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雀子意识朦胧,但嗅到玄野身上的气味,哭着在他胸膛处蹭了蹭,眼泪糊了满脸。

  迷糊间,他揪着玄野的衣摆,低低哭着叫唤:“哥哥……”

  便不肯再松开手。

  玄野心肝脾肺肾都快疼炸了,又气又急。

  可三更半夜,再急也没办法,他抱着吃了退烧药昏睡的江雀子在床头整整坐了一晚。

  天色逐渐变得蒙蒙亮了,江雀子退了烧,才慢慢睡安稳。

  玄野后槽牙紧绷,小心翼翼把江雀子柔软的身子放回床上,给他盖上了稍微厚些的软棉毯子,才起身,下楼。

  村子里,勤劳的农户早早起床了。

  站在院子门口往远处眺望而去,前方平坦的庄稼地水田里,许多穿着短打的汉子躬身劳作。河岸边,不少妇人夫郎在浣洗衣裳。

  晨雾还没散去,绿茵茵的树木和逐渐升起的朝阳,一切都显得安乐且美好。

  如果这些美好能让他家小乖看见的话!

  玄野站在院子门口,舌尖舔过尖锐的獠牙,凶兽的气势恐怖而骇人。

  他家小孩儿还在床上躺着难受,这些人凭什么……

  玄野心里的黑暗不断滋生,意识到这一点,他猛地闭上双眸,强制自己缓下情绪,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李工头带了一帮汉子过来干活,正好遇见他在院门口,连忙上前笑问:“主家汉子,今个儿怎的这般早了?”

  玄野缓缓睁开双眸,眼底的阴郁狠戾一掠而过。

  不知情的一帮汉子只觉得脊背发凉,莫名其妙,四下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茫然的挠挠头。

  “无事……”

  玄野让开门口让他们进屋,面无表情道:“你们迟些干活,我家小孩儿身子不舒服,刚睡下不久。”

  “不舒服?”

  李工头蹙眉:“昨个儿见他还好好的……可是贪凉感染了风寒?”

  玄野脚步微顿,冷声道:“是江福有那一家子……”

  “江福有?是你们村里那个死小气的江福有吧?”

  李工头身后的糙汉子还没听他说完,便不满的抢话道:“那汉子我知道,人品不行,他大女儿二女儿嫁的汉子我都认识,也不是什么好人品的玩意儿,昨个儿傍晚还来我家找我喝茶,说看看能不能让我也带带他干活,他们也想跟着过来主家汉子你这儿干,我特娘的想也没想就给他拒了!”

  玄野抬眸看向他。

  那糙汉子挠挠后脑勺,不屑道:“说真的,那种人寻常说说话就行了,可真不能深交。”

  玄野颔首,转身走进厨房。

  李工头看着玄野的背影走远,拉着一众汉子蹲到院子角落,问:“怎么回事,你们谁知道昨个儿傍晚我们回去之后,主家汉子这儿发生什么了?”

  “我怎么感觉他今日特别凶狠?那气势可太吓人了。”

  “玄野说江哥儿身子不舒服,又提到江福有,这该不会是……”

  “嘶,不可能,不可能吧?以玄野那性子,还有他那一看就强悍的实力,他能眼睁睁看着江福有一大家子欺负了江哥儿去?”

  “怎么就不可能是江福有那一家子趁玄野不在时欺负的?!”

  “这……”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江福有一家……”

  李工头一把将手里的狗尾巴草甩地上,低低骂道:“真他娘的该死啊!”

  “要不我们找他去?”

  “就是!这样好的主家汉子,这是能深交的人,我们在这儿干活,这么多人,还能让江福有那一家仗着身份欺负了玄野和江哥儿去?”

  “他妈的,老子自己就养了哥儿,最看不惯的就是不拿哥儿当人看的爹娘!”

  “出来混的讲的就是那点子义气,玄野这汉子他做人行,我们找江福有去!”

  “找他去!”

  “对!找他去!”

  ……

  汉子们蹲在角落,压低了声音义愤填膺。

  李工头咬牙切齿想了想,猛地站起身,道:“走,他娘的!”

  一众汉子哗啦啦一拥而出。

  院子一下空了个干净。

  玄野端着甜滋滋的红糖南瓜小米粥路过客厅,看见李工头带着一帮汉子气势汹汹出门的背影,眉头微皱,端着粥转身上了二楼。

  房间里,江雀子虚软无力的嘤咛声细细小小,缓缓睁开眸子。

  他又烧起来了,低烧,烧得浑身骨头疼,疼得他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