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她到大柳树村不是偶然,是蓄意而来的!”董芸冷笑一声:“那她倒是挺能瞒的啊!”
慕容锦见董芸这语气,心中一紧:“阿姐——”
董芸见她又来,面色一沉:“你怎么回事,让你去叫人你在这里磨蹭半天!”
慕容锦见她生气,不敢再多说什么,嘟着嘴转身出去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夏寻雁便来了,随着慕容锦进了董芸的书房。
慕容锦刚要开口说话,却被董芸一个眼神给打断了:“这里没你什么事,到外面候着去。”
慕容锦看着董芸没什么表情的脸,又看了看夏寻雁,撇了撇嘴,转身往外头走了。
她一出去,夏寻雁便跪倒在董芸面前。
“殿下,我确实是长公主派来大柳树村的内应,书信之事也确有其事,请殿下责罚。”
董芸看着她清瘦的身子,几日不见,下巴显得更尖了,轻叹了一口气。
“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有事不要瞒着我,可你从来都是嘴上应得好好的,背地里却依然我行我素。”
夏寻雁头垂得更低了。
“你那小身板,能扛多少事?读圣人的书,却操着凡人那没边的心。”
“起来吧。”
夏寻雁没动。
董芸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的怒气渐渐消散了一些。
站起身来,走到她跟前,朝她伸出手去
夏寻雁看着眼前纤纤素手,眼窝一热,将手搭在她的掌心,这才撑着站了起来。
“我不扶你起来,你是不是要跪倒天荒地老去。”董芸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夏寻雁沉默着。
董芸将刚刚慕容锦给的那封信拾起来,夹在手中扬了扬,道:“这封信谁也没看过,我烧了它,这件事就当过去了。”
说着便要点燃信笺。
夏寻雁却突然开口了:“这信殿下能看。”
董芸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我原想着这事就过去了,你却要揪着不放,你是怎么想的?”
夏寻雁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了:“殿下有知情权,可看可不看。”
董芸眯着眼睛看着她,熟悉的唇线熟悉的表情。
想了想,撕开封口。
然而当看到内容的时候,不禁愣住。
“顷接手书,所命实难从之。凡明月所不欲者,亦吾所不愿也。谨此奉闻,恭请万安。”
简简单单三行字,只一眼就看完。
再抬眼看着眼前的女人,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清瘦的身影如同一棵苍竹,坚韧而孤独。
董芸回过神来,心中的情感复杂难言。
夏寻雁低着头道:“不管信中写了什么,但与她合作,受她指派,前往大柳树村,都是我的不是。”
董芸背过身子,一动不动,好半天才回过身来,“锦儿说你与长公主合作,是因为家中有把柄落入她手中。是何把柄?与我说了,或许我能帮忙。”
然而,夏寻雁却轻轻摇头,“并无把柄。”
素日里一向淡然的女夫子,身姿笔直两只纤细的手垂在腰侧,表情看上去似乎也没有多大变化。
董芸听她的回应,不禁有些愕然。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过来,鼻子突然一酸。
不是被长公主胁迫,长途跋涉赶到晋阳,为了什么,那还用说吗?
她不来,以长公主的性子,定会派别的人来。
对自己来说,别人来,怎比得她来。
想起渭水河畔那段往事,她心中一绞,咬着牙定在原地,“你这是何苦——”
听到这句话,原本神色淡然的女夫子瞬间红了眼眶,她低下头,浅浅的喉头一上一下地起伏着,仿佛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感。
原本垂在外边的两只手也缩进了袖子里紧握成拳,身子微微颤抖着。
那是一场无声的痛哭,仿佛所有的情感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还带着些许难堪,是一种被窥破来意的难堪,明明已经不该再生出那样的心思。
但这样痛彻心扉却是寂静无声的,如同她一贯的隐忍和克制。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却硬是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此刻的董芸,同样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