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玉在京港沈宅中的痛苦伤心的模样,仿佛还是昨日,又像是一根扎进他指甲缝隙中,多年难拔的刺,时刻刺痛着贺云。

  司玉有些心不在焉,拿着关机黑屏的手机,反复把玩:“啊,刚好想起,有些工作。”

  贺云没再继续问。

  大概,只是想要送自己,寻不到理由罢了。

  “早点回来。”

  司玉站在阶梯上,整理着贺云的衬衫。

  “嗯。”

  贺云微微仰头,吻了吻他。

  什么是直觉呢?

  直觉是贺云觉得司玉满腹心事,觉得司玉在苦恼纠结是否应该开机,觉得司玉想要自己走、又不想。

  这些直觉,都在贺云坐进休息室时,得到了解答。

  电视屏幕上,时不时就会穿插播放江河航空的宣传片,画面在最末变为黑白:铭记创始人沈河先生。

  今天,是沈确父亲、沈河的七周年忌日。

  司玉的心神不宁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沈确。

  那根难拔的刺,顺着指尖钻入贺云的血管,混入血液,流至心脏。

  -

  “不用下去开门了,我自己走进去。”

  司玉对着欧小风摆摆手,推开车门,走到三米高、五米宽的黑色铁栏大门前。

  今天包括管家在内的所有仆人,都会离开沈宅,不会有人给他们开大门。

  司玉输入密码,从一侧小门走进沈宅庄园。

  沈老爷子生前最喜中式园林,所以在环湖马路的尽头,就是由假山、水池和亭台,组成的巨大屏风。

  司玉走了许久,才走到这里面。

  他抬起头,望着数米高的嶙峋假山,仿佛看见了自己趴在上面,撕碎粒粒面包投入池中喂锦鲤;

  他扭过头,望着与他齐高的桂花树,仿佛看见了沈确坐在一旁,做着写有他们名字的小兔河灯。

  司玉,不要再被过去困住了。

  就像今天,险些害得贺云和他母亲……

  司玉握紧拳头,用力呼吸着,试图平复急促的心跳。

  他的脚尖刚挪了一点,却往后退了一大步。

  做不到,我做不到。

  司玉咬着牙,最开始是嘴唇,随即是整张脸都颤抖起来。

  可是,如果不是我……

  一股热气从他的脊梁窜至后脖,汗水瞬间打湿他的后背,麻痹感促使他往前走。

  叩、叩、叩。

  他敲响了房门。

  叩叩、叩叩、叩叩。

  他再度叩门。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砰!

  还是没人应门。

  他松了口气,为自己的失约找到了正当理由。

  可是……沈叔叔……

  “当年,裴宗齐那些不入流的把戏,商场上都见多了。阿回和这个崽子都是好孩子,你不用担心,更不用害怕。以后有沈叔叔在,更不用怕。”

  “对啊,就算我爸不在了,还有我呢!”

  “沈确,想挨揍是吧?”

  司玉深深闭上眼,抹了把脸,推开暗格,输入密码。

  07240824

  他和沈确的生日。

  “滴”声后,木门应声解锁。

  他推开门,刚瞥见沙发上的人影,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别看。”

  贺云捂住他的眼睛,气喘吁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