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怎么也没想到, 会是这一句。

  “宝贝,我们去哪儿啊?”司玉打着哈欠,“出去吃晚餐吗?”

  贺云松开手,嘴唇紧抿,眉心微蹙,死死地盯着司玉。

  可司玉没有丝毫异样,如果不是他的眼皮微微有些肿,脸颊旁被泪水打湿的发丝还有些湿润,贺云几乎都要怀疑,几小时前痛哭的司玉只是他的幻觉。

  “怎么这么看着我?”

  司玉有些不大舒服地勾着黏在脸上的长发,问道。

  沉默片刻。

  贺云笑了起来,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没事,宝宝好看。”

  很快,车厢就被草莓酱甜腻的气息填满。

  “等等。”

  贺云用消毒纸巾仔细擦遍了司玉的手指,才将涂满草莓酱的吐司递过去。

  “我下车打个电话,别乱跑,好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乱跑?”

  司玉咬了口吐司,被甜得龇牙咧嘴。

  “怎么不是小朋友?”

  贺云拧开矿泉水瓶盖,喂他喝了一口。

  要盖盖子时,他停下手,将水瓶放到中央杯槽里。

  “很快回来。”

  “嗯嗯。”

  贺云收获了一个草莓味的亲吻。

  可这份甜蜜并没有持续太久,他拨通了沈确的电话。

  “他醒了吗?”

  他们从未交换过电话号码。

  但沈确知道这么陌生号码是贺云,贺云也对沈确知道是自己这件事情,并不感到意外。

  “他醒了。”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贺云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嗯,醒了就好。挂了。”

  沈确轻飘飘的一句话,将贺云激怒。

  他捶向树干,树上积雪窸窸窣窣洒落下来。

  “沈确,你不觉得你应该跟我解释一下吗?你到底对司玉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哭?!”

  电话那头,传来沈确的轻笑。

  “我什么都没做,甚至在他让我闭嘴后,乖乖照做了。倒是你,你果然知道。”

  “知道什么?”

  贺云耐着性子问了一句。

  “知道他就像是我当初说的那样,「司玉很糟糕」。”沈确停顿片刻,“无论是他的性格,还是他的状态,都很糟糕。”

  贺云陷入沉默。

  沈确继续道:“因为你知道,所以才会找你们家族的心理医生,想要为司玉诊断。但是……被扇耳光了吗?”

  贺云蹙起眉:“扇耳光?”

  沈确:“我第一次给司玉找心理医生的时候,他扇了我两个耳光。你要是想被甩,我不介意你继续问他。”

  司玉:“那为什么司玉的药盒里,有医生开的处方药?”

  现在,沉默的人变成了沈确。

  “因为他忘了。”

  沈确说。

  “就像他现在睡醒后,忘记他拿着壁炉火钳砸了房子一样;他也忘了自己看过医生这件事情。”

  SIA,应激失忆症。

  贺云转过身,重重地靠向树干,高大的身躯无力地弯腰弓着,好像再又一片雪花落在他身上,就足以将他击垮。

  “贺云,司玉很敏感。爱情这种充满不确定因素的感情,更会诱发他的不稳定。而你,在面对发病人是司玉时,你做不到伤害他,就只能伤害你自己。”

  沈确的语气出奇的平静。

  他说:“所以,趁现在他和你都还没有陷得太深,离开他。”

  贺云扭头,看着停在一旁的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