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雀子笑得兴奋又欢乐,被抛了好几下之后,求饶大喊:“认输,输一半,输一半。”

  玄野一把接住他,哼笑道:“下次还敢不敢说让哥哥去一边儿玩儿去了?”

  江雀子靠在他怀里笑得气喘吁吁,无比冤枉道:“我没有让哥哥去一边儿玩儿去呀……”

  他们玩闹的声音惊扰了不远处地里劳作的江家村村民,许多人都在明里暗里的观望他们。

  玄父在远处一棵树脚下坐着,玄有财的夫郎玄李氏愤愤不满道:“爹,你看看小叔和他夫郎,谁家正经人儿是这样干活的?”

  玄有财就坐在一旁休息,喝水,闻言冷笑了声,嗤道:“小弟啊,就是残废了一条腿,想在他夫郎身上找回存在感找自信呢。”

  玄父闻言,掀起眼皮子瞥了他一眼,冷声低斥道:“胡说八道什么?”

  沉默半晌,玄父又道:“野狗子那孩子性情暴躁,我和你们娘当初就是想找个夫郎管着他,如今如愿了,就是好事。”

  “有银钱自己藏着掖着花,是好事!”

  玄有财阴阳怪气讥笑,朝玄野怀里的江雀子扬扬下颚,道:“你们倒是瞅瞅他们的衣着打扮,分明有银钱,却连一件衣裳都不肯给爹娘兄弟买,全给了他那买来的夫郎了。我看呐,小弟就是娶了夫郎忘了爹娘的主儿。”

  “胡说八道什么?”

  玄父严厉责骂:“不会说话你就闭嘴,当初是你和你大哥撺掇着分了家的,现如今野狗子能自个儿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便好。他腿脚那样,不要求你们这些当兄长的补贴,已是不错。怎么,难道你这当哥的,还想惦记着你弟弟口袋里的那点子银钱?”

  “我……”

  玄有财被玄父骂得哑口无言。

  玄李氏远远的愤愤的瞪了江雀子好几眼。

  玄野感受到空气中飘荡的恶意视线,立马抱着江雀子转了个身子,将恶意隔绝在身后,垂眸笑道:“乖乖,累不累?”

  江雀子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扶了扶微微散乱的发髻,道:“不累的,可是我的头发……”

  乱了。

  大庭广下之下,哥儿女子自行挽发,视为不雅。

  江雀子眼巴巴望着玄野,拽着他衣摆问:“怎么办呀哥哥……要不我回家一趟,弄好头发再过来……”

  “不用,哥哥帮你弄。”

  玄野笑得眉眼温柔,将他脏兮兮的手拿下,拔出发簪道:“转过身来,别动,哥哥替你弄好。”

  江雀子连忙转过身背向他,揪紧了自己的衣摆,低头,有些害羞。

  大庭广众之下,郎君替自己的夫郎妻子挽发,却又是另一种说法——

  世人称赞这是恩爱两不疑,相约共白首。

  江雀子在心里胡思乱想。

  玄野帮他把头发捋顺,挽好,小心将发簪插回去,笑道:“好了,看看松不松?”

  江雀子乖巧的晃了晃脑袋,漂亮的眉眼弯成月牙,脆声道:“好了,很结实,嘿嘿。”

  玄野失笑,捡起地上的锄头,牵起他的手,道:“走吧,差不多中午了,我们也该回家了。”

  “啊?”

  江雀子惊讶迟疑道:“可是,可是,我们只弄了几垄玉米地而已……”

  这未免太少了……倘若村里人都这样耕作的话,恐怕会饿死不少人……

  玄野把他拉到身边,胳膊懒洋洋的搭在他肩膀上,抱住他半边身子,一边黏黏糊糊往家走,一边笑道:“乖乖忘了哥哥是猎户?我们家不以种地为生,放心吧,往后也饿不着我们家小雀儿的。”

  江小雀红着脸,顶着他胳膊的重量走路,踉踉跄跄,道:“那我,我们也不能这样随意的对待地里的庄稼呀,得好好侍弄。”

  “我们没有好好侍弄吗?”玄野无辜反问。

  江雀子:“……”

  江雀子皱巴着小脸,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

  两人路过江福有家的田地,江福有还对玄野心有戚戚。

  但他又菜又爱玩儿,连忙走远了,大声愤恨的嚷嚷道:“这嫁出去的哥儿啊,就是泼出去的水!我说了不要生养哥儿不要生养哥儿,瞅瞅现在,自个儿嫁了人过得风风光光,再看看自个儿爹娘弟弟过的都是些什么穷苦日子?竟半点也不帮衬!”

  “这样的哥儿还不如女儿,要来有什么用?!”

  嫁到本村的江鹃子跟江福有在地里干活,直起腰,盯着江雀子就是一通阴阳怪气道:“爹啊,依我看呐,你们二老要是想指望那个白眼狼养老,怕是指望不上咯。”

  江雀子打从看见他们那一瞬就开始脸色发白,江福有和江鹃子诋毁辱骂他的话,江雀子半句不敢回,脑袋瓜子几乎要埋到地里去。

  玄野眉头紧皱,脚步一停,就要放下锄头。

  “哥,哥哥。”

  江雀子连忙一把攥住他的手,慌张道:“我,我们快点,回家吧……”

  他不想再跟对自己从没好过的家人接触。

  而且,江雀子很清楚的记得,他并不是被江福有嫁给玄野的,他是被江福有这个当爹的,三两银子卖给玄野的。

  嫁和卖,是两回事。

  江雀子分得很清楚。

  他不想再和从没爱过自己的爹娘亲人纠缠,只想离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