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找我,不是为了想让你姘头打死我?”

  他是误会了,没办法,上次贺云来时的狠厉手段,让他一见到人就抱了必死的心。

  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显然还是想恶心这个将他关了12年的亲生儿子。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司玉被方才裴宗齐极为难听的称呼激怒。

  看向身旁的人,可没看见他神情有什么变化,不知是没听明白这难听的称呼,还是根本不在意。

  深吸口气,司玉不愿再同他废话。

  “我来这儿,就是告诉你,你当初说的那些话都是错的。是,会有人只会因为我的外貌而爱我;是,想要彻底拥有一个人的方式就是占用。但是……”

  司玉握紧贺云的手。

  “但这些人不会是贺云,也不再会是我。我如今能活着站在你面前就是最好的证明。”

  贺云听着,眉头却皱得极深,扭头定定地看着他。

  “是,在我和他分开的时间里,我想过自杀。但是……”

  「贺云永远不会不要司玉。」

  “是他的爱让我活了下来,除非他死了,否则我永远不会放弃我的生命。而这些,都是你那些荒唐又愚蠢的论断,不能解释的。裴宗齐,你曾经对我妈妈、对我的施暴,我不会原谅,但我会原谅你说出那些话。”

  司玉站起身,冷冷地看着他。

  “因为,你也只是一个从来没有得到过爱的可怜虫。等着老死在这疯人院吧。”

  他牵着贺云就往外走。

  “我说过什么?”

  停下脚步,司玉震惊又僵硬地转身。

  裴宗齐大为不解,苦笑一声:“我根本不记得,跟你说过什么爱不爱的东西。”

  司玉的震惊消失,甚至有点想笑。

  是啊,那些曾经对你施暴的人,根本就不记得,或许记得,他们也会说是「无心之失」「随口一说」,只有你作为受害者,被惨痛记忆苦苦折磨,多年不减。

  “裴宗齐,我只想问你一件事情。”

  司玉平静问道:“当年,你带我去游乐场,给我买了冰淇淋,你还记得吗?”

  这件事,他记了很久。

  是他第一次吃外面的冰淇淋,也是第一次在没有保镖的情况下去游乐场,更是在被裴宗齐关在地下室那段时间,他唯一可以说服自己:父亲是爱他的证据。

  “记得。”

  裴宗齐说。

  司玉点点头,再度转身,牵起贺云的手。

  “但是你记错了。”

  裴宗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司玉没有回头,停在原地,静静听着。

  “你没有进那个游乐场,你只是在门口等我;那个冰淇淋,是……我忘了是哪个女的的儿子吃不下的,我顺手就拿出来给你了。”

  他以为自己不会哭,司玉以为自己不会哭。

  但他还是抖动着嘴唇,眼泪唰地一下流出,整个肩膀开始剧烈地颤抖。

  唯一这一件,这一件,他的父亲,可能爱他的证据,也是假的。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的出生就是错误的。

  司玉痛苦地闭上眼,张开嘴唇,试图呼吸。

  “宝宝……”

  司玉抬起手,止住了贺云即将开口的话,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客室。

  人间四月天,但常年被北冰洋寒流包围的西森岛,依旧是惨白的沉闷。

  渡轮上,司玉靠站在甲板边缘,望着掀起巨浪的海面。

  贺云站在他身后,沉默地等待。

  上了岸,司玉走向副驾驶,却发现门锁还未解。

  “你来开。”

  贺云将钥匙递来。

  司玉没抬头,接过钥匙,走向驾驶室。

  阿拉斯加半岛的荒原公路,没有加州一号公路的山崖海色,处处是积雪高山、山谷湖泊和无际峻岭。

  司玉没有关车窗,似乎是想要窗外被冰雪湿润的青草香,盖过他舌尖的酸涩。

  “走左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