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蹲在山林外面担惊受怕, 祈祷着,守着,等候他们出来的村民们齐刷刷又惊又喜, 妇人夫郎们更是抹着眼泪慌忙上前, 找到自家儿子汉子, 紧紧搀扶住,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七嘴八舌问:“怎么样,可有受伤?!”

  “没事吧?没事吧?你可吓死娘了呜呜呜……”

  “往后可万万不能再进山了……”

  村里人惊喜的, 恐惧斥责的……声音又大又嘈杂。

  玄野抱着隐隐有些要醒的江雀子, 绕开众人, 快步回了家。

  回到家里, 他刚想把怀里的小孩儿放下,人就醒了。

  江雀子下意识的抱住他的脖颈, 睡眼惺忪的揉眼睛,带着浓浓的鼻音低唤:“哥哥……”

  “哥哥在, 乖宝。”

  玄野直起身, 抱着他捡了个位置坐下,轻轻拍着怀里迷糊的小崽, 软声问:“睡醒了吗,我们泡个热水澡好不好?今早上淋了些许雨水, 哥哥怕你感冒了,嗯?”

  “唔……”

  江雀子咽咽口水,难受的看着他, 眼巴巴道:“嗓子疼, 哥哥……”

  玄野:“……”

  玄野心脏一揪,只道:完了!

  小孩儿刚好起来不久的身子, 现在又感冒了……万一发烧,还得给他喂退烧药……吃了退烧药,那调养身子的补药便又得停……

  玄野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几句脏话,连忙抱着他起身,快步走进浴室道:“乖乖快些泡个热水澡,来,在这儿站好,自己把鞋子脱掉,哥哥给你调一下水温。”

  玄野把他放下地,伸手摸了摸池子里的热水温度,一直有山里引过来的冷热山泉水一起放着,池里的水偏热,倒是能接受。

  刚好让淋了雨还着凉的小孩儿泡出寒气来。

  “过来试试水温,乖乖。”

  玄野朝他伸手。

  江雀子站在小矮凳上,握住他的手,撇开头不敢看他精壮的光果的上半身,羞赧道:“可是,可我脱掉了鞋袜……”

  “来,哥哥抱。”

  玄野扬起唇,大手一伸,轻而易举的把他抱到了池子边,小心护着他,让他踩好,蹲在池子壁边上,道:“看看水温会不会太烫,要是不烫的话,乖乖马上就进去泡泡……”

  “不烫的。”

  江雀子胡乱搅动着池里的水,低着头,小声害羞道:“那,那哥哥你,你快出去呀,我马上就泡了……”

  小孩儿羞得一点不敢看他没穿上衣的身子。

  玄野眼底的笑意溢满出来,想了想,还是紧张道:“乖乖有些着凉感冒了,要整个人都泡泡,头发也要重新洗,昨天晚上出了那样多的汗,今早上还淋了雨,不洗不行,乖啊。”

  江雀子胡乱点头。

  玄野脚尖一勾,将自己落在地上的棉布上衣勾到池子边,道:“好了,乖乖踩着哥哥的衣裳脱衣,不能赤脚踩在地上,哥哥马上出去了。”

  “好。”江雀子扶着他胳膊,跳下地。

  玄野稳住他身子,转身出了浴室门,顺手把门关上了。

  江雀子看了紧闭的浴室门一会儿,混沌的脑子反应过来,艰难的忍着疼咽口水,埋头脱下衣衫,摘了发簪,啪叽一下把自己砸进了热水里。

  微烫的水温从头泡到脚,驱散了不少凌晨的寒气,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整个人舒服的泡在水中,江雀子憋了一会儿气后,整个人破水而出。

  懒洋洋的洗干净身子,他靠着池壁泡着舒服的热水,坐了半晌,困意袭来,昏昏欲睡。

  累得不想动……

  玄野给自家小崽子找了套棉制的夏日衣裳,顺手带了自己的衣裳下来,敲敲浴室门,软声道:“江小乖,哥哥给你拿了衣裳,乖乖藏好没,哥哥要打开一点点门缝进来放衣裳了?”

  “唔?!”

  江雀子恍然惊醒,哗啦啦挥动水面,磕磕巴巴道:“不,不要进来呀。”

  玄野:“?”

  玄野蹙眉,担心的问:“江小乖,你是不是在池子里睡着了?”

  他就去找个衣裳的功夫,这小崽子就睡了?

  还敢泡在池子里睡?

  玄野越想越心惊胆战,生怕这小崽子一不小心把自己淹死了,忙道:“乖啊,你跟哥哥说着话洗澡,不然哥哥要进去了。”

  “不,不要进来呀。”

  江雀子红着小脸,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胳膊,脆声急道:“哥哥不能进来。”

  玄野呼出一口浊气,慵懒的倚靠在紧闭的浴室门边,叹气道:“你险些要把哥哥吓死了,江小乖。”

  “我才,没有……”

  江雀子警惕的盯着浴室门一会儿,放下心来,胡乱挥玩着干净温暖的池水,小声咕哝道:“反正哥哥不能进来……”

  玄野挑眉。

  耐心的在浴室门外等了好一会儿,江雀子终于把自己洗干净,泡出了一身汗。

  从池子里出来后,他用大毛巾将自己擦干,便害臊的慌忙接过玄野在门外一只手递进来的衣裳,连忙穿上出去。

  玄野上下打量他一番,毫不吝啬夸奖道:“我们家小乖怎么这样好看啊?要是脸上的肉肉再多些,再长胖些,哥哥都不敢想乖乖会有多精致,就像是天上的仙童似的。”

  江雀子:“……”

  江雀子羞得脸色爆红,慌忙躲开他的视线,假装自己很忙,跑向杂物房道:“我,我饿了呀,我要找吃的,我想吃南瓜酥饼……”

  玄野望着他羞得脑袋冒烟,慌慌张张的背影,失笑出声,扭头进了浴室。

  等他洗完澡出来,小孩儿已经盘腿坐在沙发上,一手捏着南瓜酥饼,一手捏着水晶马蹄糕,腮帮子鼓鼓的,吃上了。

  他披散在后背的长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

  玄野蹙眉,连忙走向他,一看,小孩儿倒还算聪明,知道往后背上垫一块儿毛巾。

  “笨小乖。”

  玄野挨着他坐下,无奈的握住他湿漉漉的长发,拿着干毛巾一顿揉搓绞干。

  江雀子习惯了他的照顾,往他嘴里塞里一小口南瓜酥饼,含糊道:“才不笨呢,分明昨天哥哥还夸奖我怎么这样聪明……我知道了,哥就是想说我不绞干头发,只顾着吃东西,懒兮兮……”

  玄野诧异,好笑道:“哥哥可没这样说啊,都是乖乖自己说的,可不关哥哥的事。”

  江雀子扬起下巴得意的“哼”了一声,又忧心忡忡道:“哥哥,你说……那些擅自进山的汉子,他们会不会被族老骂死呀?”

  玄野想了想,道:“会,所以小乖绝对不可以擅自进山,无论要做什么,都要告诉哥哥,不然会把哥哥吓死的。”

  玄野在脑海中预想了一下江雀子和几个乱七八糟的同伴进山,结果遇见危险……想想他都心肝儿胆颤,绝对不行。

  “我才不会呢。”

  江雀子咬了一口酥饼,又想给玄野塞一口水晶马蹄糕。

  玄野握着他半干的头发,身子往后直躲,无奈道:“江小乖,哥哥不爱吃这些甜滋滋的玩意儿,你自己吃,乖。”

  “哥哥不要吗?”

  江雀子张了张口,大大叹一口气:“这样好的东西,我最喜欢吃了,哥哥你居然不爱吃……”

  玄野被他夸张可惜的语气逗笑了,胡乱揉了他脑袋一把,哄道:“乖乖替哥哥吃就好了,可以再吃一块儿。”

  村头祠堂,擅自进山的几个汉子跪在端坐在神像旁侧的族老下首,低着头,一声不敢吭。

  祠堂中央,镇上的老大夫被江家村的人请来,正蹲跪在地上替伤得最严重的那个领头汉子诊治包扎。

  那汉子不仅摔断了一条腿,还全身擦伤,深可见骨,一条胳膊甚至骨裂,内脏更是摔出了极大的暗伤……只是表面看不出来。

  老大夫看着这样的伤势,从一开始就绷着脸摇头,直摇到包扎完,长叹一口气,道:“听天由命养着吧。”

  这汉子,要是能活,这辈子就是瘸子。

  但极大概率是……熬个几天,便活不成了……

  伤得太严重,饶是他医术绝佳,也回天乏术。

  老大夫叹气摇头。

  其余伤得比较轻的汉子更惊恐了,蜷缩着身子,跪着,深深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祠堂四周,甚至院子外,到处站满村民。

  许多夫郎嫂子压抑的哭着,却不敢大声。

  没人敢说话。

  空气凝滞死寂得骇人。

  族老们脸色阴沉难看,整个祠堂弥漫着一股子风雨欲来的低压气息。

  玄野牵着江雀子到祠堂门口,自动有村民给他们让路。

  他们一路走到祠堂门口下首处,站定。

  族老冷冷掀起眼皮子看他一眼,怒气散了些许,冷声道:“野狗子来了。”

  众人齐齐扭头看向玄野。

  玄野颔首,将紧张得绷着小脸的小孩儿护进怀里,揽着他的肩膀,站到一边没出声。

  约莫是早上十点多,日头已经彻底升起来了。

  空气有些闷热。

  江雀子和玄野都洗了澡,穿着素雅干净的棉质短打,在一众熬了整个大夜,状态萎靡,衣着狼狈的村里人中间,有些显眼。

  江雀子攥着玄野的衣摆,带着小小的鼻音,仰头小声问:“哥哥,我们过来干什么呀?赵叔一个人在地里干活呢,我们不去帮忙吗?”

  玄野半弯下腰,与他平视,小声道:“这种大事,我们作为江家村的一份子得在场啊小乖。”

  否则怎么提高在江家村的地位?

  他可以不在乎那些东西,可他家小崽子单纯得很,稍不注意就会被人欺负了,玄野就不能不在乎。

  至于赵三,玄野已经跟他说了这两日的活计,他便侍弄田地里的庄稼即可,不耽误事。

  “喔……”

  江雀子似懂非懂,扭头看向族老前面跪了一地的汉子。

  “是谁,纠集了你们,十三个人,进山去打猎的?!”

  玄族老攥紧了手下的椅子扶手,脸色阴沉,语气缓慢,又狠又冷厉,终于开始算账。

  跪在下首的一众汉子齐齐浑身一抖,头埋得更低了,没人敢出声。

  “一群小兔崽子!”

  江族老终是憋不住怒火,猛地一拍桌,怒气冲冲指着他们鼻子破口大骂:“为了你们几个,昨个儿晚上全村人都被折腾了起来,家家户户担惊受怕!进山去找你们的各家汉子分了三队,也就野狗子和明狗子带的队安全从山里回来了!剩下那两个队伍,他们险些被野物咬死在山里,伤得惨重,你们对得起他们吗?!啊?!”

  江族老喘着粗气,老皱的脸上狂风暴雨欲来。

  进山找人的另外两个队伍,或轻或重,人人都有受伤。

  最严重的几个汉子,手摔断了,腿摔断了,被野物撕咬掉大腿的一大块肉,尖锐的树刺扎穿了手脚掌……

  老大夫连夜被江家村的人叫来诊治,连轴转,忙了大半个晚上,到现在才算是歇一口气。

  玄野和玄方明带的队是最迟回来的,当时村里人一度对他们队伍的安危感到绝望。

  玄族老担心惧怕得手都抖了一整夜……

  这让他们怎么不愤怒?

  两位族老刚骂完,死寂一瞬,四下围拢过来的村民立马喧哗起来。

  他们的嗓门很大,骂骂咧咧,指责声又大又嘈杂。

  玄野蹙眉,伸手捂住了江雀子的耳朵,隔绝掉大半脏话噪音。

  “哥哥哈啾……”

  江雀子下意识扭头看他,张口却打了个喷嚏。

  玄野:“……”

  玄野心疼的把他揽进怀里,撩起干净的衣摆内侧,把他唇边的湿润擦干净,低声哄道:“哥哥在呢,乖乖怎么了呀?”

  “唔……哈啾……”

  江雀子胡乱擦掉嘴边的口水,张口又是一个大大的喷嚏。

  玄野:“……”

  玄野蹙眉,捧起他的脸蛋,捂住他额头试了试体温,仔细观察他的脸色,凝重问:“乖乖可有哪里难受?”

  江雀子摇摇头,吸吸鼻子道:“就是嗓子疼……鼻子有点堵住了好像……”

  “你家小夫郎又感冒了?”

  老大夫捋捋山羊胡子,肩上挎着个药箱,当着众人面,慢吞吞走到他们身旁。

  玄野颔首,拉起江雀子的手腕道:“劳烦你给我家小乖看看,我摸着像是没有发烧……昨个儿晚上淋了些雨,受了雾气,可能是着了风寒……”

  老大夫慢悠悠掀起眼皮子看了紧张的江雀子一眼,伸手探上他的腕脉。

  江雀子看见老大夫就害怕,扭头埋进玄野胸膛,慌张的直往他怀里钻。

  “不怕,哥哥在,不怕,乖啊。”

  玄野环紧他柔软的身子,滚烫宽厚的大手轻握住了他的小手臂,方便大夫诊脉。

  老大夫捋着胡须沉吟一会儿,收了手,道:“小问题,只是受了凉,问题不大……他身子骨弱,平日里吃着的调养身子的药不必停,早上喝点红糖姜茶,中午时,给他煲个车前草猪骨汤,放薄盐,两三日便好了。”

  玄野颔首,一一记下,追问:“他身子调养得如何了?”

  老大夫慢吞吞道:“还是不错的,养得很好,他能长肉,就说明他的身子骨一直在好转……调养后,月事可来过了?”

  江雀子:“……唔。”

  他攥住玄野腰间的衣摆,埋在玄野怀里,耳朵尖都红透了。

  玄野摸摸他后脖颈安抚,认真道:“之前只一次,疼得发了高烧,不肯看大夫,我给他喂了你配置的退烧丸,停了几日调养身子的药,而后到现在,月事还没来第二次,已经有将近三个月了。”

  江雀子羞得后背出了一层细汗,紧紧攥着玄野腰后的衣摆,不肯抬头面对。

  老大夫好笑的瞥他一眼,道:“成了,照这么下去吧,近段时间的药方不用变,过两日,若是有人参须子,浅年份些的,你让他早上起床洗漱后,含一小截在嘴里……”

  他们话还没谈完,对面,突然“碰”的一声拍桌巨响。

  江雀子被吓得浑身一颤。

  众人齐刷刷扭头看去。

  玄野忙摸摸怀里小崽子的后背,低下头小声安抚:“乖啊,不怕,不是凶我们。”

  “发,发生什么事了?”

  江雀子怯生生的从他怀里探起头来。

  转眼看去,正好看见玄族老气得狠狠摔了手边的茶碗。

  土陶碎片碎了一地。

  几个跪在地上的汉子还梗着脖子喊:“凭啥就他可以,那山里那般多能换银钱的东西,都是无主的,我们也想去淘些,猎些,补贴补贴家里,有何错?”

  “你还不知悔改?!”

  江族老破口大骂:“你这个,你,你们是不是也这般想?!”

  被江族老逼问的汉子们齐刷刷低下头,跪得规规矩矩,不敢吭声。

  “好!好得很!”

  玄族老沉沉冷声道:“既如此,那昨晚是我们多管闲事了!往后你们大可擅自进山里去,即便是死在山里,我们村里的汉子都不会再进去找你们,再不会有第二次!”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刚才还梗着脖子反驳族老的汉子当下就怂了,缩着脖子,磕磕巴巴。

  “那你是何意思?!”

  江族老气狠了,抖着手,指着他鼻子骂:“你还有理?你现在是对我们几个老不死的不满,还是对前去找你们,搭救你们的汉子们不满?啊?你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让我们全村汉子给你们陪葬才乐意?!”

  这话说得太重了。

  “我,我对玄野不满!”

  那汉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豁出去般,攥紧了拳头大喊:“凭什么他能进山挣到那样多的银钱,凭什么我们不能进去?山都是无主的,就是官府也不曾说不允许我们进山……”

  “就凭他不会死山里!

  “就凭他有能力带人连夜把你们搭救出来!”

  “凭他能一刀捅死一头成年野猪!”

  “就凭他能带我进去,还能带我们全须全尾,不受半点儿伤的回来!”

  ……

  玄方明和一众服玄野的汉子们终于听不下去了,脸色难看的站出来辩驳,斥责反问:“你们行吗?你们能吗?”

  “你们十几个汉子,要是真有能力,至于让我们连夜冒险去救你们吗?”

  “脑子是不是被狗吃了?”

  “什么玩意儿,老子那么多兄弟们,包括玄野,昨晚上真特么是豁出了命去找你们的,得不到你们一句感谢不说,还得遭你们一顿呲,怎么着啊,是我们多管闲事了是吧?”

  “你们现在这幅嘴脸,老子真他娘的,服!”

  “昨晚上江哥儿哭着,玄野都没说半句不进山,他那么疼他的小夫郎,最后硬是把江哥儿也带上了也没说半句不进山……艹,你娘的,老子真是气得找不到脏话开嘴骂你!”

  ……

  汉子们你一言我一语,那是十几个跪在地上跟祖宗神像和族老赔罪的汉子们成了众矢之的。

  他们被众人骂得脸色惨白,十分狼狈,没人敢再出声顶嘴。

  江雀子小脸紧绷的听了一会儿,忧心忡忡仰头望向玄野,看他的脸色。

  玄野朝他挑眉一笑,俯下身问:“怎么呢乖乖?”

  “他们骂你……”

  江雀子鼓起脸,气得皱紧了眉头,不满道:“他们凭什么这样骂你?!哥哥,我能不能骂回去?”

  他的声音清清脆脆的,不大不小,正好让刚陷入死寂的周围人听到。

  众人又齐刷刷扭头看向他们。

  江雀子被全村人盯着,浑身一僵,却还是面无表情绷着小脸,转身将玄野护在身后,老母鸡护崽儿似的,梗着脖子愤怒道:“你们看什么,我郎君没错,你们太过分了!”

  江家村的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是没想到素来怯懦胆小的江家哥儿竟会这样大胆,不少人小声议论。

  玄有财一瞅见他出头,脸色难看道:“汉子们在说话,你个当人夫郎的出来叫唤什么?滚下去。”

  玄野含笑垂眸护着江雀子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眼底弥漫起阴冷,森然出声反问:“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他脸上的笑意没有了,周身气势似是染上了血腥气,隐隐变得恐怖骇人。

  “哥哥,你别听他的。”

  江雀子回头看玄野一眼,安慰般攥紧了他的手指,把他护在身后,瞪着玄有财生气道:“你这样的汉子,连当人夫郎的都不如!你还看不起当夫郎的了?那你有本事别让我郎君别让村里的汉子们去救你!他们家里可都有夫郎都有孩子!是他们的夫郎强忍下心里的恐惧,松口让自己的郎君进的山!你怎么还有脸看不起当人夫郎的?”

  他这话一出,直说到四周围观的妇人夫郎们的心坎儿里去了。

  昨天晚上,他们谁不担惊受怕?

  许多妇人夫郎跪在山脚下,跪在祠堂前,无数次祈求三清祖师爷,求神保佑他们的郎君,保佑他们家的汉子平安归来……

  结果玄有财就是这样骂他们的?

  “真是一场危事能看清一个人!”

  “这玄有财,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是我们的错,我们昨个儿就不该受那一遭罪让我们家的汉子进山找人去!”

  “早知道他们是这样的人,就合该让他们死在山里!”

  妇人夫郎们嗡嗡的叫骂声尖锐刺耳。

  刺得玄有财又惊又惧,怕得面红耳赤:“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哪里有胡说八道,这难道不是你骂出来的话吗?”

  江雀子瞪他,冷哼一声:“还是当人兄长的呀?哪里有你这样的。”

  玄有财被江雀子和一群妇人夫郎们骂得辩驳不了半句。

  玄野:“……”

  玄野愣愣的看着自家小崽子大胆袒护自己,喜意逐渐从心底里溢满出来,眼底灌满了笑意。

  最近江雀子看的书多了,认识的字,识得的道理,都比以前多上太多了,性子也被玄野引导着,潜移默化着,更是大胆自信不少。

  只是玄野与他朝夕相处,可能并未察觉。

  今日为了维护他,攥紧了拳头说出这番话来,玄野当真是没想到,又惊又喜。

  正要说话,江雀子骂完了,立马就怂了,连忙扭头扑紧他怀里,抱紧了玄野劲瘦的公狗腰,心跳如擂鼓,

  玄野:“……”

  玄野轻笑出声,粗壮的胳膊护在他后背,环住他纤细的腰肢,弯起的唇角怎么也压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