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想:谢珩这样的身份不能有污点,而她恰恰就是,那个让他明珠蒙尘的人。

单是他们曾以舅甥相称,就足以让他遗臭万年。何况她又做了自梳女,承诺终身不嫁?

每一条都是他们不能相守的理由,更遑论这么多?

苏澜从不觉得自己配不上,如今却也想认命了。

也许命中注定,他们的缘分就这么多,夫妻也只能做这么久。

“那便到此为止吧!”

她最后抛下一句,看也不看他,转身离开了。

她心里其实有点庆幸。

这样分开还是体面的,总好过他将来后宫三千,她再走,却让人以为是争锋吃醋的好。

谢珩脑袋嗡地一声。

他皱眉,似乎一时反应不过来,苏澜那话的意思。

什么叫到此为止?

“苏清念,你给我站住!”

苏澜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婚姻大事,岂容儿戏!你说终止就终止,你把我当什么!”

谢珩觉得自己早晚让她气疯,明明是她太过莽撞,他说也不能说一句?

他若是不严厉,她以后还指不定整出什么幺蛾子!结果,他稍一冷脸,她就这么大的脾气。

动不动就是不要他。

他是什么物件儿吗?想用就拿来,不想用就丢掉?

谢珩:“你把话说清楚,到此为止是什么意思!”

苏澜侧头:“会很难理解吗?就是我们之间秘而不宣的关系,该终止了。”

谢珩真的被她的话给气到了,感觉她简直不可理喻,根本无法沟通!

他也说不下去了,现在只会越说越气,他气得冲着苏澜相反的方向走。

逐星离得远,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但看情形就知道不太愉快。

她冲到谢珩跟前,急道:“爷,姑娘她真的不容易,她只是想让您尽快好起来。

她是因为在意才会格外急切,人着急时难免考虑欠妥,您不该跟她生气。”

谢珩想:逐星在他面前称她为姑娘,这代表逐星已经把自己当成她的人。

挺好,省得她闹,伺候她的人也向着他。

逐星对谢珩说这些话,已耗尽所有勇气,她不敢再说,转身追苏澜去了。

苏澜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歇一会儿。

可她走在街上却很茫然,一时不知哪里能让她歇脚,哪里才是她的归宿?

苏家是吗?

好像不是。

听风苑呢?

更不是……

她有一瞬间不知自己活着的意义。

报仇吗?

仇人死的死,残的残,她却感受不到什么快乐。

梦想吗?

想遍访名山大川,寻找那些记录不详的药材,将前人所着医书整理,编撰一本详致的百草集。

还想在医术上深耕,比如苏家古的一切,她都是好奇的,还想有更高的造诣。

可有什么用呢?

就算能救很多人,那些人与自己又有什么相干?

她发觉自己又开始厌世,或者是负面情绪太多,需要休整发泄。

她进了一家茶楼,想要点一壶茶,坐一会儿,静一静,可又发现自己没带荷包。

她叹气,被人照顾久了,不知不觉就疏忽了,她只能在掌柜怪异的眼神中走出来。

天,阴沉沉的,一如她的心境。

忽然狂风大作,暴雨噼里叭啦落下,豆大的雨珠砸在她身上。

她脑子里有一瞬间的清醒,但很快又转为木涨。

她仰脸看天,恨不得将之钉穿,或者是将之扯下来,问一问,为何对她如此不公?

两世了。

整整两世,它怎么就不肯对她好点呢?

她这种情况,它偏偏下大雨,就像专门和她作对一样。很快她被浇透,周身寒痛。

她磨了磨牙:“贼老天,想我屈服,想击垮我,做梦!”

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到不远处有家医馆,她想过去躲避风雨。

结果刚走两步就被慌乱躲雨的人撞倒,重重摔在地上,手踝处尖锐一疼。

“姑娘,对不起,对不起,您没事吧!”

那人过来扶她,却被人推开,逐星慌乱的声音传入耳中:“姑娘!”

苏澜被她扶起来。

“您怎么样?还能走吗?”

苏澜点点头。

苏澜扶着逐星走了几步,正想进不远处的铺子躲雨,就看到谢珩大步走来。

风雨很大,他的步子又快又急,到了她们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苏澜一股脑儿把被雨浇的狼狈,都记在他头上,拼命扯回自己的手。

“我不想跟你说话!”

“我是你丈夫,不想跟我说,想跟哪个说?”谢珩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苏澜挣扎,他也用了力气,她皮肉娇嫩,被他勒痛了,咬他脖子。

谢珩将她抱上车,扔在软榻上,苏澜泼辣得很,哪里肯吃亏?一口叼住了他的手指。

谢珩痛得一僵,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松了口,垂首去亲她。

苏澜咬他的唇,带来一阵血腥气,谢珩却越吻越凶,最后她下不去口,硬生生被他制着亲吻。

她有些透不过气,骨头再硬,身体也被迫软下来,在他身下细细颤抖着。

“念念,冷了么?”谢珩停下,贴着她的额头,有些焦急地问。

苏澜现在周身发冷,却还是能感觉到他与众不同的冰寒。

那种寒意和冷是不同的。

她想说不冷,可一张口就哽住了,眼泪倏地涌出,是和雨水不一样的热度。

她闭眼,暗中感谢起这场雨来,起码让她的狼狈得到了掩饰。

她脸上的湿润,谢珩大概会以为是雨水。

马车外,漫天的雨倾泻而下,如同苏澜心中那浓烈翻涌的委屈。

不可说。

不能说。

谢珩却感受到她在哭,知道这是刚刚被欺负狠了,把她逼急了,不然她才不哭,只会跟他对抗。

他将苏澜的脸颊按在肩头,哑声:“念念……”

苏澜因为这一声带着颤意的轻唤,哭出了声。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想哭,只是攥着他肩头的衣衫,放肆的发泄着。

谢珩拿了棉被裹好她,紧紧抱着,像抱小孩一般,轻拍她的背,叹息道:“好了,别哭了。”

苏澜还是在哭,声音不大却哽咽得厉害,听得谢珩心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