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野这次可不敢再离他太远了,蹲在他身侧,跟几个小孩儿一起,往潺潺流淌的河水里放下一个又一个花灯。

  燃着蜡烛或油线的花灯火光闪烁,顺着河流不断往下游而去,分散,汇聚,再分散,飘了许远,也没翻倒。

  “真好。”

  江雀子望着飘远的花灯,笑得又乖又软:“以前我可玩不到这样好的花灯,也不舍得放这样好的花灯……”

  对于以前的他来说,一文钱很珍贵,十文钱就是巨款了。

  可是现在,他手里的红莲花灯就要十文钱一盏,衣兜里的一吊钱,被他花得只剩下十多文,玄野不仅不会骂他,还会往他兜里塞碎银子,问他银钱够不够花……

  这样的生活太好了,是以前的他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的。

  江雀子有些出神的想着,若是江福有能早些把他卖给玄野就好了,这样,他以前就不必过得那样凄惨……

  “乖乖?”

  玄野举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蹙眉问:“怎么在发呆呢?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江雀子回过神,扁着嘴巴摇摇头。

  他的眼眶红了。

  玄野心一紧,连忙擦干手抱他:“怎么呢,怎么好好的就委屈上了,嗯?还是被刚才那肥猪吓到了?”

  江雀子抱着膝盖蹲在河边,把脸埋在玄野的肩头上,胡乱摇摇头。

  身后,几个孩子放完了花灯,追着萤火虫,嘻嘻哈哈跑回了李家院子。

  四下昏暗,没人,很安静,只有蛐蛐蛙鸣。

  玄野抱起他,找了块大石头坐下,上下摸着他的后背,软声安抚:“乖啊,你看,故事书里的灰哥儿找到全身心爱自己的郎君前,是不是也经历过很多很多糟糕的事?所以我们家乖乖不要委屈,往后啊,哥哥会一直在的。”

  江雀子跨坐在他大腿上,巴掌大的小脸埋在他胸膛处,揪着他的衣摆,脚丫子一晃一晃的,闷闷道:“可是……如果有一天哥哥不在我身边了,我该怎么办……”

  他不想当一个只会被人欺负的废物,可若是没有玄野……他真的活不下去……

  玄野张了张口,立马拐了个话题,趁热打铁道:“那,哥哥教你防身术好不好?”

  “防身术?防身术是什么呀?”

  江雀子能听得懂他说的话,但是不太理解是什么意思。

  玄野轻拍着他的后腰,给他解释:“就是教乖乖怎么保护自己,就像外面江湖人士的武功……但是没那么厉害,想学吗?”

  “想!”

  江雀子抬起头,眼睛发亮,重重点头道:“哥哥,你怎么什么都会呀?你真的能教我吗?我想学的。”

  玄野扬起唇角笑,轻捏了捏他的脸蛋道:“没问题。”

  但江雀子身为哥儿的身体素质在这里,无论他再如何改善,咬牙苦练,也无法赶上汉子。

  玄野也舍不得他吃大苦头,因此教给他的,都是些投机取巧的阴损招数。

  什么猴子偷桃,反手肘击,对准下颚往上擂一拳,什么扬灰沙,扣眼睛,闪身躲避,对准大动脉……

  就是怎么阴损怎么来。

  江雀子在家勤学苦练,学了四五天,自觉学会了。

  玄野就开始挑衅他,勾勾手指,笑道:“来过两招?”

  “那我就……”

  江雀子突然出其不意,脆声大喝:“撩阴腿!”

  玄野失笑,闪身躲避开。

  “猴子偷桃,小鸡啄眼,蟒蛇咬喉,挠你痒痒!”

  江雀子追着他揍,无数次想把那些阴损的招数往他身上招呼,但是都被轻巧的挡了回来。

  玄野闪在一边,挑衅轻笑,朝他勾勾手指:“还有吗江小乖,再来?”

  江雀子大汗淋漓,扁着唇生气:“这些根本就不行,哥哥,我根本对付不了你!”

  玄野心说我要是能被你对付了,那可还得了?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好笑安抚道:“哥哥教你这些防身术是给你用来防身的,可不是用来跟坏人搏斗的……乖乖可还记得哥哥跟你说的,万一真的遇到了危险坏人要怎么做吗?”

  江雀子灌下一大口凉白开,擦擦脸,气喘吁吁,别扭道:“我,我当然知道的呀……”

  玄野眼眸一眯:“那乖乖跟哥哥说说,是什么?”

  江雀子:“……”

  江雀子怂了吧唧,想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试探问:“难道,难道是……遇见坏人,能跑就马上扭头逃跑,吗?”

  玄野:“……”

  小崽子这幅小模样,玄野当真是爱他爱得牙根痒痒,恨不得把他揉巴揉巴狠狠融进身体里。

  沉默半晌,江雀子偷偷摸摸瞅着他的脸色,歪头问:“难道,不对吗?”

  玄野在心里呼出一口浊气,叹道:“江小乖,你这家伙崽子……”

  江雀子缩缩脖颈,小声嘟囔:“我又没记错,只是有些忘记了而已嘛,现在不是记起来了嘛,哥哥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