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贺云出门摘了不少高山水仙。

  他将司玉的小书房整理好,再将花放进了窄口玻璃瓶中,将它搁到了书桌正对的窗台。

  细长碧绿花梗上的雪白水仙,在蒙上一层水雾的玻璃前,散发着冷冽的清香。

  贺云笑了起来,又将阅读支架松动的螺丝拧紧,才走出小书房,坐回到正对房门的木椅上,等着司玉回来。

  水仙花瓣上的水珠蒸发消失,黑暗将西边的落日驱赶,门依旧没有被推开。

  贺云心中莫名涌出恐慌,指甲一寸寸地陷进掌心,终于在时针指向他无法再忍耐的数字后,他站起了身——

  “宝宝!”

  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人是齐恒。

  贺云双脚被钉在原地,竭力平复着呼吸,问道:“司玉呢?他应该已经下课了。”

  “你该问你自己。”

  哗!

  齐恒毫不留情地将一叠A4纸,丢到了贺云身上。

  贺云喉咙一阵发紧,蹲下身,手指在还没碰到那些写满密密麻麻字的纸张时,就僵硬地悬在了半空。

  “你到底跟司玉说了什么?为什么情感写作课上,司玉会写出这些东西?”

  齐恒气得胸腔剧烈起伏,单手叉腰,指着写满「我们分手吧」的纸张。

  “贺云,我说过,如果你的出现干扰了他的治疗,哪怕坐在我家的是死而复生的安南先生,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再留下!”

  他闭眼揉着山根,想起当他准备去和什琴斯尼拿报告时,却看见对方在和自己父亲站在一起,表情凝重地说着什么。

  他问出了同样的问题,而现在,他也将得到的答案,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了贺云。

  “司玉现在需要独居观察,少则三天。”

  贺云似乎并不打算为自己辩解,他只是问:“多呢?”

  齐恒冷笑一声:“没有上限。”

  说完,齐恒害怕贺云纠缠,转身欲走,可贺云却用一句话留住了他。

  “同样的事情,司玉在4年也做过。”

  “什么?”

  齐恒看着贺云扬了扬手中的纸张,眉头一皱:“什么情况下写的?”

  “半夜,司玉将自己锁在了书房里,发现后我闯了进去。”

  贺云将那叠纸,轻轻放到了柜子上。

  “整个房间都被贴满了黄色便利贴,地上也都是写着这句话的彩色长方形折纸。”

  齐恒心下一惊,问道:“司玉在做什么?”

  “睡着了。”

  “你们发生了争吵吗?为什么他会跟你提分手。”

  “没有争吵,那段时间司玉的状态很好,我们没有出门,也没有任何可能会刺激他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司玉那时是清醒的?”

  贺云没说话,定定地看着他。

  齐恒转了转眼眸,一个答案在他心中呼之欲出,但他不敢确定。

  “好,我知道了。”齐恒抬步朝外走去,“我会把这件事情作为重要考量。”

  忽然,贺云再度出声叫住了他,“我真的不能见司玉吗?”

  齐恒没有回头,只是留给了贺云一个冰冷地回答:“不能。”

  贺云站在原地,沉默接受了这个答案。

  他不会写汉字,读过的书也都是中文老师列好的书单,或是他父亲喜爱的书籍,是在认识司玉后,才开始读了古诗词。

  有一句,每当司玉因工作离开,舍不得走时,他都会抱着司玉对他说,此刻,他也在心中默念。

  贺云坐到椅子上,望向一旁的方窗。

  方窗外是庄园的花园,隔着湖泊有一栋砖红色的小楼,小楼里有司玉。

  “这几天有感觉到焦虑和害怕吗?”

  “嗯?”

  司玉从窗户移开眼,摇了摇头。

  “很意外,齐医生担心你,但这一个礼拜你的状态很好。”

  司玉漂亮的大眼睛亮亮的,笑道:“我知道他一直在等我,所以我一点都不害怕。”

  “哦?谁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