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吻着、抱着, 好像只是肌肤贴着,就足以胜过千言万语,两个被各自痛苦撕裂的灵魂,也在这一刻能静静地获得片刻的安心。

  司玉的手指有着柔软的指腹, 就像他的脚指头那么细腻,在拂过贺云的腿时, 会被肌肤上浓密的毛发刺得微微蜷缩。

  贺云抓住它, 放在掌心细细捏着, 最后把它送到该去的地方, 他的腰间。

  “宝宝。”

  贺云看着司玉将脸侧到一旁,方便他亲吻爱抚的姿势,而露出了白皙脖颈, 颈上覆着湿漉漉的汗还在夜里闪着微光。

  贺云张嘴咬了下去。

  咬得很轻,却足以让司玉微微蹙起眉, 足以让他问出那句话——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贺云停下了动作。

  “在梦里,你也不肯回答我吗?”

  这是司玉和梦中贺云的对话,贺云本可以不必回答,或者寻一个能够安抚司玉的回答。

  但是,不能骗他。

  贺云看着眼皮湿润,还在重复着这句话的司玉,原本该继续落下的吻和其余还未完成的动作,都被司玉此刻的难过的神情所阻止。

  贺云松开握住司玉腰身的手,缓缓起身。

  我到底在做什么。

  这不是一个问句,而是贺云对自己所作所为的自责和愤怒。

  不是说,只是安抚他,让他照顾好自己吗?

  贺云的双脚落到地毯,再次往后退去。

  如果,如果司玉没有忘记今晚,他会有多伤心。

  贺云转过身。

  他紧紧闭着眼,单手叉腰,一只手不停搓揉着凸凸跳动的额头。

  身后的司玉没等到亲吻和拥抱,已经发出了似愠怒又似撒娇的声音。

  贺云感觉自己被爱意搅动得心神不宁、怦怦直跳的心,此时如拳头般攥紧,他为自作自受的痛苦而懊悔。

  屋里依旧没有光亮,整个房间都是炙热的黑暗。

  贺云再度跪到床边,抚摸着司玉熟睡的脸庞。

  睡得很安静,眉心舒展着,睫毛也不再抖动;长发在掌心和指腹之下顺滑、柔软。

  他已经能够想象得到,此刻金发本该闪烁的光,就像司玉一样漂亮。

  “乖乖。”

  贺云笑了起来。

  他给刚被抓破的手腕伤口贴上无菌敷贴,留下一个轻柔至极的吻,离开了房间。

  他将房门关好,面色不善地再次看向沙发,刚准备走过去,一道声响叫停了脚步。

  呲——

  啤酒易拉罐被拧开的声音。

  贺云回头看向坐在餐桌旁的谷却风,懒得跟他废话,让他带着那两个酒鬼滚出司玉的房间。

  谷却风看着贺云,问出了和司玉一模一样的问题:“你为什么要离开他?”

  贺云不打算理,后背倚着卧室房门站定,仿佛守着洞穴珍宝的恶龙。

  “我不觉得你是因为司玉所谓的「病」。”

  谷却风扭头看着停在房门前的人,他心里很清楚,当初在告诉对方,他和司玉那段被「遗忘」的往事时,贺云眼中有几分不屑。

  “你当时的表情,仿佛在说,‘就因为这个,你就不敢再靠近他?真是个胆小鬼。’”

  贺云微微侧脸:“我有我自己的理由。”

  “但是司玉很痛苦。”谷却风昂头灌了口酒,“司玉在片场的状态很不好。”

  贺云喉结上下滚动,眼皮低垂。

  “不是像之前那样暴跳如雷,或者玩消失,就总是恹恹地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盯着远处。这些也是你预料过的吗?”

  贺云拧开了房门,沉声道:“只要他不会伤害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时间冲淡。”

  闻言,谷却风常年冷着的脸上,难得有了几分玩味的神情。

  他问贺云,你信吗?

  贺云不答,就那么沉默地站着门外。

  -

  “贺云……”

  司玉转过身,抱住了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