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坐在沙发上,捏着毛毯,静静看着司玉。

  那段时间的司玉是不开心的,虽说还是没什么大表情,但睫毛总是压着眼皮,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你看,至少那时候的司玉,还能让自己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但现在,自己什么都不能知道。

  不知道他在哪儿,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睡觉。

  贺云的欲望,就是想要见到司玉,哪怕只是和千万人一样,只是隔着屏幕见他。

  那,如果宝宝真的来了,但找不到自己怎么办?

  如果,自己恰好出门,恰好去拉雪茨神父公墓给妈妈扫墓,恰好回江城看望小麻薯……

  贺云坐了一整夜,他明白了,明白了自己到底应该做什么——

  他要上司玉可以像自己当初那样,无论自己在哪里,司玉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自己。

  贺云站起身,目光落在长桌上,桌上摆满了他和司玉曾经的合照,还有一个黑色相机。

  他想要被司玉找到的欲望,战胜了在过去两年间,离群索居、自我封闭的恐惧。

  贺云拿起相机,走出了房间。

  -

  黑色哈雷从北岛一路驶向江城,就像当初司玉从江城开车驶向北岛。

  城市是钢铁丛林,人类也不过是换了身行头的灵长类动物,他们被原始欲望驱使,在林间攀高穿行。

  一扇扇窗户是被霸占的枝头,欲望纠缠永远都在上演。

  在江城

  沈确:“我等了3个月,为什么不能让我见他?我要跟他道歉,我真的需要见到他,否则,司司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想要被原谅是欲望。

  在媒体

  粉丝:“为什么TK不肯正视我们的诉求!都过去半年了,连最基本的解约文书拿不出来吗?”

  想要被安抚是欲望。

  在雍城

  席容:“9个月,他已经9个月没有回过我消息了!你是打算让我去长江还是嘉陵江里去捞他啊?去找啊!”

  想要被记得是欲望。

  在京城

  谷却风:“很开心这部电影终于可以上映,我也知道今天首映会有很多是司玉的粉丝。希望,这部电影能够在这个7月,为你们也为我自己,带来些许的安慰。”

  想要被安慰是欲望。

  在一年前

  “你好,希望我的中文口音不会给我们的交谈,带来太多的麻烦。”

  “不会。”

  “我介绍一下,我叫齐恒,将负责你的心理治疗。”

  “你好,我叫司玉。”

  想要活下去是欲望。

  司玉扭头看向窗外。

  贺云看着窗外出神。

  “贺摄,到您了。”

  贺云回过神,从平凡无奇的窗户移开眼,点点头。

  也在一年后,黎明的窗外。

  「当燕雀最初的低声啁啾越来越响,渐成曲调,

  黎明驾着它珍珠色的犁

  犁开黑暗,照亮了堆叠的云层,

  越过美丽的绿野和东海。」*

  “你在读丁尼生?”

  齐恒走来,靠在书桌旁,挑了挑眉。

  “我知道你喜欢勃朗宁。”

  司玉歪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垂到他的右肩。

  齐恒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接着,从他手中抽掉书。

  “诶……”

  “想出去走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