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他迷迷糊糊叫了多少次,玄野都不厌其烦的一遍遍轻声答应。

  抱着江雀子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小孩儿在他怀里睡着了。

  玄野一直抱着他,在床边坐了许久,直到入了夜,房间内昏昏沉沉,江雀子睡得特别熟了,玄野才轻手轻脚抱着他起身,抱小孩儿似的,一手托着他屁屁,让他趴在肩头上,给他后背盖上了薄毯子,推开窗户。

  夜风吹拂进屋,凉爽舒适。

  玄野抱着他下了一楼,小心翼翼把他放到柔软的专属于他的单人大沙发上,调整好睡姿,给他盖好毯子,转身进了厨房。

  锅里炖煮的肉因着灶膛里的柴火烧完,留下些许火炭,一直炖着,玄野掀开锅时,正好收汁完成,肉香四溢,肉块软糯。

  玄野把肉都盛了起来,最底下的有些糊了,但不妨碍吃。旁边的竹筒饭也已经蒸好,第三个大锅里的洗澡水也热了。

  家里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忙活。

  玄野解下围裙,恶狠狠一把甩在灶台上,面无表情走出厨房。

  江雀子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也哼哼唧唧,无声哀求着:不,不要打我……不要……

  “噢噢,乖,乖……”

  玄野心里一紧,连忙大步走到大沙发上旁,蹲在他身边轻轻拍哄:“乖噢,睡吧,哥哥在,哥哥在……”

  等到他再次睡安稳,玄野猛地站起身,额角与脖颈青筋紧绷,扭头出了家门。

  天色已经很昏暗,走在路上已经看不清人脸。

  玄野气势汹汹一路冲到江福有家院门口,站在外墙暗处,他听见江赵氏痛苦哀嚎。

  江福有指着她鼻子骂:“活该!晦气玩意儿,那死瘸子可是连野兽都杀得的主儿,你翻了熊心豹子胆敢去招惹他,人不打死你都算是好的!还有那赔钱货,一直在房里哭,哭哭哭哭,哭你娘的哭,哭得老子耳朵疼,别他娘的哭了!”

  “当,当家的……”

  江赵氏声音嘶哑,苦苦哀求:“叫,叫叫大夫吧,求,求你了……”

  “晦气东西,滚!”

  江福有不知道狠狠摔了什么东西,“碰”的一声巨响,大骂道:“老子没有那个银钱给你们祸祸!谁让你们去招惹那煞神,疼死你们活该!”

  “当,当家的……”

  “滚!”

  江福有一声怒喝,狠狠甩上破烂木门。

  紧接着,屋里响起江赵氏婆婆的责骂声:“没用的东西,银钱你要不到,还想从我们手里拿钱,他怎么不打死你?”

  而后,江福有一脚狠狠踹开了江莺子的房间门,一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大骂:“哭哭哭,就知道哭,家里的福气都给你哭没了!给老子闭嘴,都给老子闭嘴,晦气东西!”

  “呜呜……”

  江莺子本就被玄野一巴掌扇得口腔破烂,耳朵嗡嗡疼,现下又被江福有狠狠打了一顿,疼得他在地上直打滚,痛呼哀嚎大喊:“爹,爹不要打了,爹呜呜呜……”

  江耀祖才十岁,就在房门口一手撑着腰,一手捏着个水煮蛋,看乐子似的,看他爹江福有打自己的哥兄。

  他笑嘻嘻的,连阻止都没有,还火上浇油,脆声道:“爹,他们从江雀子那赔钱货那里拿不到银钱,还想从你口袋里掏钱看大夫呢,咱家哪儿有钱给他这赔钱货啊?我上书塾的银钱都不够呢,我要是上不了书塾,往后怎么当大官啊?”

  “没有的东西!”江福有闻言狠狠淬了江莺子一脸唾沫。

  ……

  江福有一大家子吵吵嚷嚷。

  玄野眼眸微眯,舌尖抵了抵腮帮,抬脚昏暗中走出的动作一顿,余光瞥见江福有家厨房灶膛里的火苗“啪”的一声跳到了堆在角落的柴火上。

  江福有家的厨房就是个简易的棚子,连接着放杂物和粮食的茅草房,若是不管,火势很快便能起来。

  玄野冷冷扬起唇角,只看着,无动于衷,甚至后退半步,将能引到山里的枯枝落叶踢开,好心的避免火势蔓延到后山。

  夜风微凉,天干物燥,不过一会儿,火光冲天。

  玄野踩上屋后燃火的稻草,一脚将熊熊燃烧的枯枝踹向主屋边缘,而后跳下院墙,逆着火光,冷着脸大步往家走。

  身后,江福有的咒骂声,其他人惊慌的吆喝声,走水叫喊声,吵吵嚷嚷,越来越大。

  后山,无数黄鼠狼趁乱蹿进江福有家里,将他家养的鸡鸭等活物,通通咬死,拖走。

  后又要几只狸花猫一路叼着江翠花家男人的贴身衣物,一路留下痕迹,叼进了江福有夫妻住的卧房里……

  回到家,家中烛火温馨。

  江雀子还窝在沙发上睡着。

  他睡得并不安稳,隐隐有要醒来的趋势。

  玄野连忙把饭菜端上桌,半跪在沙发前,小心翼翼叫醒他:“乖乖?还疼不疼?来,哥哥抱你起来,我们吃晚饭了,好不好?”

  “唔……”

  江雀子的脸蛋,脖颈和手臂都肿起来了。

  不过因为擦药及时,肿得不算严重。

  他睡得迷迷糊糊,就着玄野的力道起身,带着软绵绵的鼻音轻唤:“哥哥……”

  “嗯?”

  玄野把他用毯子裹好,把他抱到大腿上,问:“怎么呢?是不是还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