得好好的,后面怎么会突然往下栽呢?”
很明显两人一唱一和就是冲着秦书眠来的。
秦书眠道:“我不知道。”
接着人群中出现了不少小声议论的声音,开始怀疑是不是秦书眠故意的。
“我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做?”这可是在节目录制现场,那些声音总归还是不敢放到明面上,秦书眠却大方地发出了质疑。
顿时议论的声音弱了下来。
这时王总也站了出来,客观道:“会不会是因为小沈本来就有些恐高,一时紧张所以手滑呢?”
王总本就看不惯吴董的为人和沈逍的作风,如今两人还凑在了一块儿指不定有什么猫腻,倒是秦书眠这个年轻人半天相处下来至少人品还是过关的,大抵不会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来。
“好了,谢谢大家的关心,现在我没事了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沈逍见王总都站出来说话了,也不想就此撕破脸把事情闹得难以收场,便打圆场将事情揭过,又恳切地对秦书眠道:书眠,不论情况到底如何,我都不怪你了,请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这话一出,倒是更容易让旁观者想入非非了。
秦书眠脸色阴沉,不客气地回击:“我没有任何心理压力,毕竟刚才是你主动让我帮你整理裤子的。”
场面顿时有些僵住了,沈逍的背后有滕洛炀撑腰自是不必说,最近圈子里传闻秦书眠也有人在暗地里护着,还不知道是什么大人物呢,两人要真闹起来也是神仙打架难以控制,节目组未免把事情弄得太难看便打圆场抓紧进入下一个环节了。
第一天的拍摄结束,嘉宾们要在节目组安排好的旅店休息。
原本经过这一天应该身心俱疲,但秦书眠回想这一天的事情不敢有片刻放松,既然沈逍自掘坟墓,那么他计划之内的那些东西也该提前提上日程了。
突然,落落风风火火地杀进了秦书眠的房间,一副急得要哭的模样。
原则上来说落落作为助理是不能随便在这个期间过来打扰他的,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秦书眠眉头一皱,“怎么了?”
“拍摄之前节目组收缴了所有嘉宾身上的电子设备,秦哥你还不知道节目播出之后的事吧?”
秦书眠摇摇头,不过他直觉跟下午的攀岩比赛有关。
果然,下一秒落落便咬牙切齿道:“还不都是那个姓沈的害人精……”
下午的事会引发不小的舆论带动流量,可随之产生的矛盾也显而易见,本着不敢得罪人的原则节目组按理来说节目组会将那段剪掉不公之于众,但因为吴董放话施压竟然全播出去了。
而且经过掐头去尾的剪辑,引发的争论比现实更激烈,网络上瞬间掀起了一番口水战。
不用说,几乎都是骂秦书眠。
落落好不容易说服节目组放自己进来找秦书眠,但电子设备说什么都不能破例带进来,他只好将节目播出的部分评论截图打印出来带给秦书眠看。
“这秦书眠是哪冒出来的十八线啊,竟敢公然害我们逍逍,怎么不去死啊!”
“录着节目呢就敢谋害同行,贵圈入行门槛这么低了吗?基本的道德底线都没有了?”
“楼上的,这已经不是道德不道德的问题了OK,这已经算谋杀犯法了吧!”
“秦书眠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就是之前网传被好几个大佬**的那个吧,原来是卖屁股背后有人,难怪敢这么嚣张,我呸!”
“心疼我们宝贝逍逍,好端端录个节目遇到这种贱人……”
“肯定是嫉妒我们逍逍人美心善人缘好,小婊砸没什么实力就只能耍这种见不得人的把戏,呕!”
“那个山体那么高,就算配备了完备的保护措施不会真摔下去,但我们逍逍可是恐高人士呀,不知道那一瞬间他该有多害怕绝望,哭死……”
“就是,逍逍可是为了团队好不容易克服恐高的毛病逼自己上的,结果还遇上这种心机婊,最后甚至还安慰坑害自己的心机婊,呜呜也不知道我们逍逍平时默默受了多少委屈。”
“……”
评论区几乎是一边倒的骂秦书眠,相关搜索也被类似【秦书眠去死】【秦书眠滚出娱乐圈】【秦书眠道德败坏,下跪认错】【心疼沈逍,沈逍万千少女的梦】等词条霸榜。
其中也有个别理智的观众为秦书眠发声,比如“这事儿也不一定就是秦书眠故意的吧,确实一开始是沈逍主动让秦书眠帮忙的呀,否则秦书眠就算想下这种黑手也没有机会吧。”
又或是“要是秦书眠真想害他,后面又怎么会这么快反应过来把沈逍捞回来呢?”
可奈何沈逍的脑残粉数量太过庞大,寥寥几条这样的评论很快就被铺天盖地的谩骂淹没了,甚至还有不少发声者都被骂到删评了。
原来在这等着呢。
从两年前到而今,秦书眠没少被沈逍煽动网络舆论坑害,他现在几乎可以做到无动于衷了。
落落心急如焚:“秦哥,怎么办呀?”
事态要是继续这么发展下去,秦书眠难保不会跟陈冉一个下场,他们可还等着秦哥崛起为冉冉姐报仇呢。
秦书眠目光犀利,淡淡开口:“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落落眨巴着单纯的大眼睛:“秦哥,你是说……”
“沈逍利用的都是些不尽不实的谣言,澄清了也就没事了,咱们要曝出去的可是如假包换的真料。”秦书眠单手用指节敲击着桌面,眼神深不可测。
落落抖了个机灵,他觉得秦哥越来越看不懂越来越腹黑了。
“原来秦哥你都想好怎么做了,那咱们怎么不早点下手?”落落早就咽不下这口恶气了。
“落落,捕猎一定要一击致命,若是不能伤其要害反而打草惊蛇了懂吗?”秦书眠笑容温柔无害,却字字锋利,“现在眼看着他自作聪明地作茧自缚,不是也很有趣吗?”
在失去了滕洛炀毫无底线的庇护之后,沈逍却只想出了如此拙劣的手段对付他,显然是狗急跳墙了。
这个世界上大多时候都是冷静的人更占上风,当年的他就是输在太不理智了。
看着秦书眠胸有成竹的模样落落就放心了,他想象着沈逍潦倒狼狈的那一天,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秦书眠突然想起来,“对了,我之前让你联系的那个人,最近情况怎么样了?”
落落得意道:“他跟了姓沈的很多年了,姓沈的做的那些缺德事他几乎都知道。但他跟在沈逍身边其实过得苦不堪言,沈逍风光的时候还好,稍有不顺就拿他以及身边的人撒气,所以咱们一向他抛出橄榄枝,他几乎没有过多犹豫就接受了。”
秦书眠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
从前沈逍被滕洛炀千娇百宠地捧上了天,阿桥就算心里略有微词恐怕也不敢表现出来,现如今他在沈逍身边亲眼看着滕洛炀对沈逍的态度转变,大概清楚失去滕洛炀鼎力支持的沈逍算是走到了尽头,也就无所顾忌了。
何况他家中亲人病重急需用钱,秦书眠可以给予沈逍不可能给出的援助,于情于理,阿桥没有道理不动摇。
等明天拍摄结束,就该收网了。
咚咚咚!
秦书眠的房门在今晚第二次被人敲响了。
“哪位?”
“是我,沈逍。”沈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他来干什么?”落落满脸都是厌恶之色,又不免担忧地看向秦书眠,外面有关两人的流言早已水火不容了,姓沈的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找上门来?还嫌把秦哥害得不够惨吗。
“什么事?”
相较之下秦书眠倒显得从容不迫,他正愁没有合适的理由把沈逍约出来呢,沈逍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书眠,关于白天的事情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现在综艺已经播出去外界对你的讨伐声太大,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对你造成伤害,我们可以聊聊么?”节目组的摄像头还在继续拍摄,沈逍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与恳切,不知情的人或许真就以为沈逍是来解决误会重修两人之好的了,不露丝毫破绽。
可惜秦书眠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完全认清了沈逍丑恶的真面目。
“好啊。”秦书眠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房间里没有摄像头覆盖,他直言不讳道:“沈逍,既然你非要继续这场拙劣的戏,那我可以奉陪到底。”
落落看着他,满脸的不放心,“秦哥,你真的要去吗……”
第一百二十章
“这是在节目组内,沈逍绝对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你别担心。”秦书眠双眸坚定而深邃,让人一眼望不到底,他低声道:“落落,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弄来了吗?”
“放心吧。”落落赶忙从怀里掏出了个小东西递给他,同时压低了声音,“偷偷带进来的,没被人发现。”
秦书眠嗯了一声,把东西接过。
是他早就拜托霍沉修通过特殊渠道弄来的,霍沉修背景复杂,这玩意儿制作工艺和材料复杂,完美躲过了节目组的检查,只看今晚沈逍会得意忘形到哪一步了。
“书眠,你没事吧?”沈逍果然是一脸的担忧,一点儿没崩坏他树立的友善热情的人设。
走廊上有摄像头,秦书眠脸上的笑容也是无懈可击,“我没事,沈老师想去哪里聊?”
沈逍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无非是想再踩他一脚,以便在明天出了节目组面对全网攻击之时,进一步击溃秦书眠的心里防线。
既然要达到这个目的,想必沈逍早就准备好了没有摄像头的地方。
沈逍依旧是笑眯眯的,“这边走。”
沈逍选在旅店外围的一个人造鱼塘旁边,这个季节地上是蛙声蝉鸣,天上是繁星遍布,偶然还有清凉的夜风拂面。
如果不是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此时此刻倒是非常合适就着点小酒乘凉。
“今晚的夜色真不错啊,书眠你说呢?”沈逍语调中皆是慵懒和闲散。
秦书眠却不会真的以为他是邀自己来闲聊的,“沈逍,这里没有摄像头,咱们就直入正题吧,你究竟想说什么?”
“刚才你那个忠心的小助理也在房里吧?”沈逍一改他镜头前单纯友善的形象,露出了刻薄阴狠的本来面目,“节目一播出,他就那么急急忙忙地找借口来看你,都跟你说了什么?”
秦书眠没有像沈逍想象中那么气急败坏,反而出人意料的平静,“到目前为止事情的发展都在你意料之中,落落跑来会跟我说什么,难道你猜不到?”
沈逍对他的反应不太满意,但始终对秦书眠保持着高高在上的态度,慢悠悠道:“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秦书眠冷冷道:“从早上刚到节目组的时候,你就在刻意对我耍小动作,这些暂且就不说了。攀岩比赛原本在我旁边的那个男生因为临时不舒服退赛,其实是你在确定站在我身边的人是他之后给他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目的就是换替换掉他的位置站在我旁边,以便进行之后‘我故意推你’的动作,对吧?”
“啊,书眠,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沈逍先是故作惊讶,接着又嘲讽一笑,“你有证据吗?”
“确凿的证据暂时确实没有,但是……”秦书眠顿了一下,勾唇一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大学还曾参加过不少高空项目的社团活动,什么时候竟然恐高了?不知道你的粉丝们知道这件事会作何感想……”
光顾着想置秦书眠于死地,倒忘了自己曾经与他是旧相识了,沈逍脸色微变,但又很快恢复如常,“莫非你想拿这件事威胁我?恐高就不能是后天经受某种意外造成的么,我的粉丝对我奉若神明,你且看到时候这件事会不会对我有影响?倒是你秦书眠,很快就要被迫滚出娱乐圈,沦为人人喊打的丧家之犬了,哈哈哈哈哈。”
沈逍笑得肆意且猖狂,仿佛已经看到了秦书眠被他踩进烂泥的模样。
“从一开始你就是因为知道我参加了这档节目,才特地赶着过来插一脚吧?人前光鲜亮丽的沈大明星,私下里却狗皮膏药似的追着我这个十八线不放……”秦书眠眼里闪过犀利的精光,他沉声道:“沈逍,你究竟在怕些什么呢?”
“我怕你?”沈逍声音顿时拔高了几个度,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笑话,但是却明显让人觉得底气不足。
“我跟滕洛炀已故的伴侣长得一模一样,而你作为插足他们之间的第三者你当然应该怕我;你屡屡靠近我陷害我,而你并不知道我手中有你多少把柄,你当然应该怕我;你像这次给站在我旁边的小演员**一样,给陈冉**害她被网暴甚至一度面临雪藏,而我掌握了这件事的证据你当然应该怕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滕洛炀的庇护你才能至今都安然无恙,可你毕竟只是滕洛炀夫夫之间的三儿,因为我的出现,他随时都能一脚把你踹开,难道你不应该害怕?”
秦书眠脸上始终带着浅笑,不疾不徐地说着这些话却像是恶魔低语,带着某种噬人的蛊术敲击在沈逍脑中。
“你他妈放屁!要是有证据你还会等到现在?!”这番话彻底刺激了沈逍,竟让他一时都忘了否认这些事,而是直接朝秦书眠扑过去,过度的愤怒让他表情显得有些狰狞,“秦书眠,两年前你就是一条在我面前爬都爬不起来的狗,你以为现在又能改变什么?!”
沈逍的动作十分凶猛,可他忘了而今的秦书眠可不是两年前的病秧子,每天坚持健身的他甚至比五体不勤的沈逍更矫健不少。
秦书眠不仅快速躲过了沈逍的进攻,并且反扣住他的双手将他往潭边按。
一直到秦书眠抓着他将要越过护栏翻进水里,沈逍终于惊恐地大叫:“秦书眠,你要干什么?你他妈疯了是不是……救,救命啊!”
护栏离潭面还有一定高度,下面水不深潭底还有很碎石,就这么摔下去会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疯了?怎么会呢……”秦书眠按着沈逍的双手宛若一双铁臂,说话语调却始终温吞平静。
秦书眠戏谑道:“你不是在网上造谣我下午企图害你吗,既然已经挨了骂,我不坐实一下这个罪名岂不是可惜了?”
沈逍奋力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桎梏,可是他一回身便只能对上秦书眠幽若寒潭的双眸,冰冷刺骨。
“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他突然有些不确定秦书眠敢做出什么事来了,未知让他愈发恐惧,“秦书眠,你个贱人,难道你还敢杀了我不成?!”
“沈大明星哪里话?”
秦书眠突然将他松开了,沈逍因为剧烈挣扎过程中猛地卸力,惯性导致他狼狈地摔倒在地。
“我不推你,但你可以自己跳下去,正好可以再次把罪名安到我头上啊……”秦书眠森然一笑,循循善诱,“这不是你沈大明星最擅长的吗,就像两年前你污蔑易箫那样,反正你信徒一般的粉丝会替你造势。而我,在你们的攻势下很快就会销声匿迹。”
太诡异了,秦书眠这个贱人现在太不正常了。
沈逍被他打乱了阵脚,一时都忘了自己企图威慑秦书眠的初衷,盲目回击道:“两年前那是易箫自己蠢才会掉进这么明显的坑,网上的人也是没有脑子才会被我利用,你又何必虚张声势?”
秦书眠冰冷道:“因为我要亲眼看着你跌落云端,我要你一无所有,我要你亲身体会易箫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沈逍狰狞道:“滕洛炀对我确实不似从前,但总归是向着我的,否则如你所言我在剧组打压你欺辱你污蔑你甚至对陈冉动了手,他怎么没有站出来护着你?就算没有滕洛炀,在这个娱乐圈,我捏死你也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秦书眠,你最好听劝自己乖乖有多远滚多远去,否则……”
沈逍话没说完,冷笑了一声就转身走了。
这蠢货倒真跟两年前不同了,但结果又能有多大区别?最终胜利的只会是他沈逍。
没走出多远沈逍的手机便响了,接通后对面是吴董的声音,带着些懒散,“事情办得怎么样?”
沈逍唇角勾起一抹奸笑:“一切顺利,都已经安排好了,吴董您就等着享用吧。”
他就不信,经过这一夜,滕洛炀还会对秦书眠这个贱人心存幻想。
秦书眠目送着沈逍强装镇定离开的背影,手指忍不住捏了捏口袋夹层里的东西,对今晚的结果也是比较满意。
回去路上他正思考着下一步的动作,路边草丛里突然窜出一个人影,夜色漆黑根本来不及反应,那人已经用泡了迷药的毛巾将他口鼻死死捂住,秦书眠几乎没怎么挣扎就失去了意识。
秦书眠恢复意识是第一感觉是头痛,感觉整个脑袋都要炸开了。
屋内的灯光很刺眼,他下意识用手覆住了眼睛,一边适应光照一边挣扎着坐了起来,不只是头痛,体内更像是有一团剧烈燃烧的火,烧得他口干舌燥全身无力。
他想起昏迷前那团散发着异味的毛巾,一定是被人**了。
秦书眠努力打起精神观察着,房间布局虽然和嘉宾们住的旅店差不多,但装潢和细节上却更为精致不少,想必只有王总和吴董两位特殊嘉宾才能有此特殊待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原来这才是沈逍今晚找自己出来的真正目的!
既然他们敢就这么把自己绑来,肯定是什么都安排好了,要自己今晚真出了事,到时说什么都晚了。
此时浴室里正哗哗地响着冲水声,几乎可以预见等待他的是何种冰冷的命运。
快逃!他一定要逃出去!
可是秦书眠四肢无力,勉力掀开被子一下床两腿便像灌了铅一般动不了分毫,整个人都瘫软摔倒在地,他大口地喘着气,一张脸被憋得通红。
秦书眠捏紧拳头愤怒地砸向自己几乎没有任何知觉的双腿,他为自己的愚蠢感到愤怒,明明看出了沈逍和姓吴的对自己意图不轨,却轻敌大意以为他们至少不敢在节目录制期间动手,更对沈逍的阴险无耻恨到咬牙切齿。
糟了,他的外套呢?
秦书眠环顾一圈,他的外套被扔在不远的沙发上,东西还在外套里,不论今晚会发生什么那外套都绝对不能丢。
沈逍,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秦书眠用双手撑地,缓慢地拖着沉重的身体向沙发爬行,他艰难地抓过外套又试图朝大门爬去。
他勉强维持头脑的清醒,用力喘着气,身上早已大汗淋漓,他一定要逃出去!
这时,浴室的水声突然停了。
不好,秦书眠心头猛地浮现大片阴霾,偏偏他连爬行的动作都做得如此艰难,更别提抵抗一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人,该死的!
很快浴室门开了,吴董仅围着一条浴巾出来了,满身的横肉看得让人反胃,他虚伪地笑着:“书眠,好端端的不在床上等着,怎么爬到地上去了?”
“吴董,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为什么要这样害我?”秦书眠也不再狼狈地挣扎,试探着是否有谈判的余地,“不论沈逍对您承诺了什么,我同样可以做到,只要您今晚高抬贵手……”
“书眠,你这样的美人我喜欢还来不及哪来的得罪啊。”吴董慢悠悠走到秦书眠面前蹲下,两指捏住他的下巴抬起来,色眯眯地道:“尤其是这副倔强不息的小模样,甚得我心……”
秦书眠直犯恶心,扭过头奋力往后退想要远离。
吴董也不恼,站起身居高临下道:“秦书眠,你一个新人觉得自己跟沈逍有什么可比性,你对我来说除了暖床还有什么用?下午的事节目组已经播出去了,你很憋屈很不甘心是不是?”
秦书眠一双眼因为过度愤怒而变得通红,身体的灼热随时在焚烧着他的理智,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再次失去意识,他只能凭本能往大门靠近。
吴董眯了眯眼,轻蔑地看着他的动作,皮笑肉不笑道:“下午的事就是我给你的一个小小的警告,在这个圈子在你如今这个位置,我想让你在你就在我想让你消失你就得消失……”
他蛊惑着秦书眠,“现在外界全是骂你的声音,所有的一切都是沈逍造成的,你想报仇吗,想重新站起来还自己清白吗?这一切现在只有我可以为你办到,只要你伺候得我高兴满意了。书眠,你跟了我,少不了你的好处,别说给你报仇,只要你愿意我能让你未来超越沈逍。”
不得不说吴董是个驯化人的高手,先将人亲手推下深渊击溃他的心里防线,直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再施以援手加以利诱,要是换了寻常人肯定就不得不屈服了。
说完吴董便伸出咸猪手试图抱秦书眠,秦书眠却像被什么脏东西碰了似的,嘶声大吼:“滚开,别碰我!”
“今晚的事可由不得你说了算,你要是乖乖配合也能少遭点罪。”由于秦书眠奋力挣扎,吴董放弃了抱他的动作,换成了拖牲畜的动作单手将他从门口拖到了床上。
接着一把扯开了秦书眠的衬衫,露出了大片白里透红的胸肌,看得吴董急不可耐地咽了下口水。
“别过来,滚开!”
秦书眠勉力抵抗着,但瘫软的四肢实在起不到作用,情急之下他摸到了床头装饰的花瓶,他一把捞过往吴董头上狠狠砸下。
“啊!”
吴董痛叫一声,秦书眠手臂无力没有将他砸晕,但花瓶份量不轻在他脑袋上砸出了个血口子。
吴董在剧痛之下摸到了脑袋上鲜红的血渍,秦书眠这一激动可谓彻底激怒了他。
他抬手猛地往秦书眠脸上抡了一巴掌,秦书眠几乎立刻就尝到了口腔中的血腥味。
“臭婊子,还敢打老子!你他妈都快三十了还装什么纯呢?”他一把揪住秦书眠的头发狠狠将脑袋往墙上撞,这一下直接把秦书眠撞得眼冒金星,几乎要昏死过去。
“你这个年纪还能混进圈子里,私底下没少干些龌蹉事吧?老子不嫌弃你脏,瞧得上你你就感恩戴德吧,你他妈还装上了?老子今天还非要尝尝你的咸淡!”
秦书眠的脑袋越来越沉,他只能感觉自己的衣物正在被暴力撕扯,以及耳边无休止的谩骂。为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还是落到了现在的下场,为什么作恶的人反而一直逍遥……
突然,房中响起了一声暴力的巨响。
随即秦书眠的身体一轻,好像落进了一个安全的怀抱,有点凉,还有股好闻的香味,很熟悉的味道,可是他想不起来了。
意识模糊中,他还不忘揪着身边人的衣服,艰难地从喉中发出嘶哑的声音,“外套,把我的外套给我……”
恍惚间,他似乎还听到了有人叫他“箫箫”,但是他太难受了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秦书眠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浓浓的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
他正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头还有些痛,但已经没有之前脱力的感觉了,身上也没有被侵犯的迹象。
正好这时落落推开门走了进来,惊喜道:“秦哥,你醒啦。”
秦书眠难受地扶了一下头,“落落,我怎么会来的医院?我记得昨晚……后面发生了什么?”
“啊,昨晚……昨晚我在房间等你,见你很久没有回来怕出事就偷偷溜出去找了,没想到在姓吴的那里发生了那种事。秦哥你放心,事情已经交给如薇姐去处理了,暂时并没有对你造成什么严重的影响,节目组对外也只是说你半夜突然发高烧被送进医院了。”
秦书眠抓住重点:“昨晚是你及时赶到救了我,并把我送来医院的?”
落落眼神飘忽,含糊道:“是,是啊。”
秦书眠一眼就看出他在撒谎,落落只是一个小助理,就算发现他在吴董那出事了,又怎么可能轻易从吴董手里把人抢出来。
他昨晚昏迷之前好像听到有人在喊“箫箫”,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无论如何眼下都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秦书眠问道:“落落,我的外套呢?”
“在这呢。”落落忙把外套递上,秦书眠昨晚被送来医院时还紧紧抱着这件衣服,他知道这事的重要性。
秦书眠接过衣服,用桌上的水果刀将口袋夹层划开,里面藏着的正是落落昨晚偷偷带给他的东西,一枚特殊材料合成的微型窃听器。
他一定会让沈逍付出代价!
秦书眠道:“落落,昨晚我被送来医院之后,节目组那边是什么情况?”
“节目组也被吓得不轻啊,谁知道姓吴的色胆包天敢在拍摄期间下这种黑手,真他妈当自己能一手遮天呢。”落落愤愤不平地怒骂,又道:“这事儿发生之后黎总就派人来解决了,姓吴的可能自知理亏吧,和沈逍一起找了个借口退出录制了,节目组也是全力配合封锁消息,只对外说你是因为临时发烧。”
秦书眠自嘲道:“一连三个嘉宾退出录制,恐怕这事儿传到外界耳朵里,肯定又成了因为我攀岩比赛退了沈逍所以心虚吧。”
落落开心道:“秦哥这你就放心吧,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因为攀岩比赛骂你的,热度一夜之间全降下去了,并没有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倒是那个吴董手下的企业,接连捅了不少马蜂窝都火烧眉毛了,不少人等着看笑话呢,真是大快人心。”
黎总人远在海外,没道理远隔重洋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并适时派人援助,摆平昨晚事的真是黎总派来的人么?吴董公司出事,再加上网暴的事未免也太凑巧了,秦书眠隐隐怀疑着。
很显然落落应该知道些什么,但是秦书眠不打算逼问他。
秦书眠准备收拾一下就回节目组继续完成拍摄。
落落劝道:“都出了这种事咱们就别去了吧,多休息一下,大家都会理解的。”
秦书眠只道:“做错事的不是我,中途灰溜溜狼狈离场的也不应该是我。”
秦书眠昨晚一出事吴董公司就倒了大霉,就连试图踩他一脚的沈逍也慌不择路地跑了,节目组众人心里更加确定秦书眠的背景不简单,对他顿时多了两分敬畏。同时又因为秦书眠遭受吴董那样的黑手,看他的眼神又不免有些同情。
第一百二十二章
顶着这样复杂的目光,秦书眠倒没有什么不自在,一如往常地和大家互动相处,众人被他感染也就没有那么多小心思了。
没有了沈逍碍眼,拍摄一直进行到尾声都特别顺利,最后按节目惯例举办派对庆祝,还有两只硕大的充 气 娃娃充当气氛组助兴。
秦书眠被这欢快的气氛影响,暂时也放下了内心沉甸甸的构想,加入了这场其乐融融的狂欢。
拍摄结束之后,落落连忙赶来扶着有些微醺的秦书眠。
工作人员都准备收工下班了,其中一只熊猫充 气 娃娃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犹豫着朝秦书眠的方向动了动。
落落一下就注意到了,热情地招呼道:“喂,你是想跟我们秦哥合影吗?”
熊猫圆鼓鼓的身体愣住了,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落落,别这样。”他又不是什么当红的大明星,人家都未必认识自己,哪有上赶着问人家合影的。
“没事儿,就算他没有这个意思咱们也可以拍一张啊。”落落笑着拉他过去,“反正秦哥你不是最喜欢熊猫了吗。”
秦书眠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到熊猫身旁,熊猫反而挪了挪靠近他,还把大爪子亲昵地搭在了他的手臂上。
“来,一、二、三茄子!”落落笑嘻嘻地按下了快门。
秦书眠对熊猫表示了感谢后便与落落并肩走了,落落趁秦书眠翻看照片的时候,偷偷回头对熊猫比了个“耶”。
熊猫却依旧站在原地,始终呆呆地望着秦书眠离去的背影。
离开节目组之前,秦书眠借口忘了点东西要取,让落落先去车上等着。
自己则去工作人员用的器材室藏了起来,相关人员都已经卸下装备收工了,唯一还会回来只有留在最后的那只熊猫了。
没过一会儿那只熊猫就回来了,秦书眠藏身在置物架后默默观察着。
只见“熊猫”笨拙地脱起了他的外壳,外壳里面是一个高大健壮的成年男人,最后在他把头套脱下的一瞬间,秦书眠几乎连呼吸都停住了。
滕洛炀,果然是他!
但此刻的滕洛炀与平日里独坐高处指点江山的滕洛炀截然不同,他顶着三十多度的高温天气在厚重沉闷的熊猫服里活动了大半天,汗水早已将他全身打湿。过度的疲累让他顾不上脏乱差的环境,直接席地而坐。
他放松地垂着头休息,看上去却莫名有些悲伤和阴郁。
秦书眠从没见过这样的滕洛炀,要知道滕洛炀自从事业有成之后,就连床垫材料不合适都不肯躺下睡觉,又何曾干过这种折腾人的苦力活。
秦书眠瞬间捏紧了拳头,滕洛炀究竟想做什么?难道这么折腾一番,只是想和自己拍张照吗?简直荒谬可笑。
带着满腹的疑问,秦书眠直接走了出去。
外面的滕洛炀一听见动静,连忙慌不择路地捞过头套往脑袋上套,看清楚来人是秦书眠的时候他明显愣住了。
秦书眠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漠然道:“还要继续装下去吗?滕总。”
在犹豫了几秒之后,滕洛炀再次摘下了头套。
这么近距离一看,滕洛炀不只是大汗淋漓,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不太正常的疲惫感,脸上甚至有些病态的苍白,不禁让人怀疑他最近到底经历过什么。
滕洛炀显得有些局促:“书眠。”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秦书眠质问。
“听说你最近在节目组过得不太平,我不放心你就想来看看。”说到这里滕洛炀又连忙解释,“我扮成充气熊猫不是故意想骗你的,只是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就想到了这种方式……”
滕洛炀小心翼翼的样子甚至有些卑微,昔日里在商场叱咤风云的滕总而今这般做小伏低,只是为了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默默看他一眼,这般用心切切换了旁人或许就被打动了,可站在他眼前的人是秦书眠。
是被他伤得鲜血淋漓的易箫,是被他再三算计被他逼到走投无路的易箫!而今的滕洛炀有什么资格通过示弱来靠近他?
秦书眠隐忍着怒意,道:“多余的废话就不必多说了,既然滕总知道我不想看见你,就不应该以任何方式再出现。”
滕洛炀满脸苍凉,浑身的疲惫与病态让他此刻看起来像一个脆弱的易碎品。
他痛声道:“我也不想打扰你,可是我忍不住啊,我做这一切只是想要关心你……”
“只要你远离我的生活,就是对我最好的关心。”
秦书眠说完就走了,出口的字字句句无一不鞭挞滕洛炀的心口,痛彻心扉。
在秦书眠的记忆中几乎都没有见过滕洛炀这么脆弱的一面,哪怕是在最初四面楚歌看不到希望的时候,滕洛炀也始终只展现他坚韧顽强的一面。
滕洛炀明明从来都没有爱过他,明明从头到尾都是阴谋算计,现在弄这一出究竟是为什么,难道自己身上还有什么没给他榨干的价值?
到底是曾经深爱过七年的男人,哪怕一次次告诉自己遇事要从容平静,但滕洛炀总是能够影响到他的情绪。
秦书眠走到门口突然停下,像是要确认某些东西,问道:“昨晚吴董的事并不是黎总派人解决的,而是你亲自出马的对不对?也是你让落落瞒着我的。”
滕洛炀垂着头一言不发,算是默认了。
昨晚变故突然,以吴董在业界的实力和沈逍的手段,绝对可以将此事瞒得密不透风,就连秦书眠自己都认为无法脱困绝望了。
可偏偏就在那么关键的时候,滕洛炀赶来了。
秦书眠不相信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滕洛炀会那么巧合地来到节目组又那么巧合地救了他。
只有一个可能……
“你乔装成工作人员,暗中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没有多久,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只是……”滕洛炀双目的深情几乎要溢出来,但面对秦书眠的冰冷又是那么的无可奈何:“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会偶尔跑来偷偷看上一眼,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出现,所以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才会不打扰到你。”
很难想象这番言辞卑微的话会是滕洛炀说的,秦书眠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偶尔”有多频繁,否则也不能那么赶巧。
只是秦书眠无法想象,滕洛炀会甘愿不顾环境的恶劣,乔装成最底层的工作人员干着最累最苦的活,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能默默看他一眼。
秦书眠的心就像被什么刺中了一般,难以言喻的痛,他没有忘记曾经的滕洛炀对他有多不屑一顾。他曾捧出一颗真心,可滕洛炀看都懒得看一眼便一脚将其踩进了泥里。
“为什么?!”秦书眠无法说服自己不怨恨这个男人,他低吼道:“滕洛炀,现在我已经不是你豢养的笼中鸟了,你有什么权利监视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是监视!”滕洛炀被他说得不知所措了起来,急道:“听说你跟沈逍又在同一个节目,我是不放心才……”
“哦,因为沈逍……”秦书眠拉长了调子,嘲讽他,“是怕我又像两年前一样害你的宝贝沈逍吗?”
“不是这样的!”滕洛炀急得也吼了一声,“我是怕他对你又有不好的举动,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不放心你担心你啊箫箫,再说了要不是有我在昨晚你可能早就……”
“够了。”秦书眠怒吼着打断他,冷冷地看着滕洛炀,“不闻不问置若罔闻,两年前你不是做得很好吗,现在为什么又做不到了?昨晚不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都会自己承担,我秦书眠就算是死,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一番话掷地有声清晰非常,滕洛炀无力地坐在地上,嘴唇几次开合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没有忘记自己两年前是怎么对秦书眠的,他现在确实没有资格关心秦书眠,每每想到这里都痛不欲生。
“说起沈逍……”秦书眠又道:“我这里还有点东西正好给你看看,如果真如你所说已经和沈逍分手,就请你不要阻碍我接下来要做的事。”
秦书眠将东西抛给滕洛炀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没有看到的是,滕洛炀接过东西后便痛苦地捂住了腹部倒在地上蜷缩了起来,像极了一条被扔进沸水的活虾,绝望地挣扎着。
“秦哥你拿什么去了,这么久才回?”
秦书眠道:“去了趟器材室。”
落落想到那只“熊猫”,顿时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秦书眠质问道:“你什么时候和滕洛炀搭上的?”
“啊秦哥,你在说什么啊?”落落眼神飘忽。
“别装了,你早就发现了滕洛炀混在工作人员里面吧,否则为什么要帮着他隐瞒昨晚的事,今天又拉着我和他拍照?”
落落自知理亏,讨好道:“我确实比你早发现那么一点点,不过后面是滕总威逼我不准告诉你的,我是确定他只是单纯想看看你没有什么坏心眼儿之后才瞒着你的,想着多一个滕总那么厉害的大人物默默关心你总是好的嘛,看沈逍以后还敢针对你不。”
第一百二十三章
秦书眠扶了下头,心累道:“落落,你不懂。”
“可是我看得出滕总确实是真心对你好的呀。”落落滔滔不绝说着滕洛炀的好话,“你看啊,滕总那么一个日理万机的老总,竟然愿意放下身段深入底层就为了偷偷看你一眼。而且昨晚他就那么冲了进去,还把姓吴的狠狠打了一顿,事后还不图回报地瞒着你只想默默守护,这不玛丽苏小说才有的桥段嘛,何况滕总还那么年轻英俊,秦哥你真的一点都不为所动吗?”
秦书眠如果说对此毫无触动肯定是假的,但又能激起多少水花呢。
毕竟当初沈逍受了点伤滕洛炀也同样乔装打扮寸步不离地陪在医院,当时还上了电视呢,滕洛炀想要讨人欢心的方式何止千千万万种,这不过是他惯用的伎俩。
秦书眠也曾被他高高的捧在天上,但是不影响最后被他亲手摔下泥沼的结局,现在这点示好对滕洛炀来说又算的了什么呢。
秦书眠不打算再说起前尘往事,只道:“落落,滕洛炀从前一心捧着沈逍,现在却突然对我们示好,你觉得正常吗?看待事情不能太单纯。”
落落似懂非懂地点头,还是一副很可惜的样子。
秦书眠转移话题,“到今天为止,这档综艺的全部内容就都播出去了,你觉得情况如何?”
“不容乐观。”落落捧着平板努力刷着,愁容满面,“虽然这今天关于攀岩那事儿的热度降下去了,但沈逍的脑残粉数量实在太过庞大,这下那姓沈的可得意了……”
部分人怀疑秦书眠背后有大人物撑腰,是花钱强行将热度平息下去,更有甚者觉得沈逍中途退出拍摄也是受秦书眠逼得走投无路。
事情经过一天发酵下来,对秦书眠的叫骂声反而愈演愈烈,平白败坏了路人缘。
“这样也好。”秦书眠淡淡道:“原本我还担心这事儿热度降下去事情不好办来着。”
“啊?”落落一时摸不着头脑。
不过秦哥要做的事肯定错不了,他跟着秦哥混了那么久,虽然他们作为圈内新人时常被人欺负,但秦哥却从没让他们真正受过委屈。
“之前参演的林导的戏过两天为了宣传要开发布会,咱们得好好准备一下。”秦书眠别有深意道:“落落,抽空咱们去看看冉姐,再过不久她的心情会好起来的。”
秦书眠一到家,郁宁珩便闻讯赶来看他了,他是从黎长溪那听说的这两天的情况,当然不包括吴董试图侵犯他的事。
郁宁珩气愤不已,骂道:“该死的滕洛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看上的人比起他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靠,老子真咽不下这口气,不行,我实在忍不了沈逍这种货色春风得意地在大众面前晃来晃去……”
“没关系的,对沈逍我早就有了对策,让我自己来解决好吗?”
秦书眠温柔而坚定,他常常会因为自己的好运而感谢上天,何其有幸在他以为人生即将走到终点的时候,遇到了这样一群强大的真诚的朋友将他从深渊拽了出来,时至今日也一如往昔地关心他。
区区一个沈逍,如果要靠他们解决的话沈逍也蹦哒不到今日,但他和沈逍之间积年的恩怨,他想靠自己亲手做一个了结。
郁宁珩见他心里有数,也不勉强干预,只是保证:“既然你已经准备好了,无论走到哪一步郁氏都会无条件站在你这边,放心吧。”
秦书眠诚恳道:“谢谢你,宁珩。”
“没事儿,谁让我一直在追求你呢。”郁宁珩风度翩翩地眨了眨眼睛。
秦书眠哭笑不得,已经习惯了他和乔必熏较劲似的口嗨。
很快就到了林导的电视剧发布会当天,秦书眠在剧里出演男二受邀参加,而沈逍作为剧里的男二自然也在场。
会场外面早已被闻讯而来的粉丝围得水泄不通,当然绝大多数都是沈逍的粉丝,在进入会场的时候沈逍俨然一副虽然受尽委屈,但依旧阳光向上的坚毅小白花形象,让粉丝看得直呼心疼。
反观秦书眠的情况就凄凉无比,没有粉丝夹道相迎不说,如果没有安保维持现场秩序,他恐怕会被沈逍的粉丝扔臭鸡蛋,甚至还能听到人群中不堪入耳的唾骂声。
“他怎么还有脸跟逍逍同时出现的啊?”
“心疼死我们逍逍了,受了这么大委屈却没处说理,姓秦的怎么不去死啊……”
“就是,事情过去这么多天了,姓秦的连一句像样的说法都没有,可怜我们逍逍受了那么大惊吓却连个道歉都没有得到,是欺负我们哥哥背后没人吗?!”
“等着吧,有我们逍逍粉在,一定不会让姓秦的好过!”
“……”
这类声音此起彼伏,落落听得愤愤不平但又不好发作,倒是秦书眠跟没听见似的从容进了会场。
在粉丝看不到的内场,沈逍看向秦书眠的目光充满了怨毒,上次的事情因为滕洛炀的介入而满盘作废,但事后滕洛炀却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向自己问责,想来也没有多在意秦书眠这个贱人吧。
也是,这两年来秦书眠身边围着一圈男人,滕洛炀那样满身傲气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不介意呢?不可能全世界都围着他秦书眠一个人转,至少滕洛炀对自己始终是有感情的,只要自己再使些手段迟早能让他回心转意。
经过秦书眠身边时,沈逍放低声音恶狠狠道:“上次被你侥幸逃过去了,但下次可就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秦书眠淡淡一笑,“这句话同样送给你自己。”
沈逍被他这一笑弄得有些不安,但转念一想秦书眠在圈内没有根基还得罪了吴董,又能翻出什么浪来呢?
主持人宣布发布会开始,各发布人致辞结束后,到了自由采访的环节。
为了增加话题性和参与感,过程中安排了不少演员访谈和观众提问等互动性环节。
在这类环节中免不了会提到前不久“攀岩”一事,观众的焦点自然都会聚集到秦书眠和沈逍身上,可以预见较起真来场面会有多么激烈,但此次发布会是为了宣传电视剧,这件事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引来一波热度,官方便未加阻止。
果然,很快就有娱乐记者对秦书眠提出了犀利的一问:“书眠,请问不久前在攀岩时疑似陷害沈逍的事,你本人还从未给出过正面回应,现在又与沈逍面对面参与活动,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个问题一出,沈逍的粉丝瞬间炸开了锅,纷纷指着秦书眠的鼻子叫骂让他给个说法。
正常来说不会有媒体将枪口对得如此明显,显然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会费尽心机对付秦书眠的恐怕整个会场也就沈逍一个,背后恐怕还少不了吴董的助力。
导演林锐德自然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如果秦书眠真的黑料缠身被大众抵制,那么这部剧肯定要更换男四重新拍摄男四的戏份,也就不能如期上线了。对沈逍这样的举动也是感到无比厌恶,但奈何沈逍背后的资本太过雄厚。
紧接着又有第二个记者问:“据圈内同行所说,沈逍一向与人为善,请问你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是无意还是故意为之呢,又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呢?”
再然后第三个第四个也纷纷冒出来,接住了这个热得烫手的话题。
秦书眠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等他们问完,还没有来得及作答。
沈逍便顶着一副受害者的姿态,挽住秦书眠的手臂笑得一脸清纯无害,又拿腔拿调地道:“首先感谢粉丝和媒体朋友对我的支持,但请大家不要对这件事过分关注。我跟书眠私下里关系一直都很好的,攀岩的事就是个误会绝对不是书眠故意的,后面退出拍摄也是我自己粗心做错了事让人不高兴了,真的跟书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秦书眠复杂地看了一眼沈逍。
此时正流言如沸,加上外界到处流传着秦书眠的背景不简单,沈逍这番言辞反而有欲盖弥彰之嫌,更坐实了秦书眠的罪行,顺带把离开节目组的锅也扣到了秦书眠头上,自己则一副楚楚可怜遭受了威胁的模样。
下面果然又吵翻了天,“逍逍宝贝,你要是被胁迫了就眨眨眼,有什么委屈一定要说出来,我们永远在你身后。”
“呸!我们逍逍一看就是被迫说出这种违心话的,你们没听到吗,就连退出节目组也是因为不小心让人不高兴了,还能有谁啊,一定是被秦书眠这个贱人针对了,他算个什么东西啊就敢欺负我们逍逍!”
“恶心死了,我们逍逍就跟小天使一样单纯善良,还不知道私下里受了秦书眠多少委屈呢。”
“秦书眠滚出娱乐圈!”
“……”
秦书眠面对沈逍粉丝狂热的叫骂,只是无奈一笑,他拿起麦道:“各位请冷静一下,我只是一个入行没多久的新人,要欺负曾经得过影帝奖的沈逍,你们觉得可能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台下顿时窃窃私语了起来。
“有什么不可能的,虽然是圈内新人,但是你背后有资本依靠啊。”
“可是以沈逍如今在圈内的地位,要被秦书眠单方面欺凌好像也不太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们家逍逍那么单纯。”
“……”
一名娱乐记者好像突然抓住了重点,像秦书眠提问:“书眠,请问你跟沈逍私底下的关系真的很好吗?”
“假的。”秦书眠毫不犹豫地回答,看着沈逍还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仿佛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猛地抽回手臂,继续道:“如果真要说起我和沈逍私底下的关系,只能是有仇。”
沈逍被他突然甩开,一脸难以置信,慌乱中竟脱口道:“秦书眠,你疯了吗?!”
“我没疯,我只是想真正向你的粉丝们解释清楚我们之间的误会。”秦书眠从容不紊,微微一笑道:“或许台下沈逍的众位粉丝还不知道吧,沈逍此刻在台上的演技可比平时在剧中的演技好多了。”
“什么意思?”
“姓秦的到底想说什么啊,我们逍逍演技如何用得着他来评头论足?”
“秦书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对逍逍宝贝指指点点?!”
“我们逍逍好心给他台阶他不下,还要反过来咬逍逍一口,真是不识好人心!”
台下众说纷纭,只有沈逍意识到今天的秦书眠真的有些不对劲,他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现场的音响突然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些电音,紧接着便有一个男声传了出来。
“攀岩比赛原本在我旁边的那个男生因为临时不舒服退赛,其实是你在确定站在我身边的人是他之启给他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目的就是换替换掉他的位置站在我旁边,以便进行之启‘我故意推你’的动作,对吧?”
音色有些混浊,听起来像是录音,不过依旧能听出这是秦书眠本人的声音。
明显是秦书眠在辩白攀岩比赛的事,顿时全场哗然,接着便安静到落针可闻,都想搞清楚这个录音究竟是怎么回事。
接着便是与之对话的人,沈逍的声音:“啊,书眠,你怎么会这样想呢?你有证据吗?”
沈逍虽是否定的意思,但是气焰嚣张姿态傲慢,跟平时出现在大众面前的形象截然不同,倒显得秦书眠说得确有其事了。
一时间围观者看向沈逍的目光都有些变了。
沈逍一听就反应过来这是录综艺那天晚上自己邀他出去的事,不可能,他和吴董费尽心思才挑选了一个没有摄像头覆盖的位置,经过节目组几次搜查,秦书眠身上不可能携带任何录音设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假的,录音是假的!”沈逍急得高声大喊,“秦书眠,攀岩比赛的事情我已经不介意了,也愿意主动为你澄清,你为什么要找人合成录音故意陷害我?!”
秦书眠冷笑一声:“录音是不是假的听众自会分辨,沈逍,你把其他人都当傻子吗?”
在场的无论媒体还是粉丝,现在都无心听两人的唇枪舌战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录音上,秦书眠说得对,录音是不是假的他们自己会判断。
原本沈逍数量众多的脑残粉还想为他辩驳一下,可录音里秦书眠明明白白拆穿了沈逍的恐高是假的,只是为了陷害秦书眠做的戏,并且为此**害了原本站在秦书眠旁边的年轻演员。
甚至沈逍利用粉丝对他的喜爱和包容造势,毫无底线地污蔑秦书眠坑害其他无辜的艺人,最后却说粉丝只是他无脑的狂热信徒。
粉丝用最真诚的爱将他高高捧起,但沈逍却将这一切变成了他作恶的工具。曾经对他再狂热的粉丝,此刻听到录音一颗心也凉了半截。
“都是假的,够了,停下来!”沈逍此刻在台上气得双目通红,已经全无平时的偶像包袱,如果不是众目睽睽之下他肯定早就扑上去掐住了秦书眠的喉咙。
“音箱负责人呢?后台工作人员呢?都在干什么吃的,赶紧给我停下来!”
任凭沈逍在台上急得如何抓狂,但始终无人理会他,录音依旧一字一句环绕着整个会场播放着。
秦书眠投向沈逍的眼神无比冷漠,宛若在看一个可笑的跳梁小丑。
沈逍在现场安排了人自己当然也不能落后,他在前几天特地找乔必熏弄了几个相关的工作人员负责这件事,哪能说停就停下来啊。
秦书眠原本不打算在发布会这样重大的场合捅破这件事,毕竟关系到林导的剧能否正常播出。
可既然沈逍摆明了要在这个时间挑事,试图将他踢出剧组的演员表,那么他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如果这部剧他和沈逍注定不能共存,那么他要沈逍滚出去。
与此刻台上狼狈不堪的沈逍完全不同,录音播到最后,沈逍依旧嚣张跋扈,对秦书眠扬言道:“就算没有滕洛炀,在这个娱乐圈,我捏死你也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秦书眠,你最好听劝自己乖乖有多远滚多远去,否则……”
录音只有短短几分钟,秦书眠将有可能暴露自己和易箫就是同一个人的部分剪掉了,很快录音就播放完毕,许多人听完大脑都宕机了好久,信息量实在太大太难消化了。
至少从录音中能总结出以下几点:
第一,就是最近骂秦书眠骂得热火朝天的攀岩一事,可以确认是沈逍蓄意陷害的,为此还顺带害了一个倒霉的小演员,甚至恐高也是造假骗人的。
第二,沈逍作为业界前辈经常狗皮膏药似的追着秦书眠,并多次对其进行欺辱陷害,关于这一点的真实性有心者可以去调查他们过去的行动轨迹,不难看出俩人的重合率确实出奇的高,以沈逍的身份地位刻意做到这些并不难。
第三,算是最劲爆的一条,同时也是第二条沈逍针对秦书眠的原因,沈逍是插足滕氏总裁滕洛炀和其伴侣易箫之间的三儿。滕洛炀与同性恋人易箫结婚的事情虽然没有大肆宣扬开,但有心者若是想一探究竟也不难查到。
虽然听说现在易箫已经因病去世了,可两年前易箫还健在的时候,沈逍就开始恬不知耻地勾引滕洛炀了,为了上位取代易箫,在直播中陷害易箫,导致易箫当时被全网黑。
而今秦书眠跟滕洛炀已故的夫人长得一模一样,引起了滕总的注意,让沈逍产生了危机感,便将秦书眠当成了假想敌,对秦书眠进行疯狂的欺凌和打压。
第四,前段时间和沈逍同剧组拍摄《千万花嫁》的女主陈冉,当时因为虐待替身陷入网络舆论,被迫退出拍摄甚至被雪藏了。
原来是沈逍看不惯她跟秦书眠走得近,便故意**害她的。
综合以上几点,沈逍就是一个刻薄阴狠劣迹斑斑的存在,他的粉丝就算多想为其辩白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一时间众人对沈逍都充满了鄙夷和厌恶,看向沈逍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有害的病毒。
沈逍却始终不死心,环视了台下众人复杂的表情之后,他将目光定在了秦书眠身上,突然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秦书眠,录音合成得不错啊,也教教我上哪弄得呗。”经过录音播放时几分钟的混乱,沈逍也冷静了下来,这个录音恐怕就是秦书眠攀咬自己的底牌了,只要自己咬死不承认录音的真实**情就有转圜的余地,“你甚至都无法向大家证明这个录音的真假,就想用这个玩意儿污蔑我?!还有我两年前诬陷易箫和今年陷害陈冉的事,你有证据吗,空口白话说出去谁信啊,你要是想继续冤枉我我可以让律师和你联系告你个诽谤罪!”
“证据?”秦书眠似乎就是在等着沈逍主动说这话一样,勾唇轻笑:“谁说我没有证据?”
随机秦书眠朝台下某个方向扬了扬手,高声喊道:“落落!”
紧接着落落便带着一个年轻女孩走上了台,女孩因为从未面对过这种场面而显得分外局促。
沈逍一看清这个女孩的长相,神色瞬间就变了。
台下的围观群众不免好奇,不住地打量这个女孩。
秦书眠递了个话筒给女孩:“你自己跟大家介绍吧。”
女孩显得有些心虚和羞赧,但还是坚持道:“大家好,我叫李玲玲,是《千万花嫁》中代替陈冉老师完成跳水动作的替身演员……”
这话一出台下又躁动了,众人不约而同地觉得自己今天就是瓜田里的猹。
李玲玲道:“《千万花嫁》一路跑下来陈冉老师作为主演从未苛待过我,跳水那场戏也并非陈冉老师主动要求用替身的,而是那天突发意外陈冉老师身体不舒服,即便如此陈冉老师也想坚持自己拍完,是导演不放心才执意用了替身。之后媒体报导我身上有伤,那并不是拍摄过程造成的,而是在工作人员搬器材时不小心弄伤的。而这些都被有心者捕风捉影栽赃到了陈冉老师头上,导致她被迫退出拍摄又面临雪藏,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因为沈逍!”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胡说!”沈逍气得目眦欲裂,秦书眠竟然把这个小贱人找回来了,还敢反水咬自己一口,后牙槽都快咬碎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舆论爆发的时候你也站出来指证过陈冉吧?怎么现在口风全变了,秦书眠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么不顾一切,嗯?”
沈逍刻意加重了“不顾一切”四个字的咬合力度,仿佛在刻意提醒着李玲玲什么。
李玲玲看向沈逍的目光跟多了几分恨意,继续道:“当初舆论刚爆发的时候,我的家人得了重症急需一笔钱周转,而沈逍出现帮我解决了燃眉之急,条件是我需要帮他作伪证污蔑陈冉老师,在此我向所有被蒙蔽的观众道歉……”
她满怀愧疚地弯腰深深鞠了一躬,又沉痛道:“但之后沈逍知道秦老师在调查这件事,未免有人找到我将此事败露,沈逍用我病重家人的医药费威胁不让我继续出现在上海。可我被迫离开之后,他也没有善待我的家人,在我离开不久就过世了,我甚至连她生前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可沈逍为了控制我一直骗我说人还好好的活着,如果不是秦老师找到我告诉我真相,恐怕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沈逍,你不得好死……”
李玲玲话一说完满座哗然,真没想到沈逍是这种恶毒卑鄙的小人,这已经不是道德败坏了,简直是心如蛇蝎。
“没想到塌房塌得如此突然,我真的受不了,呕……”接二连三的重磅大瓜砸下来,一个小姑娘有些受不了刺激干呕了起来。
“我就是冲着沈逍才千里迢迢赶来参加这场活动的,天知道我为了这张门票费了多少心血,结果就是为了让自己看清沈逍的真面目?”
“天呐!”还有人夸张地模仿某些电视剧的台词,“我粉了多年的男人竟然不配为人……”
“别瞎说!”还有少部分沈逍的死忠粉试图维护他,但明显底气不足,“说不定事情还有所转圜呢,我不相信逍逍是这种人,没准就是秦书眠和人串通编排好诬陷逍逍的呢?”
大部分粉丝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其实内心大概都有数了。
“秦书眠,为了捞自己的好朋友陈冉竟然不惜将脏水全往我身上泼。”沈逍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被情绪冲昏理智,他怒极反笑:“还有李玲玲,如你所言之前你污蔑了陈冉,而现在你又来做伪证污蔑我,你这样一个墙头草的证词能有几分可信?你说之前陈冉的事都是我一手策划的,除了你这个根本不可信的墙头草的一面之辞,还有别的证据吗?”
秦书眠冷眼看着沈逍明明早已崩溃无措,却还是拼命想要反咬一口的狼狈模样,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凉薄道:“沈逍,事到如今你仍不知悔改吗?”
“我没错,为什么要悔改?!录音是你造假的,人是你收买过来做伪证的,我有什么错?我沈逍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还有什么所谓的证据,都通通拿出来啊!”沈逍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仿佛真就是秦书眠冤枉了他一样。
沈逍暗想自己当初为了藏匿李玲玲的行踪不被找到,颇花了一番功夫,一般途径想要找到人可谓难如登天。秦书眠为了扳倒自己竟然找到了她身上去,也算是黔驴技穷了,只要自己矢口否认,再难听的流言过段时间也就过去了,他还是之前光鲜亮丽的影帝,秦书眠能奈他何。
“我可以证明这些事的真实性!”
突然,一个声音突兀地从沈逍背后响起。
沈逍回过头一看,那表情无疑跟见了鬼一般。
阿桥?!
阿桥是沈逍这么多年来始终没有换过的助理,跟着沈逍走上走下那么久,关注沈逍的粉丝们对阿桥自然也是分外熟悉。
阿桥倒是神色如常,平静地开口:“我不止能证明陈冉老师的事是沈逍做的,还能证明两年前的直播确实是沈逍蓄意陷害了易箫先生。”
今天戏剧性的桥段实在太多了,台下各家媒体都激动疯了,按快门的声音根本停不下来。
如果说李玲玲的出现只是让他手足无措心急如焚,但阿桥的出现相当于给了他致命一击。
“闭嘴,你疯了是不是?你他妈来这瞎凑什么热闹,赶紧给我下去!”沈逍试图将阿桥赶走,阿桥跟了他多年,他做的每件事几乎都有阿桥的参与,这个人对他的把柄可谓了如指掌。如果是阿桥亲自作证,几乎不会有人怀疑其真实性,无异于将这些事全都实锤了。
沈逍平时也是觉得这个人懦弱无能,任劳任怨又好拿捏,所以才不设防地将他当成一只听话的狗,放在身边使唤着。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变成秦书眠的狗,还来攀咬自己……
秦书眠拉过阿桥护在身后,嘲讽道:“沈逍,你不是清者自清身正不怕影子斜吗?为什么又要赶他呢,莫非是心虚了?”
沈逍怒极:“你……”
阿桥却默默地再次发声:“大家好,我叫阿桥,在过去几年里一直担任沈逍的助理。前段时间陈冉老师的事,确实都是沈逍所为,包括我自己也参与其中。沈逍让我在送给陈冉的奶茶里下了药,导致她身体临时出现状况不能完成拍摄,只能用替身,而作为替身的李玲玲身上的伤也是沈逍买通工作人员故意弄的,目的就是为后面的舆论做铺垫……”
“阿桥,是谁教你这样说的?”事到如今,沈逍依旧用他一贯的高姿态面对阿桥,痛心疾首:“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平时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联合外人一起来污蔑我算计我?!”
“待我不薄?沈逍,你哪来的脸说出这样的话?”阿桥语气中透着明显的恨意,“这些年你急功近利羡贤嫉能,地位在你之上的人你拼命巴结,在你之下的你使劲打压,稍有不如你意的你就会拿我出气非打即骂……以你四处树敌的本领,今天就算我不站出来也会有别的人指证你的。这些年如果不是滕总被你蒙蔽处处护着你,你哪还能安然风光到今天?说起滕总,就不得不提两年前易箫先生的事了……”
阿桥鄙夷道:“你和滕总从小一起长大,又是大学校友,滕总本着这份情谊已经给了你常人难以企及的资源与庇护。但你贪心不足竟然妄图取代滕总的伴侣易箫先生的位置,你不间断地挑拨滕总夫夫之间的关系。甚至在直播镜头下你将开水说成牛奶故意去烫易箫,导致易箫被滕总误会被全网辱骂,当时的易箫先生应该已经病重……”
“最后易箫先生病逝,滕总郁郁寡欢了两年,直到与易箫先生有几分相似的秦老师出现,引起了滕总的注意,你生怕秦老师截胡抢了你的位置,便几次三番找他的麻烦。”
一番话听得下面的人连连惊叹,这不比电视里面的豪门风云大戏好看多了吗,阿桥的出现让少部分始终偏袒沈逍的人也终于不得不承认了。
沈逍就是个不知廉耻知三当三的人渣,昔日里仗着滕洛炀的势力还不知道霍霍了圈内多少人。
“我就说怎么一直觉得不对劲,沈逍一个拿过影帝的圈内老油条,怎么能成天被新人秦书眠逮着欺负啊……”部分较理智的剧粉和媒体议论纷纷,“原来都是沈逍一个人在作秀啊,把观众和粉丝都当傻子耍了吗?”
场面瞬间突变,风头全吹向了秦书眠。
“秦书眠作为一个十八线小糊咖,就只是因为长得跟滕总夫人相似就莫名遭到了沈逍的疯狂打击,也太丧心病狂了吧,老子心疼秦书眠小可怜……”因为秦书眠清俊到偏幼态的长相,让人忽略了他其实已经快三十岁了,都当他是刚入行的小孩儿,顿时响起了一片同情他的声音。
“秦书眠作为一个小透明能够隐忍这么久,默默收集证据奋起反击,还把事情做得这么完美,也太酷了吧!”
“沈逍怎么还有脸站在上面啊,赶紧滚下去给被他害过的人都磕一个吧……”
“玛德,我就是奔着沈逍才兴致勃勃赶来的,这下回去可算抬不起头了。”
“喜欢过沈逍,让我觉得自己有了洗不清的黑历史了救命!”
“我以前竟然还为了沈逍骂过秦书眠,我真该死啊,真是对不起秦书眠小可爱……”
“沈逍去死吧!我们天天巴心巴肺地怕他受欺负了,可人家就只是把我们当成没有脑子的工具人,让我们不知不觉间成为他干那些龌龊事的帮凶,可恶心死我了!”
“没有人注意到滕总的夫人易箫吗?天杀的人家当时都病重了,沈逍怎么忍心对他做那样的事情,知三当三就算了,还想谋害人家原配,真是吐了……”
“听说早年间滕总和夫人感情还挺好的,易箫去世后据说滕总一直到现在都从未找过新欢,这么一个有权有势的大老板也是难得了。”由于阿桥并没有陈述滕洛炀助纣为虐的斑斑劣迹,众人反而把他脑补成了一个深情专一的人设。
第一百二十六章
“也不知道沈逍这个贱人之前是怎么蒙蔽了滕总,给了他那么多资源,希望媒体快点将今天的事报导出去让滕总看到,赶紧把沈逍雪藏到底,再也不要出现污染大众的视野了!”
“呸!人面兽心的东西,现在跟他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觉得恶心死了。”
“好了,由于沈逍心机婊的一次次坑害,我现在决定拆墙粉秦书眠了,懂隐忍会反击一击制胜的小可爱最棒了……”
“……”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沈逍突然捂着脑袋,失控大吼,“是他们,是他们合起伙来陷害我!”
到了这一步,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不可能有人还会继续信他。
他在这个圈子那么多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拥有了现在的一切,为了讨好滕洛炀费尽心思,可现在所有的一切因为秦书眠的出现全部都要灰飞烟灭了。
他怎么能甘心?
凭什么秦书眠一出生就什么都有,凭什么秦书眠一出现就吸引了滕洛炀全部的注意力让自己如临深渊,凭什么现在甚至连他的粉丝都纷纷倒戈站在秦书眠那边?
秦书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破坏他的生活,破坏他和滕洛炀的关系?如果秦书眠补回来就好了,如果他真的死在两年前就好了……
“秦书眠,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沈逍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想害得我一无所有?我不会让你如愿的,就算下地狱我也要你给我陪葬!”
“秦书眠,你给我去死吧!”
在场众人都愣了一瞬,等回过神来秦书眠的嘴角已经被沈逍一拳打出血,而沈逍正骑在秦书眠身上死死掐着他的脖子,秦书眠奋力挣扎着憋得满脸通红。
“秦哥!”落落大叫一声,忙冲上台扑过去救人。
其他人纷纷反应过来去制服沈逍。
沈逍整个人都被人架住了,但还是坚持往前拼命朝秦书眠的方向扑,看他神情狰狞精神好像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沈逍叫骂着:“秦书眠,你陷害我,你不得好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秦书眠被落落从地上扶起,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整个人看起来没有半分狼狈之色。
他冷声开口:“沈逍,从来没有人要害你,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恶贯满盈手上所做的龌蹉事绝不止今天说的这些,如果你还想接着对付我我不介意再多曝光一些,前提是你还有机会的话!”
沈逍被工作人员架着拖走了,远远的还能听到他嘶声咒骂的声音,可谓是丑态百出。
对于沈逍这样一个能装爱演,极其在意形象的人来说,今天这出恐怕比杀了他还难受。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找乔必熏借来的那些人也都撤了,会场失去了他的控制又慢慢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秦书眠避着媒体回了休息室,网络工作者却开始了不眠不休的工作,都力图在最早的时间将事情爆出去让自家成为第一大热点。
易箫曾经住过的公寓里,室内现在漆黑一片,沙发前茶几上亮着的笔记本播放着发布会的内容,整个过程都被娱乐记者拍得清清楚楚,成为了整个房间唯一的光源。
沙发的角落蜷缩着一个形如枯槁的男人,他一张脸埋在双膝间,目光呆滞地望着茶几上的笔记本一动不动,眼角隐约还有些许泪痕。
仔细一看他手里还捏着一个黑色的音频播放器,放着发布会现场秦书眠放的录音,无论是笔记本上的视频还是他手里的录音,都已经循环播放了很多遍,但男人仿佛浑然未觉。
只是麻木地一边听一边看,一遍又一遍,殊不知他的一颗心早已千疮百孔痛不欲生了。
所有人都在痛骂沈逍,并不断扒着沈逍从前做过的恶事,只有滕洛炀从始至终都在默默关注着秦书眠。
秦书眠一直平静地站在一旁揭露着沈逍的恶行,他神态漠然,仿佛只是将自己当成一位判官,甚至表现得事不关己。
可滕洛炀知道,是什么逼他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两年前的直播,原来易箫真的是被冤枉的……可自己当时又做了什么?
他当时看不清自己的真心,还一门心思迷恋着沈逍,根本就没有耐心听易箫解释哪怕一字半句,只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沈逍。
他无视有关易箫的每一件事,他对易箫的电话和求救置若罔闻,以至于从来不知道易箫那时的身体已经病入膏肓。
他甚至无法想象易箫当时有多么痛苦绝望,他一直觉得自己被这段婚姻束缚压迫得难以喘息,殊不知易箫才是付出最多最无辜最该厌倦疲惫的那一个。
思及种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如果说在过去沈逍是朝秦书眠挥下砍刀的刽子手,那么自己则是给他递刀的帮凶。
若不是他无底线的纵容和偏袒,沈逍怎么会一次次得寸进尺?甚至在秦书眠回来之后还屡屡下手。
录制综艺的那天晚上,滕洛炀简直不敢回想第二次。
只从听了心理医生的建议,他没有再经常出现去骚扰秦书眠,只是在有空的时候悄悄守在不远处,以便能随时看上那么一眼,若秦书眠遇到什么麻烦他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并帮他解决。
录综艺的时候也不例外,只是那天下午攀岩的事在网上引起了一大波讨伐秦书眠的舆论,他短暂地离开赶着去处理。
不料晚上赶回来的时候,却听落落说人不见了。
他整个人都要站不住了,发疯似的找到导演和制作组,许诺他能给的一切条件和资源,几乎将整个节目组都翻了过来,才将目标搜定到姓吴的那里。
他冲过去的时候秦书眠已经神志不清了,因为被殴打脸上还有伤,整个人看上去脆弱而无助,而姓吴的的脏手马上就要伸向他的身体。
看到这一切的滕洛炀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他无法想象要是自己再晚到一些会发生什么……
如果,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他一定会控制不住杀了那个姓吴的。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沈逍,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是自己给沈逍递了刀。
他想他的箫箫了。
可是他对不起他的箫箫……
自从秦书眠出现,易箫从前的一颦一笑在他的脑子里越来越清晰了。
可是他对秦书眠的每一次靠近,都实实在在地在告诉他,箫箫只会离他越来越远了。
突然房门被打开,灯也亮了。
顾星野看着满屋狼藉,以及沙发上颓废的男人,不由地皱了皱眉。
“公司一堆事儿都丢给我,你这甩手掌柜当得挺潇洒啊。”顾星野嫌弃地进屋,“你又来易箫这干嘛?”
滕洛炀抬了抬眼皮看他,复又将目光转回了笔记本上,“这里有箫箫的味道……”
“呵呵,早干嘛去了,现在知道想了?”
顾星野冷笑一声,愈发对他嫌恶不已,走过去砰的一声将笔记本合上。
“别看了,你都在这待两天了,要上天啊!”顾星野不客气地看着他,“我问你啊,沈逍你打算怎么办?他被人从拘留所保送出来后,还给我递过信求助,你怎么说?”
“让他滚!让他去死!”滕洛炀一听到这个名字就狠得咬牙切齿,他利用自己害了箫箫那么多回还不够,还想要怎样?!
顾星野不禁摇了摇头,滕洛炀曾经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目空一切,因为易哥的离开,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连心理医生都无可奈何。
只能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吧。
但滕洛炀毕竟是他哥,他不可能就这么放任不管。
顾星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狠狠道:“既然你喜欢易哥,那就好好去追,现在把自己搞成这样像什么样子,丢不丢人?”
滕洛炀就这么被他提着,也不反抗,就那么呆呆地说:“我不怕丢人,我只要箫箫……”
顾星野气得把他丢进沙发里,怒道:“你的骨气你的尊严呢?既然你想要他,那就像个男人一样堂堂正正地去把他追回来,从前你对不起他现在就好好弥补直到他愿意原谅为止,而不是缩在阴暗的角落里期期哀哀顾影自怜!”
滕洛炀像是突然被顾星野骂醒了,堂堂正正的……
“对,我应该要堂堂正正地把箫箫找回来,不能继续这个样子下去了。”滕洛炀混沌的双眼清晰了起来,慢慢有了焦距。
箫箫是他的,箫箫与他结婚数年爱了他整整七年,只有他见过箫箫最温柔深情的一面,他不可能把箫箫让给别人,永远都不可能……
顾星野看他重新振作起来,也放心了不少,这才看向他手中的音频播放器。
“这东西你哪来的,内容似乎比发布会现场的版本还多出一些东西。”顾星野奇怪道。
滕洛炀深深地看着手里的东西,然后像是当成什么宝贝似的攥紧,“是他亲手给我的,发布会现场的版本应该是他剪辑过的,大概是不希望有人发现他和易箫是同一个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易哥为什么会提前单独给你发一份?”顾星野不太理解。
滕洛炀:“……”
大概是怕他再一次偏袒沈逍,所以给他打预防针吧。
那么是不是说明秦书眠已经看到了他的改变,有那么一点点愿意相信他了呢?否则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呢。
顾星野道:“不过不得不说易哥这事儿办得是真漂亮,比起两年前厉害了不少,从前他就是太看重你们之间的感情了,其实,无爱则刚嘛。”
滕洛炀的眼神暗了暗,是啊,无爱则刚。
两年前易箫就是过于在意他的看法,拼命想要维护两人的关系,所以才处处掣肘被沈逍欺负。
而今箫箫不要他了,倒是能过得风生水起了。
想必上次匿名寄给他的能证明两年前,沈逍陷害易箫和霍沉修的证据的,也是他吧。
滕洛炀伤感的同时还觉得有些欣慰,他为秦书眠的成长感到欣喜,他的箫箫会用手段保护自己了。
“对了,你那伤没事吧?”顾星野刚才拉拽了他半天,突然想起这茬。
滕洛炀用手捂了捂腹部,双眸深不可测,不知其中酝酿了些什么。
发布会的事情结束后,网络上的风向出现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之前那些骂秦书眠的言论都消失殆尽转骂沈逍了。
出乎意料的是秦书眠因为此事还莫名涨了一大波粉,圈内被沈逍坑害过的同行无不拍手称快,趁此机会狠狠踩了沈逍一脚。
“以后可算不用看到沈逍那副装模作样的恶心样儿了,可算出了我一口恶气。”落落捧着手机可劲看,比过年还开心,“秦哥,网上都夸你是为民除害的大英雄呢,多拉风啊,现在这事儿热度这么高,你说咱们以后是不是要升咖了?”
秦书眠笑骂道:“凡事过满则亏,你别太张扬了,低调些,本来我们做这些也不是为了升咖。”
“对,咱们是为了给自己和冉冉姐报仇,凭什么沈逍那个小婊砸每次害了人都还好好的,光让咱们受委屈了,这次可得给他点教训尝尝!”
秦书眠道:“嗯,这事儿办起来说难不难,只是大部分人缺少资源和时机。说起这个,回头还得好好谢谢乔少借给咱们的人,如果不是他们控制了整个会场不让沈逍的人渗入,否则这事儿肯定办不成。”
落落点点头:“不过滕总之前不老护着沈逍了吗,怎么这会儿没见动静了?难道真如传言那般,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沈逍蒙蔽了?”
秦书眠耸耸肩:“谁知道呢。”
“秦哥,你知道沈逍现在咋样了吗?我现在特想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倒霉模样,好让自己开心开心……”
“具体的不知道,听说那天离开会场他被警方拘留了,之后有朋友将他保了出来,听说查出了精神方面出了问题。”
“还真疯了啊。”落落有些惊讶,“不过也是,要是精神没问题,也不敢众目睽睽之下对你下这么重的手了。”
之后秦书眠又精心准备了礼物去拜访林锐德,为发布会的事向他诚恳地表达愧意。
毕竟都是因为他选择在这个时候揭开沈逍,才导致剧不能按时播,还要替换演员重新拍摄沈逍的部分。
林锐德虽然有些遗憾,但也豁达:“我看得出来,当天你要是不揭穿沈逍,沈逍也不会让你好过,到最后的很有可能是你的角色要被换掉重拍。如果你和沈逍之间一定要有一个退出换人重拍,我倒宁愿是沈逍……”
当初沈逍被资方硬塞进来,林锐德本来就不太满意,之后沈逍在剧组的种种作风林锐德也更是瞧不上眼,现在把人换掉了,从某种角度来说倒顺了他的意。
秦书眠谦卑地鞠了一躬:“您不怪我就好了。”
接着秦书眠又去找了陈冉,集体情况陈冉已经通过网络和落落了解得差不多了。
最近秦书眠忙前忙后一直不得空来看她,现在一见面就能看出她气色好了不少。
“眠眠,你这事儿办的,实在是太给我长脸了。”陈冉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大大咧咧地笑:“你小子不愧是我小弟啊!”
秦书眠笑道:“珍惜一下现在悠闲的日子吧,等过段时间复工了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呢。”
陈冉喜滋滋的:“你真别说,我还是第一次体会到火了的感觉呢。最关键的是沈逍那贱人终于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我想想就觉得痛快,现在每天上网围观沈逍被骂已经成为我的兴趣爱好之一了。”
“本来就是他作恶在线,这个世界总还是要有点公道的。”
陈冉不免担心:“不过听说沈逍背后势力不容小觑,你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
“事情已经做了,还能怎么办呢?”秦书眠两手一摊,“本来我也不是非要混这个圈子,实在不行就退圈,总还是有别的活法的。”
“哎,你看的开就好……”
发布会的事之后,陈冉虽然不知道再夺回《千万花嫁》的女主位,但因为发布会的流量也狠狠涨了一大波粉,她本身演技就出众,因为这事儿不少好剧本都跟着找了过来。
陈冉看得眼花,高兴地让秦书眠帮她一起挑一挑,两天嘻嘻哈哈地度过了悠闲的小半天。
陈冉本来就是因为受自己连累才遭此无妄之灾,秦书眠对此一直愧疚不已。现在洗刷了她的冤屈,看她状态好了起来秦书眠才彻底放下心来。
秦书眠带着落落回了家,他也要好好休息一下,再规划接下来的工作。
但家门口站着一个让他意外的人。
滕洛炀西装笔挺,从头到脚一身搭配够普通人三线城市一套房了,可以看得出他连头发丝都精心打理过。与上回看见他的狼狈模样截然不同,只是无论怎么修饰脸上还是透着些病态的苍白。
落落倒是有些惊喜:“滕总?”
秦书眠脸顿时黑了下去:“你来做什么?”
“我在等你。”滕洛炀转头看向他,笑容温柔而纯良。
秦书眠无语:“我是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滕洛炀明知道乔必熏就住在他隔壁,看到他守在这不定骂的多难听呢,一向自尊心爆棚的滕洛炀竟然会顶着这样的压力守在这,秦书眠实在无法理解。
滕洛炀却只是自然地道:“我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
一旁吃瓜的落落几乎要把嘴巴张成O形了,奈何秦书眠脸色不太好看他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硬憋着,内心却是在激动地怒吼:我听到了什么,我听到了什么?滕总说他想秦哥了,这说明了什么,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滕总玉树临风又有钱有颜,而他们秦哥清冷温柔的大美人一个,两人光站一起就够人大饱眼福的,落落直呼磕到了。
但紧接着下一秒秦书眠的冰冷就打破了他的幻想,“滕总,我想我们之间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秦书眠顾及落落在场,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拿出钥匙径直走到门口开锁。
滕洛炀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秦书眠被他几次三番的骚扰弄得不胜其烦,用力抽回胳膊的同时还狠狠推了他一把。
滕洛炀痛叫一声栽倒在地,他下意识地用手捂着腹部,本就苍白的脸顿时没了血色,看上去很是痛苦。
秦书眠愣住了,他有用这么大力气吗?
“滕总!”落落却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着急忙慌地扑上去扶滕洛炀,“您没事吧,是不是上次的伤一直没痊愈?”
“我没事,不要紧的……”滕洛炀虽然忍痛这样说,可现实却是就算在落落的帮助下,他也不能再像刚才那般正常站起来了,额头甚至也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冒起了冷汗。
秦书眠看着他这样心里有些复杂,不禁问道:“落落,这是怎么回事?”
落落急道:“就是……”
滕洛炀忙拉住落落,艰难道:“别,别说……”
秦书眠眉头一皱。
落落坚持道:“就是沈逍和吴董害你的那次,是滕总赶来救了你,还跟人打了起来。可没想到姓吴的那个老不死的狗东西带了刀,滕总一时不查被他在腰侧捅了一刀,之后在护着你的过程中后背又被划了两道口子,这才等到工作人员赶来救援。那天秦哥你被下了药昏迷了大半天,但滕总因为失学过多比你还多躺了两个小时,要不是那一刀没有扎中要害,恐怕……”
落落越说越激动:“即便如此,滕总在被送去就医之前仍叮嘱我千万不要把事情经过告诉你,就是怕你会担心会愧疚难安。秦哥,滕总对你的用心我都看在眼里,你……你能不能对他少一点敌意,客观对待呀?”
落落总觉得秦书眠是因为对滕洛炀有偏见才不待见他的,但在落落看到滕洛炀的付出之后不禁暗暗为他叫屈,他希望秦哥知道真相。
“落落,你究竟是站谁那边的?”秦书眠很少对落落这么严肃。
“当然是站在秦哥你这边的……”落落声音顿时小了下来,有些委屈地起身站回他身后。
第一百二十八章
滕洛炀弓着身子蹲在地上,似乎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
秦书眠心里五味杂陈,他从没想过滕洛炀当晚为了救自己还发生过这样的变故,赤手空拳地与持凶器的歹徒搏斗一边还要护着自己,光听落落的表述也能够想象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
最后滕洛炀身上就算在挨了三道刀口的情况下,也保护了自己毫发无损,秦书眠不可能对着一切无动于衷,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滕洛炀会这样为了他冒生命危险。
落落说滕洛炀那天比他还晚醒来两个小时,可是那天拍摄结束滕洛炀分明还穿着熊猫装出现在了现场看,难道是一醒来就赶去了节目组?难怪那天看起来那么狼狈憔悴。
当时网络上骂他的声音突然变小了,以及吴董公司出事想必都是滕洛炀促成的吧,滕洛炀之所以那么急着赶到节目组肯定也不是为了和他合照,而是要确认他的安全吧。
秦书眠不理解,滕洛炀从前明明不管他的死活,现在又凭什么为他做这些?自己又为什么非要一次次和这个人纠缠不清呢?
秦书眠按捺心头起伏,假装若无其事地掏出手机:“我帮你叫救护车。”
“不用……”滕洛炀几乎是立刻道:“我在来这之前刚从医院出来,真的没事,我就是想喝点水……”
很明显,这是想进他家门。
秦书眠将信将疑,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钥匙放他进去了。
眼见情况有了转机,落落一笑:“那个秦哥,快下雨了我家衣服还没收,你们聊着,我先回去收衣服去了。”
一溜烟跑没影了。
秦书眠也没说什么,一会儿要是和滕洛炀再吵起来被人围观也不太好看。
进屋倒了水,滕洛炀两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看起来温顺乖巧得不行,竟让人恍惚了一瞬,忘了他原本是多么乖戾的一个人。
秦书眠始终无法放下对他的警惕,戒备道:“那天的事为什么要瞒着我,还有你受伤的事,别跟我说什么怕我担心。”
“知道你不会担心,我不会自作多情。”滕洛炀苦笑:“我只是想保护你,不想协恩图报。”
“不想协恩图报,现在为什么又让我知道了呢?”秦书眠冷哼一声,如果滕洛炀真想瞒着他,恐怕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吧。
滕洛炀默了一下,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我的箫萧还是那么聪明。”
秦书眠眯了眯眼睛,站在一旁居高临下道:“滕洛炀,不论你出于什么目的我都劝你趁早放弃。你现在做再多,也不及你当初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的十之一二……”
秦书眠没有忘记他当初是如何狼狈地从滕洛炀身边离开的,声名狼藉,一无所有,只有一个千疮百孔的躯体,这一切注定他此生都不可能再与滕洛炀和平共处。
“萧萧,我疼……”滕洛炀拉了拉秦书眠的衣角,从下往上仰视他,以往充满锐气的一双狭长丹凤眼,却在此刻显得有些楚楚可怜,正正好堵住了秦书眠未说出口的话。
滕洛炀很少示弱撒娇,从前易萧一向招架不住他这样,现在秦书眠见他为了自己伤重至此也不好继续骂人了。
“我还是帮你叫个救护车吧……”秦书眠是个道德感极强的人,哪怕嘴上不饶人,心底里却对滕洛炀为自己负伤而有些愧疚。
“真的不用,我就想在你身边好好待会儿,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说完滕洛炀便在沙发上一歪,真就睡过去了。
秦书眠看出他是要利用自己这点愧疚死赖到底了,偏偏自己不能真将病号赶出去,也就由他了。
滕洛炀跟这辈子没有睡过觉似的,睡得又沉又久。
秦书眠在旁边看书,不时也会朝他看一眼,男人五官英挺俊朗,睡着的侧脸看上去更是鬼斧神工般的精致。也只有这个时候秦书眠能暂时抛开前尘恩怨,朝他投向纯粹的目光。
他们曾经是那么的亲近,他们曾熟悉对方的每一缕气息,那种深刻几乎要融进血液无法割舍,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呢?光是见面就已经剑拔弩张。每每想到这,秦书眠都会再三清醒过来,他们所谓的七年不过是同床异梦罢了。
临近傍晚,滕洛炀才动了动醒了过来。
秦书眠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醒了就回去吧,好走不送。”
“我的伤口好像裂开了,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
秦书眠:“……”
“真的,没骗你……”滕洛炀声音弱弱的,嘴唇也有些泛白。
“伤口裂了去看医生,我看有什么用?”秦书眠说着就要把他打包扔出去。
滕洛炀立马急道:“应该没有裂,换个纱布就好了,你别赶我。”
秦书眠认命地去拿医药箱,想着把人料理好赶紧撵走。
滕洛炀为了换纱布麻溜脱掉了上衣,后背的伤口浅不用换,正面结实胸肌之下的腰腹部,伤口触目惊心,里层的纱布几乎被血染成了红色,看来确实可能裂了一点。
“事情都过去那么些天了,你的伤口一直没有愈合的迹象吗?”要知道滕洛炀绝对能第一时间受到最顶尖的医疗条件。
“之前好了点,后面又反复了。”
秦书眠再次提出要将他送去就医,滕洛炀愣是死活不肯非要他亲手换。
秦书眠怕他真死在自己家不吉利,只好硬着头皮给他上药换纱布。
刀口确实很深,对着眼前血淋淋的一幕,秦书眠光看着都觉得头皮发麻,很难想象带着这么重的伤滕洛炀刚才是怎么安然睡了这么久的。
这个世界上还只有滕洛炀为他做到这个份儿上,可这辈子也就滕洛炀伤他伤得最深,多么矛盾……
秦书眠曾经做梦都渴望得到滕洛炀的庇护,可是从来都没有实现过,却在而今都有了,但他现在已经不稀罕了。滕洛炀的感情,他要不起。
秦书眠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更轻缓,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他竟然脱口问道:“疼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显然也来不及收回了。
滕洛炀就像一个久旱逢雨的沙漠旅客一般,激动得连连摇头,一张脸顿时笑开了,“不疼,待在箫箫身边,看着箫箫亲手给我上药,一点儿都不疼。”
可秦书眠分明能听到他忍痛的抽气声,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他却不知这一声关切的问候在滕洛炀看来有多珍贵,如果能降低秦书眠的戒心,听他多关心自己几句,滕洛炀宁愿自己身上再多刺几个窟窿。
秦书眠勉强给他处理好伤口换上新绷带,起身就准备赶人。
滕洛炀却一把搂住了他的腰,并将头埋在他的腰腹处,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独有的体香。
“你他妈的!”
秦书眠对他这一举动猝不及防,急得都爆粗口了,想到滕洛炀身上才处理好的伤口,又不能野蛮地用力推他。
秦书眠只好一把薅住他的头发,喝道:“你给我松开!”
滕洛炀也不管头皮正遭受的剧痛,愣是牢牢抱着不撒手。
“箫箫,我不喜欢沈逍,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再多看看我……”
滕洛炀的头埋在秦书眠的腹部,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声音隐隐有些哽咽。
与此前多次的剑拔弩张大吵大闹不同,滕洛炀平静而默然的泪水中蕴含的真诚与感情往往更显真挚。
“你的心思不在沈逍身上,我早就看出来了,根本无需你一遍遍证实。”秦书眠觉得有些可笑,“你不喜欢沈逍了,就能证明你是真心爱我吗,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秦书眠感觉束缚自己腰部的力量便轻了,滕洛炀抬起头,眼圈还有些红,“我现在无法说服你,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会证明给你看,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相信的……”
“那你又凭什么觉得我还会稀罕……”秦书眠薅头发的那只手顺着滕洛炀的脸颊滑下来,用力捏住他的下巴,冷冷续上:“你的真心呢?”
滕洛炀一时愣住了,从前易箫爱他,所以格外珍惜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现在秦书眠都不要他了,又怎么会在乎他真不真心……
滕洛炀那么一个能言善辩的人,竟被秦书眠一句话就说得哑口无言。
可偏偏走到而今这一步他怪不了任何人,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蠢,他的人生不能没有箫箫,但也是他亲手将箫箫推开的……
“你等等我,我会让你重新稀罕的。”滕洛炀握住秦书眠的手腕,小声地说。
从秦书眠的角度能够清晰看到滕洛炀每一丝表情变化,他的眸中聚满了化不开的悲伤,不免看得人心悸。
“你什么意思?”
滕洛炀就那么仰视着他,坚定地说:“箫箫,我想重新再追你一次,我会倾其所有让你重新喜欢我稀罕我哪怕一点点,可以吗?”
秦书眠听得想笑,他很像嘲讽滕洛炀凭什么口出狂言,凭什么认为自己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但当他对上滕洛炀的双眼,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虔诚与期待,这些呼之欲出的话他突然说不出口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滕洛炀的面部因为伤重而显得病态苍白,但坚定望向秦书眠的眼神就像一个满怀诚挚的朝圣者,怀着无限的忐忑与不安等待着圣主降下圣谕。
滕洛炀的坚持让秦书眠觉得,就算这次拒绝了,他仍有无数种方式卷土重来,滕洛炀从来就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与其如此……
“好,我答应你。”秦书眠继续道:“你可以进行你所谓的追求,可以讨好可以付出,但我不会接受也不会对此有任何回应,你也不要试图用任何东西绑架我……”
“好。”滕洛炀几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能顺利得到一个光明正大接近秦书眠对他好的机会,滕洛炀已经心满意足了。
“那你现在能离开了吗?”秦书眠下了逐客令。
滕洛炀连连点头,一想到之后可以经常见到秦书眠他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很快就乖巧地走了。
答应滕洛炀这件事,秦书眠觉得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滕洛炀毕竟因为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是还他的人情吧。
可以确定滕洛炀确实对沈逍没那份心了,嘴上说着对自己情深似海,却并没有对沈逍赶尽杀绝,这是为什么呢?
无论如何,稍微顺着滕洛炀一些也不是坏事,之后有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利用一下。
两年前是滕洛炀对不起他,现在也是滕洛炀不放过他,如果注定他们要不死不休地纠缠下去,秦书眠这一次当然要为自己多筹谋一些,他也很好奇滕洛炀口中所谓的“倾其所有”究竟能为他做到哪一步。
滕洛炀要是自尊心作祟中途放弃也就罢了,如果真要穷追不舍到底……以他从前对易箫做过的那些事,秦书眠很难说服自己放过他。
秦书眠有些烦躁,将滕洛炀用过的被子丢进了垃圾桶。
与秦书眠的阴郁不同,滕洛炀离开后一颗心都飞到了天上,心情愉悦到走路都带风。
公司里被他的阴沉与冷酷支配了两年的数百名员工,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得冷汗直冒。
就连特助小郑都说:“滕总,您最近是遇到啥好事了吗?”
“嗯。”滕洛炀唇角难得勾起了一点弧度。
自从两年前易总离开,小郑还是头回见他心情那么好呢,难道是终于要走出来了?小郑也不免为他开心。
小郑不知道的是,滕洛炀自从得到准许,便设法加上了秦书眠的联系方式。
他知道秦书眠不喜欢自己总是出现,便绞尽脑汁地想话题试图与秦书眠聊天,他每天都会发不同的信息,大多数时候秦书眠都没有理他,尽管几天甚至十来天才搭理他那么一回,滕洛炀也高兴得不能自己。
秦书眠无视滕洛炀隔三差五的示好和信息骚扰,生活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因为发布会的事热度上涨,工作行程也变得忙碌了起来。
他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这么一来他反而乐在其中。
碰巧他之前出演的那部仙侠剧也播出了,虽然他只是在其中饰演一个男配,但人设很完美仙气飘飘的不食人间烟火,加上他最近的热度,很快就在网上引起了一片热议。
涨了一大波看中他演技的事业粉,以及磕他长相的颜粉。
“我们眠眠是什么神仙小宝贝啊,长得好看就算了,演技还那么好,还让不让人活啊!”
“本人原著党一枚,原本还很担心毁原著辣眼睛的,没想到秦书眠真就是我想象中的白月光,家人们谁懂啊呜呜,哭死……”
“我之前竟然为了沈逍跟风骂过宝贝眠眠,真该死啊!不说了我先给眠眠磕一个忏悔一下。”
“……”
落落欣赏着剧里秦书眠的盛世美颜,一边刷着帖子上的评论,扬着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秦哥,我已经隐约看到了一颗新星冉冉升起的模样……”落落捂着胸口满怀憧憬。
“行了,别陶醉了。”秦书眠笑骂道:“一会儿还有采访呢。”
“知道了。”落落把手机递给他,“刚才响了一下,好像有新消息,秦哥你看下。”
十有八九是滕洛炀,秦书眠接过一看,果然是他。
“书眠,今天工作也很忙吧,但也要注意身体。我给你叫了点吃的一会儿让落落去拿,你忙完了记得吃,上次见你又瘦了不少。”
诸如此类的信息几乎每天都有,秦书眠依旧没有回复,手机一关就去了会场。
也是为了带动新剧热度的例行宣传活动,会安排几位主演以及导演制作接受访问。
秦书眠不是主演,原本不在受邀演员之列,但由于他最近的话题度颇高,为了更好的宣传效果将他也加了进来。
秦书眠对媒体的所有问题都从善如流应对自如,这次的宣传活动进行得很是顺利。
只是其中有一个娱乐记者,关注到了旁人没有在意的点,问道:“书眠,我看你今天戴的项链上串了一枚戒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从前也在不少场合戴过这条项链,请问这枚戒指对你来说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戒指对于任何没有伴侣的公众人物来说都算是一个比较私密的物品了,秦书眠完全可以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但是他没有。
“特别的含义吗?算是吧……”秦书眠托着那枚戒指低头看了看,目光温柔,他道:“这枚戒指确实不只是普通的装饰品,算是承载了我青春年少的回忆吧。”
此话一出,下面的粉丝又是一片哗然。
“呜呜呜我们眠眠宝贝太实诚了吧,真是什么都敢往外说啊,也不怕大家伤心脱粉吗……”
“可能眠眠根本没想到这一层吧,你们发现没,虽然眠眠在剧里演的都是些机敏腹黑的角色,但现实中却有点呆啊,这就是反差萌吗,我决定原地从女友粉升级成眠眠的妈妈粉!”
“哈哈哈原地升辈分是吗?!”
“前面那个说伤心脱粉的请住脑,有必要提醒各位亲,咱们眠眠只是长得嫩,实际上已经要接近三十啦,有点感情史不是很正常吗?咱们还是多关注眠眠的新剧看眠眠搞事业吧……”
“是啊,青春年少的回忆哎,眠眠把那枚戒指带在身上这么久,可见多么专一长情啊!”
“哎,也不知是谁那么幸运,成了眠眠青春年少的回忆……”
“……”
网上正七嘴八舌议论得热火朝天,而“青春年少回忆”的正主却对着电脑挪不开眼,默不作声地陷在办公椅里。
他清楚地记得那枚戒指是他和易箫当年结婚的婚戒,这两年秦书眠一直把它带在身边吗?
尽管秦书眠这么恨他,却还是将他们的过去当做一段青春年少里最美好的回忆吗?
滕洛炀一颗心好像被什么用蛮力硬生生撕扯开了,痛到难以呼吸。他就像一条搁浅的鱼,即便濒临水源,依旧痛苦无法自救。
他何德何能配得上曾经易箫的那般深情?
好在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弥补,今后他要给他的箫箫最好的一切!
办公室门被推开,顾星野一看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在看秦书眠。
顾星野摇摇头,问:“身体好点了么?”
“已经好多了。”
“现在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了吗?”顾星野有些无奈,语气中隐隐透着些担忧,“为了博易哥同情,竟然自个儿将已经愈合的伤口弄得撕裂开,你是疯了吗?本来你这伤口的深度就在死与不死之间摇摆,你还要这样作死……”
滕洛炀只道:“我命大,不会这么容易有事的,就现在的结果来看,这个刀口挨得值。”
“你要真因为这个死了可就蠢透了,滕家那群吸血鬼得高兴死。”
“不会的。”滕洛炀仰头看着窗外,喃喃自语:“我会和箫箫一起长长久久地在一起,白头偕老,比任何人都活得更久……”
顾星野看向桌上的电脑,有关秦书眠回答戒指的事他也听说了,那样的仿佛还念着一丝旧情。只是滕洛炀曾经做得那样出格,易哥真能放下吗?他有点担心。
秦书眠一出会场落落便激动地粘了过来,“秦哥,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青春年少的回忆?”
秦书眠笑道:“当然是真的,谁还没有个初恋呢,很奇怪吗?”
落落吐了吐舌头,“这事儿放在秦哥你身上挺奇怪的,毕竟我跟了你这么久,好像还从没见你对感情上过心。”
秦书眠不置可否。
落落又好奇道:“那你为什么没和初恋在一起呢,应该没人能拒绝秦哥你这种大美人吧?你到现在还留着这个戒指,是不是还念着那个人?”
“还念什么啊,早就让你平时少看点小说了。”
秦书眠随手取下项链塞进兜里,之所以留到现在,是为了提醒自己吃一堑长一智。
不只是落落,秦书眠身边亲近的朋友看到报导后,都纷纷问候了他一通。
尤其是乔必熏和郁宁珩,生怕他想不开又和滕洛炀死灰复燃了,秦书眠表示自己没那么蠢,两人才稍微放下心来。
第一百三十章
秦书眠心中暗叹,自己当年是有多自甘堕落才引得人如此不放心啊。
这些都是小节,紧接着他的经纪人许如薇给了好几个剧本供他选择。
与之前出演的配角不同,在他的演技得到业界肯定人气也稳步上涨之后,这次需要他挑大梁担任主演。
几个剧本质量良莠不齐,许如薇最推荐古偶题材的《醉花阴》和历史题材的《唐宋之约》,理由很简单,两部剧相比其他几个剧本都是大制作大班底,后期方面更有保障。
秦书眠参考许如薇的意见,仔细研读了剧本原著,又分别写了人物小传,最终还是决定选择《唐宋之约》。
就难度而言自然是《醉花阴》的角色更容易塑造,但题材立意没有《唐宋之约》那么深刻。
加上秦书眠个人本身就很喜欢唐宋时期的文学,借此机会或许又会得到些不一样的体会。并且他已经出演过不少《醉花阴》类似题材的作品,他很想突破一下自我尝试不同的风格。
许如薇满意的点头,“我也更看好《唐宋之约》,你的形象更能贴合里面的角色。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过来把合同签了,等准备工作就绪你就要进组了。”
这是秦书眠第一次出演男主,他晚上有些没出息激动得睡不着。又爬起来反复地研究角色,到最后他感觉这个角色简直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般,他有信心最大程度将这个角色呈现完美。
第二天刚到公司准备签约,郁宁珩打了个电话过来,“书眠,听说许小姐给你挑了几个剧本,你选了哪一部呀?”
郁宁珩和黎长溪是多年好友,消息灵通并不奇怪,秦书眠道:“准备签《唐宋之约》。”
郁宁珩颇有些遗憾:“还以为你会更喜欢《醉花阴》呢,悄悄告诉你哦,《醉花阴》我也有出资参与,本来以为你会选这部还想偷偷给你个惊喜来着。”
秦书眠有点不好意思,“抱歉啊宁珩。”
“没事儿。”郁宁珩豁达道:“工作嘛,合自己心意最重要。”
但郁宁珩总觉得《唐宋之约》有点耳熟,一时又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也就没有多说了。
合同的重要内容都有许如薇严格把关,秦书眠没有特地检查的习惯,一般就直接签了。
但因为郁宁珩的这个电话,他下意识往资方那一栏瞟了瞟,这一瞟还真发现了不对劲。
“滕洛炀”三个硕大的字闯进他的视线。
秦书眠顿时放下了手中的签字笔,将文件一合。
许如薇见他反应异常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了?”
秦书眠有些烦躁,深吸了一口气,“如薇姐,合同可以先不签吗,我想再考虑一下。”
许如薇不解:“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你还有什么顾虑?”
秦书眠抱歉道:“不好意思,是因为我的一些私人原因,最迟明早给您答复,可以吗?”
许如薇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强求,只道:“你今早决定,毕竟盯着这个角色的当红演员不在少数。”
秦书眠点点头就离开了,这是他第一次遇到一个跟自己如此适配的角色,他也不想轻易放弃这个机会,只是如果接了这部戏今后怕更是与滕洛炀纠缠不清了。
这是巧合吗,秦书眠隐隐怀疑着。
一出公司大门,便有一辆熟悉的SUV在他面前刹住。
驾驶位上下来的是郁宁珩,他着急地一把捏住秦书眠双肩:“我想起来了,支持《唐宋之约》拍摄的绝大部分出资来自滕氏,你已经把合同签了?”
不可能这么巧,一定是滕洛炀的诡计。
秦书眠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又有一辆商务汽车停在了两人面前,下车的男人肩宽腿长,径直的西装外套着定制的大衣,整个人看上去充满了张扬的野性。
他款款走来气度不凡,手里捧着一大捧易箫从前最爱的白玫瑰,正是滕洛炀无疑。
秦书眠面不改色,郁宁珩看着打扮得跟只花孔雀似的滕洛炀,厌恶道:“你来做什么?”
滕洛炀直接无视他,看着秦书眠的一双眼尽显柔情:“书眠,听说你刚才签了《唐宋之约》的男主,恭喜你。”
他将花递出,秦书眠并没有接,道:“合同我没有签,不用恭喜。”
郁宁珩一听松了口气,滕洛炀脸上笑慢慢敛去,迟疑道:“为什么?”
秦书眠道:“因为我不想又一次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你算计。”
能精准揣测到他的心思,打造出一个与他完美适配的剧本,并费劲周折让剧本一路流到许如薇手里,再分给他挑选。中间哪一环出了差错都不行,只有滕洛炀能瞒着他办成这样的事。
量身打造剧本,流水似的投资,滕洛炀对这一切倒是轻车熟路,因为以前也没少用这些来哄沈逍开心,而且用在秦书眠身上倒显得讽刺。
“不是算计,我只是想对你好。”滕洛炀小心地说:“你上次明明答应过我的……”
秦书眠斩钉截铁:“上次我是答应过你,但我也说过你的一切自以为是的付出我都有权利拒绝,合同我是不会签的。”
郁宁珩混迹商界那么多年,不是没听说过滕洛炀的名号,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跟个阎王似的。现在看到他赔小心吃瘪的模样,心里暗骂活该,想当初这王八蛋把易箫欺负得多可怜啊。
郁宁珩拍了拍秦书眠的肩,“好了书眠,咱不跟他废话,我请你吃饭去。”
滕洛炀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心如刀绞,明明他们同床共枕结婚十年,明明他们才是彼此之间最亲近的人,为什么自己现在反而像个外人?
他忍受不了他的箫箫跟着另一个男人离开,他一把扣住了秦书眠的手腕,咬牙道:“你不签《唐宋之约》,是要签他投的戏吗?”
秦书眠盯着自己腕上的手,不悦道:“我拍谁投的戏,与滕总无关吧?”
滕洛炀被他冷冰冰的语气刺得一愣。
“你也听到了,书眠无论做什么决定都与你无关。”郁宁珩一把拉回秦书眠的手,将人护在身后,理智地劝告:“这是在公司门口,要真闹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滕总觉得呢?”
他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但滕洛炀曾经为了易箫有多疯他也略有耳闻,听说曾经混**的乔必熏脑袋都被他开了瓢。
这样一个疯子还是能讲理就讲理吧。
无论滕洛炀多么坚韧的一个人,秦书眠冷漠的态度总能将他击垮,他失落地收回手目送两人离开。
小郑总说他这两年变了很多,其实并没有,他只是学会抑制自己了。
譬如此刻,他很想扑上去将郁宁珩这个爱勾搭别人老婆的伪君子揍翻在地,让他再也不敢觊觎自己的东西。
可是他不能这样做,会让箫箫不高兴。
他望着郁宁珩背影的眼神寒光毕露,总有一天他会赶走箫箫身边所有讨厌的苍蝇,让箫箫重回自己身边的。
秦书眠一回到家中就收到了许如薇的短信,她从落落那听说了自己不愿签合同或许是因为滕洛炀。
她劝秦书眠不要因小失大,《唐宋之约》若是拍得出彩,确实会比《醉花阴》的上限会好很多,一点私人原因和光明的前途孰轻孰重她让秦书眠务必掂量清楚。
秦书眠又何尝不知道呢,不论这个剧本是怎么来的,对他来说都是工作上的一个机遇,可遇不可求。
他从前从不会因私废公,如今竟然仅仅因为看到滕洛炀的名字就退缩了,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矛盾地理着脑中思绪,却怎么都缕不清,干脆打开冰箱拿了两瓶酒,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放松一下。
秦书眠想找隔壁乔必熏瞎聊一会儿,但自从乔必熏一个月前说回北京看看就再无音讯了,隔壁也一直空着没人回来过。
他向霍沉修打听过,听霍沉修说是乔必熏手下的产业出了岔子,正在北京焦头烂额地处理着。
他给乔必熏发去信息问候过,乔必熏都是隔了一两天才回,看来事情真的很严峻,秦书眠自知帮不上什么忙,也就不打扰他了。
傍晚,房门被敲响了。
秦书眠喝得微醺脚步有些虚浮,透过猫眼一看,是滕洛炀。
秦书眠本打算置之不理,但滕洛炀表现得太过执拗,仿佛只要自己不开门他就会一直这么站下去。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滕洛炀身上的伤,也或许是酒精作祟,他还是开了门。
“箫箫……”明明连长相都透着些许冷漠的人,现在却总是会不自觉对秦书眠带着些讨好。
“如果还是签约的事,你就不用说了。”秦书眠都没正眼看他,开完门便往回走。
“为什么,明明你一开始也是属意《唐宋之约》的吧,否则你今天就会直接签下《醉花阴》。”
确实如此,秦书眠哑口无言。
“就因为不想跟我有交集,就宁愿放弃这么好的工作机会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秦书眠眼神一冷:“那我以前是怎样的?滕总从前给过我工作机会吗,或者说你有把我的工作当回事吗?!”
从前易箫的工作是怎么丢的两个都没忘记,彼时滕洛炀还自以为是地觉得是自己在养着易箫。
这次轮到滕洛炀沉默了。
他所在的这个房子充满了秦书眠的气息,让他感到安心的同时又不免惶恐。
秦书眠逆光坐在沙发上慢慢晃动着手中的红酒杯,滕洛炀记得他从前并不怎么喝酒,现在桌上却横七竖八躺了不少空酒瓶,可见自己给秦书眠带来的伤害真的改变了他很多。
他知道秦书眠无论怎么恨他厌恶他都是合理的,可是他还是疯狂地想和秦书眠重新来过,不惜任何代价。
易箫当初凭着一腔热忱一步步朝他走来,付出的艰辛和苦楚常人难以想象,自己现在做的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滕洛炀一步步走到秦书眠跟前蹲下,伸手抚摸着他的脸,脸颊因为酒精作用有些发烫。
“箫箫,你听我说,只要你能遵从本心签了这部剧,不论你提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说完滕洛炀又赶紧补充,“除了让我离开你。”
“任何要求……”秦书眠或许是真喝多了,并没有避开他的抚摸,反而因为指尖的凉意往上靠了靠。
滕洛炀受宠若惊,忙点头:“没错,任何要求。”
秦书眠双眼已经有些迷离了,恍惚间竟将此刻的滕洛炀和两年前的重合了。
此刻滕洛炀的真诚与坚定是真的,两年前的算计和伤害也是真的。
他爱惨了他,也恨透了他,他想放下前程往事,可为什么滕洛炀现在偏偏放不下,他好恨……明明是两个人的感情,凭什么受伤和难过的永远是自己?
“我还真有个小要求,就是不知道滕总能不能同意。”秦书眠的意识都开始模糊了起来,他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滕洛炀赶紧道:“你说。”
秦书眠恍惚着带起一丝笑容:“要我签合同可以,我要你手里的滕氏股份的一半,我要成为滕氏的股东……不知道滕总能不能答应?”
秦书眠清醒的时候绝不会说这种相当于是负气的话,滕洛炀一路走来有多泥泞崎岖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因此他知道滕洛炀对权势有多痴迷,为此当初甚至不惜下那么大一个套引自己上钩,所以他认为滕洛炀绝不会将这来之不易的珍宝分出去一丝一毫。
但滕洛炀只是愣了一下,随即便笑了,温柔且深情:“好,我答应你,只要你明天乖乖把合同签了。”
秦书眠怀疑自己听错了,滕洛炀的语气怎么好像只是在市场买了一颗大白菜那么简单啊?
只是他没有机会再向滕洛炀确认一遍了,他的脑袋越来越沉,他要撑不住了。
秦书眠很快就昏睡了过去,甚至脑袋还被滕洛炀的手托着。
从前大都是自己喝醉,还没怎么见过易箫喝醉的样子,滕洛炀难得这样近距离接触到,珍惜万分地用眼神描摹着秦书眠脸部的每一处线条。
天气入秋夜间温度降低,滕洛炀怕他着凉,便将人抱进卧室小心翼翼盖好了被子。
秦书眠睡着了没有清醒时的剑拔弩张浑身带刺,安静又乖巧,看得滕洛炀爱不释手,从前他眼瞎心盲没有好好珍惜,现在只能追悔莫及。
看了没一会儿秦书眠的眉头皱了皱,看起来睡得很不安稳,或许是喝多了的缘故。
滕洛炀学着易箫从前照顾自己的方式,轻缓地按着他的太阳穴哄他入睡,秦书眠的表情果然很快就舒缓了不少。
看着近在咫尺的秦书眠,下次想再有这样的机会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滕洛炀说服自己都是为了照顾人,厚着脸皮脱鞋上床躺在了秦书眠身旁,大着胆子伸手搂住了他清瘦的细腰,心里又隐隐觉得还不够,最后在秦书眠的额头和嘴角都偷亲了几口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他嗅着记忆中易箫身上独有的体香,很快就睡着了。
这些年他夜不能寐,上回睡得最久的一次还是借着伤重赖在客厅睡的那次,只有在秦书眠身边他才能放松安稳地睡着。
滕洛炀睡前搂着秦书眠幸福地想,如果这一夜能更长一点就好了……
但为了避免秦书眠早上醒来看到自己生气,滕洛炀定了闹钟在天亮之前就离开了。
秦书眠醒来时已经不早了,或许是因为宿醉头还有些痛。他看到自己身上还穿着昨天的居家服,并没有换睡衣,想来是滕洛炀把自己弄回卧室的。
滕洛炀没有趁人之危着实让人惊讶,看来这两年他确实长进不少。
不过比起这个,另一件事更让秦书眠在意。
昨晚滕洛炀答应了自己什么来着,把他手里的滕氏股份分自己一半?
太不真实了,如果他没有看到手机上滕洛炀发来的信息,说股份转让需要办理不少手续以及公证得要一段时间,让他暂且等一等。
秦书眠大概还会以为自己还醉着没有清醒过来,所以滕洛炀是真答应了?
秦书眠起来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在许如薇的催促声中赶到公司把合同签了。
其实并不是因为滕洛炀的条件才决定签约的,经过再三思量他已经决定坚持自己最初的想法选择《唐宋之约》了。
只不过滕洛炀找上门来了,他就是不想顺他的意,非要跟他作对呛他两句,没想到滕洛炀阴差阳错答应了这样无理的要求。
秦书眠心里有些复杂,滕洛炀前面数次说的“倾其所有”是认真的吗?他曾经与他同床共枕七年,见证过他一路的成长,自以为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了,可现在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清这个男人了。
在等待《唐宋之约》开机的时间他听从许如薇的安排,见缝插针的参加了几场真人秀活动与广告的拍摄混脸熟,也涨了不少粉丝。
就是几乎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忙得有些昏头转向,不过他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
期间滕洛炀当然没少发信息献殷勤,秦书眠不想理会也没有时间搭理他。
两人在一起见面是在《唐宋之约》的开机宴上,看得出滕洛炀期待这个名正言顺的见面机会已经很久了,一双眼几乎没从秦书眠身上挪开过。
只是公众场合为了避免给秦书眠招惹不必要的是非,他不能靠近过来搭话。
一直到宴会即将散场秦书眠去了休息室,他才跟过去,依旧捧着一大束开得正娇艳的白玫瑰。
“书眠,恭喜你,祝你接下来拍摄顺利。”
明明滕洛炀刚才还在外面跟人侃侃而谈,整个人气度不凡,言辞间精明干练到令人发指,可在秦书眠面前却总有些像个小心翼翼向家长求表扬的小孩儿。
“谢谢,不过你应该知道我现在不需要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秦书眠声音冷冷的,余光扫到滕洛炀委曲求全的模样,终究还是没有拒绝,“你把花给落落吧。”
滕洛炀喜出望外,把花交给落落,落落识趣地走开了。
眼看秦书眠也要离开,滕洛炀鬼使神差地拉住了他。
秦书眠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滕洛炀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不想让秦书眠离开,自从上回从秦书眠家离开,相拥而眠一夜的结果就是导致他的思念之疾比之前更严重了,他的心里脑子里都快变成围绕着这个人在运作的了。
他试探着道:“晚上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没有空。”秦书眠一口回绝,并道:“滕总,于私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于公您现在算我的半个老板,我不希望在这部剧的拍摄过程中,由于您的无端靠近影响我的工作。”
滕洛炀有些失落,苦涩的笑了:“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话虽这样说,但《唐宋之约》开拍没多久,滕洛炀便乔装成工作人员,低调地进组找到了秦书眠,并且让落落回避了。
秦书眠无语:“我想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不是要过来影响你的。”滕洛炀忙道:“我来给你送合同。”
什么合同?秦书眠满脸狐疑,但只一瞬他便想到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转让协议。”滕洛炀一边从随身带来的公文包里取出文件,摊开在秦书眠面前,“上次你说的想要我手里一半的股份,相关流程我都走完了,你把协议签好就可以了。”
秦书眠惊呆了。
自那天说出这个条件之后,谁也没再提这回事。反正《唐宋之约》秦书眠已经签了,滕洛炀大可以拖着说手续办不下来,甚至可以找借口毁约。秦书眠当晚喝醉了,谁又能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呢,就像滕洛炀一路走来曾无数次玩儿心机耍无赖一样……
可这次他没有,他亲手将协议交到了秦书眠前面,只等他签字,就像前两次送花一般稀疏平常。
滕洛炀见秦书眠不说话,以为自己的突然出现又让他不高兴了,便解释道:“你拍摄工作忙,很难在剧组外找到你人,所以我才会给你送进来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愣了半晌,秦书眠才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协议,为什么要送过来?”秦书眠仍不敢置信,“你真的要将手头一半的股份转让给我吗?”
要知道这可是滕洛炀耗费半生心血,砥砺拼搏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一切,换作任何人都不会甘心将其分给旁人一星半点吧,而滕洛炀真的愿意就这样给他吗?
“箫箫,我的就是你的,只要你想要,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滕洛炀将签字笔塞进他手中,随即又抚上他的面颊,“我只要你回到我身边……”
秦书眠由于过于震惊,一时都忘了躲开他的手。
这究竟算怎么回事?他握着签字笔的手甚至有些轻微的颤抖。
他看向滕洛炀,缓声说:“可是我不会回到你身边。”
他想提醒滕洛炀,现在还可以后悔。
“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愿意的。”滕洛炀自信到有些自负,这倒符合他一贯的脾气,只不过其中流露的深情秦书眠没法忽视。
将手中一半的股份给自己,意味着滕洛炀不再是滕氏最大的股东,如果被人发现被有心人利用起来,足以让滕氏变天,滕洛炀用尽半生心血维持的局面将毁于一旦。
而他完全没有把握,在做完这一切之后,秦书眠会否回到他身边。
甚至秦书眠那么恨他,完全可以将这些利用起来报复他。
以滕洛炀的精明不会想不到这些,但他还是就这么将刀亲手递给了秦书眠。
他就像两年前的易箫一样,毫不设防地将一颗热乎乎的心掏了出来,充满希冀地放在地上,只看滕洛炀是弯腰捧起来,还是落上一脚。
他就那么小心翼翼的,忐忑不安的等待着自己的审判结果。
“一厢情愿,你别后悔。”秦书眠终于出声,但只说了这八个字,也不知说的是滕洛炀还是两年前的自己。
滕洛炀咀嚼着这八个字,一股难受顿时涌了上来,“不后悔,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任何结果我都愿意承担。”
其实比起自己两年前对易箫的所作所为,秦书眠现在的态度根本不算什么,他的箫箫终究还是善良。
秦书眠也不墨迹,提笔就把字给签了。
签完之后心头却难以平静了,而今的滕氏至少有一般曾经易氏的产业,他当年因为一时糊涂辜负了父亲对不起家族,而今却是以这种方式得到原本就该属于他的股份,总不免会觉得有些讽刺。
其实他早就不怀疑滕洛炀对他的感情了,毕竟自己现在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只是他没有心思再把精力放在这种事上,在感情上他喜欢把事情做到极致,但这样太苦太累了。
他曾有过这样的一次经历,就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了,何况他与滕洛炀之间的恩怨与心结恐怕这辈子都无法理清了。
滕洛炀带着满身的伤心失意离开了,整个人就像一个易碎的玻璃制品。
秦书眠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放心,到底曾经爱了七年,他真的不知道该拿他如何是好。
但没过多久滕洛炀又意气风发地出现在了剧组,与上次伪装成工作人员不一样,他这次高调地带着两辆餐车,作为资方来慰问并视察。
绕场跟导演等人打过招呼后,自然地绕到了主演秦书眠身边。
还没等秦书眠说什么,他便笑嘻嘻地道:“我是为了公事,可不算打扰你吧。”
神态间一扫上回的阴郁,只能说心态调整得很不错。
“不算。”秦书眠手里还叉着他餐车上的草莓蛋糕,吃人嘴短,也不便再说什么。
这时落落在旁边拉了拉他的衣服,苦着脸轻声提醒,“秦哥,说好只吃一小口的,你都快把这一整块吃完啦!你要是变胖了,如薇姐会会骂死我的。”
秦书眠当着滕洛炀的面被说,觉得有些尴尬,坚持道:“怕什么,大不了我晚上回去多运动会儿,不会有事的……”
滕洛炀看着他一副小馋猫样心里暖烘烘的,以前就是这样一看到草莓蛋糕就走不动道,看来现在也没有变。
滕洛炀宠溺地看着秦书眠护着小蛋糕和落落争辩,连嘴角糊了一片奶油也没察觉到,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替他抹干净了,就像是无意识重复着的肌肉记忆。
落落惊呆了,他忙伸手捂住嘴防止自己发出什么不和谐的声音。
秦书眠也是愣了一瞬,抬头便跌进了滕洛炀明亮的眸中,他被激得下意识往后倒了一步。
滕洛炀忙伸手想要扶他,“抱歉,我只是想……”
秦书眠忙稳住身形拒绝他的搀扶,“没关系,只是这里是公共场合,希望滕总能够谨言慎行。”
“我明白。”
这时落落递来帕子给他擦拭,一边把蛋糕撤掉,滕洛炀又道:“只是一块小蛋糕,书眠本来就瘦,偶尔吃一点没事的。”
“可是……”落落有些为难,毕竟秦哥的体型现在如薇姐时刻盯着准备检查呢。
“拿下去吧,不吃了。”被这么一闹秦书眠也没心思继续吃什么蛋糕了,他用余光瞟了滕洛炀一眼,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滕洛炀如果像以前那样没有底线地死缠烂打还好办,可是他而今总是笑脸相迎,不论自己提什么要求都能做到,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让秦书眠有些无力。
好在滕洛炀现在有分寸多了,只没话找话地与秦书眠交流了几句工作上的事,略站了站就走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滕洛炀都会隔五到十天不等的频率来剧组,最开始他每次都是假借工作的名义,好让秦书眠无话可说,搞得剧组大小人员都战战兢兢的,好在他出手阔绰经常派餐车过来,稍微抚慰了剧组工作人员的小心脏。
他每次来都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秦书眠拍戏他就在旁边静静看着,秦书眠休息他就凑过去搭两句话,搭完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倒是没有留下话柄给秦书眠添麻烦。
后来他借口找得越来越明显,秦书眠也懒得拆穿他。滕洛炀见秦书眠并不那么排斥自己的靠近了,干脆不装了,隔三差五地混进来直奔秦书眠而去。
这天秦书眠拍完了一场难度非常大的需要反串的戏,一退下来休息落落就围了上来。
“秦哥,你也太逆天了吧。”落落看着他身上精美的罗裙,妆容,花钿,不禁花痴地冒星星眼:“你简直美得雌雄莫辨啊,这谁能看出你是个男人?”
秦书眠笑了笑:“还有多少彩虹屁?爱听,再多来点儿。”
落落非常狗腿地配合:“当然还有,除了颜值秦哥的演技也是没话说啊,刚才导演和对手戏的演员都夸个不停呢,长得那么好看就算了演技还那么好,还让不让其他人活啊,娱乐圈即将在未来大红大紫的新星肯定就是你……”
“行了行了,你这话我自己听了都脸红,越说越没谱了。”
“我这说的都是事实……”
秦书眠慢慢的却有些心不在焉了,目光漫无目的地飘着。
落落在一旁掰着手指头寻思着:“滕总已经三天没来了吧,按理说今天应该会来啊,怎么还不见人呢?”
“天天念叨着,你暗恋他吧?”
“滕总又帅又有钱,我倒是想暗恋他啊。”落落故作弦然欲泣状,呜呜道:“可是我就算望眼欲穿,人家也不要我啊,滕总满心满眼装的都是你呢。”
秦书眠佯怒道:“你小子找削是不是?”
“错了错了,我这不就想撮合撮合一下嘛,我也希望我的cp有朝一日能成真啊。”落落嬉皮笑脸的毫无悔意,突然他看向了一个方向,顿时笑得跟欢了,“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不远处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最简单的运动套装,脸上套着口罩头上戴着黑色鸭舌帽,手里拎着点东西低着头快速朝这边走来,虽然男人从头到脚捂得严实,但他们都知道那是滕洛炀。
不知是不是秦书眠的错觉,在看见这个人影的一瞬间,浮着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
在滕洛炀多次出入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落落在秦书眠的默许下和滕洛炀勾结在了一起,让整个剧组都知道了低调的滕洛炀是自己的助手,让滕洛炀得以每次都准确无误找到秦书眠。
滕洛炀在看到穿着一身女装慵懒的陷在靠椅里的秦书眠时,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像往常一样在旁边坐下。
落落看到滕洛炀拎过来的东西,痛心疾首:“滕总,又买蛋糕了?秦哥这个月的甜点量已经超标了,您收收手吧……”
秦书眠打断他的哀嚎:“放心,我不吃,正好今天有点腻了,你全吃了吧。”
自从秦书眠默许了滕洛炀的探班,在滕洛炀单方面的不懈努力之下,两天现在已经能勉强维持表面和平,可以在一起唠点儿无关紧要的嗑了。
尽管秦书眠始终表现得很冷淡,但对于滕洛炀带来的好吃的,他本着不想浪费的原则,大多都会吃一些,这一举动也更加鼓励到了滕洛炀。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猜到你接连吃了这么多草莓蛋糕可能会有些腻了,今天给你换了别的。”
滕洛炀慢慢打开了蛋糕盒,动作小心地取出里面的东西摆到秦书眠面前:“那家店最近新出的水果布丁,想着你应该会喜欢就带了点儿,你试试看,用的零卡糖,只吃一点没事的。剩下的是给落落的,辛苦你了。”
哪怕滕洛炀每次来看秦书眠都会给落落顺便带点东西,落落还是受宠若惊。
这可是滕氏的当家人耶,正常来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可能这辈子都无缘亲眼见到他的真容,可是他现在竟然会亲自给自己带甜品,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滕总为了秦哥。
落落一边在心里疯狂为他们的绝美爱情流泪,一边千恩万谢地接过蛋糕,非常有眼力见的把空间留给了两人独处。
秦书眠习以为常也没什么不自在的,也不跟滕洛炀客气,打开布丁就往嘴里送,味道竟然比想象中更好一点儿。
滕洛炀喜欢看秦书眠吃东西的样子,所以不断地给他投喂,有种看家养小仓鼠乖乖进食的满足感。
秦书眠终于被他看得受不了,主动说了这次的第一句话:“你烦不烦啊成天往这儿跑,无不无聊?”
滕洛炀却笑嘻嘻的:“这里有你,能待在你身边看到你就不无聊。”
秦书眠无语:“……”
滕洛炀脸皮厚似城墙:“你今天的造型真好看。”
“一个大男人穿着女装哪好看了,你眼瞎了吧?”
虽然滕洛炀语气正常眼神清澈没有任何杂念,但秦书眠还是有种受到痴汉骚扰的不适感,原本优雅慵懒的坐姿硬是被他变换得不伦不类了。
滕洛炀被他别扭地大开双腿故意丑化自己的行为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殊不知在他心里秦书眠无论怎样都是最好的,那容貌,那身段,一举一动都美得恰到好处。
让他不禁回忆起从前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他们交颈缠绵,抚摸着对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这一切都让滕洛炀的一颗心燥热不已。
他想要这个人,非常想,仿佛连血液都在因此而沸腾。
滕洛炀痴痴地笑:“哪里都好看。”
秦书眠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学长。”
一阵微风拂过,卷着这两个字悠悠飘进了秦书眠的耳朵,那么轻柔的声音,甚至让他有一瞬间认为是自己的错觉。
这遥远的两个字让两人都不禁陷入了曾经最青涩的回忆,滕洛炀仿佛又变成了他记忆中少年最美好的模样。
“学长,这并不是你第一次穿女装。”滕洛炀语气轻缓地回忆着,“大学时你参加话剧社,演出的时候被临时拉去反串了一个女孩子,你还记得吗?”
飒飒的秋风带着些许凉意,似乎将他们之间的恩怨都吹散了一些,仿佛两人只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坐在一起叙旧。
就连秦书眠都不禁道:“怎么会忘记呢。”
当初话剧社临近演出的时候,一个女配突然因为身体状况临时送医就诊了。想着反正没几句台词,社长便拉来了易箫反串上台替补。
演出虽然很顺利,但易箫骨架小体态清瘦,五官精致得几乎毫无瑕疵,加上化妆让人根本看不出是男生。当时就有个不长眼的学生,喝了点酒就扑上来企图亲他,不远处的滕洛炀哪里忍得住,冲上去就给人胖揍了一顿,硬按着那人的头给易箫道歉才算完。
当晚离开了演出会场,两人便在派出所待了一夜,这件事两人都记忆犹新。
“学长现在依旧那么好看。”滕洛炀出神地看着秦书眠,恨不得将这个人融入骨血中,一辈子永远不分开。
秦书眠自嘲道:“都快三十多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他这些年已经很少回想起当年大学时和滕洛炀的事了,当年滕洛炀为了给他出头不要命的样子他在心里默默记了很久,他想以后一定要对这个人很好很好……
可是一切都是假的,只是滕洛炀故作姿态为了获得自己的信任罢了,想到这里秦书眠不免叹息。
“在我心里,学长永远是最好看的。”滕洛炀温柔地笑着,见秦书眠似乎有所动容,趁机道:“你晚上有空吗,我最近新发现了一个餐厅,应该很符合你的口味……”
“不了,我还有事要忙,你找别人一起去吧。”
滕洛炀这段时间不止一次地向他发出过邀约,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但难免还是会有些失望。
“那下下周三你有空吗,那天是……”滕洛炀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有把话说完。
秦书眠疑惑:“什么?”
“没有什么。”秦书眠现在愿意跟他坐下来好好聊天,已经让他看见前所未有的曙光了,至于别的他不应该这么着急,滕洛炀很有分寸地道:“时间不早了,你先忙着我回去了。”
秦书眠点点头,总觉得滕洛炀还有话没说完,但他也没太在意。
今天的拍摄结束得很早,秦书眠本想早点回去多休息会儿,奈何落落不争气的肚子疼,等他陪着落落去楼下诊所挂好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落落家离他住的房子不过一公里出头,秦书眠打算步行回去,就当锻炼身体了。
却不料突然天色一变,狂风携着暴雨倾盆而至,秦书眠甚至来不及找到躲避的地方,就立马被浇了个透心凉。
秋末即将入冬的时节,晚上的温度已经很低了,身上的衣物被雨淋得透湿,沉甸甸的贴在身上又湿又冷,那滋味实在不好受。
这雨看上去一时半会儿不会停,秦书眠打消了找个地方暂避的念头,准备一口气跑到家。
这时,一辆熟悉的黑色SUV划破雨幕停在了他身旁,驾驶位的车窗降下出现滕洛炀着急的脸,“快上车。”
秦书眠也不扭捏直接开门上车,携着一身寒气的他被车上的暖风一吹顿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滕洛炀忙递上毛毯让他擦一擦,然后也不废话,一脚油门直接踩到了秦书眠家楼下,趁此机会他又一次踏进了秦书眠的家门。
滕洛炀一直沉浸在喜悦中,才想起来问:“你今天的工作不是早就结束了吗,怎么这个点还在外面?”
“落落身体不舒服,我去看看他。”秦书眠一边脱下自己湿漉漉的外套,觉得头有点晕。
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反问滕洛炀,“那你呢,你为什么这个点会出现在我家附近?可别说什么因为路过。”他家离这里可不算近。
滕洛炀挠了挠头,罕见的显得有些窘迫,勉强开口道:“我就想在楼下看看你,就只是看看你房间的灯亮起确认你到家而已,别的什么都没做。”他竭力想要说明自己并不是跟踪尾随的变态。
“嗯。”
秦书眠也是罕见地没有呛他两句,甚至没有赶他走,只是自顾自的进了浴室。
既然他没有开口赶人,滕洛炀自然是能多待会儿就多待会儿了。秦书眠最近对自己的态度缓和了不少,他在心里默默期待着破镜重圆的那天。
直到等了很久也不见秦书眠出来,滕洛炀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大声喊了几声,浴室里的水声早就停了,但秦书眠始终没有应声。
滕洛炀有些不安,担心地试探:“箫箫,你听得到的话就应我一声,不然我可进来了?”
然而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滕洛炀试着拧了一下门把手,一拧就开了,以秦书眠对自己的防备心不可能不反锁,实在不对劲。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说服自己只是担心秦书眠,浴室内水汽氤氲,朦胧中他看到秦书眠赤裸着泡在浴缸里,双眸紧闭面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整个身体都在慢慢往水里滑。
“箫箫!”滕洛炀急得忙上前,一条手臂从他腋下穿过将他的上半身托住,皮肤表层的温度高得吓人,“还照顾落落呢,把自己折腾发烧了都不知道。”
秦书眠这段时间一直持续高强度的工作没怎么注意休息,身体底子本就薄弱了很多,被深秋时节的暴雨一淋,病可不就找上门来了。
当务之急地先把人从水里捞出来才行,眼前这具赤裸的身体滕洛炀日思夜想了两年多,而今这般近距离又是摸又是抱,不免觉得口干舌燥,身体很快就起了反应。
他好不容易忍着身体的尴尬将人捞出来,秦书眠却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此时此刻的场景很难让他不误会。
“你干什么?!”秦书眠瞪着他,却实在没什么气势,但双手却应激似的狠狠推了他一把。
滕洛炀一时不防,被他推得栽倒在浴缸里,水花溅得到处都是,两人都成了落汤鸡。
滕洛炀艰难得爬起来,秦书眠却颇有些防备,厉声道:“你别过来!”
秦书眠一丝不挂的往后退,明明站都站不稳,嘴里却还在凶巴巴的喝止自己,模样显得有些可怜,和平时淡定从头的形象大相径庭,看来是烧糊涂了,还挺可爱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滕洛炀见他迷迷糊糊的,突然就起了点儿坏心思,一边脱掉自己身上的湿衣服,一边朝他靠近,邪笑道:“可是我就是过来了,你想怎么办?”
秦书眠晕得稀里糊涂,抬手便狠狠朝他胸口砸下一拳。
他自以为这一拳用足了力道,但对于滕洛炀来说,他这晕乎乎的一拳砸下来软绵绵的实在不痛不痒,滕洛炀反而恶意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秦书眠情急之下却做出了一个更出乎他意料的动作,张口便咬住了他的手臂。
滕洛炀痛哼一声,不免觉得更可爱了。他恶向胆边生,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咬得好,再往这儿咬一个试试?”
秦书眠有些迷惑地看了看他,但脑袋还是朝他手指的方向凑了过去,滕洛炀眼睛顿时亮了无比期待着。
他看着秦书眠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到几乎能感受到秦书眠呼吸间的热度,但他却像个青涩的纯情少年一般紧张地闭上了眼,心跳如沸。
嘴唇却始终没等来想象中的触感,怀中却多了一团暖烘烘的物体,睁眼一看,秦书眠再一次迷迷糊糊倒在了他怀里。
滕洛炀忙用浴巾将秦书眠卷好抱进卧室里盖好被子,为自己刚才一时脑热戏弄他的行为自责不已。
从前易箫很少有头疼脑热的毛病,但一旦染上了,就比寻常人的症状严重很多,比如刚才在浴室神志不清被滕洛炀逗着玩儿,后面又说晕就晕。
滕洛炀急得不行,先是手忙脚乱地弄来冰毛巾给他敷上,后又想到秦书眠好歹是个才爆火的明星,这个点由自己送去就去就医难免会给他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只好叫来了自己的私人家庭医生。
等待的过程中滕洛炀心里始终不安,给一丝不挂的秦书眠套上睡衣后,一会儿换毛巾一会儿测体温,忙上忙下的一刻也没让自己闲下来过,好在医生很快就赶到了。
医生一检查就觉得秦书眠这跟寻常发烧有点不一样,滕洛炀便如实说明了他的特殊情况。
医生很快给秦书眠开好药并挂上了点滴,并嘱咐:“他这情况身边暂时离不了人,今晚滕总你得辛苦点儿一直守着。”
“那是当然。”不用医生说滕洛炀肯定也不可能离开半步,他指着点滴吊瓶,“你要走了?那这个怎么办?”
“药我已经全部配好放这了,没有了你换就是了,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我。”医生利索地收拾着自己的装备,敬业地补充:“今晚我在附近开个房住着,防止突发情况,对了,滕总你记得报销房费。”
“知道了,少不了。”
滕洛炀摆摆手送走医生后,搬凳子坐到了秦书眠床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偌大的房间静得落针可闻。
之前在浴室里手忙脚乱的没注意,如今坐下来近看才发现秦书眠一张脸已经是苍白一片,看得滕洛炀心疼不已。
他多么希望秦书眠快点好起来,哪怕好起来的秦书眠完全没有这般安静乖巧,经常会不咸不淡地故意拿话刺他,他也希望他能够健健康康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总是会不自觉想到两年前病重的易箫,他痛恨当时无知无觉的自己,易箫病逝的消息对滕洛炀来说那无疑是此生最恐怖的噩梦。
滕洛炀守着秦书眠吊完三瓶水没合过眼,才恍然想起自己明天大概不能准时去公司,便掏出手机准备将明天能提前处理的事先处理好。
秦书眠恍惚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滕洛炀顶着一副青黑的眼圈守在床边,手里捧着手机神态严肃,似乎在一丝不苟地处理着什么公务。
一张脸在床头灯的照映下更显得棱角分别,即便满身疲态也掩盖不住他身上超乎常人的气势。
秦书眠半张着嘴,呼吸间喉咙火辣辣的又干又痛,胸口也像被什么重物压着一样喘不过来气,他头昏脑胀地爬起来想给自己找口水润一下嗓子。
“箫箫,你醒了!”滕洛炀顿时被他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一双眼望向他时亮亮的,担忧之余充满了惊喜,似乎连满身的疲惫也因此一扫而空了。
就算秦书眠现在脑子再糊涂,也没法忽视滕洛炀此刻的真情流露,心中复杂不已。
滕洛炀见他试图强撑着身体起来,忙将人按住了,示意他手上的针头,“还打着点滴呢,别乱动,要什么告诉我,我给你拿。”
秦书眠艰难地发出一点沙哑的声音:“水……我想喝水……”
滕洛炀立马倒了水来,小心将他从床上扶起来坐好,将水杯凑在他嘴边慢慢喂。
秦书眠一直将整杯水喝下才算完,看来是真渴极了,他晕乎乎地问:“你怎么还在这儿?”滕洛炀把他送到家,难道不是直接回去了么?
“你发烧了,我请医生上门来给你打了点滴。”
“谢谢。”秦书眠又问:“现在几点了?”
滕洛炀看了一眼手表,给他盖好被子,“临晨两点半,点滴有我给你看着呢,你继续睡吧。”
临晨两点半,那这么长的时间滕洛炀一直在这守着他么?
他突然反应过来,他之前不是在洗澡吗,那自己是怎么到床上来的,身上的衣服又是谁给穿的?秦书眠几乎是带着答案想问题,但又不想承认。
滕洛炀见他晕乎乎的,眼神满是迷茫和困惑,像只小兽一样对他充满了戒备,但脆弱的模样实在不具备任何威胁,反而让人更加想欺负。
滕洛炀故意道:“你发烧晕倒在浴室,是我给你抱出来穿好衣服的。”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反应。
“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
秦书眠光想想那个画面就受不了,一张脸瞬间爆红,虽说他俩以前在一起那么多年该干的早就都干了,真要争辩起来难免显得矫情。
但以他们现在不清不楚的关系,赤身裸体的相对也实在尴尬,何况秦书眠这会儿清醒过来,又想起了在浴室时自己做的丢人事,他好像还差点主动亲上了滕洛炀。真是该死,为什么滕洛炀总能撞到他窘迫的一面?
滕洛炀见他这样不免坏心眼地觉得更可爱了,笑道:“咱们都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没见过的。”
秦书眠气道:“厚颜无耻。”
滕洛炀被他骂得更开心了,“脸皮不厚以后怎么能追到你呢?”
滕洛炀以前是最要面子的人,秦书眠没想到他现在竟然这么没脸没皮,顿时无言以对。
不过不论如何,今天的事还是多亏了滕洛炀帮他,否则他可能现在还在浴缸里泡着呢。
刚在一直睡着还好,现在清醒着秦书眠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与滕洛炀一室共处,便生硬道:“现在我醒了已经感觉好多了,你就先回去休息吧,今天的事……谢谢你。”
滕洛炀沉默地看了他两秒,没有任何反驳,起身就走了。
秦书眠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又不免不适,自己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一些。不论从前如何,至少重逢之后滕洛炀确实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他的事,反而每每都是小心讨好无底线地迎合……
秦书眠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头,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滕洛炀现在就算做得再多又怎样,他以前给自己造成的伤痛和不幸难道都忘了吗?就是因为滕洛炀,才让他现在的名字只能叫秦书眠。对这个男人,他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这时房门打开,早就离开的滕洛炀去而复返,手上的还端着一碗东西,打断了秦书眠脑中的全部思绪。
“你打点滴的时候,我想着你醒来的时候可能会饿,就熬了点粥温在那,现在温度刚好能入口,你尝尝。”滕洛炀端着粥径直走到床边坐好,仿佛没有听到过秦书眠刚才的逐客令,笑容温柔。
秦书眠一时愣住,下意识便张嘴接住了他喂过来的粥。
是他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软软糯糯的稠度刚刚好。
滕洛炀笑着询问:“好吃吗?”
秦书眠点点头。
两人最初在一起时,易箫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在家娇生惯养的哪里做过饭,都是滕洛炀下厨的。其中最拿手的就是这个粥,一下就抓住了易箫挑剔的胃,他自己后面学了好久都没有复刻出来,只有滕洛炀能做到恰好符合他的口味。
“好吃就多吃点,厨房还有呢。”
秦书眠难得没有拒绝,就算发烧了胃口没有平时那么好,但也还是将这些粥都吞下肚了。
滕洛炀心满意足地收拾好厨房,又拿着医生嘱咐饭后吃的药给秦书眠倒水服下了,接着就洗了温热的毛巾给秦书眠擦身上捂出来的汗。尽管秦书眠不愿意,他也耐心哄着他不得不配合着擦完了。
他忙前忙后地处理好所有事重新坐回来,已经快临晨四点了,秦书眠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滕洛炀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现在才发现我好看么?”
第一百三十五章
“……”秦书眠轻声开口,似乎有些恍惚:“以前从来没发现,你竟然这么会照顾人……”
虽然在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滕洛炀对他表现得很殷勤周到,但也没有现在这般事无巨细,大部分时候反而是易箫更细心照顾得更多一些。
更别提滕洛炀后面冷落他的时候了,几乎连一个眼神都不会施舍,就算是易箫主动的关心问候,他也懒得做出回应。
易箫消失的这两年,他曾无数次试想要是自己再多关心多照顾他一些,是不是事情的结果就会不一样?箫箫说他现在会照顾人了,箫箫却不知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早已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了,自然得心应手。
滕洛炀看着床上的秦书眠懵懂发问,心里一阵发酸,自己真的亏欠了这个人太多太多。
滕洛炀勉强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几乎是带着些哄的语气道:“从前都是你照顾我,我想以后换我照顾你。”
秦书眠因为生病变得有些心软,滕洛炀若是继续为非作歹也就罢了,对对他这般真挚的举动秦书眠反而有些于心不忍。
秦书眠由于发烧脑子转得慢,他默了好几秒组织措辞,才开口道:“滕洛炀,我早就说过,我们已经没有以后了……从前的事我不怨你了,真的,那是我自己犯的错我甘愿承担恶果。答应你让你继续追求是我的错,当时我可能存了一点报复的私心,抱歉,从一开始我就不该给你虚无缥缈的希望……”
“喜欢我爱上我,对如今的你来说只是犯错吗?”虽然秦书眠连抗拒的语气都是那么的温柔,可滕洛炀一颗心却像是被冰冻了一般,连声音都透着一丝僵硬,“箫箫,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感情了吗?”
秦书眠自嘲道:“感情?你当我这两年白过了吗?”
“可是……我已经离不开你了啊!”滕洛炀颤声道:“箫箫,是你把我变成这副样子的,现在又说不要就不要了,你让我该怎么办啊?!”
“是我改变了你?不是你的蓄意靠近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吗?!”秦书眠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我不是一个爱翻旧账的人,不想再一次提起你当初接近我的目的了。滕洛炀,我们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好吗。”
滕洛炀顿时眼眶就湿了,他害怕面前秦书眠这样的眼神,哪怕他铸起最坚固的防御也足以被瞬间击溃。
“既然如此……”滕洛炀声音有些发颤,继续道:“既然在你心里我们早已成陌路,那今天我救了你,还因为照看你占用了自己宝贵的时间耽误了工作,你是不是欠我一个人情?”
秦书眠点点头:“你想我怎么样?”
“下下周三是我的生日,我想你晚上抽出一点点时间跟我吃个饭,就算是给我庆祝生日了,可以吗?”
滕洛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几乎是用虔诚的态度祈求着秦书眠能够说出他心中的那个回答。
秦书眠想起了下午在剧组,滕洛炀似乎也提起了下下周三那茬,只是他当时支支吾吾也没说完。
原来下下周三是他的生日么?
自从两人当初在一起,易箫没有一刻忘记过这么一个重要的日子,每一年都要亲手替滕洛炀操办,尽管后来滕洛炀并不耐烦和他一起过。
离开的这两年,他用尽全力想要回避有关滕洛炀的一切,时至今日,他终于把这个人的生日都忘了。
是否说明,他是真的已经放下这一切了?
“下下周三,可以。”秦书眠听到自己的声音缓缓响起。
或许是真想把人情还上,或许是觉得此刻的滕洛炀脆弱又可怜,或许是为了验证自己真把这个人放下不会受其蛊惑了,秦书眠不知自己出于什么心理,答应了下来。
滕洛炀听到这个答案,像一个如蒙大赦的死囚。
他还有机会,一定有的,至少现在箫箫会陪自己过一个生日了,他的箫箫总归是心软的。
滕洛炀走后,秦书眠一颗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滕洛炀说的海誓山盟他曾经信过,可事实证明不可信。
他不是傻子,能感受到滕洛炀与他从头来过的诚意,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对于他们之间的感情,滕洛炀明白得晚,而他明白得太早,两人从始至终都没有与彼此对上过,到而今这一步错过也就错过了,再多的挣扎都是徒劳罢了。
第二天秦书眠还有低烧,但为了不影响拍摄进度他并没有告假,事后把落落吓得不轻,不过好在没出什么意外。
滕洛炀依旧隔三差五地来送温暖,秦书眠仍配合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但态度明显更疏远了不少。可滕洛炀依旧乐此不疲,不间断地发出邀约。
不论自己如何拒绝,滕洛炀都油盐不进,对此秦书眠很是无奈。
在滕洛炀单方面的不懈努力之下,至少在落落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比之前缓和亲近了不少。
眼看离两人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秦书眠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他真的要去陪滕洛炀过生日了?
这天滕洛炀照例来剧组看他,临走前一双眼还黏在他身上挪不开,小心翼翼地似乎是要再次确认:“这周三,你还记得吗?”
“记得。”秦书眠淡道:“我会去的。”
滕洛炀走后,落落探头探脑的很是好奇:“秦哥,你答应了滕总周三干啥啊?”
秦书眠也不刻意瞒他:“一起吃个饭,给他过生日。”
“噢噢。”落落表面波澜不惊,内心早已发出尖锐爆鸣直呼磕到了,他进一步问:“周三?那不就是后天了,秦哥你准备好没有啊?”
秦书眠不解:“要准备什么?”
“礼物啊,鲜花啊,还有那天该穿的衣服啊。”落落无语:“好歹是人生日耶,这些不得提前准备好显得郑重点?”
“……”
被落落一提醒才想起还有这么回事,旁的东西也就罢了,生日礼物还是要准备一份的。
秦书眠结束拍摄已经是临晨了,他找了很多地方,大部分商场都已经停止营业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还没打烊的奢侈品店。
他在此之前演的都是些小配角片酬不高,还陆陆续续执意还了霍沉修一些,也没攒下多少钱。
他给滕洛炀挑了一块手表,虽然只是这个品牌的基础款,但已经够掏空他这几个月拍戏拿到的片酬了。滕洛炀眼光高又挑剔,寻常的礼物他肯定看不上,希望这个勉强能入他的眼吧,就算还了这段时间的人情。
滕洛炀生日当天,秦书眠原本一整天都排满了戏,但他破天荒找导演告了假,准备先回家收拾一下再赴约。
导演也很惊讶,毕竟秦书眠之前就算病重也风雨无阻地完成了拍摄,不过由于他是第一次,导演也就同意了。
秦书眠出了剧组,正要上回家的车的时候,郁宁珩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声音听起来相当着急:“书眠,你现在有空吗?”
“我刚从剧组出来,怎么了?”
“你有空就太好了。”郁宁珩像是松了一口气,急道:“我这有个化妆品广告急着拍摄,可是之前签好的男代言人因为临时出事了来不了,我想着刚好你的形象特别符合,能不能来救救急?”
郁宁珩家族的产业绝大多数都在海外,近两年才慢慢往国内方向发展,这个化妆品品牌对他来说想来也是至关重要,否则也不会急成这样。
秦书眠有点犹豫:“完成拍摄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广告很简单,对你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快的话最多一个半小时。你之后还有别的安排吗?应该不会耽误的。”
“行,你发个地址,我马上过去。”
距离和滕洛炀约好的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到时候赶过去或许有点仓促,但时间应该够用了。郁宁珩在他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帮过他很多,他做不到在这个时候见死不救。
秦书眠赶到后,他的脸与品牌形象高度吻合,只化了点淡妆就开拍了,整个过程都很顺利,没花多长时间。
但后面的双人画面却迟迟没能拿下来,女演员是郁宁珩合作方硬塞进来的,拍摄的时候喜欢拿架子配合很不到位,耽误了不少时间。
眼看着就要赶不上时间赴滕洛炀的约了,秦书眠虽然心急如焚,但也无计可施。
他捞过手机,第一次准备主动给滕洛炀发消息,说明自己有事耽搁了可能要晚到一些。
偏偏消息还没发出去,手机就因为没电关机了。
恰好他今天提前离开剧组是准备去赴私人的约,落落就提前下班回家休息了,这会儿也没在他身边,也就没人能帮他联系上滕洛炀了。
秦书眠不喜欢这种失信于人的感觉,心里烦躁不已,但既然已经答应了郁宁珩,也只好硬着头皮拍完了。
广告拍摄结束已经是在三个半小时后了,郁宁珩满脸愧疚:“书眠,今天真的谢谢你帮了大忙了。听你之前的意思,是不是还有别的安排啊,我没给你耽误了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没有,你以前帮了我那么多,现在好不容易有我能帮上你的地方,自然义不容辞。”
秦书眠看了眼时间,已经迟到了,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了,他与郁宁珩匆匆含糊两句便准备走了。
郁宁珩却拉住他,“这会儿外面下着大雨呢,去哪儿?我送你。”
“回家。”秦书眠也不推辞,给滕洛炀的礼物还在家里,他怎么都要回去取一趟,外面下着暴雨,打车肯定没有郁宁珩开车送快。虽然已经迟到了,但能早点到肯定是好的。
到家后,秦书眠甚至都没顾得上换身衣服,穿着一身被折腾得皱巴巴的衣服,提上滕洛炀的礼物就出了门。
在楼下等车的时候,他看到路边花坛多了一把黑色雨伞,明明刚才回来时还没看到。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和滕洛炀约定好的餐厅。
他记得滕洛炀从小被虐待,从来没有人好好给他过过生日,直到秦书眠出现。记忆中给滕洛炀过的第一个生日,滕洛炀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脆弱和依赖,现在想来其实并不是作伪,以至于滕洛炀到现在都还会对生日抱有一丝期待。
同情也好不忍也罢,又或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秦书眠有些不想让他在今天失望。
滕洛炀订在顶层的包厢,在他自报信息后,由侍者带到了包厢门口。
秦书眠一路赶过来有些气喘,在门口平息了呼吸的节奏,才伸手缓缓推开了精致沉重的木质大门。
房内餐桌靠近落地窗,客人可以一边用餐一边欣赏黄浦江的风景。桌上摆着精致的生日蛋糕,是秦书眠最喜欢的草莓蛋糕,一旁还摆放着一大捧价值不菲的优质白玫瑰。
以及蜡烛,香氛,红酒,就连房间整体的装饰风格都是秦书眠喜欢的,这些无一不透露着布置者的用心,仿佛今天生日的人是秦书眠一般。
这本该是一场最愉快的晚餐……
可是坐在餐桌旁的滕洛炀看起来情绪相当低迷,手里捏着一个小巧的酒杯,双眼没有焦距地望着窗外发呆。
屋内一切井然有序,除了滕洛炀脚边东倒西歪散落的一地酒瓶。
这是喝了多少啊?秦书眠不禁皱眉。
滕洛炀将杯中的酒尽数送入口中,才转头看向秦书眠,带着些迷离哑声道:“你怎么来了?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秦书眠自知理亏,便解释:“我本来早就准备好赴约了,就是临时被人叫去拍了个广告耽误了。中途想给你发个消息说明一下的,但是手机没电了,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啪!
滕洛炀猛地把手中的杯子往地上一摔,碎了一地。
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让秦书眠愣了一瞬。
“拍广告?!”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酒的关系,滕洛炀盯着秦书眠的眼神冰冷而疯狂,仿佛一只被入侵了领地的雄兽,“和郁宁珩一起拍广告吗?”
秦书眠近看才发现滕洛炀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看起来相当狼狈,衣领处甚至还夹着两边枯黄的落叶。
他记得这种落叶乔木自己家楼下就有,让他不得不联想到出门时花坛那把被人遗弃的黑伞,难道那把伞的主人是滕洛炀?
秦书眠试探:“你刚才去我家找过我?”
“是啊。”
自秦书眠答应给自己过生日那天起,滕洛炀就开始着手准备,精挑细选了这个位置后又亲手布置,来来回回改了好几遍才满意。
今天从睁眼开始,他就在满怀期待着和秦书眠约定的时间快点到来。可是他等啊等,一直等了几个小时也没见秦书眠的人影,满心期待之后不免失落,他给秦书眠发了无数条消息都石沉大海。
他清楚秦书眠并不是会爽人约的人,过分焦急之下他开始怀疑秦书眠出了什么事,一旦有了这个念头就愈发控制不住,干脆自己亲自去秦书眠家看看。
可是刚到秦书眠楼下,便看到那辆熟悉的郁宁珩的车从远处驶来。不知为了,他下意识地将自己藏到了高大的乔木后面,看起来像一个卑鄙的偷窥者。
他看到郁宁珩下车为秦书眠撑伞,秦书眠完全没有面对自己时的冷漠,有说有笑地和郁宁珩并肩一起回了家。
滕洛炀觉得自己一颗心顿时就四分五裂了,痛得窒息。他克制不了自己冲上去揍郁宁珩的冲动,可是他更不想被秦书眠讨厌,只好默默回到餐厅试图就酒精麻痹内心即将破土而出的恶兽。
但此时此刻跟秦书眠面对面,他却有些压抑不住了,滕洛炀双目因为情绪激烈变化而**变得通红。与秦书眠重逢追求他的过程,他又何尝不是处处隐忍委曲求全,唯独这一件事他接受不了,他真的没法忍受,他不能看着还有别的男人试图染指他的箫箫。
“不去怎么能看到你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呢!”
滕洛炀被酒精刺激得有些疯狂,他痛苦地吼道:“从前的事我已经知道错了,而今我也在尽力弥补,我亦步亦趋地跟着你讨好你尽我所能地满足你的一切要求。我以为你答应陪我过生日,是因为被我的诚心打动了那么一点点,我以为一切都要朝好的方向发展了,可到头来这一切只是你跟另一个人合起伙来耍我的……易箫,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滕洛炀的声音绝望而沙哑,再不复平时孤高的形象,眼角悬着的清泪也慢慢滑落。
秦书眠被他吼懵了,自重逢以来他只见过一味对自己千依百顺做小伏低的滕洛炀,倒是忘了他从前飞扬跋扈暴力恣唯的一面。
然而没有人比秦书眠更清楚,这样暴躁,利己的一面才是滕洛炀最真实的面貌。他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那些曾经被滕洛炀凌虐羞辱的日子,可笑自己竟然对这样一个人动了那么一点恻隐之心。
“我有没有心?”秦书眠也放弃解释了,突然就笑了,“滕总这话还是先问问你自己吧?”
“我不过是迟到了一个小时赴约,你就这般受不了啊?那你还记得从前无数个我等你回家吃饭的日子吗,当时的你在做什么,你可有想过哪怕一丝一毫我的感受?!”
滕洛炀哑然失声:“我……”
秦书眠在他面对坐下,失笑:“你当然没有想过,我甚至记不清有多少次是你外面的小情人接的电话了……”
滕洛炀听着秦书眠口中这些刺耳的往事,无异于将他凌迟,似乎连酒意都醒了不少。
“箫箫。”他慌乱的握住餐桌对面秦书眠的手,着急道:“从前是我混账是我该死,可是我已经知道错了。你要如何责罚我都认了,但你不能不要我了啊,我们在一起七年结婚四年,一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有办理离婚,即便是从法律层面来说,我们也还是合法夫夫对吗?”
“合法夫夫?”秦书眠看着他紧握住自己的手,并不将手抽回来。
他几乎是拼尽全力压抑住内心汹涌的情绪,寒声道:“两年前你对我的所作所为不就是为了逼我主动提离婚吗,你觉得我们之间还差那一纸离婚协议吗?!两年前的结婚纪念日,我花费几个月工资精心挑选的礼物被你不屑地踢翻在楼梯间,事后我在楼梯间找了一个下午……而你结婚纪念日那天在做什么?你确实也给了我一个好大的惊喜!”
他不想再回顾前尘往事,也不想继续满怀怨念的活着,可时至今日,只要一想起那天滕洛炀和沈逍在一起亲密的画面,他就作呕,他就恶心,他还是会忍不住恨滕洛炀。
“对不起,对不起箫箫……”滕洛炀声音哽咽,就连握住秦书眠的手都在轻微颤抖,“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过去他对易箫做的种种,连他自己回想起都受不了,他多想大耳刮子抽醒从前的自己,可是他做不到。这些年他又何尝不是在痛苦中煎熬,如果悔恨能化作利刃,那么他早已被自己刺得千疮百孔。
滕洛炀痛声道:“箫箫,过去的事儿我们都已经没法改变了,从前的事是我年轻太不懂事,我发誓今后绝对不会再犯了,我以后一定会竭尽全力对你好的。咱们不要再执着过去的事情不放了,多着眼看一下当下和未来好吗?”
秦书眠用力将手抽回,对他有些无可奈何的叹息,“不要执着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你不是受害者,所以可以将事情轻飘飘地带过去对吗?”
眼前这个是他这此生唯一最爱的男人,他为他疯狂为他失智为他倾尽全部最后卑微到尘埃里,直到现在他的身体仍记得这个男人的味道记得他与自己的点点滴滴。
可也是这个男人伤他最深,让他生不如死。
此刻,与他共处一个空间内,就连空气都透着一股沉重的悲哀。
“滕洛炀,从始至终,你都是最冷漠,最自私的那一个。你根本就不会爱人,你的眼里只有金钱权势地位,你只爱你自己!”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我爱你!”滕洛炀急于辩解:“箫箫,从始至终都没有别人,从前是我不懂,现在我知道了,我爱你,只爱你一个……”
秦书眠轻声道:“可是,你真的知道什么是爱吗?”
“你怎么确定我不知道?!”
他们此刻面对面坐着,就像一场没有硝烟和兵刃的交锋,都在等着对方率先败下阵来,能够接受自己的说法被劝服。
“两年前,虽然知道你平时一向不爱喝排骨汤,但你一句想喝,我还是每天给你准备好让人送过去。”秦书眠平静地叙述,“可是我后来才知道,那些排骨汤都被你送给了沈逍……”
“我……”
“同学会上,沈逍故意引导昔日的同学对我进行讨伐和攻击。你当日明明来了现场,可是你甚至没有多看我这个与你结婚多年的伴侣一眼,留着冷冰冰的‘不顺路’就带着沈逍离开了。可你知道我后面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因为与他们发生了口角被打成重伤,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时候我不断尝试给你打电话,可是你置若罔闻,我觉得浑身都痛得快要裂开了,但远不及你带给我的心痛!”
“……”
滕洛炀依旧没有勇气抬头正视秦书眠了,只是低头死死咬着唇部,直到隐约弥漫出血腥味。
秦书眠在他出声之前便打断道:“不用解释了,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可能这些你甚至都没放在心上吧。曾经你为了沈逍冤枉过我,为了包 养的小明星欺骗过我,因为大大小小各种事抛下过我……在你心里,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排在我的前面,你从来都没有在意过我的感受,撇开我对你的利用价值不谈,你甚至没有正视过我的存在。”
滕洛炀的心脏就像被什么扎了似的,痛得一抽一抽的,他很想解释很想为自己辩白。可是平时巧舌如簧的一张嘴,此刻却怎么都发不了声,只能默默听着秦书眠宣读他的罪过。
“你不爱我,或许你爱的只是那个,对你言听计从任你摆布,无论如何都始终温柔耐心的易箫吧。但准确来说你觉得这是爱吗?这只是一种习惯吧,你只是习惯了有一个人会心甘情愿承受你从外面带回来的坏脾气,无条件地包容你,你只是误将这种习惯当成了爱……”
他曾经总是会不断为滕洛炀找借口,营造一个滕洛炀爱着自己的假象。他花了七年时间尝尽苦楚才明白这些道理,而今口述出来,一颗心又何尝不是在滴血呢。
“滕洛炀,我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我爱你爱到失去理智失去自我,或许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像爱你一样爱上任何人了。”
秦书眠胸腔的某个部位痛到难以呼吸,但他依旧咬牙道:“但是两年前离开你,我不后悔。我想给自己一个重头来过的机会,你我走到而今这一步你累我也累,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不要,我不要这样……”滕洛炀眼泪顿时就滚落了下来,他神色激动地扑上去抓住秦书眠的双肩。
“至于滕氏的股份,你要是在公司出了什么问题有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挪回去,我其实没有那么需要。”秦书眠直勾勾地与他对视,波澜不惊。
“不,公司的股份本就该有你的一份,我不要!箫箫,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我要的只有你啊!”秦书眠的态度让滕洛炀愈发慌张,以他对秦书眠的了解,越是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的东西越不得了。
“我?”秦书眠嘲弄道:“我不是你得到公司的工具人么,你想要我怎么会胜过想要公司呢?”
这句话无疑将滕洛炀钉在了耻辱柱上,他被刺激得近乎疯狂,通红的双眼夹着痛苦的眼泪,死死盯在秦书眠身上,似乎恨不得将人吸进去。
他颤声道:“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了,我们在一起七年结婚四年,深刻到融入血液渗透了骨髓,这段感情在我心里永远无法磨灭,箫箫,我相信你也一定无法彻底抹掉这段回忆的对吧?否则,你怎么会一直留着那枚戒指呢?”
那枚,曾经在发布会被媒体问到,并在网上一度引起热议的,是他们的结婚戒指……
秦书眠曾多次将戒指串成项链戴在脖子上,他回答媒体说那是他青春年少的回忆,那么是不是说明自己在他心里还占有那么一个小小的角落呢?
滕洛炀当时还为这个可能欣喜不已,抱着手机辗转了一晚没睡着。
“是啊。”秦书眠出神地呢喃着:“为什么要留着那枚戒指呢?”
还没等滕洛炀回答,秦书眠突然就笑了。
他的笑容纯洁无害,那么温柔,又那么具有蛊惑力。
他轻轻开口唤道:“阿炀。”
时隔两年,滕洛炀终于又再一次听到这个魂牵梦萦,只会出现在他梦里的称呼了,他激动得几乎要痛哭,他此刻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再多听秦书眠叫他两遍。
可是秦书眠紧接着便问:“你的戒指呢?”
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淋下,打得他措手不及。
滕洛炀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慌神了,变得局促不安,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秦书眠这个问题,几度欲言又止。
秦书眠就那么等着,也不着急。
从很久以前两人还没有分开的时候,易箫曾多次问过他这个问题。
开会不方面,见客户暂时摘了,忘在办公室了……滕洛炀曾用各式各样的借口搪塞过,但一直到最后易箫离开,都再也没有见过他婚戒的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秦书眠缓缓将手伸进兜里,将掏出来的东西用一根手指挑着晃到滕洛炀面前。
是那条串着戒指经常被他戴着出席活动的项链,又与网友们看到的有些不同。
这根项链上串着两枚一模一样的戒指,戒指的内圈分别还刻了两个人名字的首字母。
滕洛炀看到的一瞬间,惊得瞳孔都收缩了,脸色煞白,一颗心被瞬间冰冻了似的,怎么会……
秦书眠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戒指怎么会在我这里对吗?”
易箫曾经数次问滕洛炀他的戒指在哪里。
易箫是一个很好骗的人,尤其是他最爱的滕洛炀,说什么他都信。
那么他是怎么发现滕洛炀变心了,继而得到证实的呢?
几年前的一个傍晚,两人结婚不到几个月,易箫买菜回家的路上看到了滕洛炀。
滕洛炀在楼下的儿童乐园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冷冰冰地抽着烟,脸色阴沉沉的看起来心事重重。
他正准备上前询问并顺便一起回家,这时几个蹒跚会走的奶娃娃扮家家酒少了颗宝石,稚子天真,摇摇晃晃地走到滕洛炀面前,问可不可以借用他无名指上的婚戒。
滕洛炀完全没有,哪怕丝毫的犹豫,便将戒指摘给孩子就转身离开了,仿佛只是随手丢了个无关紧要的垃圾,又好像是丢掉了一个压得他喘不过来气的麻烦,如释重负。
易箫一颗心像是被瞬间冻结成冰,而后又被重锤狠狠击碎化成了无数渣子。
易箫不知道那短短几分钟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花掉自己大半年的工资将戒指从那娃娃的家长手中买了回来,小心翼翼地珍藏在锦盒中。
继而若无其事地做饭,若无其事地面对滕洛炀和从前并无半分区别的笑容和关心话语。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不断地为滕洛炀这一行为找借口,他始终不敢相信也无法承认滕洛炀是因为不爱他了。
只有在后来被滕洛炀欺负得厉害了,他才会麻木地问他,他们的婚戒去哪了。
滕洛炀哪怕是找个像样的借口敷衍他,哪怕说戒指不见了,他们重新订一对新的,易箫也能说服自己接受。
可是滕洛炀没有,自那之后他就对易箫一天比一天差,他晃着一双空落落的手指在外面肆无忌惮地花天酒地。甚至在易箫数次询问之后,仍没有想到要找个借口补救一下。
因为他从来没有在意过易箫的想法,一直到最后沈逍的出现,易箫才不得不被迫承认,他确实不爱自己。
婚戒对不爱的滕洛炀来说,确实是种束缚。
“这对戒指我一直贴身收藏着,从前的易箫是因为渴望你能够回头。而我,只是为了时刻警醒自己,不要再犯同样愚蠢的错了。”
秦书眠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目空一切的淡然,将戒指重新收好:“我已经放下了,希望你也能放过自己,往前看吧。”
秦书眠说完就走了,这一次滕洛炀没有再阻拦。
只是在秦书眠走后,原本安静沉默的滕洛炀突然像一头发疯的野兽一般,一脚踢翻了旁边的餐桌,几乎将包厢内能砸的全砸了。
他原本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秦书眠已经慢慢接纳他的,至少他接受了自己的生日邀请,这已经是一个意料之外的进展了。
他为了这一天费尽心思,就连用餐时准备跟秦书眠的对话,他唯恐出错,都在私底下默默排练了好几遍。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满怀憧憬期待已久的时刻,秦书眠爽约了,并且还让他亲眼看到秦书眠和其他男人卿卿我我,他怎么能承受得住。
但比他更加痛苦的,是两年前的易箫,秦书眠甚至不用细数,他以往的罪行就足够让他无地自容。
滕洛炀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像是一只困兽在宣泄自己内心的绝望,他捂着脑袋慢慢蹲在了角落,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滚落。
从始至终最对不起易箫的都是自己,他甚至怪不了任何人,一切的负面情绪甚至找不到任何宣泄口只能自己慢慢排解,对精神的过度压迫让他痛苦不已。
秦书眠自那天之后,照旧两点一线地在剧组和家里来回奔波,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只有落落发现,在那之后滕洛炀一次都没有再来过了,对此秦书眠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只是闲下来的时候会望着某个地方发呆。
落落有些担心,小心地问:“秦哥,你跟滕总到底怎么了呀?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不是还要一块儿过生日来着,怎么在那之后滕总再也没来过了?”
秦书眠弹他脑门:“人家有什么义务一直过来?”
“哎哟!”落落忙抱住脑袋,小声问道:“滕总明明一直很喜欢你,你们是不是吵架啦?”
“吵什么架,你当小学生呢。”
落落继续道:“既然没有吵架为什么不能好好沟通啊,滕总没来的这段时间,明明你也有些心不在焉,秦哥既然你对滕总也有好感为什么不能正视呢?”
“心不在焉?”秦书眠的表情看上去竟有些疑惑,“你觉得我对他有好感?”
“旁人可能看不出来,可是我好歹跟了你两年啊……”
落落一边细想着:“之前郁总和乔少明明也明确表示过要追你,可是你都一笑了之没有放在心上。后来滕总出现了,虽然你一向对他没有好脸色,但下意识的举动里总透露着对他的在意,你从来都不会对郁总和乔少这样的。”
“……”
秦书眠没有出声反驳落落,只是皱紧了眉头,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就算时隔两年,他对滕洛炀依旧会那么与众不同么?就连身为局外人的落落都能看穿他下意识的举动。
他拼命想要伪装自己,抹去与滕洛炀那段不敢回首的过往,可他自以为坚固的铠甲原来竟如此不堪一击么?多么可笑。
不得不说滕洛炀对他而言,就是如蛊虫一般容易让人致 幻上瘾的。
这段时间滕洛炀步步靠近,对他百般忍让,对他有求必应,竟然险些让他在这些糖衣炮弹中迷失。
秦书眠有些唾弃自己,都过去两年了,竟然还会因为滕洛炀的一点示好而兵荒马乱。
可夜深人静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又会不受控制地想起这个人。
想起他带来股份转让书时的决绝,想起他时不时赶来剧组费尽心思找话题与自己闲聊,以及他熬着通红的双眼守在床前等自己醒来的模样……
不知不觉在这段时间里,滕洛炀似乎又无孔不入地闯进了他的生活,让他不受控制地想起与滕洛炀最初的美好。
为此秦书眠觉得烦躁不已,不论如何,他绝不可能重蹈覆辙再跟这个人有任何牵扯。
两年的时间不够就三年,四年,五年,总有一天他会将这个人彻彻底底忘掉。
这天,在秦书眠准备收工回家时,被导演神神秘秘地叫了过去。
导演脸上充满了探究,说有人点名要见他,这个人或许关乎着整部剧的命运,让他小心些应对。
导演并未说明来者是谁,只告诉了他见面地点。
“秦哥,看样子导演似乎都对这人忌惮三分,到底是什么大人物呀非要见你?”落落满脸疑惑。
秦书眠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一无所知,只能以公事公办的态度从容赴约。
见面地点约在一家高级私房菜餐厅,秦书眠推开包厢的门,瞬间明白了导演顾忌的态度。
屋内端坐着的,正是滕洛炀的母亲蓝雅琴。
她从头到脚的穿搭和配饰,几乎足够买下上海外环的一套房,手上却捏着精巧的茶杯附庸风雅地品着茶,脸上满是高人一等的倨傲之色。
蓝雅琴本来正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等着秦书眠的到来,但人真正推开门的一瞬间,她顿时傻眼了。
“易箫!”
她顿时拔高了声调,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指着秦书眠,神色间似乎还隐隐透着些许惊慌,“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您好,我是秦书眠。”秦书眠礼貌地打招呼。
蓝雅琴难以置信:“你说你叫什么,秦书眠?!”
“是的。”
以蓝雅琴和滕洛炀母子的恶劣关系来说,滕洛炀绝不可能将易箫就是秦书眠的事透露给她。这个女人找上自己绝对没好事,他不可能让她发现自己就是易箫。
“你,你不是易箫……”
“易箫是谁?这位夫人,您是不是认错人了?”秦书眠面不改色。
蓝雅琴细细端详着他的脸,世界上真的会有长相如此相似的人么?
让她几乎以为易箫又活过来了,易箫……不可能,易箫绝对不可能活过来,毕竟当初……
“夫人。”秦书眠出声打断她的沉思,“夫人?请问您找我来这儿见面有什么事儿吗?”
蓝雅琴回过神来,这人除了长相,气质和谈吐都跟易箫不太一样,确实不像是同一个人。
“抱歉,看到你想起来一位故人,失态了。”
她这才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微微一笑,俨然又是一副优雅贵妇人的做派,“我是滕洛炀的母亲。”
“原来是滕夫人。”秦书眠故作惊讶,小心回应着,“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
“你不用紧张,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听说我们家洛炀最近对你很是在意,我来看看你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蓝雅琴居高临下的姿态下,不乏对秦书眠的轻蔑和鄙夷。
秦书眠不卑不亢道:“我想滕夫人恐怕是误会了,滕总对工作认真负责,我作为他倾力投资的这部剧的主演,他多留心一下无可厚非。”
“行了,你不用解释那么多了,我的儿子我了解,他对你什么心思我心知肚明。干你们这行的,能傍上他也算是撞了大运了,我来找你也不是为了刻意刁难你的……”
蓝雅琴一副对他了如指掌的模样,一副命令的口吻:“滕洛炀现在觉得你新鲜愿意跟你在一块儿,这事儿我不反对,我只要你帮我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并且在适当的时候告诉我。”
她的意思丝毫不像在说自己的儿子,倒像是需要费尽心思算计的死对头。
秦书眠皱眉:“滕夫人,你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别装了。”蓝雅琴傲慢一笑:“你待在滕洛炀身边,确实会享受到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好处,但这只是一时的。很快他就会玩儿腻一脚把你踹开,到时候你什么都得不到。”
“现在只要你乖乖听话帮我做事,滕洛炀能给你的我能翻倍给你,我保证……”
滕洛炀这些年越来越不受控制了,一点儿都没有将她这个母亲放在眼里,还不如滕洛川兄妹对她孝敬有加,她怎么能忍受得了。
她不可能看着滕洛炀势力一日日愈发壮大,这个狼心狗肺的小畜生到时候指不定怎么对她呢。
“滕总是您的亲生儿子,我不懂您这样做的用意。”秦书眠声线都冷了两分。
蓝雅琴这个蠢货,现在也算是有求于人,竟还是如此高高在上的姿态。这些年恐怕没少受滕洛川兄妹的蛊惑和吹捧,竟然愚不可及地对付自己的亲儿子帮助滕洛川兄妹。
殊不知她作为一个三儿挤掉原配的位置被扶正有多招人恨,滕洛炀兄妹又怎么可能真心接纳她。
蓝雅琴道:“你听我的话照做就可以了,至于别的轮不到你来打听。”
“很抱歉,我不能照你说的那么做。”
蓝雅琴没想到他一个小演员竟敢拒绝自己,脸色顿时就变了,“为什么?!”
秦书眠淡道:“于公,我出演了滕总投资的新剧,滕总算是一个好老板。于私,滕总对我还不错,我不想掺和你们母子之前的私事,不愿意帮着你去对付他。”
“砰!”
蓝雅琴用力拍了一下桌面,站起身指着秦书眠冷笑道:“对你还不错?他对你不过是一时新鲜觉得好玩儿,你以为你这个玩具又能让他喜欢多久呢?”
“到时候被他一脚踹开可就什么都没有了,还是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
蓝雅琴听说滕洛炀最近对一个小明星很是上心,自从易箫那个小贱人走了之后滕洛炀就跟丢了魂一样,也没再像从前那般在外面到处沾花惹草了。
她原本还很奇怪,到底是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倒是可以利用一下,将人拉拢过来为自己所用,在适当的时候对滕洛炀吹吹枕边风,好稳固自己的利益。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却没想到这个叫秦书眠的长了一张这样的脸,是了,也只有这张脸才会让滕洛炀这么上心,看来他还是对易箫那个小贱人念念不忘。
秦书眠道:“我想得很清楚,滕夫人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哦,对了,滕夫人作为滕总的母亲,是不是更应该看清自己的位置呢?可不要作茧自缚,最终落得个一败涂地的下场。”
蓝雅琴气得浑身发抖,他怎么敢这样对自己说话。
没想要秦书眠不只是跟易箫那个小贱人长得相似,还跟从前的易箫一样不识抬举,油盐不进地只为滕洛炀着想,也难怪那个没良心的小畜生念念不忘。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叫秦书眠是吧?脸蛋儿长得还不错,但就是不知道以你这样的身份,没有滕洛炀的庇护,能在娱乐圈混多久!”
“不劳您费心。”
“哼!有你上门求我的那一天,我等着!”蓝雅琴恶声恶气地指着秦书眠的鼻子骂了好一顿才转身离开,丝毫没有豪门大家该有的风度和仪态。
秦书眠在原地安静地站了两分钟,不免的,又有些可怜滕洛炀。他从小就待在这样一个女人身边,不知该有多崩溃多窒息。
滕洛炀在滕氏站在权利之巅,可那也是无人的高处,没有人会关心他为他着想,哪怕是他的亲生母亲,也只是想吸他的血啃他的肉。
但这又怪得了谁呢?
原本,原本自己该是站在他身旁的那一个……可自己现在也没有任何立场去关心他了。
蓝雅琴在离开之后,不久就接到了一个电话,她看了一眼备注,想也没想就挂掉了。
可对方却不死心继续打了过来,蓝雅琴终于接通了,没好气地说:“沈逍,以你现在的处境我提供不了任何帮助,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
电话那头的沈逍略显颓靡,但依旧强撑着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伯母,您误会了,我不是来寻求您的帮助的。”沈逍眼中闪过一缕精光,“而是希望跟您合作的。”
“合作,就凭你?”蓝雅琴明显不屑,“你觉得自己现在还有什么资本跟我谈合作?”
从前蓝雅琴是看滕洛炀一心喜欢他,对他百依百顺的,觉得沈逍这个人有利用价值。刚好他又听话,会给自己办事,不像那个一心想着滕洛炀利益的小贱人易箫。
所以蓝雅琴才对沈逍有点好脸色,但现在沈逍因为陷害秦书眠和易箫的事儿,已经被全网骂到查无此人了。因为这事儿滕洛炀也彻底厌弃了他,那么他对蓝雅琴再无半点利用价值,以蓝雅琴极致的利己主义心理,自然不可能多看他这个废物一眼。
沈逍被他一句话说到痛点,心里也是翻腾着滔天怒火,但是他不能发泄出来,他还要利用这个蠢女人东山再起呢。
他咬牙赔着笑脸,好声好气道:“我跟洛炀之间现在确实存在一点误会,但只要您愿意帮忙,我相信洛炀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只要他对我的心意还一如既往,到时候伯母想让我替您办什么办不成啊,您说是吧?”沈逍知道蓝雅琴一直想将滕洛炀这个不恭不顺的便宜儿子拿捏在自己手里,便迅速掌握了她这种心理,循循善诱。
蓝雅琴对沈逍的说法确实很心动,但不免犹豫,语气中忍不住带了点嘲讽:“你前段时间和秦书眠的事儿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显然滕洛炀也站在秦书眠那边,现在你就是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凭什么觉得滕洛炀还会对你回心转意?”
沈逍气得后牙槽都快咬碎了,但依旧不得不温声说服蓝雅琴,“前段时间的事儿都是误会,洛炀从小就喜欢我,他喜欢了我那么多年,两年前甚至可以为了我冷暴力逼易箫离开,他自然舍不得就这么放弃我……”
“至于秦书眠,洛炀对他不过就是一时新鲜,等我们之间的误会解决了,他玩儿够了自然还会回到我身边……只要伯母您能配合我……”
就算蓝雅琴和滕洛炀的关系再恶劣,但毕竟是亲生母子,有些事还是要蓝雅琴出面才好顺着他的计划来办。
看沈逍一副笃定的模样,让蓝雅琴不得不相信几分。
毕竟滕洛炀确实从小到大就喜欢沈逍,对沈逍有着非比寻常的感情,否则她两年前也不会选择与沈逍合作。
现在滕洛炀冷落了沈逍说不定只是一时的,毕竟没有哪个男人真能忘了初恋,说不定过段时间风头过了又回心转意了呢。而且沈逍也确实是听话,在滕洛炀身边吹枕边风给自己谋了不少好处。
如果沈逍真能重新回到滕洛炀身边,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怎么都比那个不识好歹的秦书眠强。
权衡之下,蓝雅琴道:“你想要我怎么配合你?”
“很简单,您只要……”
得到肯定的回复,沈逍唇角顿时带起了一个复杂而快慰的笑,迫不及待地撒网让蓝雅琴与自己达成共识。
沈逍半张脸隐匿在昏暗中,显得愈发阴郁。
这段时间骂他的言论满天飞,他不敢上网也不敢随便出门,不久前他偶然在外面被人认了出来,被激愤的群众追了两条街,还有过激的扔东西打他,整个人被折腾得狼狈不堪。
自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出过门见过光,他挂掉电话便倒进了沙发里,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的再无往日的光鲜亮丽,简直像一条饱受凌虐的流浪狗。
屋内唯一的光源就是不远处的电视屏幕,上面正播放着秦书眠出演的电视剧。
沈逍双目死死盯着屏幕,就像一条潜伏捕食的毒蛇。
他本不该像这样躲躲藏藏地活在阴沟里,都是秦书眠害了他,总有一天,他会把属于自己的一切都夺回来,他要让秦书眠也尝尝自己而今的痛苦。
“逍逍,你确定要这样做吗?”沙发旁还坐着另一个高大的男人,关切地握住了他的手,看起来对他很是担忧。
沈逍猛地将他的手甩开,恶声道:“你要是不愿意帮我就滚,少在我旁边讲废话!”
“我没有不愿意帮你,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男人被他说得有些委屈,更多的是对他无可奈何,声线都降低了几分,“我就是看你现在的样子不太理智,怕你做出不好的决定伤害到自己。”
沈逍不耐烦道:“我会为我自己做过的一切事情负责,你要是想帮忙,就听话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明白了吗?”
男人沉默地点了点头。
秦书眠并未将蓝雅琴的事放在心上,只是空闲时偶然想起滕洛炀不免叹息,毕竟他曾经是亲身陪滕洛炀一路披荆斩棘过来的。
没有人比他更懂滕洛炀的艰难处境,就连亲生母亲对他也只有满心算计,也难怪滕洛炀的性格越来越难捉摸了。
这天,许久没联系的霍沉修突然给他来了个电话。
“书眠,最近滕洛炀还老纠缠你么?”
秦书眠签了这部剧霍沉修是知道的,滕洛炀的那些举动他多少也清楚一二,但是他从未干涉过秦书眠的任何事。
秦书眠不懂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一句,还是如实回答:“没有,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他消息了,怎么了?”
“也没什么……”霍沉修有点欲言又止,但还是选择说了出来:“听说最近沈逍又回到他身边了,就是想问问你,确认一下这个缺德玩意儿是不是脚踏两只船,免得你又吃一次亏。”
沈逍又回到滕洛炀身边了……
这个消息怎么说呢,算意料之外,也算情理之中,毕竟滕洛炀喜欢了沈逍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轻易放下这段感情呢。
哪怕一次次麻痹说服自己,已经将滕洛炀这个人彻底放下了,可在秦书眠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整颗心脏还是像被一只手死死攥住一般,连呼吸都生疼。
他早该想到是这样的结果的。
可笑他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心中依稀为记忆中的那个少年留有一席之地。
重逢之后滕洛炀变了很多,他在自己面前卑微过恳求过,甚至分享了他的财富和权利,他以为他这一次终于有心了。
滕洛炀生日那天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当时滕洛炀失魂落魄的模样他至今都记在心里,他甚至在想自己那天的话是不是说重了,滕洛炀能不能快速振作起来。
事实证明实属是他自作多情了,那样的人根本就没有心,更不需要他的共情。
自己差点又一次被他动摇,显得是那么的愚蠢可笑。
“喂,喂!”霍沉修许久没有听到他回复,不免奇怪道:“书眠,你听得到吗?”
秦书眠回过神来:“哦,我在。”
霍沉修安慰道:“这事儿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他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傻男配婊天长地久,不值当为他们浪费心情。”
秦书眠笑着嗯了一声,“不会的,这事儿本来也与我无关。”
第一百四十章
霍沉修平时可不是个会安慰人的,这么说一嘴也是关心他,秦书眠心中不免感激。
“你能怎么想就好,对了,我有点儿好东西给你看。”霍沉修听他这样说,顿时放下心来,神秘兮兮地道:“关于沈逍的,绝对劲爆……”
霍沉修有个以爱好八卦而闻名的发小林枫,最近似乎有点人传人的迹象,连霍沉修都有点热衷此道了。
“是吗,那我得好好听听。”
秦书眠对有关沈逍的事本来不感兴趣,但难得霍沉修兴致勃勃的分享,他不想表现得扫兴,便热情得接受了。
霍沉修却道:“这事儿还真不是三言两语能在电话里说清的,我发你邮箱里,一会儿自己慢慢看吧,指不定之后还能用上呢。”
秦书眠从善如流,一一应下了,只是他没有想到霍沉修一语成箴,这些东西真的很快就派上了大用场。
两人瞎侃了一会儿后,秦书眠想起了许久没见的乔必熏,自己还租着他的房子呢,却已经许久没有联系了。
他的朋友本就不多,陈冉要忙着拍戏自是不必多说,但最近不止是乔必熏,就连郁宁珩前段时间说出国处理公司总部的事务,也没有再回来过了,他连个偶尔瞎聊天的人都没了,不免落寞。
“乔老大在北京的事儿有点复杂,一时半会儿还没处理好,再过段时间说不定就回来了……”霍沉修随口道:“似乎这事儿还跟上海这边有所牵连,听说是滕氏……”
秦书眠心里咯噔一下,脱口道:“滕氏?”
“啊,也没什么,事情还不清楚呢……”霍沉修似乎意识到自己无意中说错话了,忙打着马虎眼。
正好这时电话那头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霍沉修掐着嗓子对那头应了一声甜甜的“哥哥”,一边应付秦书眠,“先不说了,我们家楚默叫我吃饭了。”
电话挂断了许久,秦书眠心中仍不能平复,霍沉修最后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乔必熏在北京遇到的麻烦跟滕氏有关,会是滕洛炀做的吗?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是因为自己吗?毕竟两年前滕洛炀就因为自己的事找过乔必熏的麻烦,手段疯狂且激进。
秦书眠越想越不对劲,尤其是霍沉修模棱两可的态度似乎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八成真跟滕洛炀有关。
真是该死,秦书眠将手中的杯子猛地砸向大理石桌面,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巨响。
他很少像这样情绪失控,可是滕洛炀为什么总是无处不在地生事,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愤怒。
乔必熏一直以来都帮了他很多,他绝不能因为自己,让他被滕洛炀恶劣报复。
虽然秦书眠内心非常抵触和滕洛炀继续联系,但他一定要跟滕洛炀把这件事理清楚,不能让无辜者平白受牵连。
自从知道这件事之后,秦书眠心里始终有些忐忑,他试图问过霍沉修,但具体的霍沉修也没有跟他透露。
他甚至通过滕洛炀之前加的联系方式,试图联系滕洛炀,可是滕洛炀一改之前热切的态度,始终没有给他回复消息。
这事儿一直困扰着他,连落落都看出了不对劲,马上就到剧组拍摄的关键时期了,秦书眠不希望被这事儿干扰影响状态,一定要快点解决掉。
秦书眠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既然滕洛炀不回应他,那他就直接去公司找人。
但公司前台拦住了他,哪怕他自报家门给滕洛炀的助理打电话,都没有得到通行许可。
看来是滕洛炀在刻意回避他,现在的状况跟两年前多么相似……
重逢后一直是滕洛炀在追着他跑,让他几乎忘记了那种绞尽脑汁也没法见到滕洛炀一面的感觉。
这一次秦书眠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安静地在休息室等待滕洛炀出现,他之后一段时间的行程都安排得很满,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在今天见到滕洛炀问清楚情况。
天色渐晚,公司大厅的电梯再一次打开,几位高层人员包括滕洛炀的助理小郑都走了出来,却始终没有见到滕洛炀。
秦书眠坐不住了,忙走出去叫住了小郑。
小郑对此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的神情:“易总,您有什么事吗?”
听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称呼,秦书眠愣了一下。
“虽然您始终不承认,但在我心里您就是他,所以一时嘴快,真的不好意思。”小郑抱歉道。
小郑在滕洛炀身边跟了那么多年,对他的事情几乎无所不知,还替他给秦书眠送过几次东西,对于秦书眠的身份也只是心照不宣。
秦书眠摇摇头表示没关系,他此刻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小郑,滕洛炀呢?”
“您之前打电话给我滕总就知道您在等他,他不久就乘坐另一部电梯走了。”
显然滕洛炀确实在刻意避开他,可是为什么呢?
小郑似乎是看出了他内心所思,道:“最近滕总压力很大,状态特别不好,或许这才暂时避开不见您?”
秦书眠下意识道:“发生了什么事么,他怎么了?”
小郑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一下,小心道:“最近公司内部出了不少事,加上还有敌对的其他公司压力……公司的很多高层人员还有滕总的母亲,不知怎么的就把很多问题都甩锅到滕总头上了。”
“他们怪滕总这两年感情用事,为了死去的‘易箫’要死要活的,所以才耽误了公事害公司走了下坡路,现在很多股东包括滕总母亲都在逼他尽快结婚,据说滕总母亲那边已经在筹办结婚事宜了……”
“那结婚的对象呢?”虽然隐隐猜到了,秦书眠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沈逍。”说到这里小郑脸色也不太好,也不知沈逍使了什么诡计。
秦书眠心下了然,他无法判断小郑口中滕洛炀面临的处境是真是假,但以他对滕洛炀多年的了解,结婚这种事如果不是他自己本人愿意,又有谁能强迫他?
何况他而今在滕氏一手遮天,哪怕暂时遇到问题处境艰难了一些,但也还是有绝对的话语权,怎么可能就这么任人拿捏。
也罢,反正滕洛炀至始至终的理想结婚对象都是沈逍,或许是因为自己的两年前的死导致他们的婚礼延期了,如今的情况也并不算让人意外。
只是见不到滕洛炀的面,就没法弄清楚乔必熏的事儿了,秦书眠颇为头疼,但也只能暂时回到剧组继续拍摄,之后再找机会弄清楚了。
让人意外的是这件事并没有困扰他多久,乔必熏回上海了,还来剧组探了他的班。
整个人状态跟之前没什么两样,就是看起来憔悴了一点,秦书眠不免放下心来。
两人一边吃着乔必熏带来的北京特产,一边瞎聊着。
对于在北京遇到的情况,乔必熏始终闭口不谈,秦书眠也没法确认是不是跟滕洛炀有关。
期间乔必熏问了个和霍沉修相似的问题,“滕洛炀那王八蛋最近没再找上你了吧?”
秦书眠摇摇头,“怎么想起说这个了?”
乔必熏状似不经意道:“就是听说他还跟你签了股份转让书向你表忠心呢,还挺像那么回事。”
“滕洛炀这个人做事,谁知道呢……”
见他没有否定这事儿,乔必熏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书眠,你该不会真被他说动了吧?”
“怎么会。”秦书眠淡然一笑,“乔少刚回上海还没听说呢吧,滕洛炀正在准备跟沈逍的婚礼了。”
看他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乔必熏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不在乎了,毕竟他曾经为了滕洛炀是那样伤筋动骨的痛过。
看着正不住翻阅剧本的秦书眠,乔必熏若有所思,双眸不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秦书眠心里也藏着事儿,一时并未发现乔必熏的异样。
没过多久,陈冉就风风火火地杀到了剧组来找他,冲天的怨气都快把秦书眠淹没了。
秦书眠赶忙让她消消火,问道:“这是怎么了?”
陈冉环顾四周确认安全可以畅所欲言,才愤怒道:“真是气死我了,我前几天不是刚签了一部小电影么,今早一看演员表,你猜怎么回事儿?”
秦书眠洗耳恭听。
陈冉拍案而起,愤恨道:“男二竟然是由沈逍出演!”
秦书眠听后不禁黯然,沉默不语。
陈冉继续骂:“不止如此,听说他之后还要参加某档综艺呢,真是气死老娘了!真他妈当互联网没有记忆是吧,前段时间爆出了他那么多破事儿,现在怎么就有脸出来招摇过市了,也不怕外界一口一个唾沫星子淹死他,我呸!”
“没准就是有人会始终坚定地喜欢他呢。”秦书眠这话恍若意有所指,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放屁吧,要真有这样的人铁定脑子也是有问题。”陈冉想想之前被他坑害得那么惨就上火,唾弃道:“知三当三臭不要脸,就连他一直倚仗的滕总都抛弃他不管了,也不知他现在靠的谁的势力还想爬起来作威作福。”
第一百四十一章
陈冉痛心疾首:“可怜我们眠眠费了那么老大劲才给他拉下来的……”
“是啊……”
秦书眠费了那么多周折,好不容易才彻底扳倒了沈逍,洗脱了自己在娱乐圈的骂名。可现在滕洛炀对沈逍回心转意,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让沈逍死灰复燃,多么讽刺啊。
不怪陈冉会那么激动,他们跟沈逍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沈逍若是卷土重来,陈冉在圈子里无权无势的非得被他针对死不可。
秦书眠最近很长一段时间出了拍戏和赶各种通告,还要不断接收来自外界的一轮轮信息,整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距离陈冉找上他没过多久,秦书眠作为受邀嘉宾出席某档综艺的时候,就遇到了沈逍,倒是比他预想中的快很多。
聚光灯下的沈逍衣着华美妆容精致,落落大方地和台上的每个人互动,甚至在面对秦书眠的时候依旧从容不迫,仿佛前段时间的丑闻根本不存在,让观众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再一次感叹沈逍背后资本的强大。
这也算是沈逍复出后的首档综艺,待人客气有礼,笑容温柔阳光,成功将最完美的一面展示在了观众面前,让人几乎忘了他不久前疯癫无状丑态百出的一面。
秦书眠对此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当没这个人,整个过程并没有再出什么岔子,有条不紊地录制结束了。
录制后台准备收工的时候,沈逍特地在秦书眠单独一个人的时候找来了化妆间。
沈逍看着秦书眠,笑得得意且张狂:“你是不是以为你费尽心机做了那么多之后,我就再也爬不起来了?今天在这里遇到我,你很意外吧?”
秦书眠并没有像他预料中那般恼羞成怒,只是冷冷扫了他一眼,“事在人为,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沈逍最见不得他这副假清高的模样,非得扒下他这层面具不可。
“不知你听说了没有,我很快就要和洛炀结婚了。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牢牢握在手里,不论你再做什么,都是白费心机……”
“沈逍,你从前几次三番陷害我,我自认为上次的事算是还给你了,你要结婚我恭喜你,你要继续进入娱乐圈我们各凭本事,从此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秦书眠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准备离开了。
“不准走!”沈逍一把拉住他,眼底闪过一丝疯狂,他狞笑着:“井水不犯河水?说得真好听啊,承认吧秦书眠,你是怕了我对吧?!”
“怕你?”秦书眠猛地甩开他的手,“别说梦话了!”
“我和洛炀结婚后,我会得到滕氏的全力支持,洛炀也会给我最好的资源和便利。到时候你那些无中生有污蔑我的小人伎俩,还有谁会信你?秦书眠,你等着吧,我会把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一一还回去,绝不会让你好过的。”
沈逍眸底酝酿着对秦书眠滔天的恨意和怒火,似乎恨不得就地将秦书眠撕碎。
之前因为秦书眠针对自己的录音,网络舆论爆发对自己恶评如潮的时候,滕洛炀虽然没有像之前那样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己渡过难关,但也没有动手帮着秦书眠对付过自己。
相比之下滕洛炀还是念旧情站在自己这边的,毕竟曾经那么多年滕洛炀都对自己言听计从,哪怕知道自己做了那么多错事依旧会包容原谅。他相信现在只要他们结了婚,滕洛炀就不会再把秦书眠这个小贱人放在眼里了。
到时候再收拾秦书眠还有那帮跟他沆瀣一气的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料秦书眠只是戏谑地笑了笑,道:“原来说了半天,你还是只能依靠滕洛炀对付我?”
沈逍嘲弄道:“只要能让你生不如死,用什么方式重要吗?”
“只要能达到目的,确实不重要。”秦书眠故作思索状,慢悠悠道:“据我所知,你现在手头的影视资源可并不算好,只有几部小成本制作的网剧的配角吧。听说滕洛炀现在自己还四面受敌,真的有多余的精力管你吗?”
沈逍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了,秦书眠却笑意愈深,以牙还牙道:“近两年乔少,郁总以及霍总都陆续涉足了娱乐圈,而我一向与他们关系还不错,只要他们一声令下,你猜你手里那点儿为数不多的资源会不会就此消失?就此收手吧沈逍,给自己留点余地。”
沈逍气得把化妆台前的桌子一脚踢翻,上面的东西稀里哗啦的滚落了一地。
“易箫,都到这一步了,你还在装什么清高?!”沈逍怒吼着,狰狞地看着秦书眠,讽刺道:“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易家太子爷,因为一个男人背叛家族,害死自己的亲生父亲,最终沦落到一无所有。现在反而要靠出卖身体在他人胯下卑微苟活,易箫,你贱不贱啊!”
秦书眠平静地看着他发疯,道:“果然自己脏就看什么都脏,贱不贱的不知道,至少我的运气很好,要不你也靠出卖肉体去跟他们套套近乎?就像曾经勾引滕洛炀那样,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是,我没有你的好手段,但那又怎样?”沈逍冷笑着,张狂道“你有大人物护着,我动不了你还动不了你身边的人吗,你猜他们有没有人时刻保护着?”
沈逍气得冒烟,但还是笃定滕洛炀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秦书眠这张脸让他觉得无比作呕,他快速跨步上前试图掐住秦书眠的脖子。
沈逍的这句话彻底触到了秦书眠的逆鳞,一下就想到了陈冉的事,两年前最对不起自己的是滕洛炀,他现在只想安安稳稳过好自己的日子,他连滕洛炀的是非都不想过分追讨,也没有想过非要对沈逍赶尽杀绝。
但沈逍这话不禁让秦书眠想起了他对自己以及身边人屡屡加害,沈逍在娱乐圈混迹多年,也算是他的舒适区。等他再次站稳脚跟,恐怕他更加会如影随形,无处不在地设计陷害。
秦书眠快速躲过了沈逍的攻击,沈逍双手扑空有一瞬间的晃神,秦书眠趁机将人双手反扣按倒在墙上。
沈逍奋力挣扎,秦书眠不时还能对上他回头时吃人的目光。既然沈逍非要继续生事,那就不能让他顺利和滕洛炀结婚了,更不能放他再一次安然无恙地踏进这个圈子。
“沈逍。”秦书眠轻声唤着,脸上的笑容机具蛊惑性,他故意刺激着沈逍:“我不会让你和滕洛炀结婚的,因为我也想要他,你猜猜他这一次会选择谁呢?”秦书眠轻声唤着,脸上的笑容机具蛊惑性,他故意刺激着沈逍。
“你……你明明就对他没那个心思了,为什么还要……”
“因为你想要他啊。”秦书眠自然而然道:“你想到你得不到,我就特别高兴。”
“秦书眠,你这个贱人!”沈逍双手被禁锢着动弹不得,只能嘶声怒吼着。
“你很恨我吧,可是你又奈何不了我,怎么办呢?”秦书眠微微一笑,“如果滕洛炀不能帮助你对付我,你就无计可施了的话,我会非常失望。”
秦书眠突然松手,沈逍一直挣扎着突然没有了着力点,猛地摔倒在地上。
等他狼狈地爬起来时,秦书眠已经拿着自己的东西走远了。
沈逍死死望着秦书眠离去的背影,似乎恨不得在那道人影身上盯出两个洞来。
他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对面很快就接通了。
沈逍竭力压抑着自己焦躁的情绪,缓声道:“舒棠,我需要你帮我办点事儿。”
“逍逍,你就快要结婚了,别再继续做错事了好吗?”对面的庾舒棠明显犹豫了。
自从沈逍重新搭上滕家,就再也没有搭理过庾舒棠了,庾舒棠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最后一次了,你帮帮我好吗?舒棠,你不是说过吗,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帮助我支持我的……”沈逍一再放低姿态,软声道:“过几天你来找我,还是在沈家别墅,好吗?”
庾舒棠:“……”
秦书眠离开之后很快就联系了乔必熏,找他借了两个人时刻盯着沈逍的动向。
他对沈逍讲那番话并非是真的笃定滕洛炀会选择自己,不过是为了试探沈逍。
看来沈逍对这段关系心里也没底,至少可以确定滕洛炀不会再像从前那般顺着他帮着他就好办多了,沈逍只能再去寻求其他的帮助。
不久乔必熏那边就传来了消息,“沈逍这几天背着滕家人,私底下悄悄和一个男人走得特别近。”
也算是在秦书眠意料之中,“有那个男人的信息吗?”
“当然,可别小看你乔少好吗?”
乔必熏有些得意,“男人名叫庾舒棠,美国国籍,细细调查他还是沈逍以前在美国的前男友。自从上次沈逍在发布会出事,就是他一直在照顾沈逍的起居,他们最近的几次见面为了掩人耳目,地点都定在沈家别墅。看来滕洛炀那王八蛋头顶上,算是绿出青青草原了,真是活该!”
第一百四十二章
乔必熏幸灾乐祸的,看起来相当痛快。
“麻烦乔少了,谢谢你提供那么多信息。”秦书眠倒是不在乎滕洛炀被不被绿,他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小事儿,人我继续给你盯着,有情况随时联系啊。”
“嗯,麻烦了。”
有了乔必熏的帮助,别说沈逍近期的行程,就连日常的行动轨迹与时间习惯,都被秦书眠事无巨细地掌握了。
既然沈逍非要上赶着跟他斗个你死我活,他自然也不必手软。
在此期间秦书眠也有主动联系过滕洛炀,但都没有得到回复。
沈逍现在心里扭曲对他恨之入骨,未免时间拖得太久沈逍狗急跳墙,秦书眠找到小郑软磨硬泡套出了滕洛炀现在的住址。
秦书眠特地调整了拍摄的戏份,一边派人拖延引导着沈逍的行动,一边卡着滕洛炀下班的时间,提前在他家门口蹲点。
滕洛炀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加班熬夜已经成了常态,这天自然也没有正常下班回家。秦书眠也是加班加点的完成拍摄,等的时间久了疲倦席卷全身,竟靠着墙迷迷糊糊眯了过去。
滕洛炀回到家门口看到的一幕,就是秦书眠蹲坐在大门口靠着墙熟睡的模样。
年轻的男人看上去单薄又困乏,眸底还透着由于过劳而明显的眼圈,哪怕秦书眠一直严格保持容貌管理,依旧无法完全掩饰。
看到自己日思夜想只能在梦里偷偷见上一面的人,现在竟主动出现在自己家门口,就那么毫无防备地睡着,滕洛炀的心脏几乎都在不受控制地跳动。
他缓缓蹲下,细细端详着秦书眠熟睡的面庞,这样的时刻对他来说可谓千金难求。他贪婪地利用每一秒看着,可是又觉得不够,他慢慢伸出了手,想要再摸一摸……
就在滕洛炀的指尖就要触碰到他的面颊时,秦书眠睫毛动了动,醒了过来。
滕洛炀忙将手撤回,故作淡定地站起身。
秦书眠刚睡醒也没有在意他这一举动,揉了揉眼睛,“你回来了啊。”
滕洛炀目光微动:“你怎么来了?”
秦书眠笑笑,反问:“你不请自来去了我家那么多次了,怎么,我来一次都不行啊?”
“不是。”滕洛炀固执地道:“我是说,为什么来找我?”
“我这段时间找过你几次,可是你消息不回,公司不让见,你一直在刻意回避我,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见到你。”秦书眠站起身,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与他拉开了距离,实话实说。
滕洛炀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一颗心痛到滴血,“不是说互不打扰吗,为什么又要见我了?”
“是因为……”不知为什么,秦书眠觉得滕洛炀此刻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伤害一般,让他一时都讲不出那个目的。
“你可以直说的,没关系。”滕洛炀一脸灰败,浑身都透着一股浓浓的疲惫与伤感,“是因为怀疑我做了伤害乔必熏的事,所以要找我对峙问清楚对吧?”
秦书眠被他这么一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滕洛炀继续道:“那么这次呢,这次是因为什么?”
“听说……”秦书眠下意识地错开目光避免与他对视,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你最近在筹办婚礼,你要结婚了?”
滕洛炀的神态让人有些难以捉摸,他自嘲道:“那你这次特地来见我,是为了乔必熏呢,还是因为我要结婚了呢?”
此刻滕洛炀被一股浓浓的悲伤氛围所笼罩,而秦书眠曾经爱了他整整七年,他们是最熟悉彼此的最亲密的伴侣。或许是被滕洛炀影响了,秦书眠的心情也沉重了起来。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为什么一直回避我?”这是秦书眠这段时间最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问题,以至于让他一时抛开了此行的真正目的,率先问了出来。
“我没有不愿意见你。”滕洛炀叹了一口气,黯然道:“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滕洛炀拿出钥匙试图开门,看起来隐忍着莫大的痛苦,似乎连说出这句话都特别艰难。
“是因为我最后说的那些话吗?”秦书眠内心无比复杂,只能猜测着,可是他并不认为滕洛炀会被他区区几句话伤到。
“……”
滕洛炀停住了开锁的动作,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无力,“箫箫,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呢?”
“从前我确实是对不起你,但重逢之后,我对你卑微恳求,对你言听计,只能在背地里悄悄看着你对你默默守护,从不敢有分毫逾越。你想要的东西不论是什么,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可以拼尽全力拱手送到你面前。我已经在尽我所能对你好了,只要能弥补当年对你的伤害哪怕分毫,我也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但即便是这样,到最后你对我依旧是推拒和抵触。这样对我满是怨恨的你,却突然主动联系要跟我见面,这样的动机是不是值得思索呢?”
滕洛炀仰着头双眼放空着,高大的身躯覆满了阴霾,说到最后甚至有些绝望。
“我不想你因为别的男人跑来质问我,我受不了你全心全意护着别的男人,因为他们而来对付我,这样我一定会疯掉的……所以我不敢见你,只能选择回避……”
“你离开了我身边还有乔必熏和郁宁珩,或许还有许多我都叫不上名来的野男人。”
“可是……”滕洛炀说得无比伤心,近看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显得格外狼狈,他颤声道:“我只有你一个了,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做,你都没法再给我一次机会,一定要帮着外人对付我呢?易箫,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仿佛积压已久的情绪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他被秦书眠一步步驱逐禁止靠近,但时时刻刻都忍不住探听他的消息。他清楚地知道秦书眠与乔必熏,郁宁珩来往的动向,虽然明知他不可能和他们发生什么关系,但对比秦书眠对自己冷漠的态度,简直犹如利剑剜心。
他叱咤商场即便四面受敌也不会动摇分毫,但秦书眠只需要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将他刺得遍体鳞伤……
这个世上能做到这一步的也只有易箫,只有他一个!
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将一颗炙热的心掏出来捧到秦书眠跟前,秦书眠却利用这一点跟乔必熏这个外人联起手来对付自己,滕洛炀就痛到窒息。
相当长一段时间,他都无法摆脱这种情绪带来的心理阴影,以至于他根本就不敢与秦书眠见面。
滕洛炀这副模样给秦书眠带来了不小的震撼,甚至让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怀揣着目的走着一遭有些愧疚。
不见面的日子里秦书眠总觉得自己彻底放下了这个人,可一旦碰上面,他的情绪总是会不受控制地被这人牵着走。
满腔的委屈和愤怒也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随机爆发了出来:“滕洛炀,没有心的从来都不是我!”
“我跟乔必熏和郁宁珩都只是普通朋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关系。倒是你,从一开始到现在,你想要的从来都不止我一个……”
“不是这样的!”
秦书眠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被一道扑过来的人影死死圈进了怀里,力道大到几乎要将他的脊椎折断。
滕洛炀哑声道:“从前是我不懂事,是我年纪太小识人不清……箫箫,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在你看来我真的就那么罪无可赦吗?!”
滕洛炀的呼吸正好喷在他的脖颈上,有些痒,秦书眠麻木道:“阿炀,可是你不是要跟沈逍结婚了吗?”
“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
滕洛炀不禁将人搂得更紧,急忙解释:“我最近只是遇到了一点麻烦,滕家那群傻 逼把沈逍牵扯了进来。给他资源支持他重新回到娱乐圈的是滕洛川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我绝不会和他结婚的……箫箫,你不要听信了别人传的谣言,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再跟任何人结婚的!”
无论多少次听到滕洛炀的誓言,秦书眠心里依旧不免会泛起波澜。他竭力让自己记起来时的目的,理智地推开了滕洛炀。
“既然如此,那么我很想问一个问题。”他平静且认真地道:“阿炀,从前你为什么会如此钟爱沈逍?以至于那么多年对我置若罔闻?”
滕洛炀的手指暗暗蜷缩成拳,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秦书眠见他为难,便继续道:“是因为小时候你被困火场,沈逍将你救出来了么?”
滕洛炀脸上顿时写满了不可思议,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上他心里始终对易箫有愧,明明从来没有对他说起过。
秦书眠却道:“我不止知道这个,还知道当初的火灾现场就在沈家别墅。”
“你为什么要突然说起这个?”
秦书眠道:“我只是想提醒你,当年的事情或许另有隐情,要不你现在再去沈家别墅看看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滕洛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陷入了沉思。
秦书眠只是默默等着他作出反应,这次见面他能明显感觉到滕洛炀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对劲,仿佛遭到了什么重创一般,看起来痛苦而疲惫。
不可否认他这一次的确是带着目的而来,为了利用滕洛炀彻底击垮沈逍的。但在两人相识的最开始,滕洛炀又何尝不是为了利用而接近他的呢,也算是互不亏欠了。
滕洛炀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从他身旁略过,往外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秦书眠突然说起这件事是出于何种目的,但既然他说了,自己总要去看一看的。
看着滕洛炀这副浑浑噩噩的模样,秦书眠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即便事情正在朝他预设的方向一步步发展,他也没有感受到多少喜悦。
回到家中,他忍不住的猜测滕洛炀去到别墅会发生什么,毕竟滕洛炀现在的情况实在让人难以预料。
不久,乔必熏拨了一通电话过来。
秦书眠按耐住内心的祈福,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着呢。”电话中的乔必熏声音得意又欢快,滔滔不绝道:“我本来一直让人在阻扰沈逍和庾舒棠的行动,以保证滕洛炀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俩在一起,然后就顺着调查了庾舒棠的身份。没想到滕洛炀这么会赶巧,你猜怎么着……”
秦书眠笑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别卖关子了。”
乔必熏贼兮兮一笑,“滕洛炀赶到的时候俩人正干那档子事儿干得正欢呢,那场面具体如何我没亲眼瞧见也不好描述。只是滕洛炀走出来的时候气得脸都绿了,沈逍也是慌慌张张跑的出来追,连衣服都没有穿好……”
秦书眠试想了一下那个画面,毕竟是被即将要结婚的对象背叛了,估计换谁心里都不好受吧。
他这一招用得并不高明,说到底还是利用了滕洛炀的信任。但如果不是沈逍自己一错再错,又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呢。
沈逍一心想要仰仗滕洛炀的势力作威作福,他最大的底气不过就是自以为仗着小时候对滕洛炀有恩,让滕洛炀一次又一次地对他偏听偏信罢了。
今天之后,滕洛炀势必不会再听信他一个字,也算是彻底断绝了沈逍的后路。
也多亏了前段时间霍沉修刚好给他发了有关庾舒棠的信息,否则他也不能把事办得这么顺利。
从前沈逍没少利用这个男人对自己进行设计陷害,而今他也算自食恶果了吧。
滕洛炀从沈家别墅出来之后,只觉得浑身沉重。
秦书眠让他来沈家别墅,就是为了让他看到刚才那一幕吗?最近各方对他的打击接踵而来,偶尔停下来一想也觉得身心俱疲。
他可以确认自己对沈逍没有一点暧昧的感情,沈逍和谁在一起本来也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但他没想到,这些天原本一直在不断想方设法接近他讨好他,仿佛这辈子都非他不可的沈逍,原来在此过程中一直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这些情况维持了多久呢?能被秦书眠发现,想来必定是无比频繁了。
秦书眠是想让他也感受一下被背叛的痛苦吗?可是他明明已经经历过比这更痛心无数倍的事情了。
滕洛炀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天气已经入冬,寒风刺骨吹在脸上刀割一般的疼,但他仿佛完全感受不到。
这个世界上,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
不知过了多久,滕洛炀才缓缓掏出手机,拨出了小郑的电话,“小郑,我要你帮我查一个人,最近跟沈逍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滕洛炀慢慢徒步走了快两个小时才回到家,他身上的衣服不算厚实,到家时几乎全身都要冻僵了。
但他没有采取任何取暖措施,只是愣愣的坐在落地窗前,寒冷刺激着他身体的每一根神经。
这是他近期从来没有给自己留的空闲时间,他已经连续大半个月每天睡眠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了,过度的疲劳让他大脑的思考能力衰弱,他需要放空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小郑给他回了一个电话,说查出了沈逍身边那个男人的信息。
这事儿他原本没有多在意,他本意也不是非要把人查个水落石出,只不过是想进一步看清沈逍这个人,看看他到底花言巧语骗了自己多少事。
他正巧现在不想做正事,便快速浏览着小郑传来的讯息,麻木而空洞,却不料还真让他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
男人名叫庾舒棠,是个外籍黑客。
小郑还特地细心地调查了这人的出入境记录,他和沈逍果然相识已久。
不仅在前段时间沈逍因为发布会的录音,被全网黑的时候对他施以援手。更是在两年前沈逍回国不久,就跟随他一起过来了。
并且不难发现沈逍两年前做的许多事情,都有他在背后提供帮助,比如当年伪造乔必熏的声音,骗易箫到霍沉修的酒店引起自己的误会。
滕洛炀不禁对这些信息越看越认真,越是细细看来越能回味易箫当年受了多少委屈。
值得注意的是,两年前的招标案也是这个叫庾舒棠的男人和沈逍,把商业机密透露给了滕洛川,导致他在招标会上输得一败涂地。
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天自己有多屈辱……
滕洛炀死死盯着电脑屏幕,手上力度大到几乎要将鼠标捏碎。
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找不到任何可依托的东西,越挣扎越是沉得更快。
到最后他竟拨了个电话给蓝雅琴,语调冰冷让人不含而栗,单刀直入道:“两年前招标案的事,究竟是谁窃取了我的方案透露给了滕洛川?”
蓝雅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桩陈年往事,含糊其辞道:“你和洛川是兄弟,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窃取不窃取的……”
“当年的方案究竟是谁的你我心里都清楚,你少跟我说这么多废话!”滕洛炀语气中带着些许威胁。
蓝雅琴眼睁睁看着这个儿子一步步走到自己无法控制的高度,不禁有些畏惧,态度也弱了不少,“事情当时不都查清楚了吗,如果说真有那么一个人偷了你的方案,不就是易箫么,就是他当时吃里扒外才……”
“我再说一次……”话未说完便被滕洛炀打断,并且怒意更甚,几乎是一字一顿道:“我需要知道真相!”
蓝雅琴见他态度如此强硬,见大事不妙未免滕洛炀发起疯来殃及到自己,便将当年沈逍的事全交代了。
沈逍和滕家那些人是一伙的,是他们合伙找来庾舒棠故意设计好的。
也对,他是外网出了名的黑客,和沈逍里应外合地潜入他的办公室,神不知鬼不觉的窃取他电脑中的商业机密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他们怎么能厚颜无耻地将这件事栽赃到易箫身上?易箫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的恶意?
当时从会场出来,自己一时气昏了头也没能相信他,甚至还对他动了手……
当时箫箫还生着病,他得多委屈啊。
难怪他们当年会突然邀请并不受家里待见的易箫回家过年,难怪他们对易箫那么热情,原来是在故意做出排挤沈逍的假象让他放松警惕。
原来他们只是合起伙来对付易箫陷害易箫,想让沈逍嫁入滕家,让自己彻底成为孤家寡人没有依靠。他们都只是想吸自己的血而已,从始至终都只有易箫一个人对他好,只可惜他当年太蠢了。
随后滕洛炀又发现,沈逍跟庾舒棠两个人是青梅竹马从小就认识,两人很早就在一起了,只是一直待在美国,沈逍直到上大学才回国。
滕洛炀顿时就敏锐发现时间对不上了,既然沈逍从来就没有回来过,又怎么会在沈家别墅的大火中救过自己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事情越来越超出他的认知了。
滕洛炀慌慌张张地重新调查当年参加宴会的人员,一一筛查,才发现事情其实很简单……
当年冒着生命危险,从火场里救出自己的不是沈逍,而是易箫!
当时他年纪小,又被浓烟呛得意识模模糊糊,只听到有人叫那个小哥哥“xiaoxiao”。
他后面一打听,便想当然的以为是这家别墅主人家的儿子“沈逍”。
原来他当时听到的并非“逍逍”,而是“箫箫”。
滕洛炀一个人坐在漆黑的房子里,突然就仰头大笑了起来,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可悲……
可是笑着笑着,泪水便从眼角滑落了下来,他无声地哀伤着。
命运仿佛在此时给他开了一个巨大且荒唐的玩笑,他觉得他的信仰仿佛都在此刻坍塌了。
要知道因为小时候这场可笑的火灾,他从小就将目光追随在了沈逍身上,对他掏心掏肺的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好的东西都搬到他面前,他将此生全部的温柔和耐心都给了沈逍。
第一百四十四章
哪怕沈逍后面屡屡做错事让他怒火滔天,念及小时候的恩情,他也始终于心不忍没有伤害过沈逍……
现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本该享受他给予的一切的应该是易箫才对,他原本应该在更早认识到自己对易箫的心意,可是他却成为了给易箫带来最多伤害的人。
多么可悲啊,又是那么的可笑!
原来秦书眠找到自己说,当年的事情或许另有隐情,竟然是这个意思么?
那么秦书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他们在一起七年,他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告诉自己。
他为什么不说呢?为什么要让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一步步泥足深陷?
再想到自己最近面临的困境,是秦书眠联合起外人一块儿对付他的,滕洛炀就觉得自己如临深渊。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可以背叛他伤害他,但易箫从始至终都站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他无法想象有一天想方设法给他带来伤害的会是他的箫箫……
滕洛炀陷入了逻辑上的死胡同,疯狂地内耗着,他无法自救。
秦书眠这边的工作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他心里总隐隐有些不安,他总觉得上次和滕洛炀见面,他整个人的状况很不对劲。
但他现在也没有任何立场去为他担忧,他只能尽量将这些想法排出脑外。
陈冉在行程的空隙又来探了他的班,正和落落聊得热火朝天。
“冉冉姐,最近沈逍的事儿你关注到了吗?”落落看上去颇为兴奋。
“当然了。”陈冉看到沈逍倒霉比谁都高兴,兴致勃勃的,“本来还说他命真好 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又攀上了滕家给他出头,给他又是砸钱又是砸资源的,让他又活跃了起来……结果只是昙花一现啊。”
“他哪配用昙花比喻啊。”落落颇为唾弃,又不免觉得痛快,“也不知他又作死得罪了哪位大人物,他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丑闻又被事无巨细的放出来了。这下好了,所有签约的品牌和综艺影视,都接二连三的和他解约了,他还要赔付数额庞大的违约金,我看这回沈逍这条路真是走到头喽!”
“他那种人落得这样的下场就是活该,否则再活跃在大众面前,又不知要祸害多少人!”
“……”
自从那天的事之后,秦书眠并没有听说滕洛炀那边传出任何状况。只是沈逍在那之后黑料频出,如果说上次发布会的事只是让他落得人人喊打的下场,这一次却是真正再也不能出现在大众视野中了。
秦书眠的目的达到了,沈逍再也不会有机会伤害他身边的任何人了。
同时他也不禁感叹滕洛炀的手段,滕洛炀爱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做到付出一切的深情,不爱的时候也是真绝情……
从现在沈逍的下场上来看,他竟然依稀可以看见从前自己的影子。
秦书眠有一搭没一搭听他们聊着,一直到收工回家都有些心不在焉,但他家楼下却站着一个人,看起来早就在等他。
小郑的脸色有些沉重,一看见他就着急地迎了上来,“易总。”
秦书眠有些不解:“小郑,你怎么来了?”
“还是滕总的事儿……”小郑看起来相当为难,但还是道:“滕总之前一直再三警告我不要打扰你,但这回我是真没办法了才找过来的,易总您别怪我。”
秦书眠见他这副着急的模样,看来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便将人带回了家。
小郑坐在沙发上捧着秦书眠倒的水,看起来有些拘谨。
易总一直温柔亲切到现在也没变,但时隔两年,自己毕竟一直待在滕总身边,此刻跟他面对面多少有些不适。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现在可以说了吧?”小郑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都有站在他的立场为他着想,秦书眠对他也是温柔一笑。
“事情还要说到您找我问滕总住址的事儿……”小郑有些头疼,“那天我把地址透露给了您,您在当天就去找了滕总么?”
秦书眠从没打算隐瞒这件事,便点了点头。
见他肯定了,小郑着急道:“那您能不能透露一下,那天你们见面之后发生了什么?滕总,滕总他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小郑有些欲言又止。
秦书眠奇怪道:“他怎么不对劲了?”
回想起那天的事,明明滕洛炀走时还好好的,莫非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或者是接受不了亲眼看到沈逍的背叛?
小郑咬了咬下唇,似乎是下定决心准备迎接滕洛炀的问责了,将事情娓娓道来:“那天时间很晚了,滕总突然打来电话让我调查一个叫庾舒棠的人。似乎是沈逍和滕总在一起期间的出轨对象,滕总当天看完这个人的信息也没说什么,只是隔天就出面阻断了沈逍的所有行程,相当于彻底封杀了他……”
小郑补充:“本来这些也不是滕总支持沈逍的,都是滕洛川那伙不怀好意的人搞的鬼,滕总处理起来颇费了不少功夫。但在这之后滕总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公司的大小事都是由滕总的表弟顾总处理,可是最近公司出了不少乱子,顾总也是忙的焦头烂额,根本应付不过来,董事会更是一帮要吃人的东西啊……”
说到这里小郑心情不免也跟着沉重了起来,他痛心道:“我跟了滕总那么多年,风里雨里都一路跟着走过来了,我知道他打下如今的基业不容易,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它被毁于一旦啊。我跟顾总也有试着去找滕总,但他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最后是顾总忍不住强拆了门冲进去才见到了他……滕总整个人像被抽了魂一般,一双眼睛空洞洞的,没有一点精气神,人也瘦了一大圈,像是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劲儿了,顾总替他请了各种心理医生轮番看了一遍都没用。所以我就想着,会不会是跟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有关系,毕竟这两年来,能够轻易影响到滕总情绪的,也只有易总您一个人。”
秦书眠默默听着他的叙述,心中百感交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小郑着急道:“我和顾总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想到来找您问一问的,如果您知道其中缘由的话还望告知一下……毕竟滕总要是再一阕不振下去,滕氏恐怕真要易主了……”
秦书眠却只是摇了摇头,“那天滕洛炀发现了沈逍和庾舒棠在一起的铁证,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回想起那天的事情,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能让滕洛炀变成小郑口里说的这副样子,难道沈逍的背叛对滕洛炀竟然有如此大的刺激。
但从小郑一席话中,秦书眠却捕捉到了另一个信息。
听小郑的描述,滕洛炀最近在工作上似乎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回想起之前见到的滕洛炀确实状态不佳,整个人愁容满面浑身都透露着疲态,可以证明小郑说的都是实情,至少自己过去跟滕洛炀在一起那么多年,都很少看到他因为工作流露出那么狼狈憔悴的一面。
可是为什么呢?在作为商人做生意这方面,滕洛炀可以说是一个天才,在他踏入这行之后几乎无往不利,为什么会突然遇到这种危机?秦书眠顺势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小郑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双眸也是充满了探究和不解:“为什么,这一切不应该问易总您自己吗?”
“我?”秦书眠有些震惊。
“是啊。”小郑痛声道:“这么多年我也算你们俩感情的见证者了,滕总确实对不起您,的确不是个东西。但这两年来他也一直在痛心悔过,全心全意地想着如何对您好如何挽回修补好这段感情,虽然他之前的事儿的确罪该万死,但之后也并没有到不可饶恕的地步啊……易总,您……您怎么能联合外人一起玩儿命的对付他呢?”
这都哪跟哪啊,秦书眠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打断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的这些我怎么都听不懂?我什么时候联合其他人对付他了?”
“不是你吗?”
秦书眠就差头顶冒着几个大大的问号了。
小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事儿本来不该告诉您的,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与您再次重逢之后,滕总见您一直和乔必熏走得非常近,乔必熏又老是逮到机会就对滕总冷嘲热讽的,滕总因为过于嫉妒受不了这个刺激,便使了个手段把他从您身边支开了……”
秦书眠几乎是一下就想到了,“你是说乔必熏在北京遇到的麻烦?果然是滕洛炀做的。”
“是啊,也确实有效,乔必熏确实很长一段时间没出现在您身边对么?为了办成这事儿滕总可没少搭关系走人情。”
小郑似乎也为滕洛炀的任性感到颇为头疼,继续道:“不止如此,您没发现郁总自从出国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被这么一说还真是,郁宁珩自上回说要出国处理家里生意上的事儿,就再也没有消息了,原来也是滕洛炀做的。
郁宁珩家的产业几乎都在国外,也不知滕洛炀给人使了什么绊子导致他一直没能回国。
秦书眠想到滕洛炀确实对他和乔必熏郁宁珩等人密切来往颇为不满,再遭到自己的训斥和抵触之后,他也没有再过分干涉了,原来是自己背地里把事儿全干了,让其他人彻底没有机会近自己的身是吗?
无论什么时候,滕洛炀都将他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占有欲强得可怕,秦书眠感到愤怒,但更多的是对滕洛炀这种病态掌控欲的无力感。
秦书眠不禁手指不禁扣到掌心捏成拳,咬牙道:“他究竟还瞒着我在背地里做了多少事?!”
小郑摇了摇头,“没有了,他知道您会不高兴他对付自己身边人的人,所以一直收敛着没有做出其他更出格的事情……”
这些难道还不够吗?秦书眠气得脑仁发痛,更出格,他还想做什么更出格的事?!
不过回想起滕洛炀两年前那股不顾一切的疯劲儿,为了把他找回去不惜踩着法律的红线,带着打手私闯民宅打伤乔必熏,跟从前相比,他现在做的这些确实收敛了不少……
可是乔必熏和郁宁珩都是他的朋友,都曾经在他最落魄的时候给予他帮助,滕洛炀怎么能对他们用这种下作的手段?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他,秦书眠简直觉得无颜再面对两人了。
小郑小心观察着秦书眠的反应,试探道:“难道乔必熏和郁宁珩的事,易总您都还不知道吗?”
“乔必熏的事我猜到过一些,他对付郁宁珩的事儿我是真不知道。”秦书眠如实道。
小郑沉思着。
秦书眠回想起小郑之前的话,不禁疑惑:“那你刚才为什么说跟我有关,还有,说我联合外人一起对付滕洛炀是怎么回事?”
小郑抬头看了看他,确认秦书眠似乎真的对一切一无所知,才低头叹了一口气。
“易总应该还记得吧……”小郑缓缓道:“滕总为了挽回你,因为您一句话,便将自己手头滕氏的全部股份分了一半到你名下。”
秦书眠点点头,这事儿虽然算机密,但小郑跟在滕洛炀身边参与了很多事情,会知道并不奇怪。
“滕总用了不少手段给乔必熏在北京添乱子,乔必熏勉强处理好后喘过气来,又回到了上海。”
小郑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沉重道:“乔必熏回来后不知道从哪打听出来,滕总手头的股份分了一半给您,便私底下利用这层关系暗中走访了易氏旧部,他悄悄透露了您还活着的消息,以您的名义联络起了易氏旧部为自己所用。那些跟着老易总打拼过来的老股东,对老易总都是多少年的老友了,为着您的事儿心里对滕总多少有些愤愤不平。滕总手头的股权被分割,这事儿虽然没有公开出去,但隐隐也造成了一些麻烦,这就导致了公司内部出现了一些问题……”
秦书眠记得乔必熏回来之后来找过自己,但并没有提起过北京的事儿,他那时还侥幸以为事情与滕洛炀关系不大,并没有惹出太**烦,还放心了下来。
原来乔必熏一回来就找上自己,是为了向自己确认滕洛炀分出了自己手头的股权,好进行接下来的计划。
想通这些,秦书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乔必熏为什么只言片语都没有向他透露?他这算是一无所知地被人给利用了吗?
秦书眠隐忍着内心的情绪波动,道:“然后呢 还有吗?”
“公司内部高层出现分歧只是部分问题,在乔必熏的刻意煽动下,还有不少的对家公司也开始火上浇油……一般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公司都不足为惧,在这其中最为棘手的就是吴建智。”说到这个名字,小郑看向秦书眠的眼神多了两分复杂。
秦书眠也是脸色一变:“吴建智?”
“是啊。”小郑点点头,再次苦恼地挠了挠头发:“就是当初在录制综艺的时候,勾结沈逍试图那什么您的那个不要脸的老东西。当初滕总给他鼻青脸肿的胖揍了一顿,之后送进医院躺了半个月,这事儿是他自己理亏,他也没敢报警声张开来。滕总被他捅了两刀,当时倒是报警了,只不过他不知道用的什么法子又给保出来了……”
“滕总当然咽不下这口气,对他名下的产业进行了疯狂的打击报复,让他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自顾不暇。这会儿由于乔必熏的引导,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整治滕总,好把自己的场子找回来。”
秦书眠细细缕着前面发生的事,吴建智在那件事之后几乎就销声匿迹了,如果不刻意关注与他有关的商务消息,那么基本上就查无此人了。
当时秦书眠还觉得奇怪,以吴建智的小人之心怎么可能轻易将此事一笔带过,他当时甚至做好了吴建智要上门找茬的准备,可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原来都是滕洛炀一直在给他施压,以至于让他无暇分身来对付自己,可是当时的滕洛炀明明还被捅了两刀,正重伤在身呢……
想到这里秦书眠鼻子有些发酸,不可否认,都是因为有滕洛炀在背地里默默守护,自己才能一直安然无恙。经过两年滕洛炀确实比以前成熟了不少,可是乔必熏和郁宁珩的事……
滕洛炀就像一个会蛊惑人的妖精一样,躲不开甩不掉,又偏偏能拿住他心底里最柔软的部位,他究竟该拿这个人怎么样?
小郑继续道:“乔必熏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又开始对滕家人下手了……滕洛川兄妹自不必说,他们对滕总那是早就恨之入骨,巴不得能够取而代之将滕总狠狠踩在脚下。至于滕总的母亲蓝雅琴是什么样的人,自然不用我多说您应该知道,愚蠢且虚荣,根本禁不住滕家兄妹的糖衣炮弹,为了一点蝇头小利竟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亲生儿子!”
说到这里小郑也是气愤不已,恨铁不成钢地道:“他们不停的拱火和稀泥,不分青红皂白的将现在公司危急的局势都扣到了滕总头上,煽风点火的说滕总现在对公司经营不善都是因为您……”
小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咬牙继续,“他们说都是因为两年前您死后,滕总就一直魂不守舍的不在状态,导致公司一落千尺,这些人纯粹是放屁!为着您的事儿滕总确实低迷消沉了很久,但是从来都没有在公事上含糊过,在滕总的带领下公司一直都蒸蒸日上从来没出现过什么大的纰漏……可是现在一出了事儿,他们都疯狂甩锅给滕总泼脏水,蓝雅琴不知又受了谁的蛊惑,竟然联合滕家兄妹煽动股东们催滕总尽快结婚,不要再因为您的死受影响了,并且更荒谬的是,他们给滕总找的结婚对象竟然是沈逍……”
这些事光是听一听就已经到了让人窒息的地步了,滕洛炀最近就是在这样群狼环伺的环境中挣扎的吗。
秦书眠没有想到那天滕洛炀的生日之后到现在,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内会发生这么多事。
他突然想到了小郑说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点,不禁疑惑道:“小郑,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滕洛炀觉得是我联合乔必熏想要对付他的?”
小郑轻轻叹了一口气,“而今这个局面,如果不是您亲口否认,换了任何人来看都会觉得是您吧……毕竟滕总手头的股份确确实实是分到了您手里,并且在此之后很快就出事了。”
秦书眠心头顿时苦涩无比,原来竟然是这样……
原来滕洛炀要和沈逍结婚的消息真的是假的,他没有骗自己。
那么滕洛炀那段时间不想见自己的理由……他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秦书眠当时只觉得是他无话可说之后的借口,原来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在联合外人利用他给的股份对付他?
难怪他当时看自己的眼神,是那么受伤又那么崩溃。
而自己却依旧为了达到目的,让他亲眼目睹了沈逍背叛的现场,这对心高气傲的滕洛炀来说该是多么大的打击啊。
尽管这个男人曾经利用过他伤害过他,哪怕自己曾经对其恨之入骨,但到了这一步,秦书眠还是会忍不住心颤。
他爱这个男人爱到了骨子里,渗透进了每一个细胞,即便到了如今这种地步,他依旧无法不为之动容……
重逢后他的心就好像被一层坚冰覆盖着,抵御着外敌护卫着自己看起来坚不可摧,可是现在这层冰盾,好像裂开了那么一丝缝隙。
秦书眠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调,让自己看起来依旧从容,“这段时间,他都过得不好吗?”
“怎么会过得好呢?”小郑轻笑了一声,只不过这笑容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些苦涩。
第一百四十六章
“除了您离开的两年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滕总如此狼狈消颓的一面,哪怕是在您离开之后他也没有这么绝望压抑,就好像无论从精神还是肉体都遭受了什么毁灭性的打击。”
小郑将滕洛炀近段时期的状况娓娓道来,“从公司内部爆发斗争不断,接着便是外敌四面环顾,到最后滕家兄妹以及蓝雅琴的步步紧逼,滕总不得不每天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应对,但凡行差踏错半步都会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相信易总您前几天见了滕总也发现了他的状态不对劲儿吧,他这段时间忙起来常常一天睡不到三个小时,饭自然也是顾不上吃了,整个人一下子就瘦了十来斤……”
“这些倒还是其次,中间您主动找过他,估计是滕总并没有回复所以您最后才找来了公司吧?他虽然没有回复您,但却是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自己,我想滕总他大概是因为知道您是为什么找上门来,所以才不想面对一直刻意避免与您面对面。我想也许……这段时间对他打击最大的,恐怕还是他认为您联合了外人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吧……”
重逢后滕洛炀确实一遍遍的向他表露了诚心,同时也在身体力行的证明他确实可以为了秦书眠付出一切。
所以他才会因为秦书眠一句话,就毫不犹豫地将手头一半至关重要的股权分给了他。
他几乎是将一颗热乎乎的真心捧到了秦书眠面前,只看秦书眠是会选择双手结果,还是无情打翻在地。
可是滕洛炀没有想到,秦书眠会利用他满腔的爱意和真心,和另一个男人,和他的死对头联起手来对付自己。
这种情况换作任何一个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心高气傲的滕洛炀,这种精神上的打击对他而言无疑是致命的。
难怪他见到滕洛炀时觉得他那么不对劲,秦书眠简直无法想象这一切将会给滕洛炀带来多少伤害。
“不是这样的……”秦书眠听着小郑叙述着滕洛炀的情况,心中焦急不已,忍不住出声辩驳:“我没有联合其他人对付他,乔必熏做的这一切我都不知情!”
乔必熏也是心高气傲的人,他在自己的地盘儿被滕洛炀砸了场子,自然要把面子找回来,只不过他为什么要这样一声不吭的利用自己?秦书眠想不明白。
小郑表情有些隐忍,但终究还是相信秦书眠的为人,“易总,话我就说到这里。现在的滕氏岌岌可危,真的很需要滕总,但他近期接二连三的接受打击,精神已经面临崩溃,将自己禁锢住了,我们真的很怕他接下来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我希望您能够劝劝他,带他走出现在的困境。”
秦书眠一颗心就好像被人用力揪住了一般,疼得不行,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犹豫了半天,只是对小郑由衷道:“谢谢你,谢谢你过来告诉我这么多的事,否则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您不用谢我,我这也是走投无路才找上您的。”小郑和秦书眠讲了半天,可以看得出秦书眠知道滕总这些事儿之后心里也不好受,不免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虽然滕总从前对您做的确实不是人事儿,但他也为此付出代价了,他现在对您确实是真心的……其实我跟在你们俩身边那么久了也看得出来,易总您虽然怨他恨他,但对滕总总还是有一份旁人无法取代的感情的。如果您对滕总也放不下的话,与其这样相互折磨着,不妨试着将过去的揭过,从头再来一次呢,毕竟过去没法改变了,未来却是把握在自己手里的。”
秦书眠听到这些却眉头深锁,紧抿着唇,始终沉默不语。
小郑也意识到了自己这话说得不合时宜,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易总,是我说得太多了。但是还是希望您能够去看看滕总,劝劝他,毕竟他心里最挂念的只有你,其他人根本靠近不了他……”
秦书眠很想解释说自己跟滕洛炀早就没有瓜葛了,他们之间并不存在任何感情纠纷,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小郑将所有事情交代完毕之后,便起身告辞了,临走时看向秦书眠的眼神充满了希冀,显然将秦书眠当成了拯救滕洛炀的救命稻草。
秦书眠则是任由自己无力地倒进了沙发里,小郑这一趟带来的信息太多了,仿佛一瞬间所有的事情都失去控制了,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回想起那天见到的滕洛炀的模样,再联想到他近段时期经历的这些事,心里总是忍不住犯酸。
他知道滕洛炀从小就是不受人待见的,凭着一腔孤勇他站在了无人之巅,从前有易箫牵着他的手陪伴在侧,这一次却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滕洛炀就像被人围攻着逼到了悬崖边上,但他或许还有机会依靠自己博得一线生机,可一旦秦书眠成了那个造成他而今这种局面的源头,似乎就断绝了他的后路,让他从精神上崩溃画地为牢将自己困住了,退无可退。
小郑说了有关滕洛炀的许多,字字句句都在秦书眠脑海中回荡,他清楚的知道滕洛炀如今的局面有多么危险。
滕洛炀曾经为了得到现在的一切,不惜不择手段地利用他靠近他,而现在同样也是因为他而四面楚歌甚至可能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这是秦书眠这辈子唯一刻在骨血里,爱得最激烈恨得也最深刻的一个男人,他做不到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滕洛炀走向失败,至少自己不能成为他失败的那个理由。
不停的想着小郑说的那些话,秦书眠简直觉得头都要炸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他必须去跟滕洛炀见一面。
乔必熏的事与自己无关,他一定得解开滕洛炀的心结,滕洛炀必须以最佳的状态来应对眼下的危局,不能再继续这样子下去了……
就这么想着,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秦书眠抓起钥匙便一股脑地往外冲,竟然连外面已经下起了暴雨也没注意,一直到楼下看到大雨倾盆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正准备转身回去拿伞,这时却隐约看见朦胧的雨帘中站着一个人,天色太暗加上暴雨,秦书眠有些不确定,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确实有一个人,身形似乎还有些熟悉。
秦书眠顿时恍然,立马冲进暴雨中朝那人奔了过去。
他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二话不说便拉着人朝小区的凉亭走过去试图避雨,却不料男人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滕洛炀!”秦书眠动作本来就急,被他这么一挣扎差点没稳住身形栽倒在雨地,气极不禁怒吼了一声:“你到底想干什么?!”
可抬眼一看滕洛炀此刻的模样,他却是愣住了。
滕洛炀两个眼圈泛着病态的青黑,双目空洞无神,下巴长满了不知多久没有剃过的胡茬。身上的衣物都已经被雨水淋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体上,看起来确实比从前单薄了很多,整个人意志消颓看上去没有一点精神气儿,就像被什么抽干了魂儿一般。
秦书眠几乎记不起从前的滕洛炀是多么意气风发了,看来实际的情况看上去比小郑口述的更为严重。
两人站在暴雨中对峙了几秒,滕洛炀缓缓抬头,将空洞的双目投到了秦书眠身上,双唇微动音色低沉而沙哑,道:“秦书眠,你真的就那么恨我吗?”
他的声音很轻,但以两人的距离足够秦书眠听得一清二楚,甚至透着些绝望的悲伤。
到底是自己曾经拼尽所有爱过的人,秦书眠一颗心像被针扎了似的难受,他很想出言安慰一下滕洛炀,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话到嘴边他又不知该从何讲起。
“我正准备过去找你,你这会儿怎么自己就过来了?”秦书眠知道此刻的滕洛炀经不起刺激,便放柔了语气缓声道:“我们先去凉亭避避雨,咱们坐下来好好说行吗,或者去我家聊也行……”
滕洛炀唇角却微微上扬,带起了一抹苦涩的笑,“之前你从来都不会主动找我,也从不会主动邀请我去你家,上次是为了乔必熏的事儿,这次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滕洛炀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即便是他几个月前被吴建智捅了两刀,躺在病床上伤情最重最痛苦的时候,也不及此时此刻的千分之一。
换了任何一个人敢这样对他,他都会不惜一切代价报复回去,大不了就是脑得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可这个人是秦书眠,是他最爱的箫箫,也是曾经这个世界上唯一最爱他的人,他该怎么办……
秦书眠看着他这样心里也是难受至极,下意识里竟然喊出了曾经对滕洛炀的爱称:“阿炀,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一百四十七章
“那是怎样?!”滕洛炀怒吼着,一双眼如同鹰鹫一般死死盯着秦书眠,突然放低了声音,缓缓道:“你说关于我小时候那场火灾的事,我应该再到现场去看看,或许会有新发现。我听你的话去了,果然是意想不到的新发现啊……”
“箫箫,你不妨猜一猜,我那天去沈家别墅究竟发现了什么。”
既然滕洛炀故意把这事儿拿出来说,那就肯定不只是撞破沈逍和庾舒棠在一起那么简单……秦书眠不禁一僵,迟迟没有做声。
果然滕洛炀紧接着便道:“我发现小时候将我从火场里救出来的人,根本就不是沈逍,而是你啊!”
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被滕洛炀说得声嘶力竭无比委屈,他的双目盈满了泪水,很快就从眼角滚落下来,和雨水混在了一起让人无法分辨。
“你知道我对小时候的这点儿执念有多深吗?这是我人生中第一个无条件保护了我的人,他就像我至暗人生中的一束光,因为被他照耀所以我才在泥泞和彷徨中看清了前路。我曾发誓我要倾尽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去爱他对他好,我因此用尽全力追随了一个男人十多年……可是你现在告诉我是我认错了人,一切都是假的!”
秦书眠低下了头,死死咬住下唇,沉默不语。他的本意只是想撕下沈逍在滕洛炀面前的最后一块遮羞布,让他无法再仗着滕洛炀的势力作威作福罢了,却没有想到这事儿会给滕洛炀带来那么大的刺激。
“箫箫,你早就知道这一切了对吗?”滕洛炀眉眼都痛苦地皱起,双唇轻微颤抖着:“你早就知道从火场里将我救出来的人,不是沈逍而是你对不对?!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我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泥足深陷,看着我愚蠢地跟在沈逍身后跑上跑下你很得意是吗,在你心里我一定就是一个诙谐的笑话对吧?!”
“不是你想的这个样子的,我知道这件事的时间,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早,两年前……”
秦书眠急得双手攀住了他的肩膀,使劲地晃了晃,继续解释道:“两年前我也是无意从顾星野的口中听说,你之所以会对沈逍情有独钟是因为他小时候从火场里救过你,我稍微缕了一下时间线和火灾地点,大概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但是当时我觉得……”
说到这里秦书眠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他咬牙道:“当年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应该是纯粹的,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我不想利用小时候一个举手之劳的小事强行道德绑架你让你留在身边……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我从来都没有看你笑话的意思。”
“算了吧。”
滕洛炀偏过头,凉声一笑,抬手将秦书眠扣住自己双肩的手放了下去,无力道:“你也不用再费尽扯这些话来敷衍我了,你以为你现在说的这些我还会再信么?”
秦书眠一怔,“你这话什么意思?”
“之前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深信不疑,你随口提的每一个要求我都牢记在心,并想方设法地满足你为你实现,可是到头来我得到的结果是什么……”
滕洛炀先是冷笑,接着缓缓闭眼抬手抹去了脸上的雨水,他的胸腔大幅度的起伏着,仿佛正在竭力压制着某种即将喷薄而出的激烈情绪。让人毫不怀疑,如果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秦书眠,此刻绝望愤怒的滕洛炀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个人撕碎。
“一直以来,你都是在利用我……”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滕洛炀脱口而出竟然有些发颤。
没头没脑的几句话,秦书眠却听懂了。
“为什么?!”
滕洛炀一只手猛地揪住了秦书眠的衣领,另一只手则顺势捏住了他的脖子,明明处于绝对强势进攻的有利位置,神态间却满是狼狈。
重逢后他为秦书眠所做的一切,只有少数几次秦书眠顺从或者默许了,他知道秦书眠这样无外乎都是借机巩固自己或者打击沈逍罢了。
这一切滕洛炀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以曾经最爱他的箫箫,怎么可以拿着自己递过去的剑,帮着外人刺向自己呢?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满足你将手头的一半股份转给了你,可是你为什么要反过来利用它帮着其他男人对付滕氏?!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和乔必熏,这段时间公司内斗不断,滕氏近期正在规划的项目不是倍受阻力便是直接被人截胡,几次资金链断裂,产业链也跟着分崩离析……”
“你知道现在业界多少人在等着看我笑话等着滕氏破产吗?箫箫,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吗?!”
滕洛炀叱咤商场那么多年,八面临风而不动摇分毫,面对任何事都结实抗揍得紧,唯独秦书眠能对他一击制胜,秦书眠对他的无情与狠心,真的让他害怕了。
秦书眠扣住滕洛炀捏住自己脖子的手腕,艰难地摇头:“不是的,这些事不是我做的,我完全不知情……”
滕洛炀看出了秦书眠被自己捏得难受,便撤开了手,只是他好像完全听不进去秦书眠说的话了。
只是自顾自地道:“箫箫,你是因为我瞒着你偷偷对乔必熏和郁宁珩动了手脚,所以要报复我吗?还是说你觉得他们受了委屈,想特地帮他们找回场子的?”
滕洛炀痴痴地看着秦书眠,一张脸上全是冰冷的雨水,如此清晰地对面对看着滕洛炀因为痛苦绝望而扭曲狰狞的面庞,秦书眠一个心也是难受到了极点。
不是这样的,明明一切都不是这样的……
他双唇动了动,正犹豫着准备开口说话,却不料滕洛炀突然上前一步,将他整个人都死死搂进了怀中,力气大到几乎想让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秦书眠,你对我怎么就可以做到这么狠心的,为什么我对你却偏偏怎么都放不下?为什么啊?!”
滕洛炀脑袋抵在秦书眠的肩上,嘶哑的声音中透露着满满的绝望,眼泪止不住地漫过眼眶往外流,温热的泪水滚落在秦书眠的脖颈上与冰凉的雨水截然不同,秦书眠觉得那处皮肤就好像被灼烧过一般。
“我是年少无知伤害了你让你难过了,可是我又何尝不后悔,你离开后的每一天我都过得痛不欲生,你回来后我可以给你我所拥有的一切,这些又何尝不是我倾尽毕生心血矜矜业业的成果?但是却换不来你正眼看我一次,你甚至……还帮着乔必熏一起来对付我,你恨我真的就恨到了这种地步吗?恨到可以和外人联手一定要将我推入那深不见底的地狱吗?!”
“滕洛炀,你冷静一点!滕氏的危机真的不是我造成的,关于乔必熏所做的一切,我也一无所知……”秦书眠无力地辩解着,可是有什么说服力呢,滕洛炀手里的一半股份确确实实在他这里,也只有他能帮助乔必熏联络上易氏旧部,同时他也是最有动机促成这一切的人。
“除了你,还有谁能将这一切联系起来啊?”
滕洛炀果然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搂住秦书眠的双手慢慢卸了力放开了他,双眼哭得猩红,泪水朦胧的脸看起来痛苦而绝望,他哑声道:“箫箫,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啊?从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也不敢轻易奢求你的原谅,仅仅只是想让你对我改观慢慢化解你对我冷冰冰的态度都不行吗?我们重逢这么久以来,我为你做的一切你通通都看不见吗,还要联合外人一起对付我要置我于死地?这么长的时间,就算你的心是冰块儿做的,也该融化了那么一点点吧,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狠的……”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这样步步退让一次次失去底线,只有易箫……只有他能做到这一步,他以为他只要足够隐忍,就能再靠近一点点,可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
秦书眠为了乔必熏来找他他避而不见,可他却在无数个秦书眠不知道的角落默默看着他。
看着秦书眠亲密地和乔必熏谈笑风生,却不知躲在暗处的他心里早已千疮百孔,滕洛炀在商场上不是没有失过利丢过脸,可从来没有哪次让他觉得那么委屈,那么不甘和屈辱……
秦书眠见他听不进去自己的任何话,也不再辩驳,狠下心道:“或许我的心一直都这么狠,只是你从前识人不清罢了。”
滕洛炀面如死灰,就这么与秦书眠对峙着,却在不知不觉中感觉浑身都变重了,眼前天旋地转的开始迷糊了起来,两腿一软便倒了下去。
“滕洛炀!”秦书眠见此突发情况吓了一跳,忙跨步上前接住他。滕洛炀却似乎瞬间失去了意识,软趴趴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秦书眠见他脸上红得不太正常,便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更是烫得吓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他被滕洛炀一番话控诉得一个头两个大,似乎此刻才突然发现两人刚才一直都是站在暴雨中争执,怎么滕洛炀发疯自己也跟着犯傻了呢。
这时节已经过了立冬,晚上本就冷得不行,自己就在雨里站那么几分钟,已经冻得牙齿发颤浑身不是滋味儿了,还不知道在自己下来之前滕洛炀已经站了多久,也难怪烧得那么厉害。
不管怎么说,都要先把人带回去安置一下。
他自己浑身湿透了本就不方便,加上滕洛炀软成了一摊泥,架在他身上委实份量不清,将人一路艰难地扛到家,秦书眠反而累出汗了。
有滕洛炀这个拖油瓶在,他一时也顾不上给自己冲个澡了,穿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就开始料理滕洛炀了。
滕洛炀几乎从里到外没有一处干的地方了,秦书眠此刻也顾不上那许多了,把房间的空调开启后,便将滕洛炀扒了个一丝不挂。
期间昏迷的滕洛炀似乎是无意识地拉了他一把,秦书眠一时不设防差点栽倒在身下赤身裸体的男人身上,场面有些尴尬不已,不过万幸此刻的滕洛炀没有醒来。
不过因为这个动作,秦书眠不免对滕洛炀多看了两眼,身体的肌肉线条依旧结实流畅,只不过褪去衣服的身体相比从前看起来更加单薄了。
秦书眠强行停止自己内心的胡思乱想,利索地找来一套自己的睡衣给滕洛炀换上便将人往床上一扔。
随即便给家庭医生拨去了电话,但由于恶劣天气的原因且时间太晚,医生也无法做到即刻赶来就诊。只是教秦书眠先给滕洛炀测一**温,再采取物理降温的方式,配合常规的退烧药暂时观察着。
秦书眠做完所有医生说的流程,又找出家里的常备退烧药给滕洛炀灌下去,才拖着沉重的身子进浴室将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来洗了个热水澡。
收拾妥当后,秦书眠一时也没有心思坐其他事,便坐在滕洛炀床边方便实时观察他的情况,以便及时联系医生。
看着滕洛炀就这么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在楼下撒泼失控的那股疯劲儿。
想想这也不是滕洛炀第一次病倒在这儿了吧,还挺会挑地点的,每次都能精准倒在他家楼下。
他和滕洛炀究竟是为什么要走到如今这一步呢?他们两个人智力健全能力一流,换了任何领域任何环境都能够如鱼得水过得风生水起。可为什么独独遇上彼此,对上感情这个问题,经过这么漫长的过程都无法找到一个能够折中的两全之策呢?
为什么从一开始到现在,他们给予对方的都只是伤害?秦书眠不明白,或许他们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吧。
不知过了多久,滕洛炀眼皮微动,缓缓睁眼醒了过来。
秦书眠没想到他醒得这么突然,一时不防,连眼睛都不知该往哪看,滕洛炀却直接从被窝探出一只手把他牵住了。
秦书眠有些诧异,都忘了将手抽回来。
“你还是把我带回来了啊……”滕洛炀的眼神有些迷糊,但整个人看上去都平静从容了许多,没有刚才那般情绪激动了,甚至主动提出要求:“我觉得身上有些黏,可以借用一下你家的浴室吗?”
淋了那么久的雨,身上确实不好受,秦书眠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可是滕洛炀一下床就身形不稳往前跌了个趔趄,秦书眠不放心道:“你确定一定要现在洗吗?”
滕洛炀只觉得浑身难受,坚定地点了点头。
秦书眠拗不过他,只好跨步上千搀住他的手臂将人扶去了浴室,又给他在浴缸放好水,便关上门等在浴室门口。
浴室水声很小,一直到最后完全没动静了,秦书眠等了许久也没见人出来,喊他名字也没有人应,该不会是烧糊涂了晕在里面了吧?这种事情况可大可小,可别真出事了,秦书眠刚说服自己准备闯进去一探究竟。
浴室门便开了,滕洛炀赤裸着上半身仅仅裹着一条浴巾出现了,秦书眠尴尬地停住准备破门而入的动作,不免有些生气:“你没晕我叫你你为什么不吭声。”
“我没有听见,抱歉。”滕洛炀烧得似乎反应都满了半拍。
秦书眠也没打算跟一个病号较真,医生嘱咐的胶囊刚才没能喂下去,他把药和水一块儿放到床头,以一副例行公事的口吻道:“过来把药吃了,医生今天不方便赶过来,我这里只能收留你一晚,明天一早你就自个儿看医生去。”
滕洛炀呆坐在床上,或许是因为发烧,他的思考能力比平常迟钝不少。他由下往上仰视着秦书眠,白皙修长的脖颈,睡衣领口处微微敞开露出的若隐若现的锁骨,都在诱惑着他往更深处窥探。
这个人这具身体他魂牵梦萦了数百个日日夜夜,他原本以为只能靠自己脑中的回忆来度过余生了,但此刻他的日思夜想都好端端站在他面前。
一想到秦书眠和乔必熏在一起的画面,滕洛炀就遏制不住内心某些疯狂的念头,他恨不得将秦书眠整个人都融进自己的身体,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再逃离自己半步。
不知为何,他的动作突然快了脑子半步,几乎是凭本能一手将秦书眠拉下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双唇急不可待地贴上了秦书眠柔软的双唇。
但滕洛炀到底是个病号,手臂没有什么束缚力,秦书眠瞬间就回过神来用力将人一把甩开。
“滕洛炀,你他妈的!”秦书眠满脸怒容,死死瞪着他。
滕洛炀却毫不畏惧,反而伸手一把搂住他的腰,轻声道:“你是不是又要推开我了?”
从秦书眠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紧贴在自己的肚子上,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皮肤上微热的温度,模样看起来竟有些可怜。
“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滕洛炀声音越来越小,甚至透着些许委屈。
秦书眠一狠心,用力托着他的脑袋将人彻底推开了,冷声道:“我好心收留你,你却这样冒犯我,难道我不应该推开吗?!”
滕洛炀轻叹了一下,“无所谓了,反正无论我怎么做,都无法改变你一分一毫的态度。你都巴不得置我于死地了,又怎么会在意我的感受呢……”
这是重逢后两人都在清醒状态时的第一个吻,是滕洛炀梦到过无数次的……他知道秦书眠不喜欢被强迫,便从来没有勉强过,希望等到他真正愿意的那一天。
可是事已至此,他恐怕再也不会有任何希望了,所以他不想错过这最后唯一仅有的机会了,他只是想最后再荒唐一下罢了……
秦书眠看着他这副哀默之心大于死的模样,不禁气不打一出来,“砰”的将手边的杯子砸碎在地。
他怒吼道:“我说了多少次,联合乔必熏对付你的人不是我,不是我,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你不是每次都能把我身边的人调查得清清楚楚吗,怎么这回这点小事却查不出来呢?”
秦书眠想到小郑口中的他颓废堕落,又亲眼目睹他在楼下情绪失控,顿时怒极:“就算事情真是我做的又如何,这是你放纵虐待自己的理由吗?你忘了你曾经为了走到如今的地位付出了多少吗,你当初甚至不惜利用我把我当棋子,好不容易换来的这一切你就要放弃了吗?!”
滕洛炀掩面痛苦道:“不是的,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我现在想要的只有一个你啊……”
这话如果是曾经的易箫听到不知该会有多高兴,但秦书眠现在只感觉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碾压过去了,生生的痛:“滕洛炀,人不能既要还要,有些东西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就是你把我变成这副样子的吗?!”
霍沉修过去两年时间,每时每刻都被悔恨与愧疚折磨得生不如死,他真的快要受不了了。此刻发烧烧得头脑发昏,情绪更是容易激动,无意识的竟带了些委屈的哭腔,“我的箫箫,明明从前那么爱我……可为什么一翻脸又能对我那么无情,无论我怎么讨好都没有用,怎么都追不回来了?为什么要让我一步步陷进去,直到我再也出不来的时候头也不回地抛弃我,你让我该怎么办?”
“滕洛炀,从我们相识之初一直到后面种种,做错事的一方从来都不是我,我没有在感情上欠过你。就算我要联合乔必熏设计报复你,也都无可厚非,但我没有这样做过,不是不想追究,只是想放过自己……”
被滕洛炀泛滥的情绪影响,秦书眠也有些失控了,明明受害人一直是自己,为什么反倒是滕洛炀一次次以弱势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
面对滕洛炀一次又一次声泪俱下的控诉,秦书眠不禁越来越感到愤怒。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两年前濒死之际,我后悔了。滕洛炀,你欠了我七年半,也欠了我一辈子!可是后面我没有死成,或许是老天爷给了我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我不想报仇,不想用我的后半生给那七年半陪葬,不想用自己剩余的人生为代价去报复你的过错……我他妈从头到尾只想离你远远的,安安稳稳过完余生有错吗?你他妈为什么要阴魂不散地纠缠我?!”
秦书眠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出了这段话,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眼角也溢出了点点泪珠。
“我错了,我错了……”滕洛炀听到他这番言辞激烈的控诉,也是心如刀绞,不禁泣不成声:“我真的真的错了……箫箫,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绝不会让你再一次后悔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不好,我们还有未来,我们可以在未来创造更多美好的回忆啊……”
“求求你,没有你我怎么活啊!”
看着滕洛炀双手捂面,一度哭到哽咽,秦书眠却不觉笑出了声,只是这笑声怎么听都有些苦涩。
“没有我你活不下去?”秦书眠冷声质问:“可是两年前你给过我活路吗?!你为了权势财富地位,不择手段地靠近我利用我,甚至一度巴不得我去死,不是吗?”
滕洛炀因为发烧脑袋本就晕乎乎的,这番话无异于平地惊雷,劈得他呆若木鸡:“巴不得你去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虽然他从前荒谬的瞧不上易箫,冷落他无视他欺负他,可是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易箫主动离开,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盼着易箫去死的心思啊。
“你说让过去的事情都过去?说得倒是轻巧,因为受害者不是你对吗?”秦书眠竭力让自己变得冷静,但是语气却控制不住的越来越冰冷,他继续道:“可是,你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吗?两年前我濒死,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身患不治之症濒死吗,又知道最后为什么没死成吗?”
滕洛炀双眼满是茫然,别说他现在发着烧了,就算是健健康康的坐在这,他也听不懂秦书眠现在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他是真的不明白……
滕洛炀抹了抹眼泪,试探着开口:“从前是我对你太不关心了,没把你的身体当回事,以至于你生病了我都完全没发现,对不起……”
秦书眠却冷笑出声:“生病,你竟然觉得我是生病?”
“滕洛炀,我记得刚接手易氏那会儿,咱们俩都忙得热火朝天,当时我的身体却在忙碌中出了岔子时常生病,最后由于身体原因被你劝说留在了家里养病,在此之后你就慢慢一步步架空了我,将易氏彻彻底底改了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那会儿经常生病并不是自然原因,而是你在我的日常饮食里做了手脚,目的就是让我退居幕后,给你当一个彻头彻尾的工具人对吧?”
听到这里,滕洛炀不禁脸色一变。
“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对吗?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中的多得多……”
秦书眠微微一笑,慢慢叙述着:“那段时间我病得断断续续的,怎么都不见大好。后来是你给我弄来了你所谓的,在国外重金为我求来的特效药,我吃了之后情况确实有好转,但那时公司以后完全被你拿捏在手了。之后你又告诉我,那个特效药也可以当养生的补品吃,可以调理气血温补身体……我信了,在你的鼓励和支持下,我一吃就是几年,从来没断过。一直到两年前遇到霍少,才将那特效药交给他手下的专业医疗团队化验……”
听着秦书眠将这些事娓娓道来,滕洛炀俨然有些坐立不安,死死低着头坚决不与秦书眠对视,整个人都散发着强烈的愧疚和自责。
秦书眠继续道:“直到化验结果出来,我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补身养气的特效药,而是你重金求来的慢性毒药!”
“毒药?”滕洛炀猛地抬头,一脸难以置信:“什么毒药?!”
“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秦书眠不禁抬高了声音,怒道:“那不过就是一种私人通过高级化合手段合成的药物,早期服用会有补气养血的功效,但使用时间长了就会导致多重器官衰竭,直至最后步入死亡。使用这种药物对身体造成的损伤,一般医疗手段根本查不出来原因,最后看起来就是得了绝症不治身亡,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
“易箫,你疯了吗,你知道在说什么吗?”滕洛炀也是满脸惊恐,“那不是毒药,我怎么可能给你吃毒药,这种行为是犯罪啊,你懂点法好不好?!”
“到底是我不懂法还是你不懂法?哪种好慢性毒药至少也要连续服用三五年才能达到致死的效果,如果不是你的劝说,我怎么会用了那么久?你知道我最后是怎么活下来的吗,你知道躺在手术台上,清晰地感受着医生用刀划开你皮肉的感觉吗,你感受过血液流失生死不由自己做主的痛苦和绝望吗?医生提前告诉过我,那台手术的风险高达百分之九十七,不过,我很幸运的成为了那百分之三,否则你也看不到现在站在你面前的秦书眠了……”
秦书眠先是声嘶力竭地怒吼着,说到后面反倒慢慢平静了下来,这件事始终是埋藏在他心里最深最痛的一道疤,对他而言太痛苦太可怕,他也不想再回忆起。
而今再度提出来和滕洛炀这个始作俑者对峙,几乎已经耗光了他全部的勇气。
这事儿始终是秦书眠心里的一根刺,在他看来滕洛炀永远欠了自己一条命。背负着这样的心理重担,他就永远不可能真正原谅滕洛炀,或者真正将这个人从心里剔除,不如趁此机会将所有事都摊开了说,他倒是很好奇滕洛炀会是什么反应……
到了这一步,滕洛炀还能捧着他那一颗所谓的真心,口口声声说爱他,对他纠缠不休吗?
“我没有,那不是毒药,我从来没有给过你什么慢性毒药……”
滕洛炀脑子里越想越乱,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自证清白了,就连解释也变得语无伦次了,“那段时间我为了让你慢慢退出公司的各项重大决策,确实对你的饮食动了点手脚,导致你一直大病小病不断……但是我后面给你的特效药也确实有解药的成分在里面,之所以会哄着你长期服用,是因为那药用久了会让人变得虚弱,具体表现在嗜睡容易疲乏免疫力下降,症状要是特别严重我也不敢拿给你用啊。”
“我只是想让你没有余力插手公司的事儿,但从来没有想过害你性命啊……易箫,你是不是被人给骗了!”
“事到如今你还想着给自己辩解!”秦书眠顿时气极,“难道我当年看到的化验结果是假的?难道我当年多处器官衰竭吐血不止躺到九死一生的手术台上,这些通通都是假的,只有你的一面之词是真的对吗?!”
“药是你花费重金找人弄来的,它的出处它的功效难道你会不清楚?难道你还能被人给骗了不成,别自欺欺人地扯淡了……”
“等一下!药的出处……”滕洛炀似乎脑中突然猛地闪过一些什么,他恍然大悟:“药不是我弄来的。”
“药是你亲手交给我的,也是你亲口阐述了它的功效和性能,也是你一次次劝我继续服用,这药不是你还是谁弄来的?”
滕洛炀急道:“真的不是我,是……”
想到那个人,滕洛炀欲言又止。
秦书眠明显质疑:“到底是谁,怎么不继续说了啊?”
滕洛炀迟疑了许久,才艰难道:“是我妈……不,是蓝雅琴……”
“什么?!”秦书眠皱眉。
想通这件事之后,滕洛炀就跟丢了魂一样,轻声喃喃道:“是她……是她找人弄来的药,她跟我说这药用久了只会让你的身体变虚弱,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再让你把药停了,修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是她骗了我……”
“真是这样吗?”
虽是怀疑的语调,但秦书眠竟然有种要落泪的冲动。他心中那道禁锢了他两年多的枷锁仿佛在这一刻终于卸下来了,他一直想不明白,滕洛炀真的就那么容不下自己非要置他于死地吗?如果今天没有将这个心结解开,在他心里滕洛炀就永远欠他一条命,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做到不恨。
他也知道滕洛炀就算手段再阴险心机再深沉,也不会拿这种事随便栽赃自己的亲生母亲。
况且以蓝雅琴的为人,为了权势地位不择手段,曾一度丧失道德底线,确实有可能偷偷瞒着滕洛炀干这种事。
“她骗了我,是她骗了我……”
滕洛炀还在反复念叨着这句话,神态看起来已然有些不正常了,秦书眠忙扶着他的身体摇了摇:“滕洛炀,你怎么了?”
第一百五十章
滕洛炀却只是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便挣脱开,抓起床头秦书眠一早准备的退烧药,就着温水一口吞了下去,接着便站起身试图往外走。
身形单薄,步伐摇晃不稳,秦书眠忙追上去拦在他面前:“你这是干什么,外面下着大雨呢,你要去哪里?”
“我啊,我要去找她问清楚,为什么要骗我……”滕洛炀仿佛看不见秦书眠挡在前面似的,只一股脑地往前走。
“外面下着大雨呢,你上哪问她去?”秦书眠怀疑他这是烧糊涂了,不禁放缓了声音劝道:“别折腾了好不好,有什么事儿咱们明天再说,今天先休息好不好?”
“不,我现在就要去问清楚,她为什么要骗我……”滕洛炀一双眼睛空得吓人,却藏着旁人难以想象的执着,嘴里喃喃说着:“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害我的箫箫……”
正如秦书眠刚才所说过的,当时的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如果他的运气再差那么一点点,自己是不是就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蓝雅琴,他的亲生母亲,怎么可以骗他亲手做这种事?是他差点把他的箫箫害死了啊!
没有人可以想象在易箫离去的这两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没有人可以共情和理解他的痛苦,他是真的快要活不下去了。
他原本觉得一切都是他欠易箫的,都是因为他对易箫不好辜负了易箫的感情,但现在看来,原来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啊!
这简直太荒谬了,至少在重逢之后,他从来都无法容忍任何一个人伤害秦书眠,却没有想到自己曾经亲手给易箫递上了毒药……他是多么可笑的一个跳梁小丑啊,他一定要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妄图伤害易箫的刽子手。
“滕洛炀,你给我冷静一点。”秦书眠一把将他拉住,他没想到这件事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刺激,看着他这个精神状态心里也是愈发没底。
“你让我怎么冷静?!”
滕洛炀使劲挣开他的手,几乎完成这个动作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的身体顺着墙壁慢慢下滑蹲下,一张脸满是痛苦和迷茫,他喃喃道:“她想杀了你,她要杀了你啊!她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说法吗?!”
见他这副模样,秦书眠心里也不好受,努力控制着自己情绪不被滕洛炀带着走,他理智道:“离开从不是我最初的选择,导致这个结果的根源在你,与任何人无关。我重新提起这件事,只是想知道当年完整的真相,但这并不代表你我之间还有别的可能……”
秦书眠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现在应该做的是打起精神带领滕氏重新振作起来,而不是继续这样颓靡消沉下去,这没有任何意义。滕洛炀,不要再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到最后恐怕会落得个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滕洛炀慢慢抬起头仰视着他,自嘲道:“我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秦书眠:“……”
滕洛炀重新站起身试图往外走,秦书眠不放心地紧随其后。
滕洛炀却突然停住,道:“我只是病了,但还没有病到糊涂的地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用这么紧张……”
“可是外面还在下暴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下来的。”秦书眠也不想摊上这个麻烦,只是滕洛炀的状态实在堪忧。
滕洛炀无力地看向窗外,迟疑了两秒,最终道:“那你打个电话给星野,让他过来接我吧。”
这里是秦书眠家,可以名正言顺在他家在他身边待上一个晚上,明明是他之前想也想不来的好事。可是在亲耳听到秦书眠说出这件事的时候,他却没有任何勇气死皮赖脸的赖在这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既然滕洛炀执意要离开,秦书眠自然也没有任何立场说服他留下来,便顺着他的意思打了电话给顾星野。
顾星野很快就接了,对于滕洛炀大半夜病倒在他家还需要自己去接这件事,他表示惊讶又疑惑,但终究也没多说什么,爽快地应了下来。
很快顾星野就赶了过来,秦书眠看着滕洛炀一直到他上了顾星野的车离开一颗心才彻底放下来,好在期间没再出什么岔子。
秦书眠回首看着自己重新回复寂静的家,整个人像突然卸力了一般陷进了沙发里,看过滕洛炀扭曲执拗的每一面,他不是没有过挣扎。
滕洛炀是他这辈子爱过的第一个人,也是唯一一个,他最美好青葱的岁月都跟这个人绑在了一起,要说完全没有感情了一定是假的,但那又怎么样呢……
在没有遇到滕洛炀的前二十年他都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可他还不是过得好好的,滕洛炀的出现究竟给他带来了什么呢?
他曾经是很爱滕洛炀,但他还没有爱他爱到要背叛自己的地步。当年下 药的事儿不全是滕洛炀的错,但这并没有代表他没有错。
今天他要是原谅滕洛炀,继续放任自己跟他好,那就是对不起过去的他自己。他的身心健康和家族失业,都遭受过滕洛炀毁灭性的打击,他当初过得有多艰难多痛苦自己他自己清楚,他用了两年时间还不容易才摆脱过去的阴影。
当初和滕洛炀在一起可以说是他年少不懂事,他自己的选择他认命承担结果,但这个过程他绝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顾星野的车到楼下后,只见秦书眠撑着伞将滕洛炀送了过来,明明只是最普通的并肩而行,顾星野却敏锐地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滕洛炀在后排落座后,顾星野余光看了他一眼,宽大的风衣里面甚至还穿着睡衣。
顾星野和秦书眠挥手告别之后,才问滕洛炀:“说说吧,什么情况,怎么穿成这样就跑来找易哥了,也不嫌丢人?”
“这是他的衣服,我淋雨了,在他家换的。”滕洛炀语气平静,反应有些木讷。
顾星野无语:“你这么大的人了,半夜跑来人家楼下淋雨就不丢人了吗?”
被他谴责了滕洛炀难得没有回嘴,只是沉默地盯着车窗外。
顾星野这两年看惯了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也没把他现在这副模样当回事,继续道:“让我说你点什么好,公司那么大一个烂摊子你就丢给了我一个人,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到底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啊?这回见着易哥了,那点儿毛病该好了吧,好了就赶紧回去干活啊,我都要被你折腾得过劳了……”
“好,我明天就回公司。”
顾星野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就答应了,要知道这些天他和小郑带着心理医生可是怎么劝都没有用啊,不禁好奇:“易哥到底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无非就是和我划清界限罢了。”滕洛炀像是在自问自答,“你说他是不是真的再也不会回到我的身边了……”
“这个,不好说……”
顾星野有些头痛,滕洛炀最近的状况他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他真的怕了滕洛炀之前油盐不进魂不守舍的那一出了,实在太吓人了。
再怎么不是人好歹也是他哥,他不可能继续往他伤口上撒盐,犹豫了半天,他小心道:“哥,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什么东西都会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等到你什么时候想起的时候随时可以取的。”
滕洛炀整个人都陷在暗处,只有车窗偶尔洒落一点光在他身上,显得无比灰败落寞。
顾星野不明白他们俩究竟是闹的哪出,滕洛炀为什么会突然找过来?他都进了秦书眠家门为什么又着急忙慌的让自己过来接人?看秦书眠刚才的态度也不像是强行把人赶出来的做派啊……
偏偏这些问题他还不能明着问出来,生怕一个不小心又碰到滕洛炀哪块伤疤惹得他发疯。
暗自琢磨了半天,顾星野才反应过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对了哥,你突然叫我来,是准备上哪去啊?我瞎溜达半天了都……”
顾星野偏头看了一眼后座魂不守舍的人,同时有些嫌弃,“总不会要回你之间住的那个公寓吧,那破房子被你这段时间折腾成什么样儿了,你都答应明天正常来公司干活了,不能再回去那个鬼地方了吧?”
顾星野想想都觉得头痛,建议道:“大下雨天的去别的地儿也折腾,要不你先去我哪儿凑合一晚?”
滕洛炀却拒绝道:“不,去滕家。”
顾星野光顾着开车,一时还没注意到他语气的不对劲儿,“别了吧,你跟滕家那伙人不是一向有仇么,这会儿去那里干嘛,又不是没有地儿待了……”
滕洛炀却异常坚持:“就去滕家。”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顾星野眉头微蹙,有些迟疑。
可滕洛炀却并不打算多做解释,只是执拗道:“送我去滕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可以放我下来,我自己走过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行行行,也没说不愿意啊。大晚上叫人出来当免费司机你还能耐上了,真是服了你了。”
滕洛炀最近一直都是神神叨叨的,顾星野也懒得跟他多说废话了,反正这么多年滕家那帮人也没在他身上占到什么便宜,便一脚油门直接踩到了滕家别墅。
顾星野率先下车撑伞在车门口等着,滕洛炀下车后一双眼便死死盯着不远处亮着灯火的滕家别墅,情绪前所未有的压抑阴沉,仿佛恨不得就此将眼前的房子以及里面的人夷为平地。
滕洛炀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往前没走几步就有些摇摇晃晃。
“你怎么了?”
顾星野这才看出不对劲,他忙拉住滕洛炀,此刻到了光亮的地方,他才发现滕洛炀一张脸红得异常,试探着伸手一摸额头,果然烫得吓人。
滕洛炀却一把打掉了他的手,继续径直往前走,“我没事儿,就送到这吧,这儿也没你事了,先回去吧。”
“你他妈的,你发烧了知不知道?!”见他这副模样,顾星野已经断定他这铁定又是犯病了,抓起他的手腕就把人往车里塞。
“我说了我没事,你放开我!”滕洛炀像一只被冒犯的雄兽,龇牙咧嘴地怒吼着。
“你别胡闹了,快点跟我回去,我带你去看医生。”顾星野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摊上滕洛炀他算是倒大霉了。
“我不去,我已经吃过药了,我没事儿,你他妈放开我!”
滕洛炀使尽浑身解数,试图挣开顾星野的桎梏,可他现在毕竟生病了四肢绵软无力,怎么都不是一个精力处于鼎盛状态的成年男人的对手,不禁又急又气。
“滕洛炀,你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要了吗?放你进去可以,那你倒是说说滕家到底有什么事儿值得你火急火燎地赶过来?!”
顾星野毕竟认识滕洛炀这么多年,对他也是有一定了解的,滕洛炀现在的状况是绝对不正常的。他一则是对滕洛炀坚持大半夜去滕家的目的存疑,其次也是担心他这样发着高烧会被人欺负了去。
滕洛炀在他手下几番挣扎无果,崩溃落泪,不禁大吼:“他们要害易箫,他们想把易箫杀了……”
“你,你在胡说什么?!”顾星野顿时就如同五雷轰顶一般,被劈得外焦里嫩。
“没胡说,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他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再原谅我了,哈哈哈……”
滕洛炀哭着哭着竟然还笑出了声,表情实在诡异扭曲得有些奇怪。
“他们?他们是谁,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蓝雅琴……”说到这个名字滕洛炀情绪明显更加激动了,“是蓝雅琴,我一定要找她问个明白!”
蓝雅琴要谋杀易箫?顾星野觉得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还好秦书眠打电话叫自己过来接人了,否则指不定滕洛炀会怎么折腾自己呢。
顾星野劝道:“这么大的事说不定有误会呢,毕竟现在是法治社会了对不对?要弄清楚真相之后有的是机会,现在你还发着高烧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咱们先回去好不好?”
滕洛炀只是瞪着猩红的双眼死死看着他,满脸都透着异常的执拗。
让顾星野有种即便自己用蛮力给滕洛炀塞进车里带回去了,他也一定会趁着自己不注意偷偷跑过来的感觉,与其那样闹得鸡犬不宁,还不如现在迎难而上。
顾星野妥协地松开手,叹息:“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我,我跟你一起去。”
滕洛炀停止挣扎后顿时冷静了下来,他双唇微动,道,“星野,谢谢你。”
他这句话的声音很轻,却让人听得异常清楚且诚恳,且说完后便头也不回地往滕家别墅走去,身姿挺拔步伐稳健,几乎让顾星野有种他此刻并没有发烧的错觉。
滕家别墅内,一家人刚用完夜宵,正围坐在客厅有说有笑的唠着嗑呢。
留下来说话的主要是滕家兄妹和蓝雅琴,其他人都早早回房休息了,最近滕洛炀被他们合起伙来折腾得灰头土脸的,是越来越管不住公司的事儿了,尤其最近一段时间更是连面都不敢露了,还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暗自伤神呢,看来再过不久就能彻底将滕洛炀扫地出门了,他们已然觉得滕氏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自然越聊越得意。
在滕家兄妹十来年的糖衣炮弹之下,蓝雅琴已然迷失了自我,甚至没脑子地将滕家兄妹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女,反而帮着他们去对付滕洛炀。
滕洛川恭维道:“洛雅,咱们能有今天,都是蓝姨向着我们处处为咱们着想,咱们可不能忘了蓝姨的恩情。”
“那是自然。”滕洛雅也是忙不迭地附和,“这么多年都多亏了蓝姨的教导,否则咱们兄妹还指不定什么样儿呢。哥,等过了这段时间,咱们把公司大权夺回来了,可不能忘了蓝姨……”
“当然了,到时候蓝姨就等着享清福吧。”
蓝雅琴被他们说得喜笑颜开,笑得合不拢嘴,“还是你们两个孩子争气有本事,又有孝心,蓝姨就知道没有白疼你们。不像那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翅膀硬了就不认自己老娘了,野种就是野种,指望不上一点。我啊,算是白养他那么多年了,还好有你们这两个好孩子……”
滕洛雅朝滕洛川递了个鄙夷的笑,转而又对蓝雅琴乖巧道:“蓝姨,您就放心吧,你对我们的好我们都记着呢,我跟哥哥一定会孝敬您的。”
“好好好,就等你们兄妹把滕氏抢回来……”
话没说完,屋外便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房门便被人一脚踹开了。
门口站着的是浑身透着阴鸷的滕洛炀,冰冷带刺,仿佛恨不得将屋内所有人都撕碎一般。
而在他身后的暗处,还站着身姿高大气质不凡的顾星野,对他们同样没什么好脸色,俩人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来找茬儿的。
蓝雅琴三人被吓了一跳,都愣住了。
滕洛炀锐利的目光将屋内一扫,慢慢张口,音色也是冷到了骨子里,“我倒是很好奇,你们三个想怎么把滕氏从我手里抢走,不妨继续再说一说?”
滕洛雅对滕洛炀一向都是又恨又怕,一直以来都刻意跟他保持着距离,此刻着实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了,一个劲儿往滕洛川身后躲。
滕洛川对他也是怒目而视。
蓝雅琴先是惊恐,而后便是气急败坏地叫管家,“你是怎么做事的,为什么就这样把人放进来了?!”
“夫人,您看清楚啊,来的人可是滕总。”管家此刻也是摸不着头脑,无奈道:“滕总不论什么时候来,我都没有拦着的道理吧?”
蓝雅琴怒意更甚:“你……”
“至少到目前为止滕家的当家人都还是我,这栋别墅也属于滕家的产业,什么时候我上这儿来,也要经过你们的允许了?”滕洛炀冷眼看着屋内三人,嘲讽一笑。
这话无疑是扇了滕洛川一耳光,他的脸色颇为不好看,“就算是这样,有你这样上门的吗?你知不知道家里还住着长辈呢?”
眼下滕洛川指的当然是蓝雅琴了,他们兄妹一向喜欢拿她在滕洛炀面前当挡箭牌。
“长辈?”滕洛炀冷冷的看着蓝雅琴,似乎恨不得在她身上盯出一个洞,“巧了,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找这位长辈的,你们俩要是没什么事儿就赶紧滚,别耽误了老子的事儿!”
“滕洛炀,你他妈怎么跟人说话的,老子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不可!”滕洛川被他这话一激,撸起袖子就准备朝滕洛炀扑过来。
或许是怕场面闹得太大,回头自己夹在中间不好收场,蓝雅琴在这时拉住了滕洛川。
她小声在滕洛川耳边劝说道:“洛川,你先冷静一点,现在正是咱们在公司立住形象的关键阶段,可不能让人拿住把柄。回头今天这事儿要是闹大了,先动手的人在舆论里可占不到什么便宜,不妨先听听他怎么说……”
滕洛川一听,不得不硬生生收回了脾气。
蓝雅琴转而对滕洛炀道:“这大半夜的,你来找我到底为着什么事儿?”
顾星野暗中观察着蓝雅琴和滕家兄妹的互动,不禁皱眉,心里也是愈发有些心疼滕洛炀。她的眼里从始至终都只看得到自己的利益,又何曾管过自己亲生儿子的死活?
滕洛炀却是一副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的模样,只道:“我劝你把他们都赶紧弄走,自己一个人留下就行了。”
滕洛川明显存疑:“你到底要干什么,有屁快放!”
蓝雅琴道:“你们都是兄弟,有什么话不能摊在明面上说的?”
“我劝你最好让他们离开……”滕洛炀对她几乎有些咬牙切齿,恶狠狠道:“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蓝雅琴也是被他这副模样弄得有些胆寒,这么多年以来滕洛炀都相当有自主意识,一直也没拿自己当回事,她根本就拿捏不住这个白眼狼儿子。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上一次滕洛炀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是为着两年前他们和沈逍合起伙污蔑易箫对他招标案下手的事儿,那次蓝雅琴只听到了他怒火滔天的声音,若是当时见着面,滕洛炀恐怕就是现在这副模样吧。
滕洛炀性格越来越乖张怪异了,蓝雅琴有些不放心,坚持道:“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你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成了,犯不上赶人吧?”
“确实犯不着,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这可是为了你好,你要是执意让他们听着我也没有办法。”滕洛炀脸色一沉再沉,浑身戾气,他问道:“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数年前,你找人给易箫配制特效药的事?”
此话一出,蓝雅琴像受到什么惊吓似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不敢置信地望着滕洛炀。
而滕洛炀也就那么一动不动地与她对峙着。
默了几秒之后,蓝雅琴突然主动对滕家兄妹道:“洛川,洛雅,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两人对她态度突然转变也是有些不解,滕洛雅道:“蓝姨,他说的是什么事儿啊,我们不可以听吗?”
蓝雅琴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道:“这事儿跟你们无关,我一个人跟他聊聊就可以了。”
“可是……”
“好了,洛雅,蓝姨不都说了吗不关我们的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去休息吧。”
滕洛川偷偷朝她使了个眼神,滕洛雅便乖乖被他牵着走了。蓝雅琴本就是他们对付滕洛炀的一个工具罢了,现在似乎他们自相残杀斗得你死我活,他们二人只要坐山观虎斗,坐享渔翁之利就行了。
滕家兄妹走后,滕洛炀继续道:“你可以继续回答我的问题了么?”
“那个特效药不是你想出来的,让我到境外找人弄的么,为的就是让易箫体质变弱没有余力插手公司的事儿,最后让你独揽大权啊……”蓝雅琴神色有些闪躲,显得毫无底气:“怎么现在倒问起我来了?”
“我亲自登门来问了,就说明我知道一切的真相了,你他妈还在给我装!”滕洛炀气得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凳子。
在来之前,滕洛炀心里还存有那么一丝丝的侥幸,或许当年蓝雅琴也是被制药的人骗了,或许她并不知道这药会害人性命,所以才拿来让他给易箫用的……
可是到了这栋别墅,亲眼目睹了蓝雅琴刚才的一系列动作和反应,滕洛炀完全可以确认,这件事从头到尾蓝雅琴都是知情的。
“当初是你教唆我在易箫的饮食里下 药,让他断断续续的生病怎么都不见起色,后来也是你提出来给易箫研制‘特效药’让他体质变差……这些我都信了,我他妈一直对你深信不疑,一直到今天之前我都以为那个狗屁‘特效药’真的只是让他体质变弱没有精神。可是我一直到今天才知道,那他妈是慢性毒药,你是想杀了易箫啊……”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这么恶毒的人啊,而且还是他的……
滕洛炀越说越觉得难堪,当初是他贪念太重才会上了这个女人的当,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当了别人的枪,成了伤害易箫的刽子手,知道真相的这一刻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洛炀,你听妈妈说,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还提它做什么。”蓝雅琴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试图打着亲情牌:“况且,妈妈这都是为了你好呀,我为你费尽心思地出谋划策,不就是为了能让你一路更加顺利吗。没有了易箫,公司不是很快就改姓滕了吗,之后其中的风云变幻还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况且你又不是真喜欢他,没了就没了呗,神不知鬼不觉的多好啊,洛炀,妈妈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为了我好?这些话你是怎么说的出口的?!”滕洛炀冷笑道:“我看这么些年滕洛川和滕洛雅倒是更像你亲生的。”
这话滕洛炀说出来虽是嘲讽的语气,但旁观的顾星野却能听出其中蕴含的几分苦涩。滕洛炀这么多年虽然都是一副冷血无情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但是心里到底是有那么一点渴望得到关心和爱护的,否则也不能死死抓着易箫给予的那些温柔不放手。
他恨极了蓝雅琴,恐怕也是因为曾经真心渴望过,从她身上得到所谓的母爱吧。
“那不一样,你和洛川洛雅怎么能一样,你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做再多不都是为了你。”蓝雅琴试图说服他:“如果当初易箫的事情没有按照我的计划来,那咱们哪里还有如今的好日子啊,你也当不上现在这风光无限的滕总的对不对?”
“你他妈给我闭嘴!”滕洛炀气得脑袋发昏,双手紧紧捏成了拳头,“你根本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恐怕从你怀上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打算着怎么利用我,怎么才能将我的价值最大化了吧?”
有些事他早已经看开了,原本打算这辈子都不会再计较了,或许是压抑得太久憋不住了,也或许是因为发烧情绪有些不受控,一股脑全给它说出来了。
“如果你真的有那么一瞬间为了我好,你会哄骗当时仅仅几岁的我上滕家的门吗?从那一天起我就正式被打上了私生子的标签,注定一辈子都要活在你和滕家的阴影之下永远抬不起头。因为你不停的教唆和逼迫,我不得不厚颜无耻地去亲近我那所谓的父亲,以至于我的童年乃至少年时期都是一片灰败。甚至于八岁那年,因为滕洛川联合其他人施加的霸凌虐待,我差点死在了沈家那场大火中……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你有在乎过吗,我因为你而背负的苦难,你有正视过吗?从来都没有吧,也是,你只会在乎我能不能带来你想象中的荣华富贵。你这样一个人,配当我的母亲吗?”
“滕洛炀,你没大没小的说什么呢,有你这么跟自己亲妈讲话的吗?”
滕洛炀这番话几乎是将她从前那些不堪的往事全翻出来了,蓝雅琴这么多年下来好不容易在贵妇圈站稳了脚跟,她最怕的就是被人剥开华丽的外壳打回原形,气急败坏道:“白眼儿狼就是白眼儿狼,你现在义正辞严的指责我做的事情不干净,难道这么多年你没有从中享受到好处吗?只有最终的利益才是实实在在的,过程有那么重要吗,你说我不配当你妈对你不好,但是也是我一手将你推到如今这个位置上的。你不仅不感恩,还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男人对我说教起来了,真是可笑,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就烧死在火里算了……”
滕洛炀听到最后这一句,缓缓松开了紧绷的拳头,牙齿死死咬着下唇,似乎是不知该如何发声,整个人像是瞬间卸力一般,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毕竟在他面前大放厥词无脑输出的不是外人,而是他的亲生母亲……没有人在外面的盛气凌人,他变得不再从容,不知该怎么应对。
“你给我闭嘴!你做的这些事从来都不是为了滕洛炀,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你没有尽过一天母亲的责,又有什么资格断言他的是非?!”
顾星野扶了一把滕洛炀摇摇欲坠的身形,看向蓝雅琴的目光寒光毕露,“别的事咱们暂且不论,就两年前你用慢性毒药骗滕洛炀说是‘特效药’,让他拿给易箫吃的这个事儿,说白了可就是有预谋的杀人。要是真那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没人发现还好,一旦出了纰漏警方展开调查,你猜结果会是怎样?”
顾星野越说越慢,到最后甚至有了那么一丝耐人寻味的感觉,像是在故意询问着什么东西。
蓝雅琴被他这个语气一引导,加上滕洛炀找上门来,立马联想到是不是真有人展开调查了。
她慌忙道:“那个药的事情我完全不知情,是滕洛炀自己拿去给易箫用的,真出了什么事情也应该找他才是……”
滕洛炀听到这个回答脸上先是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而后又觉得在意料之中。他一言不发,心里积满了痛苦和压抑。
“是啊,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你只要轻飘飘的一句毫不知情就能把事情全部推到滕洛炀的身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顾星野复杂地看了一眼滕洛炀,随即继续对蓝雅琴道:“毕竟药是滕洛炀亲自拿去给易箫吃的,就算事发后,滕洛炀察觉到是你给的药有问题又怎样,你可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会把你牵扯出来吗?你早就笃定了他会替你顶罪,你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么做他会因此背上法律责任对吧?你只要达成你所谓的目的!”
“是又怎样?为了最终的目标,过程中总有人是要牺牲的,总不能滕洛炀什么都不付出就能坐收成果吧。”蓝雅琴对上流社会的痴迷已经到了癫狂的地步,她扭曲道:“现在结果不是证明我赌对了吗,事情并没有败露,大家都平安无事,不是皆大欢喜吗?”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大家都平安无事?”滕洛炀竟是情绪失控突然冷笑了起来,他死死瞪着蓝雅琴:“那易箫呢?!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让他活着,可是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用生命给你贪婪的欲望买单?”
蓝雅琴大叫道:“他活着我们的路会有那么好走吗?世界上每天都有那么多的人会死,多他一个又怎么了?!”
“你疯了……”滕洛炀同时承受着生病和心理的双重折磨,简直要崩溃了,“你他妈真的疯了!”
“哥,你要冷静一点,别被这个疯女人带偏了。”顾星野拉住滕洛炀安抚着,紧接着又上前一步隔在两人中间,同时也是防止蓝雅琴发疯影响滕洛炀。
他理智地看着蓝雅琴,道:“不论你是怎么想的,但你所做的一切确实太过荒谬,最重要的是犯法,而且马上就要有人展开调查了。这件事说到底和滕洛炀关系还真不算大,说白了就是被你诈骗从你手上买到假药了,真打起官司来恐怕也不难。而你就不一样了,故意买凶制毒,蓄意诈骗预谋杀人,这样的罪状要是定下来了……”
顾星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向滕洛炀,“哥,你觉得该怎么办?”
“追查到底。”滕洛炀对这个女人已然是深恶痛绝,他冷冷道:“刑法上怎么写的就怎么办!”
说到展开调查彻查到底,蓝雅琴顿时慌神了,立马又收拾出了一派温和的姿态,“洛炀,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有追查下去的必要吗?”
事情如果在当年彻查,滕洛炀当时年纪小性格还有些懵懂,她或许还能打打感情牌赌他不会把自己供出去。但现在滕洛炀明智故查,明摆着就是在跟自己较劲呢,她怎么能不慌?
“为什么没有必要?当初你处心积虑地想害死易箫,你不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吗?这么多年的富贵与荣华已经算你苟且赚到了,下半辈子你就等着到监狱里去思过反省吧!”滕洛炀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异常,像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洛炀,洛炀……”蓝雅琴迅速跑到了滕洛炀面前,两只手一把抓住了他手臂两侧的衣袖,顿时声泪俱下,“我是你的亲生母亲啊,你真的要把我送进监狱那种地方吗?我不能去,我不能进监狱啊……”
顾星野冷飕飕地瞥了她一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滕洛炀毫不留情地将她一把推翻在地,痛心大吼:“你不想进监狱,那易箫就该死了吗?!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做错任何事,反而因为我的出现他失去了太多太多……他不是你说的什么上不了台面的男人,他是与我共同登记领了结婚证的合法伴侣,也是我此生唯一的挚爱,我必须要给他一个公道!”
本来两年前易箫的死就快要把他折磨疯了,现在又让他知道易箫的死因原来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这让滕洛炀如何能接受得了?
他简直无法想象,要是当初易箫没有被霍沉修救下来会怎样。只要一想到自己这辈子或许差一点就真的永远见不到这个人了,滕洛炀就心痛到无法呼吸。
不只是蓝雅琴要还易箫一个公道,他自己也要,等所有的事情查明,不论法院怎么判他都接受。比起易箫曾经经历过的那些苦难,他这辈子怎么赎罪都是不够的。
“你疯了是不是!我可是你的亲生母亲啊你竟然要亲手把我送进监狱,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什么狗屁挚爱,你现在知道把话讲得那么好听了,那你以前出轨跟那个姓沈的厮混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来他是你的合法伴侣?!”
蓝雅琴一边破口大骂着,一边竟还嘲讽着笑出了声,“还说什么要给易箫一个公道,滕洛炀,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摘干净自己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好人了吗,不,你连自己的亲妈都不放过,都能被你拿来当做垫脚石……你就是个天生的贱种!老娘当初就应该在你出生的时候就一把把你掐死……”
“你给我闭嘴!”来了滕家别墅后,滕洛炀情绪本就一直不稳定,被她这么一刺激竟然直接上手掐住了他的喉咙。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进行批判,谁跟你那么大脸呢?!从前你就像害死易箫,现在又想伙同外人来害我,从始至终该死的都是你!”
“杀人了!杀人了……”蓝雅琴在他手下拼命挣扎但滕洛炀手下的力度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她被憋得满脸通红,叫唤的声音越来越轻。
“哥,快放开她!”顾星野连忙上来拉住滕洛炀将两人分开,他冷眼看着趴在地上正惊恐不定地大口喘气的蓝雅琴,劝说滕洛炀道:“这个女人是该死,但绝不是由你私下动手,你现在生病了更加需要冷静。”
滕洛炀被顾星野拦在身后,他的胸脯正剧烈起伏着,不难想象其中酝酿着怎样的滔天怒意,他一双眼睛被气得通红,越过顾星野肩膀看向蓝雅琴的眼神里,满是戾气与锋芒,仿佛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就地撕碎。
“贱种就是贱种,连自己亲娘都敢杀,那你怎么不干脆动手动到底呢,我倒要看看到底最后是谁更不好过!”
蓝雅琴喘着粗气,话虽说得强硬,但刚才滕洛炀跟条疯狗似的掐住她脖子的癫狂样却是让她心有余悸。这些年滕洛炀对他不受她控制,却也只是冷眼无视他,从没亲自动手做过伤害她的事,这回可算是把她吓到了,让她有些不确定滕洛炀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动作。
她富太太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的好日子还没过够呢,可不能给滕洛炀这个疯子陪葬。
“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我为当年的事向你认错道歉。”蓝雅琴劝说着滕洛炀,“你也别揪着当年那点事儿不放了,虽然药是我弄来的是我骗了你,但归根究底是你亲手拿去给易箫吃的是不是,真要追究下来我确实得进监狱,但也少不了你的责任啊是不是?咱们就让这事儿就那么过去行吗,反正易箫最后不也没死成嘛,皆大欢喜的多好啊……”
顿时两人都意识到了她这话不对劲,滕洛炀率先质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他没死?”
蓝雅琴意识到自己嘴快说错了话,一时有些支支吾吾:“不是,我……”
“你早就知道了他还活着,你早就知道了秦书眠就是易箫,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以蓝雅琴的作风如果在一开始就知道,绝不会让秦书眠过这么久风平浪静的日子,滕洛炀厉声喝道:“快说!”
“是沈逍告诉我的。”蓝雅琴被他吼得一哆嗦,马上就说了出来,本来也没必要维护沈逍什么。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后面会突然和滕洛川兄妹帮着沈逍复出,又联合股东们给我施压让我和他结婚,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滕洛炀痛声道:“从一开始你就打算害死他,一直到两年前你都在费尽心机地利用他陷害他,沈逍会两面三刀的为你的利益着想给你做事,所以你在易箫‘死后’一直试图劝我跟沈逍结婚?就算易箫好不容易逃过一劫,改名换姓地活了过来,你也没有打算放过他,你还是处心积虑地想着对付他……”
“是,以前我是害了他,但是他不也没有死吗?你为什么还要因为这点小事耿耿于怀?!”蓝雅琴大叫着为自己辩驳,进而道:“只要你放我一马不把这件事闹大,我答应你今后绝不会再对秦书眠下手了……”
“在你眼里,你们对他的种种陷害甚至想要杀了他,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滕洛炀难以置信。
“难道不是吗,只要你成功了,我过上了好日子,就说明我当初的决定并没有错。”
蓝雅琴始终执拗地认为自己的行为是对的,她不死心地与面前的儿子对峙着,面部都因而变得扭曲,“易箫本来就该死,如果他如同我预料中的那般在两年前就死了,哪里还有他现在联合外人来对付你的事儿,他也是个没良心的贱人,当初表现得对你情深义重,到头来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外面的野男人合起伙来针对你。两年前还不如让他死了一了百了,否则现在也不会让你四面受敌陷入困境,你就为了这样一个贱男人要把自己亲妈送进监狱,我看你也是蠢到家了,还不如跟姓易的一块儿死了算了……”
蓝雅琴越骂越难听,就连顾星野这个局外人都快受不了了。
滕洛炀轻轻闭眼听她骂完,而后复又睁开眼睛慢慢朝她走了过去,整个人似乎都散发着寒气似的,冷得吓人。
瘫坐在地上的蓝雅琴见他越走越近,不禁慌忙后撤,“你要干什么?我可是你亲妈!”
“冥顽不灵。”滕洛炀面无表情道:“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跟你讲再多也不过是浪费口水对牛弹琴。从现在开始你可以什么都不做安心当你的阔太太,前提是在收到律师函和法院传唤之前,安心等着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
“等一下,等一下……”
等蓝雅琴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时,滕洛炀依旧在顾星野的搀扶下走远了。
蓝雅琴瘫坐在原地,气急败坏地拼命捶打着一旁的沙发。
看来这小贱种是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了,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没想到因为区区一个易箫,竟然会将自己逼到这个地步。蓝雅琴的脸在这个年纪还称得上美艳,但由于过于怨毒现在倒显得有些狰狞。
不一会儿她再次听到了脚步声,紧接着大厅的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是滕洛川兄妹。
蓝雅琴快速收拾好自己的面部表情,慈爱道:“洛川,洛雅,你们怎么下来了?怎么这个点还没睡?”
“洛炀哥哥来的时候看起来脾气好大。”滕洛雅欲言又止,“我和哥哥放心不下您,便想着来陪陪您……”
蓝雅琴按捺着内心的惊惧,宽慰道:“蓝姨没事儿,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滕洛雅看了看滕洛川,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蓝雅琴不禁疑惑:“怎么了?”
滕洛川干脆道:“蓝姨,刚才您和滕洛炀在这里的对话,我和洛炀在门外都听见了……”
蓝雅琴被这么一说更是恐惧不已,不管怎么说她蓄意给易箫投慢性毒药的事儿都是不宜大肆声张开的,被这兄妹俩知道了就相当于被多两个人拿住了把柄,指不定还要出什么乱子,蓝雅琴忙解释:“不,你们恐怕是误会了……”
滕洛雅却道:“蓝姨,您别太紧张,事情我和哥哥都已经了解清楚了。蓝姨您当初也是一时情急才做错了事,可归根结底您都是为了洛炀哥哥才铤而走险的,可他不但不领情还上门来这样说您,真是恩将仇报,我和哥哥都特别为您不值。”
“就是啊。”滕洛川也忙附和:“没有您矜矜业业的付出,滕洛炀哪来今天的权势富贵啊,事到如今他还想把脏水全泼您身上,实在是太没良心了!”
“可不是嘛!”蓝雅琴原本还有些忐忑,但被这兄妹俩一说,瞬间感觉自己的行为被人理解了,顿时心里什么顾虑都打消了,哭诉道:“不止如此,他还想为着这事儿把我送进监狱呢,天底下哪有这样当儿子的,我真是有苦没处说啊……”
“不过说到这里,我不得不多提醒您一下。”
滕洛川看似非常谨慎,小心地对蓝雅琴道:“蓝姨,虽然我和洛雅都知道您做的这些都事出有因,我们都非常理解您心疼您。可是法律法条不知道啊,滕洛炀说要彻查到底通过法律途径把您送进去,我看他那话可不像是开玩笑的,蓝姨您可得自己多留个心眼,想想该怎么度过这个难关啊,要真被他送进去了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蓝雅琴当然知道这事儿非同小可,也是病急乱投医,连忙问道:“依你们看这事儿该怎么办呢?我看他刚才那个架势,连自身情况都不打算顾及了,是要跟我闹得鱼死网破啊!”
“以滕洛炀往日说一不二的作风,还真有这种可能,否则他突然大半夜过来总不至于是为了唬人的吧。况且照他平时滴水不漏的行事习惯,恐怕这事儿他已经找到了直接证据指向您,只等开庭正是审判您了……”
“是啊。”滕洛雅也跟着分析,“我觉得他因为这事儿发这么大火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易箫,虽然他以前对这个人不闻不问,但自打两年前听说易箫去世之后,他可就一直魂不守舍的,现在更是把人当成心尖上的宝了,肯定会为了易箫跟您死磕到底的。”
“这可怎么办啊?”蓝雅琴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被两人一顿分析愈发心烦意乱了,催促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应对他,赶紧帮忙出出主意啊……”
“蓝姨,不是我和哥哥不想帮您,可是洛炀哥哥平时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呀,何况你独揽滕氏大权,手握整个家族的经济命脉。这么多年来,只要是他坚决要做的事,有谁能够阻止得了他啊……”
滕洛雅也是愁容满面,一副为蓝雅琴心急如焚的模样,她看向滕洛川,“哥哥,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呀?”
滕洛川缓缓地摇了摇头,满脸沉重,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
“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孽障,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来陷害自己的亲生母亲,当初要是一把将他掐死就好了……”
蓝雅琴绝望地双手捂着脸,几乎要痛哭出声,事到如今这件事情她无法再对任何人说起,现在也只有滕洛川兄妹知道了。她已经走投无路,几乎将两人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她死死抓住了滕洛川的衣袖,失声痛哭道:“你们快点帮我想想办法,我不能进监狱,我真的不能进那种地方……只要能扳倒滕洛炀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儿狼,让他无法再继续陷害我,我做什么都可以……”
滕洛川看他态度那么坚决,偷偷与滕洛雅对视了一眼,两人嘴角都浮现了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笑容。
滕洛川小心询问:“蓝姨,您为了不被陷害入狱,真的什么都可以做吗?”
“当然了!”蓝雅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几乎是立刻就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你有办法?”
“不不,算了,我还是不说了……”滕洛川突然表现得有些为难。
“到底是什么办法,你倒是快说啊!”蓝雅琴急迫地望着他,像是突然看到了一丝希望。
一旁的滕洛雅也表现得很是好奇,不禁催促着自家哥哥:“哥哥,你要是有可行的办法就告诉蓝姨吧,别卖关子了。”
“这也不算是什么好办法,蓝姨,咱们事先说好,我把这个办法提出来之后,不论您觉得可行还是不可行,都不许说是我出的主意啊!”滕洛川瞻前顾后的,表现得十分勉强。
蓝雅琴几乎是立马就表示了同意。
滕洛川请了清嗓子,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道:“蓝姨,您刚才不是说滕洛炀要跟您闹得哥鱼死网破吗?那么您不妨试想一下,如果这个网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那鱼还会不会死呢?”
蓝雅琴和滕洛雅几乎是瞬间就领悟了这句话的意思,顿时被吓了一跳,蓝雅琴有些不敢想象,不禁将声音压得更低:“你是说……”
“没错。”滕洛川半张脸都被遮在了阴影里,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蛊惑的意味,“您可以一不做二不休,在他动手对付你您之前,提前想办法料理了他……”
滕洛雅故作震惊:“啊,这样做会不会太……毕竟洛炀哥哥可是蓝姨的亲生儿子啊。”
蓝雅琴在震惊之余,很快就接受了滕洛川的这个说法,眼下确实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能助自己逃过这一劫了。
至于亲生儿子,那又算的了什么?滕洛炀这个没良心的白眼儿狼都不打算给自己亲妈留一条活路了,自己又凭什么还要念及什么母子亲情?
这个想法原本只是滕洛川两兄妹一唱一和抛出来的一点火星子,现在却迅速在蓝雅琴心里成了燎原之势。
她这辈子矜矜业业,还不容易爬到如今的高度,下面有多少人要仰望着自己啊。蓝雅琴放不下这份虚荣心,变得疯狂而病态,任何人都别想让她失去现在的一切,哪怕是不惜一切代价……
一个阴暗而恶毒的计划,渐渐在她脑中成型。
目送蓝雅琴起身离开回房休息,两兄妹顿时卸下伪装放松了下来。
滕洛雅不禁疑惑:“哥哥,你说得那么露骨,她会相信吗?”
滕洛川两手一摊,笑道:“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就算心里有所顾忌那又怎样,不相信我,她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这个世界上还真有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的么?”滕洛雅表示很是费解。
“一般正常人当然不会,可这个女人贪慕权势痴于享受,为人虚荣又自私。所以我们稍微带点好脸色好言好语地跟她讲话,她还真就把我们两个原配生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了。真是可笑,这样一个女人,从来就没有真正把滕洛炀放在眼里过吧,她会对滕洛炀做出任何事情都不奇怪。”
滕洛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太放心地继续问:“那她到时候真要闹出什么动静来,不会牵连到我们吧?”
滕洛川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笑道:“事情都是她做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兄妹一直以来忍辱负重,忍着恶心甜言蜜语地讨好着蓝雅琴,不就是为了利用她牵制对付滕洛炀吗。现在顺水推舟可不就是最好的机会,他们母子斗得个两败俱伤,自己回头就能名正言顺地将滕氏抢回来了,何乐而不为呢。
“说的也是。”滕洛雅也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不得不说他们母子之间的争斗也实属精彩。
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蓝雅琴这个蠢女人去办,他们等着看戏就好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离开滕家别墅之后,滕洛炀的脸色明显更差了,有种接二连三接受重大打击的无奈和麻木。
在被顾星野扶回车上之后,便闭眼彻底瘫软在了座位上,像是耗尽了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
顾星野亲身参与了全过程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此刻看着他这副模样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滕洛炀即便是闭着眼,似乎也感受到他复杂的目光了,故作轻松地摆摆手,道:“别看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早就看清了,今天她对这件事的反应也没什么让人意外的。”
“可是……”顾星野欲言又止,他怎么会不明白蓝雅琴带给滕洛炀的伤害呢,那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在年少不知事的时候也曾渴望过得到她的母爱吧,可是到头来他这辈子都从来没有拥有过。
滕洛炀不过是习惯了用云淡风轻的表象伪装伤痕累累的内里罢了,这么多年来,也只有易箫真心爱过他对他好过,所以在他察觉到之后才会飞蛾扑火般不顾一切地去寻求那点儿温暖,哪怕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不可否认滕洛炀从小到大的心理状况都是不健康的,病态的,但归根究底的原因在于谁呢?在蓝雅琴利欲熏心的教导下,他丧失了与人正常社交的温度,更不明白什么是真心什么是感情,所以他才会越走越错,直到错过自己此生最爱的易箫……
“我真的没事。”滕洛炀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固执道:“你开车吧,今晚就在你家暂住一晚,你家离公司近。”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去公司呢?!”顾星野又急又气,“你发烧了知不知道,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跟我一起去看医生,然后好好休息,公司那边我暂时还撑得住,不至于让你带病上阵。”
也就是现在天黑看不清,但凡有点光,都能看出滕洛炀一张脸早就被烧得通红了,能撑到现在出来还有点意识已经是奇迹了。
滕洛炀迷迷糊糊的,语无伦次地道:“我答应过你的,明天去公司,我也答应了他,不会就此放弃的,毕竟当初是牺牲了他的利益才有了现在的滕氏,我不能就这样荒唐下去……”
“闭嘴吧你。”顾星野翻了个白眼,直接回到驾驶位一脚油门踩了出去,一边恨铁不成钢地道:“现在讲什么都是废话,先把自己身体弄好再说吧,可别真烧成个傻子了。”
“星野,我没胡说八道,我很清醒我是认真的……”
滕洛炀坚持道:“最近的事情都应该告一段落了,那个女人曾经对易箫做的那些事儿,也必须尽快处理了。”
顾星野知道他的脾气,见劝不动他便退一步,“你要办正事儿要料理人我都没意见,但前提是现在得老老实实先跟我去医院。”
“好。”滕洛炀很快做出回应。
顾星野见他病成这个鬼样子,还要不得不满腹算计各种谋划,不禁再一次心软,他叹了一口气:“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你尽管说……”
“有!”滕洛炀依旧快速回应。
顾星野:“……”
滕洛炀也确实不打算客气,哪怕烧得浑身难受意识模糊,也坚持滔滔不绝地给他布置着任务:“事情经过你大概也了解得差不多了,相关细节需要你去调查完善一下,除此之外她做的别的不法之事也一并查出来,务必要把她做的那些事一丝不漏地连根拔起,这些年她确实越来越放肆了……”
当年她就一门心思想要谋害易箫,现在她知道了秦书眠的存在不知还会怎么下手,他绝对不能留下这么一个随时会爆炸的隐患在外面。一想到未来某一天秦书眠会再因为她而死于非命,滕洛炀就觉得痛不欲生。
滕洛炀继续道:“另外你还要注意滕家兄妹,现在蓝雅琴很相信他们,没准会把这事儿也说出去让他们给出主意……这两个人心眼儿多,指不定会怂恿她干出什么事情来。所有的事情越快解决越好,我这边情况暂时还有些不利,未免拖得太久了夜长梦多,滕家兄妹坐山观虎斗,到最后难免不会节外生枝……”
“我知道了,都按你的意思办!”
顾星野自然知道这事儿的重要性,如果不是十分信任滕洛炀也不会交给他来做,同时也对滕洛炀的殚精竭虑有些无奈,“难为你都快病死了还绞尽脑汁想东想西的,你说的这些我难道还不懂吗,快点闭眼休息一下吧!”
滕洛炀脑子缓慢的转动,以他目前的状态暂时也想不到更多的东西了,便彻底放松任由自己意识模糊了过去,跟着顾星野去了医院。
滕洛炀跟着顾星野离开后,秦书眠待在空落落的屋子里恍惚了好久,他明明知道明天还有一整天的戏要拍,需要养精蓄锐早点休息。
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他脑子里总是会不自觉的浮现滕洛炀独自一人站在雨里绝望捂无助的模样。
只要滕洛炀一出现,就总是能轻易扰乱他的思绪,他到底该拿他怎么办?
第二天落落一见到他果然就咋咋呼呼的,他捧着秦书眠的脸瞧了又瞧,止不住叹息:“哎呀我的哥呀,咱们就一晚上没见,你这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这暗淡的双眼,这偌大的眼圈……”
秦书眠将他的手挡开,“好啦,我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而已,待会儿只能麻烦一下化妆老师了。”
秦书眠神色如常,落落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便忙活起了平时的准备工作。
偏偏他那张爱八卦的嘴巴又闲不住,在围着秦书眠绕了两圈之后,他还是忍不住道:“秦哥,你听说滕总的事儿没啊!”
“不知道。”秦书眠头也没抬一下。
落落不死心,又继续道:“听说前段时间滕氏出了点状况,滕总还消失不见了一段时间呢,业界还有传言说滕总是捐款潜逃了呢,我还一直担心来着……”
秦书眠只是默默听着,并不做评价。
“不过现在好了,听说滕总今天已经重新回到公司主持大局了,相信很快就能度过这个难关吧。”落落自顾自地说着,不免好奇:“秦哥,这些事儿你不会一点儿都不知情吧?”
“自己的事儿还忙不过来呢,哪还有功夫天天盯着别人。”秦书眠反应平淡,忍不住调侃道:“我看你倒是很关注滕洛炀的事嘛。”
“哪有?”落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就是觉得滕总人还是挺好的,这不替你们觉得惋惜嘛……”
秦书眠只是笑笑,不过他确实有些在意落落刚才说的话,问道:“落落,你刚才说滕洛炀今天已经回了公司。”
“对啊,我最近一直关注着呢。”正说着落落便掏出手机给秦书眠翻出了最新的商圈新闻。
秦书眠不免再回想去了昨晚滕洛炀虚弱病态的模样,明明还发着那么严重的高烧,为什么要那么急着赶回公司?是因为自己说的那些话刺激到了吗,滕洛炀一向是个不计后果的疯子,秦书眠实在难以想象他强撑着拖着病体,在四面楚歌的公司该如何自处,要知道滕家那些人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秦书眠为着这事儿思前想后了半天,还是觉得放心不下,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在收工离开剧组之前单独邀请了乔必熏出来吃个便饭。
之前滕洛炀因为乔必熏对自己误会太深,一度自我怀疑陷入了消沉低迷。虽然按理来说这一切都应该与他无关,但当一切误会都解开之后,秦书眠也慢慢释然了。
滕洛炀曾经步步算计伤过他,后来也绞尽脑汁地帮过他,秦书眠不希望两人之间永远都是解不开的死结。他希望乔必熏停手,让滕洛炀将一切都归于平静,他们放过自己也放过彼此。
秦书眠与乔必熏约在一个高档的西餐厅,时间不早了,这个点餐厅内空荡荡的只有寥寥几个人。
两人相对而坐,虽然心里都知道这顿饭是什么情况,但两人都心照不宣,举手投足间与平日里并无不同。
一顿饭吃到快一半,乔必熏才率先沉不住气说道:“自打前段时间回到上海,就一直忙得脚不沾地,也没腾出空开跟兄弟们聚聚……不过书眠你平时除了拍戏行程应该也都排得满满当当的吧,怎么会突然有时间想到叫我出来吃饭呢?”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秦书眠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看着乔必熏道:“我能不能问一下,乔少回到上海的这段时间都在忙些什么呢?”
“什么都瞒不过你。”乔必熏哈哈笑着,目光已经在不经意间透露了一丝精光:“书眠,你好不容易主动找我一回,不会还是特地给人出头来的吧?”
“乔少说笑了……”秦书眠被他这个眼神看得有些不适,便错开了视线。
“还说不是给人出头来的。”乔必熏戏谑的笑着,转而又道:“那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被乔必熏这么一问,秦书眠心情突然有些复杂,“我想我大概知道一部分原因。”
“滕洛炀想尽办法在北京给我惹了不少乱子,一度导致那边闹得鸡飞狗跳搞得我根本没法收场。书眠,你知道那段时间我被搅黄了多少生意,损失了多少资金吗?”
乔必熏现在想起来还恨得牙痒痒,他像秦书眠问道:“书眠,如果你是我,你摊上这事儿会这么做?”
秦书眠略微低着头,沉默不语,他一直有些不知该如何作答。
乔必熏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虽然平时待人温和客气,但骨子里说到底还是心高气傲不可被冒犯的。他这么多年在自己的领域始终如鱼得水混得风生水起,怎么会受得了突然在阴沟路翻船,更何况还是滕洛炀通过那么卑鄙的手段,他觉得丢脸,对他来说更是耻辱……
他与滕洛炀本就有两年前的旧仇,而今又再添新怨,无论对滕洛炀进行怎样的报复和打击都显得那么合理。
乔必熏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秦书眠的回答。
“如果是我,或许我也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我早就知道你对滕氏做的一切了,但是我此前并没有阻止过你,就是这个原因。”秦书眠道。
“是啊,我早就看那个姓滕的不顺眼了,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我都还没想过对他动手,他倒先打起老子的算盘了……”
他这辈子都还没被弄得这么灰头土脸过,乔必熏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一提起这个人就有些咬牙切齿的,但不免又想到秦书眠此次的用意,他有些好奇:“那你现在为什么又想阻止我了呢?”
“不是阻止,你对不对付滕洛炀,要将他对付倒哪一步,这一切都与我无关……”秦书眠语气虽然淡淡的,但表现出的态度却异常认真,“只是乔少,我希望你换一种方式与他较劲。”
“哦?”乔必熏立刻道:“你指的是什么?”
秦书眠微微皱眉,道:“乔少,您要对付谁我都没有意见,但是我不希望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牵扯进去……”
从两人相识到现在,乔必熏一直对他温和又热情,总是会在必要的时候给自己提供帮助,他也是真心把乔必熏当朋友的。
可以说在不违背自己原则的基础上,乔必熏让他帮任何忙他都会全力以赴的……可是在这次滕洛炀的事情上,乔必熏却在没有通知他经过他同意的情况下,利用滕洛炀给他分出一半股权的信息,利用他在易氏旧部心中的份量,以他的名义煽动股东搞得滕氏乌烟瘴气……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秦书眠心里都有些不舒服,至少从这件事来看乔必熏并没有尊重过他的意愿,也没有想到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或许会给他这种还没站稳脚跟的小演员带来多大影响……
好像在乔必熏的眼里,自己只是一个有利用价值的工具人,而谁会去在意一件工具的感受呢?这几乎让秦书眠一下就想到了最初滕洛炀接近自己的目的,他是真的没发说服自己迈过这道坎儿。
对于这件事情,乔必熏心里自然也是心虚的,他抱歉道:“不好意思啊书眠,是我没有尊重你的意愿,擅作主张了……”
乔必熏性格谨慎,哪怕是在平时的经营小事上,都会习惯性地走一步看三步,自然早就想到了他做的这些事或许会对秦书眠造成多大的影响,但刻在骨子里的骄傲让他无法忍受就这么在滕洛炀那吃了个哑巴亏。
所以,哪怕事情结果可能会对秦书眠不利,哪怕秦书眠或许根本就不能同意他这样做,权衡之下,为了重拾自尊,他还是毅然瞒着秦书眠行动了。
“没关系,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秦书眠轻笑了一下,转而道:“事到如今,乔少报复的目的,应该也已经达到了吧,可否就此收手呢?”
秦书眠此前并没有第一时间阻止乔必熏的动作,是因为这事儿本就是滕洛炀一开始先得罪了人,乔必熏有所反击也实属正常,所以哪怕乔必熏冒用自己的名义他也没有指责过他。
但是当所有事情都摊开讲明白了,秦书眠突然就释然了过往的种种。
他不恨滕洛炀,也不想再带着对他满腹的怨念和仇视过完后半生,只是当他一次次看到滕洛炀伤心脆弱的一面时,还是会忍不住心软。
到底是他此生唯一几乎用生命爱过的男人,即便是要一刀两断了,他也不想看到他狼狈地被人一脚踩进污泥里……
说服乔必熏收手已经是他最后能做的事了,从此以后无论是滕洛炀力挽狂澜改变局势,还是从此浑浑噩噩一阕不振,都与他无关了。
“放心,滕氏毕竟家大业大的,没那么容易搞垮,我也就只是想给姓滕的一点教训罢了,毕竟事情拖久了对我们乔家也没什么好处……”
乔必熏很快就答应了他的请求,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秦书眠的每一丝神态变化,秦书眠言笑间都与往常并无不同,对他也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
但是乔必熏知道,自己从前多次对他似真似假地表达过心意,今后恐怕再也不会有被答应的一天了。因为在这件事情上,他确实不计后果地利用了秦书眠,甚至很像他从前最唾弃的滕洛炀……
乔必熏有些可笑地摇摇头,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并没有平时品酒的半点优雅。
秦书眠诚恳道:“乔少,谢谢你。”
“书眠,你的这声‘谢谢’,是替自己说的还是替滕洛炀说的?”乔必熏一口酒闷得太急脸色有些发红,就这么直勾勾地问了出来。
“什么?”秦书眠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我就是随口一说。”乔必熏似乎又想起点儿什么,转而道:“对了书眠,滕洛炀费劲巴拉的给我找了那么多事儿,就因为咱俩走得近他吃味儿了对吧?那还有郁宁珩呢,他肯定也没少对郁宁珩下手吧?”
秦书眠头疼地点了点头。
乔必熏进而道:“那你跟他联系过了吗?”
“最近一直不得空呢。”秦书眠叹了一口气,“这不才腾出空约你出来嘛,还没来得及跟宁珩联系跟他说声抱歉呢?”
“哎,这滕洛炀那王八羔子做的事儿,你为什么要向郁宁珩道歉?”乔必熏故作惊奇状。
乔必熏的问题一环套着一环,秦书眠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不禁皱眉道:“乔少,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很好奇,明明是滕洛炀那个混蛋做错了事,为什么你会表现得愧疚呢?”乔必熏意味深长地看着秦书眠。
秦书眠似乎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书眠,不论是对于我的追求还是郁宁珩的示好,你始终都没有做出过肯定的回应……其实在你心里,也并没有真正放下那个男人对吗?或许你对他已经看开了死心了,但这并不影响他在你心中占据的地位,或许以后也不会有人能超越他了对吗?”
乔必熏看人的眼光一向老练毒辣,这次他也不觉得自己会看走眼。
秦书眠从前跟滕洛炀在一块儿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他,或许是年长两岁的原因,方方面面他都会更加迁就滕洛炀让着他一些,到之后更是变成了对他无底线的宠爱和包容。
他现在会为了滕洛炀做错的事来对自己表达歉意,潜意识里到底还是把滕洛炀当成了自家人,就好像是在为自家不懂事儿的小孩儿赔礼道歉一般。
到这一刻乔必熏在明白,无论是谁在他们中间,都会显得像一个外人,这两个人好像注定要纠缠在一起……
“不是这样的……”秦书眠下意识地反驳,可是内心却觉得越来越像乔必熏说得那么回事了,他的辩白显得那么无力。
“好了,咱们不说他了。”乔必熏拍拍他的手背,唏嘘道:“感情这个事儿吧,本来就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将来不论选择谁我都会祝福你,但我不希望那个人还是滕洛炀。毕竟你们曾经在一起那么多年,你就算养条狗也该有感情了,可是他却做了那么多害你的事儿……书眠,你可别再重蹈覆辙了。”
“嗯,谢谢乔少的提醒了。”秦书眠对他笑了笑,可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带着点苦涩。
好像不论他坚定地强调多少次,似乎所有人还是都不相信他真能放下这个人,真是奇怪啊。
这顿饭吃得并没有往常轻松,两人都心事重重,很快就结束准备回去了。
两人并肩往外走,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始终沉默着。一直到临上车之前,乔必熏才开口叫住了秦书眠。
秦书眠见他有些欲言又止,便笑了笑,“怎么了?”
“书眠,咱们以后还是朋友吗?”乔必熏挠了挠头,看起来有些扭捏。
第一百五十七章
“当然了。”秦书眠笑意更深,坦然道:“我这不还租着你家的房子吗,要是以后不一块儿玩儿了,你这个房东一声令下把我赶出去可怎么办?”
乔必熏被他这么一说也放松了下来,轻佻地眨了眨眼:“我费了那么大功夫才让你住进去的,现在又怎么可能舍得把你赶出去呢,之后我可还要继续追你来着!”
两人你来我往的开着玩笑,便将这事儿彻底翻了篇带过去了。
秦书眠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了,打开手机一看乔必熏竟还特地发了条信息过来。
【书眠,这次的事儿是我太冲动了,一时没有考虑到你的意愿和处境,这里我正式向你说声抱歉,不会再有下次了。】
秦书眠盯着他这条短信看了好几秒,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暖意,他知道乔必熏这会儿还那么诚恳地发来信息道歉,是真心拿他当朋友的。
乔必熏这人一直以来没少帮助他,为人豪爽又仗义,他这回在自己不知情的状况下利用了自己,秦书眠心里确实因为这事儿有些不是滋味儿,但也不至于为此跟他撕破脸皮,把话说开了就好了。
秦书眠顿觉无比轻松,很快给他回了过去。
【我相信乔少,那等我这部戏结束后再聚吧,到时候我请。】
看到乔必熏肯定的答复后,他便将整个人彻底放松,往床上一倒便闭上了眼准备睡个昏天黑地。
可奇怪的是身体明明已经无比疲累,精神却始终保持着清醒,他在床上来回滚了好几圈也没有半点要睡着的迹象。
一闭上眼大脑就会控制不住地涌现许多天马行空的人和事,让他根本无法入眠,其中出现最多的自然还是滕洛炀。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和乔必熏的见面,本来他觉得还没有什么,但到了这会儿乔必熏说的那些话却一直在他耳边回响。现在他可以承认,他确实没有完完全全放下过滕洛炀,可要是让他重新接纳滕洛炀,于他而言未尝不是一个难以预料的噩梦……
就算他现在对滕洛炀还有那么点感情,但天长地久的,总有一天会消耗殆尽的。
这是他始终坚信的原则,可是他现在却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去探听有关滕洛炀的事了。
自从滕洛炀那天离开之后,他私底下一直有跟顾星野联系,因而自然也知道他当晚发着高烧就冲去滕家找蓝雅琴理论了。
很难想象滕洛炀那天晚上是怎么过来的,偏偏他第二天还坚持去了公司……
其实从滕洛炀亲口说出当初的“特效药”他并不知情时,秦书眠就已经相信了。他知道滕洛炀执意去找蓝雅琴对峙,不过就是想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但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如今蓝雅琴背靠滕家,滕氏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出了乱子,要被这事儿依法判定弄得个水落石出谈何容易。
更何况蓝雅琴毕竟是滕洛炀的生母,当年的“特效药”又是蓝雅琴骗他亲手交给自己的,这事儿真要弄到底,恐怕滕洛炀也逃不了干系。
秦书眠心里其实是不希望滕洛炀这样做的,他有通过联系顾星野试图让他劝说滕洛炀放弃这么做,但滕洛炀却始终坚持着不松口。
墙上的时钟不知转过了多少圈,一直到天快要蒙蒙亮的时候,秦书眠才缓缓睡着。在临失去意识之前,他想着最近两天的档期排得太满了,等过了这段时间他一定要找机会亲自去劝一劝滕洛炀……
之后一连几天秦书眠的睡眠质量都不太好,尽管他已经竭尽全力在维持状态了,但看起来依旧有些憔悴,好在并没有影响拍摄工作。
落落几番想要开口询问,但秦书眠却总是一副心事重重不愿多说的样子,他也就不好追着问了。
这天拍摄休息的空档,秦书眠照例坐在一旁默默钻研着剧本,落落捧着手机,脸色越看越不对劲。
“秦哥……”落落这一次不得不出声叫秦书眠。
看着落落怪异的反应,秦书眠也不禁好奇:“你看到什么了?”
“秦哥,滕总……滕总出事儿了……”落落结结巴巴的,一副要急哭的模样,他忙把手机递过去示意秦书眠看:“高架上,出车祸了……被大货车撞翻了……”
秦书眠只感觉脑子里突然嗡嗡的,几乎停止了所有的思考,双眼顿时失焦,手中一向爱不释手的剧本就这么直直的砸落在地。
他死死抓住落落的肩膀,空洞地喃喃道:“落落,你刚才说什么?他怎么了?”
“滕总他……”落落见他这副模样也是难受至极,话到嘴边却根本说不出口。
以他现在的状况今天肯定是无法完成原定的拍摄计划和目标的,秦书眠干脆和许如薇联系跟剧组告了家,他一直矜矜业业的很少因为个人的突发情况离开剧组,导演也就没多说什么。
秦书眠离开后,对着手机上顾星野的手机号竟然有些手足无措,他甚至没法鼓起勇气拨过去。
他实在不知道会从顾星野口中听到怎样的噩耗,从落落说出这件事故的时候,他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了。
高架桥,大货车,被撞翻……无论是哪一个听起来都是那么的让人心惊胆战。
不知过了多久,秦书眠才将电话颤巍巍地播了过去。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顾星野的声音听起来也是充满了疲惫,“喂,易哥。”
“星野,高架桥上的车祸我听说了,他……现在怎么样了?”秦书眠听见自己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询问,他几乎不敢想象自己会听到一个怎样的回答。
顾星野自然也听出了他的彷徨与无措,便安慰道:“易哥你别太担心了,我哥没事儿……”
“怎么可能没事,星野,有什么事儿你可以直说,不用瞒着我!”秦书眠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顾星野便说出了车祸真正的版本:“真没事儿,易哥你是网上看营销号瞎写的吧,高架桥上我哥确实遇到了大货车恶意别车意图撞上制造车祸。但我哥早有准备,那辆货车是空的,而且他最后碰上的是另外一辆货车,我哥的车虽然也受到影响但问题不大,车身撞在了路边的护栏上,人抢救得及时并没有伤到要害。现在他正在医院配合调查,还嚷嚷着明天要去警局料理事儿呢……”
“等会儿!”秦书眠瞬间就反应过来这些话有些不对劲。
他问道:“星野,你说你哥早有准备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早就知道会有这场车祸?还有后面你说的,他要去警局料理什么事儿?”
秦书眠总觉得还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儿。
顾星野叹了一口气,道:“原本我没打算瞒着易哥你的,是我哥发现了咱俩私下里偷偷联系,叮嘱我不让告诉你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瞒着我吗?”
顾星野原本也没打算替滕洛炀隐瞒,之前没说是怕秦书眠担心,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他干脆一股脑全给秦书眠倒了出来。
“我哥之前去滕家别墅为了当初‘特效药’的事儿质问蓝雅琴,她什么都承认了,但仍旧死不悔改,我哥就准备采取法律手段了。没想到蓝雅琴为了逃避责任,竟然狗急跳墙拉着滕家两兄妹商量出了一个谋杀我哥的计划。
“好在我哥在离开滕家别墅之后,就吩咐人密切关注了他们的行动,好在蓝雅琴那个女人太蠢,一举一动都格外明显,也就让我哥明白了他们的用意。他们准备利用大货车和我哥的车发生碰撞,让我哥看起来是死于车祸,于是我哥便顺着他们的计划行事……在临出发前他让人卸掉了货车上的物资,并且多安排了另一辆货车卡着位置,之后他就故意挑了一个车流量小的路段出发了,蓝雅琴他们安排的货车果然紧随其后……接着,就是我们刚才说的情况了,蓝雅琴安排的空车和我哥安排的车碰一块儿了,我哥因此逃过了一劫。”
“至于警局的事儿就好理解了。”
顾星野说到这,语调明显冷了几分:“蓝雅琴从前害你的那些事儿,毕竟已经经过了这么多年,要找出切实的证据还是有一定难度的。但她这回计划周详计划谋杀我哥的事儿,可是正新鲜热乎的,现成的把柄送上门开了我哥当然不会放过。”
顾星野将这一切只是寥寥几句话就带过了,仿佛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聊一般,可是秦书眠简直无法想象这一切该是多么凶险,他也从来没有想到滕洛炀现在的处境会如此艰难。
秦书眠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他艰难发声:“星野,那他现在还好么?”
“情况肯定是算不上好,但要说不好,至少也没有生命危险。”顾星野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最后还是选择道:“如果易哥你愿意去看他一下的话,他会很高兴。”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明白了。”得到顾星野的回答,秦书眠就像一个行走在沙漠的旅人,在渴得即将奄奄一息的时候得到了那么一点儿水,让他能够喘过气来,他由衷道:“星野,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如果从顾星野口中说出的不是这样的结果,秦书眠简直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他对滕洛炀恨过怨过,也一直想和他一刀两断,可他从来没有想过滕洛炀……会死……他接受不了。
“易哥,你放心吧,之后有任何情况我都会再联系你的,当然你也可以随时问我。”顾星野见秦书眠并没有要去看滕洛炀的意思,也不多做勉强,毕竟滕洛炀曾经做过的那些破事就搁那摆着,现在这样也算是他自己造的孽。
“嗯。”
就在两人都准备挂断电话的关头,顾星野突然听到电话那头的人说道:“星野,他现在在哪里?你能发个位置给我吗……”
秦书眠的声音很轻,却让人听得异常清楚,仿佛在心底下了某个决心。
“当然没问题,易哥你稍等一下……”顾星野自然是欣喜异常,忙将滕洛炀现在所在的位置发了过去。
他不知道这会否成为这两个人的转机,但只要秦书眠还愿意和他哥见面,就已经让人看到前所未有的希望了。
秦书眠此举并非一时冲动,自从从落落那听到车祸消息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一直悬着。
他一定要亲自去见滕洛炀一面,如果不亲眼看到他,恐怕他之后都会陷在噩梦里难以入眠了……
蓝雅琴竟然丧心病狂到想要杀了滕洛炀,可她明明是滕洛炀的亲生母亲,多么荒谬可笑。
自己作为一个旁观者,听到这样的消息都难受得喘不过气来,更何况深陷其中的当事人滕洛炀。
秦书眠与滕洛炀在一起那么多年,深知他对亲情方面是匮乏空白的,偏偏还隐隐带着些让人不易察觉的渴望。所以他当时天真想要竭尽全力地爱他温暖他,可是他似乎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做到。
而今他的亲生母亲却要为了一己之私,不惜联合外人绞尽脑汁地想要谋害他,秦书眠简直无法想象滕洛炀该有多绝望多难受……偏偏他还不能表露出来,只能硬着头皮以牙还牙。
秦书眠也不知道去了之后能做什么,只是本能指引他,应该要去看一看滕洛炀,他放心不下……
他回家匆匆换了一套衣服就出门了,一路上他总觉得暗处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让人隐隐有些不安。
但他心里一直想着滕洛炀的事儿着急,行色匆匆的,便没有将这事儿往心里去。
秦书眠顺着顾星野给的位置找了过来,位置偏离了市中心,精致的独栋别墅四周都布满了保镖,看起来应该是为了防止蓝雅琴的人再有别的动作。
秦书眠报了顾星野的名字,有别墅内的管家出来确认,他才得以被带进去。
别墅内部有些简陋,不太符合滕洛炀一贯的作风,他被带到二楼在一扇红木大门前停下。
管家告诉他滕洛炀就在里面,便躬身退下了。
临到这个关头,秦书眠竟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他不敢想象里面的滕洛炀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得出那样的刺激。
秦书眠犹豫了几秒,最终决定先敲了敲门。
“进来。”熟悉的声音很快响起,虽有些虚弱,但听起来似乎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严重。
秦书眠默默吸了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或许顾星野早就告诉了他自己要来,滕洛炀看起来依旧等了很久,他朝秦书眠笑了笑:“我以为你不会来看我,但是你来了,我好高兴。”
滕洛炀头上缠着绷带,脸色有些苍白,一走近才发现他藏在办公桌后面身体其实是坐在轮椅上的,秦书眠心里止不住地泛酸。
“听说你出车祸了,我有点……我来看看你。”秦书眠不自然地结巴了一下,他始终无法亲口承认对滕洛炀的那份担忧。
滕洛炀却好像听懂了似的,笑意愈深:“知道你心里还是关心我的,我怎么都很高兴。”
秦书眠却不想就着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了,他在滕洛炀的示意下做了下来,道:“那天你离开之后去滕家别墅找蓝雅琴了,这次的车祸也是她人为造成的。”
“是,她为了逃避当年的事为了掩盖真相,想杀了我。”说到这里,滕洛炀脸上快速闪过了两分落寞。
“……”秦书眠皱眉不语。
“但她却不知道,那那点愚蠢的小心思早就被我发现了。”滕洛炀神色间又带上了一点往常的自傲,继续道:“大概情况星野应该也跟你讲了吧,这场车祸是我顺水推舟才会发生的……”
外面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是假的,只是为了让蓝雅琴以为滕洛炀进了ICU命悬一线,让她掉以轻心,以便追查她的犯罪证据罢了。
所以滕洛炀才会挪出来,住在这么一个偏僻简陋的小别墅里,就是为了等着将蓝雅琴绳之以法。
“滕洛炀,你疯了吗?”秦书眠大吼着,为他这样不顾一切的做法感到愤怒,同时更多的是后怕,“蓝雅琴曾经做过的事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只要有心总会查到将她绳之以法的,你又何必以身入局冒这么大的险呢?!”
秦书眠越说越气愤,最后甚至拍桌而起,“就算你提前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就算你卸掉了货车的全部货物又安排了另一辆车打掩护,但那毕竟是大货车!万一中间出了差错怎么办,你怎么能拿自己当诱饵冒这么大的险,你知不知道只要出一点意外你就连人带车全没了,到时候不就如了那个女人的意了吗……”
“可是我没有办法……”滕洛炀轻轻打断他,神色间全是无奈:“那个女人知道了你的身份,只要她还自由一天,就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不能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你受她迫害,我只能选择以身犯险送她进去,只有这样你才安全……不出意外的话,警方很快就会查到她买凶杀人的证据,到时候她和滕家兄妹一个都逃不掉。”
他曾经失去了易箫,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种痛是怎样的刻骨铭心,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他这一次一定要保护好秦书眠,不惜一切代价。
“如果我是你这么做的原因的话,请你下次千万别这样了。”秦书眠咬咬牙,艰难开口,“我也是一个男人,现在我可以保护好自己,况且……现在我们也没有任何立场再为彼此做什么了,更何况是以身犯险。”
“既然如此……”滕洛炀听着他的这些话,在办公桌下死死握住了双拳,一颗心痛到滴血,但他依旧强行保持着脸上的笑容,问道:“那么,你为什么又要帮我呢?”
“?”
秦书眠惊讶地抬头看他。
滕洛炀看向他的目光渐渐炙热:“乔必熏带动一众小型企业一直对滕氏久攻不止,却突然一下全撤了,导致这几天滕氏的情况也恢复平稳了不少,难道不是你去说服他的么?不是跟我势不两立了吗,你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滕洛炀步步紧逼,秦书眠像是要被他的灼灼目光烫伤了一般,下意识错开了视线避免与他对视。
“我……我是为了滕氏!”秦书眠反应了好几秒才脱口而出,继续道:“滕氏怎么说以前都有我一份儿,现在我还算是他的股东,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就这么被人糟蹋了……”
“秦书眠,让你承认一回是为了我,就这么难吗?!”滕洛炀痛声道。
“你为了什么重要吗?从前你都没有在意过我的想法,为什么现在又要在意了呢?!”
被他这么一吼,秦书眠也彻底绷不住了,“一直以来财富和权势才是你一直追寻的对象,现在我帮助你留下这些又有什么不对,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为什么非要追根究底呢?!”
“财富和权势……原来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滕洛炀看着他又慢慢挤出了一个笑容,只是那笑怎么看都带着几分苦涩。
曾经的他为了证明自己,为了在滕家在所有人面前抬起头来,他确实苦苦追求过这两样东西,甚至一度在其中迷失了自我。可是他现在已经清醒了,他早就清醒了,可他的箫箫为什么就是不愿意信他?
滕洛炀慢慢打开了面前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份文件,一言不发地递给秦书眠。
秦书眠好奇地接过,却在翻开后被两个偌大的字吓了一跳。
“遗嘱”。
秦书眠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人,滕洛炀只是点点头示意他往下看,秦书眠顿时觉得手中薄薄几页纸重逾千金,他沉重地翻阅着。
很显然,这是滕洛炀给自己准备的遗嘱。
里面的每个字秦书眠都认识,可拼凑在一块儿看下来,秦书眠却觉得天旋地转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遗嘱的大致意思很简单,就是在滕洛炀离世之后,他名下的全部财产都归秦书眠所有。
秦书眠像拿着什么烫手山芋似的,双手止不住地发抖,他已经不知该用何种眼神去看向滕洛炀了。
“这份遗嘱,你是什么时候立下的?”秦书眠艰难问道。
“在决定将计就计发生车祸之前。”滕洛炀却回答的云淡风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秦书眠嘶吼着,原来滕洛炀早就做好了不能活下来的准备,一想到这一点秦书眠就气得发抖,哪怕明知质问不会有结果也依旧控制不住。
“到底是为什么……”秦书眠心里忍不住的酸涩终于化成了眼角的湿润,他忙抹了一把眼睛不至于让眼泪滚落下来。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箫箫,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看到我对你的真心呢?”滕洛炀见他这样也是难受万分,声音都不受控制地哽咽了。
“是不是现在无论我做什么,在你眼里都是为了权势和利益?所以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你宁愿相信利用你来对付我的乔必熏……”
“……”秦书眠手里紧紧捏着那份遗嘱,早已泣不成声,一时根本无法做出回应。
滕洛炀控诉着这一切,眼泪也是止不住地往外流。
他艰难地挪动轮椅试图向秦书眠靠近,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绝望的嘶哑,“箫箫,我曾经说过,只要你愿意只要你喜欢,不止是当初一半的股权……我的财富权势地位全部都可以给你,甚至我的保险收益人遗产继承人写的全部都是你,这些乔必熏能做到吗,郁宁珩能做到吗?只有我!只有我可以并且心甘情愿为你做到这些,你还不明白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了!”
“我知道,我知道……”秦书眠勉强挤出这几个字,一边拼命压制自己的情绪。
滕洛炀口中“爱他”的这件事,他早就信了,只是他没法说服自己接受。滕洛炀爱他的时候可以倾尽一切地对他好,可是不爱的时候呢?譬如从前的自己,譬如现在的沈逍都是什么下场……
秦书眠已经没法往下继续想象了,滕洛炀现在真心爱他,可是真心这种东西一向瞬息万变,他如今也已经不是十几二十岁出头的少年人了,他赌不起了。
秦书眠擦干眼泪,蹲在轮椅面前抚了抚他的手像是在试图安抚他激烈的情绪,他几乎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理智,柔声对滕洛炀道:“阿炀,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人生不是什么东西都有机会重来的,我们都退一步放过彼此吧,好吗?”
滕洛炀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秦书眠如此温和耐心的一面的,让他一度觉得自己回到了从前的易箫身边。这样的秦书眠,无论说什么他都无法拒绝,哪怕是让他就此放手……
最终他选择了沉默,一直到秦书眠起身离开别墅,他还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秦书眠也没有比他好受多少,甚至都走出别墅相当长一段距离了,心里却依旧像堵着什么东西似的,让他久久喘不过气来。
对于滕洛炀这个人,秦书眠身边有人劝他靠近,也有人劝他远离……一次次的接触,一次次的不欢而散,让秦书眠没法接受自己再回头。
他下意识地关心滕洛炀,但也只是关心罢了……
滕洛炀就像极具诱惑的罂 粟花一样,很迷人,同时也很危险,一旦靠近就会控制不住地上瘾,让他一步步失去自我沦陷其中,秦书眠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秦书眠心事重重地停在路边打车,司机很快就到了,今天天色还早,可以回家放松一下琢磨琢磨剧本,眼下也只有沉迷于工作才能转移他的注意力了。
他看着窗外的风景,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不是他回家的路,便奇怪道:“师傅,您走的不是我定位的路线吧?”
司机含糊道:“你定位的道堵了,我绕远了点儿没那么堵。”
秦书眠心里顿时警铃大动,他好歹在上海生活了那么多年,大概路况还是了解的,司机开的这条路无论怎么绕都不可能绕到他家。
他正要开口反驳,手里的手机却突然震动来了一通电话,接通之后那边传来一个有些着急的男声,“喂,您好,我已经到你指定的位置了,请问你人在哪?”
正是他刚才的网约车司机,那么他现在坐的车是?
秦书眠正震惊着,司机突然一个急刹,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前面的司机不知抄起了什么重物,狠狠朝他脑袋砸了下来。
一股剧痛袭来,秦书眠被砸得头破血流,眼前一片眩晕,司机紧接着又补了一下,让他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他刚才上车之前心里想着事儿,竟然没注意看车牌号就被司机招呼着上来了,秦书眠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莫大的恐惧……究竟是谁,要这么做?
前座的司机这时也接了个电话,他跟对方将这边的情况叙述了一下,车内的密闭环境,导致秦书眠也能听到一点儿对话内容。
对面的人只回应了一句话,“你记得有点儿分寸,我要活的,可别把人弄死了……”
虽然仅仅只有一句话,秦书眠却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但是他现在的头痛得快要裂开了,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司机转头,用阴沉狠毒的目光扫视了他一眼,边道:“放心。”
挂断电话后,司机下车绕到后座,用一块不知沾了什么东西满是异味的毛巾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秦书眠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恢复意识时,秦书眠的第一感觉是晕头转向,脑袋痛得像是要炸开一般,脸上似乎还沾着一些黏糊糊的液体,恐怕是之前被司机砸了脑袋流下来的血。
秦书眠意识模模糊糊的乱得像团浆糊,几乎丧失了绝大部分的思考能力,但他能感觉到车身还在行驶中。
他被绑架了……
可是,是谁要这么做呢?
秦书眠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尽管双眼暂时还不适应黑暗的环境,但他还是强迫自己挣开眼睛观察自己现在的处境。
尽管目前看来车上的绑匪只有司机一人,他被勉强塞在汽车后座,连最基本的转头的动作都做得异常艰难,更别提反抗脱险了。
秦书眠内心惶恐不已,明知自己被人陷害身处险境却毫无反抗自救的能力,这种感觉别提多焦灼无助了。
是他太大意了。
明明在今天出门时就察觉到有一道不太友善的目光盯着自己,但他却忙着胡思乱想一时没有放在心上,这才出了纰漏让人给盯上了。又或者他在打车的时候应该多留神一些,没那么心不在焉的话,也不至于中了这么拙劣的一个圈套。
突然一个急刹,秦书眠的头狠狠磕在了坚硬的车门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几乎要叫出声来,他拼命忍痛伪装成一副还在昏迷的模样。
汽车不知停在了什么地方,司机打开车门下了车,秦书眠隐约听到车外有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对话的声音显得很是仓促匆忙。
紧接着,脚步声和对话声离秦书眠越来越近,秦书眠正准备继续装晕蒙混过关,不料车门猛的被打开,来人一把薅住秦书眠的头发,配合另一只手抓住他胸口的衣裳,将他粗暴地拽下车扔在了地上。
秦书眠浑身疼得都快散架了,不间断的抽气声根本无法控制,也不好再继续装晕了。
“秦书眠,好久不见啊。”声音的主人语气懒洋洋的,却无法掩饰其中刻骨的恨意,他紧接着又恍然道:“或许我应该叫你……易箫。”
声音自头顶响起,这声线秦书眠不可谓不熟悉,他艰难地抬起头,面前正居高临下俯视他的正是前段时间在娱乐圈复出,却又很快销声匿迹的沈逍。
不过却完全不同于他最后一次见到的沈逍春风得意,眼前的男人狼狈潦倒,身上穿着不知多久没有换洗过的衣物,胡子拉碴眼圈乌青,一双眼盛满了对秦书眠的滔天恨意,简直像是恨不得将他就地撕碎。
“为什么……”秦书眠忍着剧痛,用沙哑的声线喊道:“沈逍,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犯罪?”
话一说出口秦书眠就觉得自己这句“为什么”有些多余,他与沈逍之间的恩怨早就理不清了,只是他没想到沈逍为了报复自己会铤而走险到这一步。
“你说为什么呢?!”沈逍一脚踩在秦书眠的胸口,用力地践踏着,他用充满仇恨的目光死死盯着秦书眠,寒声道:“秦书眠,是你毁了我,你毁了我一辈子,我也一定要让你尝尝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秦书眠被踩得喘不过气来,感觉整个胸腔内的内脏都受到了挤压,难受得几欲作呕。
他用余光勉力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看起来这里是一处荒废的工厂仓库,除了刚才押送自己过来小汽车,还有一辆货运面包车。外围还站了好几个身强力壮的粗犷成年男人,看来都是沈逍雇佣来的犯案同伙。
第一百六十章
这种情况仅仅靠他自己的力量绝对不可能逃出生天,眼下只能试图缓和沈逍的疯狂,试探他最终究竟想要达成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或许还能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
至少能拖延一定的时间,秦书眠一向与落落随时保持联系,现在那么长时间联络不上落落一定会发现问题。他上车的位置不算偏僻,还有摄像头,顺藤摸瓜地找上来只是时间问题,只要自己能够稳住拖延时间……
“沈逍……”秦书眠被沈逍踩得整个身体都贴在地上,那滋味儿别提多难受了,他从喉咙挤出一点声音艰难道:“你大费周折将我绑来的目的是什么?或许我们可以聊聊……”
“聊聊?”沈逍松开了踩在他后背的脚,秦书眠还没来得及喘过一口气,便被蹲下的沈逍狠狠薅住了头发,他冷哼了一声,恶狠狠道:“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聊的?易箫,你不是一向自诩矜贵孤高从来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吗,怎么,这会儿落到我手里知道怕了?!”
“沈逍,你冷静一点!”秦书眠被他拽得痛到感觉整个头皮都要被掀翻了,看着沈逍这副疯狂的模样,秦书眠一时也拿不准他究竟是什么态度。
“我拿什么冷静!”沈逍怒吼道:“时隔两年你重新回来针对我打压我,甚至让滕洛炀都站到了你那边,你觉得自己赢了我,你很得意对吧?!”
秦书眠:“……”
“你害我一夜之间身败名裂,你害我从一个一线明星沦落到人人喊打的落水狗,那些从前只能匍匐在我脚边只能摇尾乞怜的人,甚至都能反过来咬我一口。你让我一夕之间变成了过街老鼠,没有人没有地方可以容纳我,我只能躲在漆黑的暗处,看着你一步步夺走了曾经属于我的一切……”
沈逍的眼神越来越狠毒,其中深深的怨念几乎要将秦书眠整个人都吞噬进去,“你知道这段时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易箫,你施加在我身上的这一切痛苦,我要你百倍偿还!”
“沈逍,你疯了是不是?!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与我无关,如果你非要将自己的过错强加在我身上我无话可说,只是,你确定要继续错下去吗?”
药效慢慢过了之后,秦书眠的神智清醒了不少,他努力让自己保持理智。
他知道现在跟沈逍争论谁是谁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只能从利益入手,他忍着头皮传来的剧痛,咬牙道:“沈逍,就算你现在折磨我甚至杀了我又有什么用呢,无非是宣泄一时的怨气,但是这些行为除了给你按上绑架罪和杀人罪,你还能得到什么?说到底,你最想要的还是恢复从前光鲜亮丽的生活,而我只是想要继续安全的活下去罢了,如果我能给予你想要的帮助呢……”
听到这里沈逍神色果然微微一变,连薅住秦书眠头发的手都不禁卸力三分。
秦书眠忙继续道:“我承诺,只要你将我安全地放回去,我可以让你恢复衣食无忧的生活。”
“沈逍,你他娘的别被他骗了!”
这时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听语气也是来者不善,他走近狠狠踹了秦书眠一脚,道:“你忘了之前被这姓秦的害得有多惨了吗 他的鬼话你也敢信?”
“当然不是!”沈逍大声否认。
听声音秦书眠觉得有些耳熟,但以他被迫伏地的姿势实在没法看到来人是谁,一直到声音的主人主动蹲到他面前……
是杨非凡!
杨非凡曾经在剧组多次陷害他,后面被赶出剧组之后又在半夜找机会偷袭过他,当时还被送进去关了一阵子,怎么他现在竟然会和沈逍勾结到一块儿?秦书眠一时没想通他和沈逍有什么联系。
杨非凡形容猥琐,一副市井地痞的模样,他嘲弄道:“秦大明星,您贵人多忘事或许已经不记得我了吧?可是我却一天都没忘记你把我害得有多惨……秦书眠,你不过就是一个卖屁 股的臭 婊 子,装什么清高样儿呢,你在滕洛炀面前一句话就断送了我将来在圈内的一切可能性,害我每天过得连狗都不如,我可无时无刻不惦记着要还给你呢!”
听着杨非凡真情实感的控诉,秦书眠只觉得好笑,杨非凡和沈逍还真是一丘之貉,难怪能勾结到一块儿去。
秦书眠倒是突然想起来了,最开始在剧组的那么多事,恐怕就是沈逍指使的,最后他却要将一切的后果都归咎到自己身上来,也是脑回路清奇。
很明显这次绑架沈逍肯定是主谋,杨非凡跟之前一样只是沈逍麾下的帮凶,那么秦书眠也就不想浪费体力跟杨非凡多说废话了。
回到之前与沈逍的对话上,继续道:“沈逍,当务之急无论你有多恨我,但比起我的命,你更需要的是钱对吗?”
事实确实如此,沈逍却是不屑一笑:“你觉得自己的命值多少钱?你又愿意花多少钱买自己的命?!”
“我或许没有,但滕洛炀有啊。”秦书眠狡黠一笑,他知道沈逍内心动摇了,“只要能帮助你出境重获自由,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是谁的钱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凭什么认为滕洛炀会出钱买你的命?!”
沈逍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像失去理智了一般,但转念一想,为什么不可能呢?自从易箫回来之后,滕洛炀所做的桩桩件件的事无不为了他,如果能将秦书眠从自己这里救出,恐怕让滕洛炀付出什么他都会愿意的吧。
“你倒是提醒我了,利用你,可不正好把滕洛炀一块儿吸引过来了吗?”
想到这里沈逍内心不禁越来越扭曲,他手下不禁愈发用力揪住秦书眠的头发,“你对不起我,滕洛炀更是对不起我,你们都欠我的……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们跟我一起下地狱!”
承受了杨非凡刚才用力的一脚,而今又被沈逍死死揪住,秦书眠痛到几乎没法出声正常说话。
沈逍魔怔似的继续道:“凭什么你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你是易氏小少爷,所有人都得捧着你敬着你,你拥有世界上美好的一切,所以你是那么的不食人间烟火……可是,凭什么啊,凭什么我从一出生就要低人一等,就要被家里人逼着去讨好你迎合你奉承你,在你眼里,我也只不过是一条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罢了?”
沈逍扭曲的心理让他不受控制地将从前和易箫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带上了主观色彩,他的自卑的阴暗让易箫的一举一动都带上来丑恶的面纱,从而在心里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可怜的受害者。
“还有滕洛炀,他不过是一个卑贱的私生子,他又是凭什么……”沈逍情绪失控的怒吼着,他额角青筋爆起,双眼因为情绪高涨而变得通红,“我费尽心思地讨好你接近你,好不容易得到了你的信任,凭什么滕洛炀横空出来插上一脚,破坏了我全部的计划……”
他说着说着便笑了,突然松开了秦书眠的头发站起身,像是要故意嘲讽秦书眠的愚蠢一般,恶趣味道:“恐怕你还不知道呢吧……你大学遭遇绑架被人拍下艳照的事,你是不是还一直觉得是滕洛炀一手策划的?那个蠢货,哪有这种手段啊!当初明明是我布置了一个那么完美的局,凭什么被滕洛炀横插一脚捡了漏?!原本可以利用你利用易氏在商场叱咤风云的应该是我,凭什么一切的果实都落到了滕洛炀的囊中……都是你和滕洛炀毁了我,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好过的,就算是同归于尽,我也一定要拉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沈逍的话颠三倒四的没有逻辑,其中却藏着不少信息量,秦书眠脑子快速转动着,沈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秦书眠好像突然之间明白了过来,一直以来他所认为的真相,并不是事情的全貌。
自从知道滕洛炀接近自己的目的不纯,秦书眠便自然而然地将当年在大学发生的意外,都当成了是滕洛炀一手策划的。
但而今看来事情好像并非如此,当年给他下 药绑架他拍下艳照,并在学校四处传播的人不是滕洛炀而是沈逍,滕洛炀只是在事发后顺水推舟地走到了自己的身边,占了计划中沈逍留给自己的位置……
多么荒唐啊。
他跟滕洛炀之间的矛盾,早已是剪不断理还乱了,却没想到还有这层误会,如果不是今天沈逍在情绪失控下道出了真相,恐怕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知道了吧。但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将污点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罢了,很多事情早已积重难返。
秦书眠明白以沈逍如今的状态,已经听不进任何谈判的话了,自己也已经没有与他沟通的必要了,倒不如节约体力思考一下自己而今的处境。
第一百六十一章
沈逍整个人已经陷入了一个癫狂的精神状态,利益和财富已经完全打动不了他了,他现在不仅不可能放过自己,将来或许还要对滕洛炀下手。
秦书眠一时也难以预料接下来的命运,不知自己将会遭遇什么。
“你跟他废话那么的干什么,赶紧把人捆了扔进去。”比起沈逍精神的失常,杨非凡显得有些不耐烦,“明天找个合适的时机给滕洛炀通个信儿,不要节外生枝,姓滕的对他那么上心,我就不信他不舍得出赎金……”
沈逍一脸怨毒地看着秦书眠,不置可否。
杨非凡继续道:“反正拿到滕洛炀的赎金,把滕洛炀一块儿抓来,人你留着想怎么弄就怎么弄,这事儿可就跟我没关系了。”
沈逍点点头,似乎已经在幻想两人落到自己手里倍受折磨的惨状了,他招招手,示意旁边两个粗犷的男人将秦书眠料理了。
这时杨非凡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之后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气急败坏地拦住正要拖着秦书眠绑起来的人,“先别急着处理他了,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沈逍也顿觉事情不简单,忙道:“出什么事了?”
杨非凡看着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还不是你那个老相好干的好事,他离开之后就把我们干的这些事儿全抖出去了,现在估计条子正在大肆追捕我们的踪迹呢……”
“这个地方并不算隐蔽,估计很快就会被找上来,咱们还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这地儿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杨非凡一边说着,便拖拽着秦书眠往车上走,准备转移位置。
“庾舒棠!”
沈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名字,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连你也要背叛我吗?
凭什么,凭什么易箫什么都有,凭什么所有人都会宠着爱着易箫?而自己呢,就连唯一会坚定站在他身边的庾舒棠都要背叛?为什么要对他那么不公平?!
一时间沈逍只觉得体内气血翻涌,他什么都不要了,他只要易箫去死!
看着沈逍一步步靠近,杨非凡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动机,连忙将秦书眠往车上一扔拦住了沈逍的动作。
杨非凡皱眉道:“你要杀他我没意见,我还要用他从滕洛炀手里换钱呢,只要等我拿到钱,怎么处置都由你说了算。”
杨非凡远没有沈逍这般疯狂,他与虎谋皮不过是为了报复秦书眠顺便捞点钱,可没打算跟沈逍一块儿变成杀人犯。
被杨非凡这么一拦,沈逍也是清醒了几分,没错,他的目标可不只是秦书眠,还有滕洛炀,以及背叛他的庾舒棠……所有对不起他的人,都应该一起下地狱!
秦书眠被草草反绑了双手重新扔进了汽车的后座,杨非凡和沈逍坐在了前排,其余人则上了面包车。两辆车在夜幕的笼罩中匆忙行驶着,准备以最快的速度躲过警 察的追踪到达下一个安全的地点。
秦书眠现在虽然意识清醒,但经过两人轮番动手,现在被绑住双手卡在后座动弹不得,比来时更是难受百倍。
或许是因为太过匆忙,绑住双手的绳子并不算很紧,秦书眠试图不动声色地挣开,尽量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被动。他努力地翻身,可整个身体好像不属于自己似的,在汽车的颠簸中完全不受控制,整个人差点卡到后座和前座的缝隙中了。
好在前排的杨非凡和沈逍现在也没心思注意他了,从杨非凡的话中可以听出,在庾舒棠的揭秘下,警 察很有可能已经追踪上他们了,开车之余还在着急向沈逍讨要解决办法。沈逍则是坐在副驾慌乱地按着手机,一脸凝重。
“他娘了,我们后面好像已经被人跟上了。”杨非凡怒气腾腾地用力砸了一下方向盘,这回他是真着急了,催促道:“问清楚没啊,你安排的人到底在哪接应我们?咱们已经被盯上了,要是没个准话我可就把你俩一起扔下去了!
“催你妈的催,不是正说着吗!你以为丢下我你一个人就能逃得掉?”
沈逍冷哼了一声,双目闪过一抹阴毒,他转过头看着犹如待宰羔羊般的秦书眠,嘴角竟扬起一抹怪异的笑,他恶狠狠地道:“我就算死,也一定要拉上你们,我绝不会放过你们的!易箫,你猜滕洛炀现在知道你失踪了吗,要是知道你在我这儿得为你着急成什么样儿啊,他会来救你吗?”
这个答案在沈逍心中无疑是肯定的,他要折磨秦书眠,更不会放过滕洛炀。
杨非凡不时注意着后车的动向,心里已是急得冒火,“你他娘的找死别拉上我!”
杨非凡从始至终都只是想报复一下秦书眠,可从来没想过把自己搭进去,对上了沈逍贼船这事儿也是有些后悔莫及,姓沈的他娘的就是个疯子。
亲眼目睹沈逍此刻失智般的疯狂,要说还能保持冷静从容肯定是假的,虽然不知道庾舒棠为什么会突然背叛沈逍,但秦书眠也只能寄希望于杨非凡口中的警 察尽快赶到了。
同时又隐隐希望滕洛炀并不知道自己出事,秦书眠不想滕洛炀因为自己而中了沈逍的圈套,他无法想象滕洛炀若是真落到了沈逍手里会经历什么样的折磨。
不论如何,秦书眠都不希望滕洛炀再因为自己而陷入险境。
前排的两人陷入了激烈的争斗,杨非凡侧头看向沈逍的一瞬间,外面突然亮起了一道剧烈的白光,刺激得车内三人几乎睁不开眼……
砰!
突然一声巨响,汽车车头部分遭到了剧烈撞击,车身猛烈摇晃让没有安全带保护的秦书眠的脑袋在车门上狠狠磕了两下,他的身体像是突然腾空又狠狠砸回地面,肚子里翻江倒海的几乎要吐出来。
“操!不要命啦!”杨非凡怒骂道:“他妈的,是刚才后面一直紧跟着的车!”
“别管这么多,我们继续往前开,甩开他。”沈逍指挥着,他俨然已经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中了,“等到跟我安排的人汇合就好了,我绝不会让易箫全须全尾的回去!”
“不行,这路太偏太窄了,它横在前面问你过不去。”
“……”
秦书眠看到两人争论不下,最后都不得不下车了,他看到载着沈逍同伙同行的面包车也停了下来。
是谁……别停沈逍车的是谁?
是警察追上来了吗?!
两人下车匆忙车门并未关严,渗入车内的出了冬季冰冷的夜风,还有粗暴杂乱的斗殴声。
秦书眠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应该不是警察,要真是警察以杨非凡的作风绝不会有那么大胆子下车袭警。
究竟会是谁?!
这时,一个硕大的黑影突然猛地砸到车窗上,即便搁着车窗声音没有那么清晰,秦书眠仍能感觉到这道声音很熟悉,甚至还带着些急迫和痛苦。
“易箫,箫箫!是你吗?!”
滕洛炀,是滕洛炀!
一时间秦书眠除了这个名字,脑子里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他很想用尽一切办法回应滕洛炀,可是他做不到。
而滕洛炀四周围满了携带棍棒的匪徒,他很快又重新卷入撕斗中,被迫远离了车窗的位置。
“滕洛炀!”秦书眠嘶吼着,“滕洛炀,你怎么样了,阿炀……”
可是无论他怎么呼唤,都得不到滕洛炀半分回应了。
沈逍人多势众他刚才是亲眼看到的,那滕洛炀带了多少人呢?
秦书眠简直不敢想象外面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他拼命地扭动身体试图让自己坐起来,够到窗边观察外面的情况,但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是徒劳无功。好在他绑住双手绳索被他一路挣扎已经松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滕洛炀的到来激发了他某种潜力,很快还真就把绳索挣脱开了。
他连忙起身下车,可是车门打开的一瞬间,他所看到的画面几乎让他的心脏瞬间骤停了。
外面是坑坑洼洼的碎石路,因为下过雨的关系还显得有些泥泞,看起来是偏离公路很远的荒郊小路,黑漆漆的一团几乎不可视物。
只有亮起的车灯勉强能够照明,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包括杨非凡在内拎着棍棒武器正张牙舞爪地朝滕洛炀招呼过去,滕洛炀手里拿着不知从谁那里抢来的一根手臂粗细的铁棍,即便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防御。
看起来滕洛炀竟像是一个人来的?!
秦书眠可没忘记几个小时前见到的滕洛炀还坐在轮椅上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一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滕洛炀头上缠着的纱布此刻已经被血染成了暗红色,他必须想办法让两人尽快脱险。
以寡敌众,滕洛炀的体力慢慢消耗殆尽,动作也变得迟缓了起来,这时一直旁观在人群之外的沈逍慢慢转到了滕洛炀身后,双目突然闪过一道凶狠的精光,抡起手中分量不轻的钢棍就要朝他的脑袋砸下。
这一棍要是打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以滕洛炀的角度,就算能够及时反应过来,也绝对来不及躲过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不要!”
秦书眠下意识发出了一道撕心裂肺的喊声,他猛的冲过去,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抬腿将沈逍踢翻在地,仿佛身上之前被虐打的伤都不存在一般,他只知道自己决不能眼睁睁看着滕洛炀承受这一重击。
沈逍吃痛哀嚎一声,待看清攻击者是谁,脸上的神情顿时狰狞了起来,“你他妈的,还有力气来帮他呢,真是感人至深啊!”
沈逍一声令下,围攻滕洛炀的匪徒顿时将部分注意力分散到了秦书眠身上,滕洛炀看到他更是脸色大变,着急吼道:“你下来干什么,赶紧回到车上去!”
此刻就算秦书眠想继续回到车上装死,那些人也不会再给他机会了,他们都如同饿鬼一般对秦书眠一拥而上。
滕洛炀猛地从地上站起,如同一头被侵占领地的狼王一般,凶狠且野蛮地冲破匪徒的包围圈,坚定地挡在身前将人死死护在身后。
这么近距离的接触,秦书眠才愈发觉得滕洛炀身上的伤触目惊心,他甚至可以从滕洛炀身上闻到些微的血腥味儿。
滕洛炀又为了他受伤了,而他又处于被害者的位置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感伴随着深深的自责简直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秦书眠暗暗用手扶住滕洛炀的身体,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也是为了拖延时间,道:“沈逍,滕洛炀能够这么快找来,相信警察离这里也不远了,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回头,我拿什么回头?!”沈逍狰狞地大笑着:“我说了,我只要你们死!”
话音未落,几个匪徒便凶神恶煞地冲了上来,滕洛炀常年健身体质强悍,即便身受重伤,也能勉强防御,只是一轮打下来每个人身上都粘上了又热又腥的血。
秦书眠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从小锦衣玉食哪里见过这样的暴力斗殴。一时间只有退让躲避的份儿,即便接过滕洛炀抢来用来的铁棍,他也只能做到勉强防身不被钳制,以免自己成为拖累威胁滕洛炀的把柄。
沈逍看着两人负隅顽抗,宛如看着两只走投无路的蝼蚁,他面上带着恶毒扭曲的笑意,像是鼓舞士气一般地大叫:“都一起上,打死他们,打死这对狗男男!”
所有对不起他的人都应该去死,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痛苦,他要他们百倍千倍的偿还!
紧接着滕洛炀便被三个壮汉包抄,另有两个则向秦书眠扑来,将两人之间隔开了一定距离。
秦书眠从小没打过几场架,与这群以拳脚功夫为生的歹徒显然不在一个级别,刚才一番激烈撕斗几乎已经到达了极点,本就受伤的身体现在俨然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然而与此同时他还要时刻关注不远处,重伤被围攻的滕洛炀那边的战况,几个歹徒对滕洛炀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砸在了秦书眠的心口上,痛到难以形容。
滕洛炀也时刻盯着秦书眠的情况,他恨不得将这些企图伤害秦书眠的畜牲撕碎,可是他现在完全办不到,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不止一个地方在冒血。
他知道秦书眠的伤没有自己那么重,丢下自己这个累赘完全可以往外逃掉,他很想告诉秦书眠别管他,自己一个人先跑出去,他一个人能尽量把人拖住。
可是他似乎已经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了,整个身体变得越来越重……
突然,一个被滕洛炀抡倒在地的壮汉突然暴起,凶狠地扑向了滕洛炀。
“滕洛炀!”
秦书眠心急如焚地大声喊道。
眼看着滕洛炀被人扑倒在地,围攻的歹徒如同饿狼般一拥而上,秦书眠一颗心顿时寒透。他硬着头皮试图冲出重围,一时间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猛地将钢棍砸在一人的膝弯处,那人嗷嗷痛叫,让他得以冲出包围圈朝滕洛炀那边靠近,期间自然也挨了不少拳脚。
看到秦书眠不顾一切地靠近,滕洛炀拼命忍住身体的痛苦,猛地起身将秦书眠重新拉回自己身后紧紧护着。随即再度抡起铁棍将一个试图接近的歹徒掀翻在地,紧接着又一连补了好几棍,一直到那个人爬不起来才勉强罢休。
这下周围的人都被他这副护犊子的凶狠模样吓到了,他们没有想到滕洛炀看起来就剩一口气了,还能奋起反击。看着此刻神态狰狞打法凶残的滕洛炀,他们简直觉得滕洛炀更像一个十恶不赦的变 态杀人魔,都被他不要命的架势给震慑住了。
他们在靠近滕洛炀两人的过程中也挨了数不清的棍棒,可以说是伤敌三千自损八百,他们只是为了钱办事儿,可没想着把自己小命搭上去,都纷纷驻足不前了。
秦书眠与滕洛炀并肩站着,两人相互支撑着对方的身体。滕洛炀紧咬着牙,呼吸节奏早已紊乱,秦书眠知道他也早就撑到了极限。
一直在旁欣赏好戏的沈逍顿时脸色大变,怒骂道:“一群废物,怎么不上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阵阵警笛声,带着红蓝交错的光彻底撕开了这个漆黑骇人的夜。
秦书眠顿时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歹徒们纷纷大惊失色,他们大部分都跟杨非凡一样只是为了捞点钱,可没打算真把自己弄进去,伤的拖着残的除了打晕在地起不来的,都纷纷跳上来时的面包车逃之夭夭了。
两人即便有心也无力再追上去,只好守在原地等待警方的救助。
这下孤立无援的反倒变成了沈逍,那辆绝尘而去的面包车,无论他如何跳脚叫骂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滕洛炀仿佛已经用尽了身体的全部力气,只能半跪在地上支撑身体,眼中看到的画面也渐渐模糊了起来。秦书眠简直不敢细看他身上渗血的伤口,胸腔之内的心脏如同擂鼓一般咚咚直响,就连扶着他的手也不自觉地捏紧了几分。
滕洛炀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勉强安慰道:“这些伤就是看起来吓人而已,我没事儿,你别担心……”
话还没说完,滕洛炀抬头越过秦书眠的肩膀看向后面,顿时脸色大变。一时间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攀住秦书眠的肩膀将人用力往旁边一翻,将秦书眠整个人都牢牢护在自己身下。
秦书眠还没反应过来,一柄锋利锃亮的大砍刀便以破风之势映入了他的眼帘,紧接着便是滕洛炀发出一声痛呼,以及皮肉被划破的声音,秦书眠茫然的脸上已经被溅上了温热的血液。
“滕洛炀!”
秦书眠眼泪顿时夺眶而出,他用尽全力地呼唤着滕洛炀,可滕洛炀已经没有余力作出回应了。
他的衣服已经完全被刀锋划开,左肩到右边肋下的位置被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刀口,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滕洛炀很清楚落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刀有多严重,正因为如此,要是这一刀砍在了秦书眠身上……
那么他这辈子都无法再原谅自己了,也永远不可能放过这些人,他绝对……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亲自手刃这些人!
怀中的滕洛炀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而拿着砍刀的沈逍却依旧在一步步靠近,砍刀上还沾着滕洛炀的血,他看上去就像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阴森恶鬼。
“去死吧,都给我去死吧!”沈逍疯狂地狞笑着:“滕洛炀已经死了,你那么爱他,也一起下去陪他吧……”
不会的,不会的……滕洛炀没有死,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秦书眠紧紧搂着滕洛炀,绝望而迷茫的眼泪打湿了整个脸颊,谁来救救他们救救滕洛炀啊?!秦书眠几乎已经没有任何思考能力了,只是在心里默默祈求着。他重新捞过一旁的钢棍,为了自己也为了滕洛炀,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可是他早在之前的打斗中已经身受重伤,现在还要护着失去意识的滕洛炀,结局几乎能预料得到。
沈逍淌血的砍刀已经重新举起,秦书眠只能用尽全力举起钢棍试图阻拦,他甚至已经没法睁开眼正视接下来的场景了……明明警察已经找过来了,明明就差一点,是他连累了滕洛炀……
他紧闭双眼,可是预想之中砍刀的钢棍的碰撞并没有发生。
秦书眠睁开眼便看到沈逍的砍刀已经被人打落在地,之前被打倒在地的杨非凡突然爬了起来,正与沈逍缠斗在一起。
杨非凡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秦书眠的命,没想到沈逍这个蠢货竟然把事情搞大把警察给招来了,他刚才被滕洛炀打倒在地没来得及跟上那辆面包车逃走,一会儿警察找过来他肯定是避免不了要进去蹲着。
但绑架罪和杀人罪他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沈逍这个疯子不想活了可别搭上他,他还希望回头是岸能够少判几年呢。
沈逍看到阻挠自己的人是杨非凡,也是肺都快气炸了,眼看着滕洛炀和秦书眠这对害了自己的狗男男就在面前,可自己偏偏还真就被他缠住了什么都做不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滕洛炀脸色已然惨白,额头脸上手臂上背脊上,几乎裸露在外的皮肤都有血。秦书眠一颗心像是被什么死死攥着一般,痛到喘不过气来,他甚至不敢挪动身体触碰滕洛炀,他是真的害怕了。
很快警车和救护车先后赶到了,秦书眠像是经历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一般,几乎要虚脱了,他只是感觉到有很多双脚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
警察分几拨行动,一波去追踪逃逸歹徒的面包车,一波留在现场调查取证缉拿现场的嫌犯。
秦书眠甚至都没有印象自己是如何失去意识,如何被带离现场的,他一醒来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了。
动一动,秦书眠感觉全身都痛到要撕裂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头上手臂上都缠了不少纱布……
滕洛炀!滕洛炀呢?!
秦书眠几乎是立马就想到了失去意识前,滕洛炀满身血污一动不动的躺在自己怀中了无生气的模样。
滕洛炀现在怎么样了?不行,必须得亲眼看到他秦书眠才能放心下来。
秦书眠慌慌张张地想要起身出门找滕洛炀,却不料重伤加上许久没有进食的身体,早已虚弱无力,他一时不防竟直接摔下了床。
这时落落刚好推门进来,看到这副场景吓了一跳。
“秦哥,你终于醒了啊!”落落惊喜地叫了一声,赶忙上前试图将他扶回床上,“怎么了这是?医生说你现在需要静养不能随便乱动,你想要什么怎么不叫人呀?”
秦书眠被落落拉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却没有要好好坐下的意思,对他的话也是充耳不闻,只是焦急地问:“滕洛炀呢?滕洛炀怎么样了?”
落落神色有些沉重,选择了回避,“秦哥,你先别管其他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
“落落,我只要你告诉我,滕洛炀怎么样了?!”秦书眠却异常执着,仿佛不问出来绝不会罢休。
见落落欲言又止,秦书眠一颗心顿时跌落到了谷底,难以置信道:“难道他……”
“没有没有!”落落连忙摇头否认。
他原本害怕秦书眠过分担心滕洛炀的情况而影响了自己的伤情,所以才决定暂时瞒着稳住他,眼下见瞒不住了才如实道:“滕总伤得比您重,身上本就有旧伤,现在又再添新伤,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这样的折腾啊。医生说他身上有多处骨折,内脏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尤其是后背的那道刀伤……手术进行了好几个小时,现在人正在ICU观察着呢,医生说要看滕总自己能不能挺过来,这两天要是醒来了的话当然一切好说,要是醒不过来的话可就……”
秦书眠顿时只觉得天转地转的,整个人几乎都要站不稳了,他扶着落落的手,眼眶急得通红,颤声道:“我想去看看他,落落,带我去看看他好吗?”
“可是……”落落有些犹豫。
“拜托了。”秦书眠的态度依旧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些恳求的语气。
落落只好道:“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我,看完回来后一定要好好修养。”
两人走出病房不远,便有两位警察找了过来,“秦先生,您醒来了,感觉还好吗?现在方便配合我们进行谈话吗?”
“不好意思。”秦书眠抱歉道:“可以稍等一下吗?我想先去看看我朋友,我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警察见他状态不对劲儿,也不勉强,只是让他好好注意休息,又提醒他一会儿要配合警方的问题做调查笔录。
秦书眠匆匆掠过,仿佛已经听不进去外界的任何声音了,只是火急火燎地往滕洛炀所在的位置赶去。后面的落落则是一脸无可奈何地跟警方表达歉意,接着便跟了上去。
滕洛炀所在的ICU病房,探视时间有限,秦书眠穿好规定的防护服之后,到达病房门口却突然停住了。
他不敢想象接下来会见到怎样的滕洛炀,落落满脸担忧地看了他一眼,秦书眠深吸一口气,最终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病床上的滕洛炀几乎已经被厚厚的纱布完全包裹,只有裸露在外的些许脸部面积能够让人分辨。他就那么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面容苍白如纸了无生气……
虽然早就听落落说了大致情况,但亲眼目睹又是另外一回事,秦书眠一双眼止不住的泛酸,一颗心宛如撕裂一般生疼。
他现在脑子里闪过的,全是两人跟歹徒交锋心惊胆战的一幕幕,以及落在滕洛炀身上的那重重一刀,让他再也没有余力去想自己和滕洛炀那些陈年恩怨了。
滕洛炀又为了他受伤了,自俩人重逢以来,滕洛炀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明里暗里的帮着他保护他,不顾一切地给予他想要的一切,替他受了本该由他受的伤。
一想到这些,秦书眠就难受得喘不过气来,他很快就离开了病房,再待下去他只怕会疯掉。
他背靠墙面缓缓滑坐在地,一时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紧接着顾星野也赶了过来,他印象中不论易箫还是秦书眠,不管身处何种境地一直都是从容得体的,看到他现在这副颓败丧气的样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顾星野懊恼道:“我一接到你被绑架的消息就立马赶过去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沈逍他娘的还真的胆大包天!。”
他知道这个消息便马上通知了警方,快速制订了抓捕方案,恐怕滕洛炀情急之下第一时间便单枪匹马追出去了,否则也不可能比他们更快。
不过要是再晚一点,恐怕秦书眠就被带走了,之后还不知道要接受怎样非人的折磨。
可是现在人救回来了,他自己却躺在ICU里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
秦书眠紧紧攥着拳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都是他失察大意,才中了沈逍的圈套连累了滕洛炀。
滕洛炀在滕家不受待见,甚至亲妈都苦心布局想要设计害死他,这会儿他重伤昏迷自然没有任何人会理睬,恐怕都在急不可耐地算计公司的财产了。
而顾星野作为唯一一个会关心滕洛炀的亲人,秦书眠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顾星野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局促,便安抚道:“易哥,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你也别太自责了,只要你能好好的,他不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的。”
秦书眠难受极了,内疚而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顾星野继续道:“我刚才上来时遇到落落了,他说你之后还要去警局配合调查对吧。易哥你自己也受了伤,你有事就先忙去吧,别把自己身体也弄垮了,这里有我看着有情况我第一时间告诉你,放心吧。”
秦书眠被他这么一说才如梦初醒,滕洛炀现在昏迷了,等着他去做的事情可还多着呢,至少他要保证滕洛炀醒来之后看到一切都是好好的。他拜托顾星野在医院好好守着,以免让滕家某些居心不良的人有可乘之机。
与此同时,在娱乐圈之外,他重新用回了易箫这个名字。
重新正视这个名字,仿佛好像挣脱了某种枷锁一般,让他得到了真正的自由和新生,让他彻底与过去的人生和解了。
在这之后易箫利用手中滕氏的股份正式走到了滕氏集团的内部,收拢了不少易氏的旧部力量,同时也拔出了不少滕氏的蛀虫,让那些想要趁着滕洛炀重伤试图搅弄风云的人暂时不敢冒头。
在公司忙得热火朝天之余,易箫也没忘记自己还有一部未拍完的电视剧。
于是他便公司剧组两头跑,每天几乎忙得没有一刻空闲时间,他仿佛是在刻意用超负荷的工作麻痹自己,让自己暂时没有多余的精力和脑容量去思考躺在医院里的滕洛炀的事,这无疑对他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都是一种折磨。
很快沈逍一伙人被抓捕归案了,结案那天秦书眠在顾星野的陪同下去看过,巧的是蓝雅琴和滕家兄妹的案子也在同一天了结。
看着一伙人戴着沉重的镣铐即将接手关押处刑,易箫心中有些复杂。
尤其是蓝雅琴,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母亲,为了一点私利竟然会伙同外人谋杀自己的亲生儿子。对上那双恶毒而贪婪的眼睛,易箫恍惚想起了曾经滕洛炀也是满心期待过来自母亲的爱的,心中不由的愈发酸痛。
或许就是因为她扭曲的教养,才会让滕洛炀成长得愈发冰冷无情,让他在本该纯真的少年时期为了她的贪欲不择手段,这样一个女人怎么配当一位母亲。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浑身脏乱不堪,身形也是颓废佝偻,乱发垂落在脸上配上阴毒的神经显得愈发狰狞。易箫难以想象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是曾经光鲜亮丽,被人前呼后拥的沈逍。
易箫不由的有些唏嘘,不过这一切也都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与一群狼狈不堪的囚犯形成对比的,是走在最后面的一个身姿挺拔气宇轩昂的男人,要不是他即将进入的是监狱,易箫见他意气风发的模样甚至会觉得他是要去参加某个商业会议。
第一百六十四章
显然一旁的顾星野也留意到了这个人,他开口解释道:“那个是庾舒棠。”
“就是他向你们透露了我被沈逍绑架的消息么?”这是易箫第一次见到庾舒棠本人,没想到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顾星野点点头。
易箫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印象里庾舒棠一直在无条件的帮助支持沈逍,怎么这回反倒救了自己呢?
顾星野摇摇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庾舒棠放出消息的时候,未免我们不相信自己倒是透露了一些。沈逍这些年做了不少错事,庾舒棠也没少参与其中,他自然知道在这个关头将沈逍抖漏出去俩人都会接受法律的制裁。此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说服沈逍回头是岸,却没想到沈逍越来越疯狂直到最后竟然绑架了你,他不希望沈逍背上杀人的罪名没法回头,所以这才放出了消息让他们去救你……”
易箫轻叹了一口气:“他对沈逍倒是想得周到,只可惜沈逍这样的人永不知足。”
沈逍这辈子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漫无目的的追寻不属于自己的一切,反倒忽视了自己身边最难能可贵的东西。
也不知他在最后回顾自己的一生会不会有一丝悔意,能不能理解庾舒棠为他所做的一切。
易箫在超负荷忙碌了大半个月,身体状况几乎到达极限之时,他终于接到了来自医院的顾星野的电话。
顾星野性格一向冷淡,就连平时说话也很少透露半分情绪,可这会儿电话里的声音显然带着些许轻松与喜悦,“易哥,我哥醒了,你现在要不要过来看看?”
易箫捏住手机的手几乎都在颤抖,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从容,“好。”
未免得到那个最坏的结果,他这段时间几乎一直都是绕开医院的,将自己完全浸泡在繁琐的工作中,但每当夜深人静还是会因为过度担忧而被噩梦惊醒。
此刻易箫再也顾不上其他了,他只想在第一时间赶到医院,看到那个人还好好的活着。
但真正到了病房门口,他反而有些局促不知该如何推开那扇门了。
顾星野一直站在门口等着,朝他肯定的微微颔首,易箫调整好呼吸,将刚才一路弄乱的衣服和头发整理好才推门进去。
病房里只有滕洛炀一个人,他身上的纱布已经卸掉了很多,上半身靠在靠枕上半坐着,整个人看起来苍白又脆弱。
两个人面对面不过几米的距离,却像是隔着无法跨过的鸿沟一般。
易箫:“你感觉怎么样了?”
滕洛炀:“你怎么来了?”
两个人的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双方都愣了一下,接着便低头陷入了尴尬的相对无言。
易箫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听说你醒了,我来看看你。”
滕洛炀此刻看易箫的表情却没有之前那般热切与欢喜,反而平静到带了些许苦涩,“不是说要一刀两段了吗,怎么又主动过来看我了,就不怕我又继续纠缠上吗?”
对上滕洛炀双眸中化不开的悲伤,易箫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滕洛炀也错开了目光不再看他,只是扭头望着窗外,看起来脆弱又可怜,“我知道你其实再也不想见到我了,你现在站在这里,是觉得我因为救你而受了伤,所以觉得内疚心里过意不去吗?没关系,这一切本来都是我欠你的,你不用为此感到有压力……”
“不是这样的,我来看你是因为……”易箫突然打断了他,却没有想好应该如何回答,只是他受不了滕洛炀这样期期艾艾的模样。
“还能是因为什么?”滕洛炀收回目光,难受地抱住了膝盖,“你不是一直都想摆脱我吗,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得偿所愿了为什么又要主动出现呢?”
“滕洛炀,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伤,至于其他的事我们之后再说好吗?”易箫知道滕洛炀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回答,可是他说不出来。
“之后是什么时候,之后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滕洛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神情中竟隐约带着几分恳求。
易箫鼻子隐隐有些泛酸,但还是狠下心试图将滕洛炀的手指掰开,“我不可能一直陪着你的。”
“我明白,我明白的……”滕洛炀喃喃重复着,眼眶也止不住地溢出泪水,不管怎么擦都擦不干一般源源不断,就连喘息声也变得更加沉重了,“既然如此,你今天其实就不应该出现的。你来了我就总是会忍不住觉得你在关心我,这种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破灭的感觉,真的太窒息了……”
“你应该像之前那样对我无视到底,不要再管我的死活,一个人躲得远远的,让我再也找不到你,直到我彻底死心,直到我们彻底成为陌路人……”
滕洛炀很是注意形象,在外情绪一向收放自如,这回或许是因为重伤,身体和心理方便都比较脆弱,像是把积压已久的情绪全面爆发了一般。
易箫看他这副模样也是心如刀绞,他们明明都深爱过对方,只是他们的爱都交错了时间没有与彼此对上,所以一直做着互相伤害的事……对此易箫觉得荒诞觉得无力,他不知道事情是怎么演变成现在这样的,只是他们似乎兜兜转转好像都无法逃离对方身边。
“好好休息,你现在不应该情绪波动这么大。”
易箫一边安抚着,小心翼翼地为他擦干眼泪,他揉了揉滕洛炀的头发,认真道:“阿炀,你想要的一切我没法回应,但是我承诺在你伤好之前我不会离开,直到照顾你痊愈为止。”
滕洛炀停止了哽咽,愣了两秒,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该为易箫的承诺感到高兴还是难过,他曾数度想要放下易箫放他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事实上他根本就做不到,光是看着这个人他都要竭力忍耐想要靠近的冲动。
但是他不能再将这种宣之于口了,因为易箫短暂留下的承诺已经算是来之不易,他只能饮鸩止渴般珍惜着。
易箫耐心照顾着滕洛炀的一举一动,陪他聊天给他讲在他昏迷期间外面发生的事,两人暂时维持了表面的平静。
临近天黑,易箫还有紧急公务着急等着,不得不赶回去处理。
滕洛炀虽然心中万般不舍,但也没有提出异议。
只是临到门口,易箫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巨大的疑问,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长时间,现在他突然很想弄明白。
易箫看着病床上的滕洛炀,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不是急着回去吗?”滕洛炀不解地歪了歪头,自嘲道:“总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易箫犹豫了一下,还是皱眉道:“我记得我被绑架的那天,先去见了你,那天你明明因为车祸受了伤还坐在轮椅上,后来又怎么会这么快出现救了我,而且还……”
按理说滕洛炀既然需要坐轮椅,肯定是腿部受了伤,可是那天跟人火拼起来滕洛炀可完全没落下风,一点都不像一个重伤的人的状态。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滕洛炀苦涩一笑:“原来还是在怀疑我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易箫对上他满脸的伤心至极,顿时愣住了。他不应该怀疑吗?滕洛炀曾经骗他愚弄了他那么多次,一度将他害得一无所有,现在他有所怀疑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可到底这个人是为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滕洛炀的真心他早就看到了,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质疑他的用心呢。
“没关系。”滕洛炀再次将头偏了过去,易箫看不清他脸上是何神情,但语气却是显而易见的低落,“我曾经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你现在处处防着我不相信我是正常的。”
“对不起……”
易箫不自在地低下了头,一时也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便推开门准备离开了。
“箫箫。”
滕洛炀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把他叫停了。
“不论你现在如何看我,但是在以后在将来,我一定会努力打消你心里对我的顾虑的。”
滕洛炀声音很轻,却带着十足诚恳的态度,就像他曾经所说的一样,为了易箫能够付出一切,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我……你好好休息吧。”
易箫说出这一句,便逃也似的走出了病房,一直到出了医院大门他仿佛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滕洛炀的话对他而言太诚恳也太过沉重,若是之前他可以完全抛之脑后置之不理,但现在却是做不到了。他越来越无法忽视自己对这个男人的在意,可同时他也不知该如何正视这段感情。
“易哥,你这是刚出来啊?”顾星野刚从车上下来,便看见了从医院出来的易箫,“你见过我哥了?”
“嗯,他精神不太好,你待会儿多看着点儿,我处理好手头的事情尽快回来。”前段时间大多都是顾星野守在医院随时照看着,这会儿人醒了他于情于理都要多照顾一些。
第一百六十五章
“小事儿,你有事儿就先忙去吧。”顾星野见他状态不太对劲,便问道:“易哥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没什么,我休息会儿就好了。”
顾星野点点头,没有多想便要离去。
易箫却一下又想到了病房里滕洛炀期期艾艾的模样,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还是决定把事情问清楚。
便叫住顾星野,将病房里对滕洛炀的问题再一次问了出来。
“你说这事儿啊,轮椅的事儿他确实不是装的。”顾星野虽然有些不齿滕洛炀从前的所作所为,但近段时间也确实有些心疼他。
“那时的一场车祸确实让他伤得不轻,只有腿部相对来说没那么严重,但也对骨头造成了一定损伤,那会儿他要忙于奔波处理各种事务,所以虽然腿伤并不是特别影响正常行走,但为了更好的休养医生还是建议他暂时坐轮椅……”
说到后面顾星野也难得的唏嘘了一下,“所以之后易哥你被绑架了,当时听说我哥比我们更快赶到现场时,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好在现在你们都没事。”
顾星野说到后面易箫几乎都要听不进去了,他只知道自己这次确实又冤枉了滕洛炀伤了他的心,为自己的小人之心追悔莫及。
之后易箫心里便一直揣着这事儿沉甸甸的放不下,于是他把手头的公事一处理好便重新赶回了医院。
滕洛炀看到他那么快去而复返有些意外。
秦书眠虽是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但真正与之面对面了,却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别扭。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滕洛炀率先开口道。
易箫内心挣扎着,艰难道:“之前怀疑你腿伤的事儿,我给你道个歉,我不该小人之心的。”
终究是他的疑心伤了人,他不希望滕洛炀再因为这事儿难受下去了。
滕洛炀只是笑着摆了摆手,道:“不都说了没事儿吗,本来就是我先做了小人之事,怪不得会让人怀疑。”
他伸手将病床边的易箫拉近,双手环住易箫的腰,脑袋轻轻贴上了易箫的腹部,像一直寻求安全感的小兽一般乖巧而温顺,他轻声道:“只要你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待在旁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易箫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贴着自己,腹部甚至能感觉到滕洛炀呼吸的热度。
见惯了滕洛炀意气风发的模样,而今他这般脆弱又乖巧的姿态简直让人见之心碎,就像一柄锋利无比的利器,几乎要将他辛辛苦苦建立的重重防御击溃。
易箫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再次承诺:“放心,在你伤好之前,我一定有空就来看你。”
“一定。”
贴在他身上的滕洛炀轻声重复着,但那双狭长的眸子却闪过一抹难以形容的精光。
再此之后易箫经常会过来陪着滕洛炀,两人没有了之前的剑拔弩张,时间久了气氛也渐渐融洽了起来。
滕洛炀不像医院的其他病人,有三五好友及家人时不时的陪护,他只有易箫和顾星野。
顾星野近期忙得脚不沾地,也就没有多少时间空出来看滕洛炀了,只有易箫来的时候能够带着他离开病房出来走走。
看得出来滕洛炀也确实是憋坏了,每次出来脸色都肉眼可见的好看了,只是经常望着人群里出神,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易箫看在眼里,也并不多言语。
一直到某一天,滕洛炀终于主动开口问道:“滕家的案子,后来怎么样了?”
在蓝雅琴那样扭曲的教养下,滕洛炀一度也长成了一个冰冷无情的人,但他一开始也曾乞求过亲情和母爱,只是他后来只能把这份微弱的希望埋藏在心里。
他从来没有期待过从所谓的亲人和母亲身上得到什么,却没有想到他们为了一己私利竟然胆大包天想要谋杀他。即便他表面再若无其事再云淡风轻,即便他长大之后再也没有把那个女人当成过自己的亲生母亲,可到底还是失望伤心的。
易箫知道再多的安慰对他来说都没有用,只能靠他自己慢慢消化,便只是将案件结果告诉了他。
滕洛炀也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过多的反应,他牵着易箫的手轻轻道:“箫箫,以后我只有你了。”
易箫这次并没有把手抽回来,他知道滕洛炀这不是故作姿态的示弱,而是真的伤心难受了,而他能做的只是默默陪他一会儿。
一个月过去,医生早就通知可以出院居家休养了。滕洛炀搬回了自己家里住,他甚至还趁着状态好的时候往公司走了两遭。
公司之前经过滕洛炀和顾星野兄弟二人的整治,本就好转回温了不少,近期有易箫出面统管大局,也还算井井有条没出任何纰漏。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发展着,只是一段时间过去,滕洛炀的伤却怎么都不见好,易箫拉着顾星野一块儿想了不少办法也无济于事,一时间让他头疼坏了。
滕洛炀出院搬回自己家住之后,易箫便固定腾出两个小时的时间在下午去陪护滕洛炀,大概六点之前会离开回家,这个规律已经固定了一个多月没有打破。
直到这天他落了一份重要的文件在滕洛炀家,人都离开几公里了又再次折回去取,这才发现滕洛炀伤始终不见好转的秘密。
经过一段时间的陪护,易箫自然而然地用钥匙打开滕洛炀家的门走了进去,房中的滕洛炀正专注于自己手头的事,有人突然进了他家甚至站到了他身后竟然都未察觉。
他赤裸着上半身,易箫不久前才给他换好的纱布现在已经被折腾得血迹斑驳,他正艰难地将自己身上的纱布拆下来扔到一边,甚至将伤口处涂抹的药也刻意擦掉了些许。
易箫看得怒火中烧,一口气憋在心里过不去,他顿时破口道:“滕洛炀,这就是你伤这么久没好的原因吗?”
被他高声一喊,滕洛炀一时不防吓得一机灵,他回头看了一眼易箫,却不敢对视而是心虚地低下了头。
“你能否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易箫恨铁不成钢地道:“骗人很好玩儿是吗?我努力学习医护知识,每天连轴转的兼顾剧组和公司的工作,还要挤出时间准时准点地来看你给你上药,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
“不是这样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愚弄你!”滕洛炀着急辩解,一不小心牵动到了身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但面对易箫严厉的指责,他只能勉强道:“是你说会照顾我直至伤好的,在此之前你绝不会离开……我怕你伤好之后就一走了之,我怕又像以前那样再也见不到你,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所以才……”
“胡闹!”
易箫被他说得头都要大了,他从没想过自己随口一句承诺竟然让滕洛炀做到了这个地步,忍不住骂道:“这是你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的理由吗?你知不知道为了救你医护人员付出了多少努力,而我们这些担心你的人又为此担惊受怕了多久,滕洛炀,你能不能别再幼稚了?!”
“不是这样的!”滕洛炀的表情看起来相当别扭痛苦,一双眼似乎隐忍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痛声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多陪我一段时间而已,是不是在你心里无论我怎么做都是错的?”
“我从来都没有无视你们照顾我的付出,只是箫箫,我真的没有任何别的办法能够留住你了……我也知道你愿意这样费心照顾我,不过是因为我救了你,让你一时心软同情我可怜我了。但如果能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我宁愿身上的伤一辈子都不要痊愈。”
滕洛炀就这么坐在一堆染血的纱布里,由下往上仰视着他,可怜巴巴的模样跟一只委屈邀宠的小动物没有任何区别。易箫曾被他这副模样迷惑过无数次,显然这次也不例外,但好歹多了两分理性,他讨厌这种情绪被人带着走的感觉。
“滕洛炀,你要知道,我是走是留都不是你伤害自己的理由,请你不要用这种自以为是的方式来裹挟我,我不接受!”
易箫冷静从容,但一直到现在只要遇到滕洛炀,还是会情绪失控变得不理智。他承认自己对滕洛炀仍旧有感情,但他在感情中从来不欠滕洛炀什么,此前被伤得最多的也明明是自己,怎么现在就连离开都不能那么理直气壮了?
偌大的房间沉默了片刻。
“对不起。”滕洛炀罕见地又一次服软了,他像是终于看开了什么一般,长舒了一口气,他苦笑道:“这是又是我做得太偏激了,是去是留的确是你的自由,我不应该通过这种方式试图控制你。箫箫,你走吧,这一次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我不会再纠缠你打扰你的生活了。家里的钥匙你就随便放哪吧,以后也不需要你每天过来照顾了……”
易箫僵硬地掏出钥匙放在床头,看着满身伤痕的滕洛炀,久久无法回过神来,半天还回答出一个“好”字。
两年间滕洛炀从未真正信过他的死讯,重逢后更是用尽各种手段穷追不舍,现在他竟然主动提出了放弃,甚至让自己把钥匙留下,看来是真的打算与过去告别了吧。
总算也到了这一天,易箫原以为自己会感到轻松自在,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只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闷痛在胸口扩散开,让人有点喘不过来气,一颗心好像就突然空荡荡没有着落了。
易箫故作轻松地扶正滕洛炀的身体,又找出干净的纱布为他重新换药,像是告别一般叮嘱道:“这回换好了就别再折腾了,好好养伤,让人定期换药检查……”
“嗯。”滕洛炀轻轻点了点头,却难掩浑身的伤心与失落。
“离开之后,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准备去哪里?”
易箫也不打算瞒着,“剧组的事儿暂时告一段落了,公司之后还是得你做主我不会一直在的,或许会休息一段时间再进行下一步工作安排,之后就不在上海常住了。”
“……”
别的滕洛炀也没再多说,易箫就这么顺利离开了。
其实易箫对他说的安排也并非实情,至少他近期还没有想好去外地,只是不希望两人再这么不清不楚地胶着着。
离开之后易箫就像滕洛炀说的那样,再也没有去照顾过他了,但心里说不惦记肯定是假的,滕洛炀那一身狰狞的伤口他至今历历在目,也不知滕洛炀之前那般折腾会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
在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易箫也会私底下悄悄联系小郑,从小郑那知道滕洛炀近期的消息,能让他短暂地放心不少。
但大多数时候心里还是不太好受,但以他们目前的状况,他又有什么身份和资格去关心滕洛炀呢,他不想无缘无故又给人看到不切实际的希望。
易箫正愁眉不展的关头,远在北京的楚默带着霍沉修一块儿回上海了。
易箫之前受了他们不少帮助,便主动邀请了两人出来吃饭,也趁机转移一下注意力放松一下。霍沉修因为公事走不开,楚默倒是刚好有空,很是乐意跟他一块儿玩玩。
由于两人最近都有空,便从一开始的吃个便饭,演变成了三天两夜的古镇游。
一路看下来古色古香风景如画,简直美不胜收看得人目不暇接,但易箫却中途走神多次,心思显然不在游玩上。
晚上洗漱之后,易箫靠在阳台上望月出神,楚默走近给他递了一杯红酒。
“想什么呢那么认真?”
“没什么。”易箫回过神来跟他碰了一下杯。
“是因为那个叫滕洛炀的男人吗?”楚默为人温柔谦和,成熟的思维让他看人一向犀利老练,显然这次也不例外。
易箫:“……”
楚默难得八卦道:“他之前受伤了,你前段时间一直在照顾他吧,后面怎么又分开了呢?听沉修说自你离开之后,滕洛炀又想方设法的在打听你的消息,但乔必熏一直坏心眼儿地在阻挠他,估计他一直以为你早就远走高飞了……”
“他一直在找我?”易箫突然抓住了重点。
完结章
“是啊,我也是刚跟沉修打电话,听他不小心说漏嘴的,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抱歉啊。”
“没关系。”易箫一双眼似乎瞬间就多了很多东西。
“之前一直都觉得你冷静理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原来也会为情所困啊。”楚默俏皮地揶揄道。
“什么为情所困啊。”易箫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似的,“这个世上哪有什么真正过不去的坎儿啊。”
“是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楚默拍拍他的肩膀,肯定道:“要是真遇上了,那就跨过去!”
易箫笑道:“这话还真不像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这和外界流传的舞皇形象不太一样。”
要知道大众眼里的楚默,一向都是光风霁月清冷绝尘的代名词,怎么都不像是会主动跟他聊这些无厘头东西的人。
“人总是会变的,在遇到霍沉修之前,我也从来都没有想到会像现在这样跟一个人在外无意义的游玩,只是为了玩。”
对于这一点楚默似乎有些感慨,不免又看向了易箫,“你也变了不是吗?听说你现在换回了易箫这个名字,是不是说明要彻底告别过去了?”
易箫听到这个说法有些愣住了,他起初改名换姓是为了告别过去,也算是为了逃避过去的一切。后来重新换回易箫这个名字,是为了更好的稳住滕氏的易氏旧人。
那么他现在能够正视这个名字了,是不是说明已经真正放下过去,能够不再逃避记忆中那个人了?
“易箫。”楚默似乎是看穿了他内心所思所想一般,宽慰道:“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无论怎么做心里都不好受,倒不如遵循自己的本心呢。人生本就是一场豪赌,赌赢了赌输了就那么回事儿,如果愿意不妨一试,总比止步不前折磨自己强啊。”
易箫本就纠结不清的脑子被他这么一说更加一片空白,他愣愣地道:“楚总,你是说……”
“你还是喜欢滕洛炀对吧?但是他伤害过你。”楚默晃了晃红酒杯,轻抿一口,道:“要是实在喜欢,就把他拿下,要还是放不下成见有所顾虑,就麻溜断干净,遵循本心就好。”
喜欢就拿下,有顾虑就彻底断掉,遵循本心……易箫似乎一下就茅塞顿开了,其实事情本就不复杂,他为什么就陷入了死胡同呢。
只要明白自己更想要什么不就好了吗,至于其他的,又何必在意那么多呢,人生不过几十载,赌输了又能如何,至少没有给自己留下遗憾。
“看起来,你像是有答案了。”楚默放松地伸了个懒腰,“看来你是没有机会继续享受三天两夜的旅途了。”
易箫回之一笑,打趣道:“难道楚总不跟我一块儿回去吗,就到这儿这么一天,霍总已经暗戳戳给我发了好几条消息催你回去了呢。”
“行,咱们明天一块儿回去。”楚默有些无奈。
“对了,楚总,你刚才说起这些像是颇有所感啊。”
“哈哈,经验之谈罢了。”
“……”
隔天两人就回了上海,一落地楚默就被早早等着的霍沉修接走了,易箫则是一个人停在了机场还没想好何去何从。
出了机场,易箫终于再一次打开了手机,自从决定与楚默一同离开放松一下,未免会被其他事干扰,他就将工作彻底放下手机也关了机。
此刻手机一开机,里面果然就弹出了不少新消息,其中最多的自然是来自滕洛炀的电话和短信。
甚至从短信内容中易箫都能清楚感知他的情绪变化,滕洛炀远没有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所表现出的从容。
正如滕洛炀自己所说的,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真正放下易箫这个人。
易箫环顾四周,又漫无目的地抬头看天。寒来暑往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很多东西早已物是人非,他有些好奇自己将来究竟会走上一条什么样的道路呢?
对于这个问题,易箫自然得不到结果,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收回目光打开了手机,给滕洛炀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我走了,你好好养伤照顾好自己,别再犯浑瞎折腾为难小郑了。】
机场前的广场有个非常显眼的雕塑,这条信息发出去之后,易箫就拉着自己简单的行李在雕塑旁坐下了。
易箫似乎什么都放下了,他轻轻闭上眼放空自己,利用自身感官最大限度的感受拂过的风,铺洒的阳光及冬日的寒意。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不问过去未知前路,他只需要用心享受当下。进出机场的人来来往往,易箫却并没有成为其中行色匆匆的一员,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终于多了一抹熟悉的人影。男人穿梭在其中,身形看起来有些艰难,看起来像是遗失了价值千金的至宝一般惊慌无措。
终于在某一个瞬间,他抬头了,那目光仿佛不止是穿过了人群,而是穿梭了时光和空间,总算和易箫对上了。
两两相望,仿佛时间和空间都为他们静止了,微风拂过,吹散了前尘带走了过往,他们在彼此的目光中变得温柔平静,胸腔之下却早已心跳如沸。
“箫箫。”滕洛炀在易箫的目光中慢慢走近,带着些难以置信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是说走了吗?”
易箫离开的这两天他简直要疯了,他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如何,他只能想尽一切办法魔怔似的寻找易箫,他想过易箫刻意躲着他或许一辈子都见不到了,这样的念头光冒是出来他就已经受不了了。
一直到刚才他收到易箫的信息才明白易箫今天才准备要走,之前并未离开,他几乎用尽毕生所能才从楚默和霍沉修那得到易箫刚回上海的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机场,却没想到易箫就在这等着……
“本来是要走了。”易箫的指节状似不经意地敲击着身旁的行李,漫不经心道:“但是我又想到你现在胳膊腿儿啊什么的都不方便,之后找不到我了怎么办……”
“箫箫,你是说……”滕洛炀的声音突然就哽咽了,他下意识地向易箫伸出了双手,却始终颤颤巍巍的怎么都不敢真正触碰,他哑声道:“你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你能不能说得更清楚一点。”
滕洛炀无数次试图说服自己放弃易箫,重新还他自由,可是他就是做不到。易箫的生活从此与自己无关了,这个念头仅仅从脑中闪过他就没法说服自己接受,他一定会被这样的负面情绪淹没直至被逼疯的。
此刻他就好像一个等待宣判的死刑犯,在原本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处境下,突然看到了一丝生的希望,他迫切地抓住这一丝能让自己得到重生的希望。
易箫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主动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唇角勾起一抹滕洛炀久违的笑意,声线温和道:“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滕洛炀顿时忍住了眼眶中的泪水,愣愣地看了一眼易箫握住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一眼易箫的脸,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易箫进一步道:“滕洛炀,我想再给我们之间最后一次机会……不是因为你救过我,也不是因为同情你可怜你,仅仅是因为这些我下不了这样的决心。经过这么长时间,我承认自己依旧没法迈过这段感情,所以我决定重来一次,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我明白了!”滕洛炀用力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脸上终于挤出了一个扭曲又难看的笑,他一时情绪难以自控,将面前的易箫一把紧紧搂进了怀里,仿佛恨不得要与之融为一体一般。
“箫箫,你还愿意要我,你终于愿意要我了……”滕洛炀的头埋在易箫的脖颈处,闷声闷气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易箫甚至能感受到一些温热的湿意,“我这不是在做梦吧?!我以前痴心妄想做过好多这样的梦,可是梦一醒,你又不见了,我是真的怕了……”
易箫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哭成这样,他又何尝不是心如刀绞,他们明明彼此相爱,却总是做着伤害对方的事,多么荒诞。
好在他们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易箫从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性格,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这回的结局如何呢。
“不是梦,我就在这。”易箫抬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温柔而坚定地承诺,“只要你这回不犯浑,我一定陪你走到底。”
滕洛炀重新在他面前站好,郑重道:“箫箫,你放心,这回我一定好好表现,决对不会再给你离开的机会了。”
滕洛炀一副风尘仆仆的疲惫模样儿,加上脸上还没完全擦干的泪痕,狼狈不堪的样子与此刻郑重其事的承诺颇有些维和。
但就是这样的滕洛炀,让易箫花费两年时间建起的层层防御在此刻彻底崩塌,让他终于完全释放了自我,那埋藏在心底对滕洛炀最隐秘最汹涌的感情,对他而言已经不再是难以面对的洪水猛兽。
他们从前有太多或真或假的误会,让他变得胆怯变得驻足不前,折磨了对方也折磨了自己。
其实,人生确实也就是一场豪赌,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这些真的重要吗?落叶归根每个人终究都逃不过一个死字,不过是多给自己一次尝试的机会,有什么好怕的。
易箫看着眼前满脸诚挚的滕洛炀,他觉得现在的滕洛炀不会让他继续输了。
人生漫漫前景,若是没有滕洛炀携手参与,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遗憾?
过去的很多是是非非他都接连知道了真相,也都慢慢释怀了不再拘泥。而他们未来的路还有无限可能,他们还有数十年的光阴去书写他们心中最美好的篇章。
冬天已经快要过去,初春的风也透着森森的寒意,像是为了缓和两人心头此刻汹涌的无处宣泄的激情。
两人相视一笑,这些年积压在心中的所有阴霾都在此刻彻底消失殆尽了,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九年前的盛夏,少年在满院玫瑰花香中青涩相吻,肆意而热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