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恩认真盯着檀桐看了足足十秒，瞧得他有些发毛。
冷不丁少年绽出笑容，宛如新芽破冰，春花绽放，俯下身轻轻把一撮黑色乱发别在他耳后：“没事，就是出来看看你。”
檀桐不自觉地把头发又拂回耳前，抬起冻得微红的手，把谢恩的冲锋衣拉链拉到下巴上。
“...嗯，刚吹过暖气别着凉。”
老人静静看着原处的两个青年，笑着坐回树下。
年轻就是好，俩哥们感情真不错。
吃完这顿食不知味的饭，他们就要去到下个“景点”。
“我们接下来要去的是戎城环江大道，也是戎城从地面看江景最好的选址，一小时后大家集合！”
戎城水质实在算不上好，江上漂浮的泡沫和塑料看得两人无语凝噎。
“...一定得好好整治旅游团乱象。”
两人吹着寒风，在免费的步行道上压街，谢恩找到个公共休息区，掏出平板想发函给赵思璘。
檀桐抬手挡下他的动作：“别急，后面有得是时间写东西。”
谢恩：？
一个小时后，他们被领进家珠宝店。
大门被导游半掩住，檀桐向谢恩耸肩摊手。
被强制购物，这时间不就有了吗？
“咱们在这儿购物三小时哈，等到所有人结束大家一起走。”
老人们一看就身经百战，习惯了廉价旅游团的各种套路。
数学系老太太抽出数独纸，招呼其他人来研究异形数独；学文的两位为一个字读音争得脸红脖子粗；最离谱的还是个星际法学教授，趁着导游不注意开网课和学生讲解黑旅团的危害。
“以合法合同名义，把人非法拘谨在金店，这个是什么罪名？让我们看看ABCD...”
“...不是，老人家们有这时间，干嘛不报警。”
被强行拉来视频加班的赵思璘痛苦面具：“我这儿真没收过这家旅社的投诉，没人举报我怎么管啊？”
璘星现行法律就是不举不纠，赵思璘一个中高层文官每天忙得飞起，不可能兼顾璘星方方面面。
檀桐不语，他大概能明白为什么老人不报警。
戎城为吸引游客和年轻劳动力，整个城市娱乐设施和生活节奏都偏向于低龄人群，老年福利都是物质补偿。
老人们线下无事可干，又爱省钱，所以在半价便宜旅游团团建。
都是受过教育的知识分子，被关一会他们也不会一惊一乍，有个冬暖夏凉的地方打牌下棋相亲唠嗑也不坏。
只是黑心旅团风险太大，用这玩意团建，总归只是个下下策，没出事是运气好，出了事追悔莫及。
“没人举报，那我举报。”
谢恩理所当然地开口道。
“啊？”赵思璘一脸懵逼，“我的好殿下，您举报什么。”
“旅团把我非法拘禁在珠宝店，侵犯我人身自由。”
赵思璘脸部扭曲，差点被水呛得去见阎王：“你被拘禁？”
开玩笑呢？五殿下要是想，把珠宝店抢了都不成问题，就一个半掩的破门要拘禁他，简直是太离谱。
“是啊，我是璘星暂留公民，归你们管辖，而且旅行社拿老人家要挟我。”
谢恩眨巴着无辜的桃花眼，睫毛微抖，字字泣血。
旅行社罪不至此，檀桐不忍卒听地转过身。
不好意思，不熟，谁家的萨摩乱跑和我没关系。
赵思璘嘴角抽搐：“行，你等等我上班去取缔这个黑心绑...旅行团！”
“直接取缔不合理，老人家指望着团建呢。”闹够了，谢恩这才严肃起来。
“我有个方案，过几小时发给你，你看看可不可行。”
“我能说我不想加班吗？”
“当然可以，那这份提案我会让皇兄转交帝国议会。”谢恩淡定自若，“毕竟对官员工作质询，是我作为皇室成员的合法权利。”
要是把璘星这破事捅到议会还了得，虽然知道谢恩就是说说，不会真的卖兄弟，赵思璘还是恨恨磨着后槽牙暗地里骂娘。
“保证完成任务，毕竟我可是璘星的父，母，官。”
“好，解决了。”谢恩挂掉星讯，“老人们会有新去处，也不用被关着担惊受怕。”
“你...”
“做点该做的事而已。”
被檀桐这么用复杂的眼神盯着，谢恩反倒有些发怵。他能百分百确认檀桐对自己有好感，但是搞不懂檀桐细枝末节处的脑回路。
内向者的情绪总是难以捕捉，不确定性虽然让人兴奋，但也让他心里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