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玉被捏得嘟起嘴,说话含含糊糊。

  贺云看着停在不远处的黑色商务车车牌,在心底怒骂了一声。

  狗怎么这么多?

  后座的车窗匀速降了下来,谷却风的脸出现在方窗之间。

  成为司玉男朋友的第一步,就是熟记所有阴魂不散男人的车牌。

  相比起席容,贺云更讨厌谷却风。

  此人看着老实、话也少,但会咬人的狗不叫。

  从二人第一次见面时,谷却风酸了吧唧地说什么,就是果汁而已,你不会吃醋吧?不会吧?不会吧?贺云就烦他。

  ——谷却风没说,但贺云笃定,他就是这么想的。

  更别说,在过去一年多里,他每次登陆司玉的邮箱,想要查找蛛丝马迹时,都能看见谷却风发来的邮件。

  从生日、圣诞、新年到二十四节气问好,发得比看房中介的邮件还勤快。

  贺云不满地收回眼,看向无辜不解的司玉。

  “你捏痛我了……”

  司玉眨着眼睛。

  贺云叹了口气,还是慢慢松开了手。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更何况,他有足够多的消毒凝胶和湿纸巾,可以把司玉浑身上下都擦个遍。

  想着,他握住司玉的肩膀,帮他转了个身。

  不料,那辆商务车的车窗,却在此时升了起来。

  贺云愣住,看着那辆黑色保姆车就这么开走了。

  “嗯?”司玉不解地回头看着怔愣的贺云,“到底怎么啦?”

  风吹来,贺云忽然垂下眼笑了笑。

  “没什么。”贺云搂住司玉的肩,“只是觉得天黑了,该回去了。”

  太阳已经落下,黑夜倾倒进无边大海。

  -

  深夜,司玉在床上翻了好几个来回。

  “宝宝……”贺云闭眼侧身抱住他,“睡觉。”

  司玉平躺着,瞪着眼看天花板,双手乖乖地放在贺云横在他胸口的手臂上,对着手指。

  “我有点睡不着。”

  “唔……”

  凌晨三点,贺云困意正浓。

  他刚准备睁眼,司玉就被伸手捂住,只听司玉道:“没什么,快睡。”

  贺云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好像总是怕他会离开一样,晚上常常醒来,直到确保自己就在身边,才会闭上眼。

  然而,每隔十来分钟,贺云又会再次睁眼确认。

  反复如此,夜夜如此。

  “我不会走的。”司玉小声说,“睡吧。”

  贺云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又因司玉说出口的承诺和亲吻都太过温柔,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直到感觉到贺云的呼吸平稳,司玉才慢慢起身下床。

  司玉是真的睡不着,在见过席容有了仓促,却足够圆满的道别后,他还想去见一个人。

  黑暗中,司玉磕磕碰碰地走到衣帽间。

  他将行李箱搬下来,小心翼翼地打开,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司玉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盯着行李箱的暗层,最后还是将它拉开。

  黑色暗层里有一张四人合照:司已铭、司娆、15岁的司玉和裴宗齐。

  或许,应该去见一见他。

  司玉想着,脑子里却不断闪过一幅幅过往的画面。

  上锁的地下室、乱糟糟的房间、堆满酒杯的餐桌……最后,画面定格在游乐场,满头大汗的裴宗齐,朝着他递来一支正在融化的冰淇淋。

  司玉呼吸变得急促,额上很快渗出了汗珠,喉咙一阵瘙痒,让他忍不住伸手去抓。

  “没关系,没关系……”司玉两只手紧扣在一起,“贺云会陪着我的,贺云会陪着我的……贺云、贺云……”

  他闭上眼,低声呼喊着贺云的名字,呼吸和心跳都渐渐平复。

  司玉睁开眼,胡乱抹了把眼泪,拿出手机进入西森疗愈院官网,开始填写预约信息。

  “护照证件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