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辆骑得飞快的机车朝自己冲过来的时候,林闻西的大脑乱的像浆糊。他以为自己非受伤不可,没想到秦召南却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一把将自己揽入怀中,用他的身体牢牢筑起一座“护盾”,护着机车摩托的撞击,也护着两人同时倒地时地面的着力。
看到他小腿上一大片明显的伤痕,林闻西已经被吓傻了,后悔自己害秦召南受伤,又担心他的伤势,眼泪瞬间就从眼眶里浸出来。
他见秦召南蹙着眉头要从地面坐起来,连忙伸手去扶,然后就见秦召南抬起头来望着自己。
林闻西有点紧张,以为秦召南会生气、会对自己有所抱怨——虽然是意外,但毕竟是为了拉住自己才被撞倒,还摔了一跤。没想到秦召南唇瓣微动,说出来的话竟然是:“你有没有受伤?”
林闻西一愣,受到这句莫名关心的话语的强烈冲击,忍不住鼻子一酸,含在眼中的泪水再也难以包裹,几乎是一颗接一颗地渗出来,一会儿便打湿了整张脸。
这个傻瓜。
明明受伤的是他,他的身体才是最直接的受力面。
自己哭倒不是矫情,林闻西确实有点“泪失禁”体质,生理意义上的。
但秦召南不知道。
此刻秦召南正手足无措的看着面前的林闻西,哭的不成样子,正在哆哆嗦嗦地掏手机打120,说来也奇怪,电话没接通的时候还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电话一通,声音立刻变得清晰,几句话就交代了位置跟情况,面不改色——除了眼泪水没停过以外。
哭归哭,倒是一点也不耽误正事,很理性。
但是这个哭相也未免太梨花带雨了点,秦召南只消看一眼便禁不得,顿时觉得有人把自己的心脏揉碎了似的。他又是心疼,又觉得有点好笑,强撑起一个笑容来,两只手托住林闻西的两边脸颊,用拇指轻轻为他拭去泪痕。
“好了,别哭了……一点皮外伤,不碍事。”
他的指尖很热,泪珠的温度还要再滚烫些,蒸发在初夏夜的空气里。
“可是看起来很严重……”
“没有……还好他刹车踩得及时。不信,等会儿去医院检查就知道了。”
“真的?”
林闻西吸了吸鼻子,语气中的慌张减少了些,眼泪这才渐渐止住,鼻头已经哭红了。
“真的。”
望着那个通红的鼻尖,秦召南忍不住捏了一把,随后轻描淡写地说:“倒是你,哭的我差点内伤……”
“对不起……我这人从小爱哭,哭起来就没个完,自己都止不住,挺烦人的。”
林闻西嗫嚅着说。
一只宽厚的手掌覆上他的脑袋,很轻地揉了揉。
“不是嫌烦……而是……”
秦召南顿了顿,然后用很慢的语速说:“你哭的我心都要碎了。”
这话语气很低,又好亲密。林闻西心跳不由得加速,又惦记着眼前这个乱七八糟的情况,使劲把脑海中的杂念驱散掉。
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近,终于赶到了。他抹了一把眼泪,跟医生一起把秦召南扶上担架。
医生简单地查看了秦召南的伤势。,说了句“应该问题不大,具体还要拍片检查”。林闻西才稍微放松了些,但情绪依然是紧绷的。
事发突然,万幸今天撞过来的是一辆摩托车,如果是一辆机动车,带来更严重的后果的话,他真的会内疚很久很久。
林闻西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愿欠人人情。虽然秦召南是自己法定意义上的老公,但两人之间的关系性质毕竟特殊,跟芸芸众生中成千上万的爱侣终有不同。
他正沉思的出神,躺在担架上的秦召南侧了身子看着自己。
“怎么了?”
林闻西问。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躺救护车,有点紧张。”
秦召南扯起唇角。
林闻西分不清他这话究竟是开玩笑,还是认真,坐的离他近了点。
“没事,我一直在呢。”
“那……可以安慰下我吗,老婆?”
秦召南眨巴着眼睛,眼神中一半认真,一半调笑,注视着林闻西。
“怎么安慰……”
林闻西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下一秒,就见秦召南朝自己伸出了手。
他想了几秒钟才有点明白,于是便抿紧嘴唇,把手伸过去,握住他的掌心。
“对,就是这样……”
秦召南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柔嫩的手背,又闭上眼。
“我有点累,稍微躺一会儿。”
“嗯,你睡。”
林闻西的手不敢动,任秦召南牵在手心,甚至自己还握地更紧了些。在他看来,这个动作只是为了安抚秦召南的情绪。脑回路简单的林闻西,现在还浑然不觉自己老公早有了其他想法。
秦召南的伤口处其实很疼,疼的他差点变了脸色。但为了怕林闻西担心,所以从出事开始都在强打精神,好不容易把林闻西安抚好他才放心,瞬间就虚下来,偷空闭目养神一会儿。
到医院后医生给他做了一系列的检查,林闻西拉着医生问东问西,确定不是太严重,这才彻底放心。
“医生说要住院观察两三天,这几天我在这陪你。”
“那你上课怎么办?我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你回家就是,反正我过两天也回去了。”
林闻西能来陪自己,秦召南当然高兴,但又舍不得他太辛苦。
“人重要还是课重要?一点都分不清轻重。”
林闻西肿着一双桃子般的眼睛,说了他几句,又拉开旁边的一把躺椅,把病床周围淡蓝色的帘子放下来。
两人置身于一片狭窄的空间内。
“你早点休息,我今晚睡这里,半夜你要上厕所什么的,就叫我。”
那把躺椅很窄,人只能勉强斜倚在上面,林闻西个子又高,在上面根本躺不下,只能胡乱靠在上面。
病房里一片安静,隔壁床都睡着了。林闻西浑身不舒服,躺了会儿觉得腿脚都麻了,只能强忍着,狠狠闭着眼,在心里数羊来催眠。
但他知道,今晚自己肯定失眠。
心里着急,又换了陌生的环境,他的焦虑症泛上来,开始折磨神经。
忽然觉得有人拉住自己胳膊,下一秒,手机手电筒的亮光照了过来。
“上来睡吧。”
秦召南的声音在自己身侧响起。
“不用……病床太窄了,睡不下。”
“那把椅子很硬,你睡不好的。乖,上来。”
秦召南扯下白色的薄被,留出一半的距离。
“没事,我就在这睡。”
林闻西还在拒绝,下一秒,就听见秦召南叹了口气,撑着床坐起来,挪到床边离自己很近的地方,一只手环过他的背,另一只手托住腿间,竟直接把他从椅子上抱起来,放到床上。
“听话,快睡觉。”
“……”
林闻西一脸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紧贴着秦召南的身体躺下了。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很重,但此刻他躺在秦召南的身边,鼻息之间都是秦召南身上强烈的荷尔蒙的气息,健康的汗水味夹杂着青草香水褪尽后的残调。
这种感觉给了浑身焦躁的林闻西一点最后的熟稔感。
身边是秦召南逐渐平和的呼吸声,他很快睡着了。
林闻西悄悄把身子往侧边挪了挪,挤到床边,中间跟秦召南保持了一点距离。患有焦虑症的抱抱博主“零号兔”今晚没有抱抱,又遭遇了极端情况,躺在医院的小床上,又要如何安心入眠。
他摸出手机,悄悄登录“零号兔”的账号,发了一条微博。
“抱歉,家中出了点事,近半个月先暂停营业,处理完后会立刻回归。”
还好自己的粉丝都对此表示理解与宽容,评论区不乏鼓励的言语。
还有一个跟了很久的老粉丝的留言,被顶到前排。
“家里出了事,兔兔这段时间又没办法跟我们抱抱了,晚上会失眠吗?不要太焦虑,不营业的时候也要好好睡觉!”
很温暖,又很窝心。
林闻西给那条评论点了赞,又把手机放在一边,闭上眼睛。
他果然一夜失眠,但情绪倒还算平和——至少身体比刚在在躺椅上窝着的时候舒服许多。
处在一片黑暗里,脑海中却格外清醒,忽然就蹦进来一个念头,这个念头,是他跟秦召南结婚以来,第一次发生——
如果他每天晚上都能抱着秦召南睡觉的话……比如此刻,旁边就是自己的合法老公,只要一个翻身过去,他就能钻到秦召南怀里,然后像个考拉一样抱住他。秦召南的身材很壮硕,抱着的时候,应该……自己可以睡个好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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