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汉子们多多少少是有些大男子主义在身上的,侃天侃地,啥都能发表两句见解,无理也能硬吹牛。

  玄野默默的吃完了碗里的剩饭,不卑不亢的坐着,时不时看向大树下和李小花有说有笑的江雀子,眼底掠过一抹柔和。

  玄族老对进山这事儿还是不肯轻易死心,问玄野:“野狗子,你可有什么办法没有?”

  玄野扭回头,冷淡抬眸。

  江族老也是叹气,道:“我们江家村啊,穷,这么多年都穷,守在大山脚下,山里有许多猎物都不敢进山去,还生怕有野物突然蹿下来伤人……唉。”

  他们很想改变村子的状况,因此不避讳向玄野这个年轻人求法子。

  玄野漠然扫了他们一眼,道:“没有。”

  他虽能帮他们开挂,但终究不是他们努力得来的,一旦过于简单便得到想要的,人心就容易滋生罪恶,他家小孩儿还要生活在这里,玄野不去赌这个概率。

  “哎!”

  玄族老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深呼出一口气,摇头叹息。

  他们也知道玄野一人势单力薄,他就是个人能力再强,也带不了整个村子的人。

  江族老跟着叹气,摇头道:“他玄叔公,还是算了,我们俩这老不死的啊,就别为难年轻人了,让他们年轻的自个儿折腾去吧,生死富贵各有命。”

  玄族老捋着胡须点头称是。

  汉子们安静的看看族老,又看看玄野,各自心里都有了计较。

  族老不管了,那往后,就是谁跟玄野关系好,谁就能被他带着进山,分一杯羹!

  一顿晚饭吃到最后,吃得所有人都各怀鬼胎。

  夜逐渐深了。

  玄野牵着脑袋晕乎乎,吸着鼻子的江雀子回家。

  小崽子感冒难受得厉害,喝了药后,一粘床就睡着了。

  玄野小心给他盖好小薄毯子,才轻手轻脚下楼洗漱。

  从半夜到凌晨,玄野更是不敢睡死,每隔半个时辰就醒来探探睡在臂弯里的小孩儿的体温。

  万幸没有发烧。

  玄野高高悬起的心直到天亮了才敢落下。

  早上起来,太阳已经高高挂起,热意逼人。

  院子里的几棵大树上,知了聒噪的鸣叫,片刻不歇。

  玄野做了早饭,刚端出餐桌,就看见睡得迷迷瞪瞪的江雀子扶着楼梯扶手下楼,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

  “乖乖?”

  玄野连忙擦干手走到楼梯口朝他张开怀抱,软声问:“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呀?睡够了吗?”

  “唔哥哥……”

  江雀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扑进他怀里,带着鼻音轻唤:“哥哥……”

  “嗯?”

  玄野难得见他这幅依赖的模样,心软得一塌糊涂,手下稍一用力,便托着他屁屁将他抱了起来,轻声问:“怎么了乖乖?可是醒了没看见哥哥,委屈了?”

  “唔……”

  江雀子趴在他肩上,脸蛋埋在他脖颈处胡乱蹭来蹭去。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闷闷的,小声说:“我做了个梦……”

  “做噩梦了?”

  玄野抱着他在客厅走来走去,极具耐心的软声轻哄:“乖啊,梦都是反的,乖乖不怕……梦见什么了,能跟哥哥说说吗?”

  “……梦见,哥哥不要我了……”

  江雀子的声音干哑发闷,弥漫着浓浓的委屈,道:“梦见我丑兮兮的死掉了,可是哥哥还活着……哥哥跟别的人在一起了……还口口声声说那是什么转世的我……”

  他越说,哭腔越明显,哽咽道:“我就这样看着,哥哥和另一个我好了,不要我了,呜呜……”

  玄野:“……”

  玄野心脏揪紧,像是有人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想将他溺死在这一通委屈的哭诉里。

  这场梦境,与其说是江雀子的噩梦,不如说是未来他家小孩儿有可能面临的真实情况。

  玄野一直在犹豫不决,他怕自家小孩儿承担不了无边漫长的不死的寂寞,那种看着身边熟悉的人一个一个死去,最终天地万物,只余我一人的痛苦……

  可是这一通委屈难过的哭诉,玄野疼得心肝脾肺肾都快碎了。

  “乖乖……”

  玄野哑然沉默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找了个椅子坐下,扶住江雀子的肩膀,认真看着他的眼睛道:“哥哥有事想跟乖乖说。”

  江雀子晶莹的泪珠还挂在眼睫毛上,愣愣的看着他,鼻尖泛红。

  玄野深吸了一口气,将声音放得很软很轻,生怕吓着他似的,道:“乖乖,哥哥想问问你……”

  “问,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