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雀子心里一直很怕,不敢也不好意思跟玄野明说,只自己憋着,小心翼翼。

  玄野不知道他心里想得这样多,揽住他后腰,时不时注意着他的状态,偶尔跟桌上大快朵颐,大嗓门儿嚷嚷的汉子们敷衍搭话。

  江雀子傻不愣的一直在发呆,漂亮眸子没什么神采,却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可爱。

  玄野以为他困了,心软得都快化了,小声问:“我们回家吧?”

  江雀子还没回过神来,茫然的摇摇头。

  玄野失笑出声。

  餐桌上的汉子又是一阵调侃:“哎哎哎,不是,玄野,你这宠夫郎未免宠得太过了吧?”

  “怎地,当着我们大家伙儿的面,你还要跟你夫郎说悄悄话啊?说啥呢,你倒是大声点儿,让我们也听听听啊哈哈哈。”

  “哎,不对啊,怎么我瞅着你夫郎那头发,还是挽的哥儿发髻啊?是不我看错了?”

  大着舌头说这话的汉子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大声嚷嚷道:“不对啊,你们看你们看,他这分明挽的还是哥儿发髻么,怎地都成亲了,还是挽的哥儿发髻啊?”

  “欸,好像真是!”

  ……

  众人议论纷纷,就连隔壁桌的人都看了过来。

  江雀子被他们说的,看着,盯得浑身发僵,小脸逐渐白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头发就一直是玄野弄的了,玄野帮着挽的发,江雀子只以为他喜欢,却也没想过这一茬。

  按着习俗,未成亲的哥儿有未成亲的哥儿发髻,样式更自由,可全梳起来,也可半梳。已婚的夫郎发髻则弄得更加干脆利落些,需全部束起来,而后怎么处理都可,总之不可有发丝垂落。

  可他如今的头发,虽全梳了起来,却是更加年轻活泼的发髻,一看便是哥儿的……

  江雀子无措的看向玄野,心跳如擂鼓,亦怕从他眼中,口中得到无法接受的答案。

  玄野眉头微蹙,扫了那群酒鬼汉子一眼,不满道:“我家小乖在我这儿自是不必遵循那些条条框框,他永远有例外,喜欢什么,就该有什么。况且,他的头发一直是我在打理,我喜欢他什么样式的发髻,他便能做什么样式的发髻。”

  外人管不着。

  而且这帮不知道疼老婆的,恐怕也做不到。

  玄野懒得跟他们多做解释。

  江雀子怔怔的望着他一张一合的唇瓣,低沉带着不容置喙的嗓音飘进耳膜,撩得他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哎,你这,你说你这是说什么,哥几个也没说你夫郎不是,你休要这般小气啊。”

  “莫气莫气,都有话好好说,江哥儿是给你越养越好看了,他还在呢,你再把他给吓着。”

  ……

  几个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忙打圆场。

  他们算是知道了,玄野这真就是个夫管严。

  旁的人说半句他夫郎的不是都不行。

  玄野眸子里的冷意一闪而过,瞬间灌满柔和,垂眸凑近江雀子道:“乖乖,不怕,哥哥不是凶你呢,那群人说的话你也只当他们放屁,嗯?”

  江雀子愣愣的望着他点头。

  半晌后,桌上一大半汉子被一碗白米酒喝趴下了。剩下的一半迷迷瞪瞪,走路都打飘。

  天色已经不早,昏昏暗暗。

  餐桌上所有吃剩的饭菜都被一些人赶到海碗里,带回了自己家,连菜汁都没剩下。

  玄野牵着已经开始犯困的江雀子慢悠悠路过收拾打扫桌子,准备拆下桌椅板凳带回家的妇人夫郎,收到无数打量的目光。

  走近村尾,江翠花第一个不乐意了,跳出来骂道:“我说江雀子,你家那位是汉子,不帮忙就算了,你怎地也一路看着,不来帮助干活?啊?你们家就你们两口人,你不帮着干,谁干啊?”

  江翠花的嗓音尖锐刺耳,跟指甲滑过玻璃似的,听得人恨不得给她一拳。

  玄野脸色骤冷,阴郁抬眸看向她。

  江雀子困得迷迷瞪瞪的,茫然抬头道:“帮,帮忙……我来帮忙……”

  他说着就想挽袖子过去。

  玄野一把将他带回怀里,低声道:“乖乖,不去,我们回家了。”

  “欸!你们家可只捐了那点银钱,就想吃了好菜好饭就走?半点儿忙不帮?”

  江翠花一叉腰,一挺胸脯,不依不饶道:“那家家户户可都是出钱又出力,许多人家还出了菜的,你们这俩年纪轻轻,怎地这样偷奸耍滑啊?啊?这吃了就想走了?”

  江翠花坐得靠近村尾,自是不知道村头那边发生了何事,加上她不认识字,从别人嘴里听见个二,便以为玄野和江雀子只捐了两文钱,当下便认定了他俩可拿捏,势要败坏他们的名声。

  却没想到几个妇人们腰间捧挎着几盆碗筷过来,骂道:“她翠花婶 ,刚才那野山猪肉你没少吃吧?我们那桌肉是不是你这一大家子连吃带拿的干走大半?你家又捐了多少银钱啊?”

  “就是,这样骂人家年轻小两口,你真是贱!”

  “又蠢又不要脸!”

  “老娘告诉你,你除非把吃进肚里去的肉吐出来,否则你没资格骂人小两口,那荤腥,可是玄野猎来的两头野猪!”

  “要是玄野不给村子捐两头野猪,你野猪屁都吃不上!骂骂骂,就你长嘴了?”

  “玄猎户,你们小两口别搭理他,天眼看着黑了,抓紧时间回家去吧,啊,这碗筷桌子婶子们收拾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