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银台前结账的时候，林闻西还沉浸在刚才跟秦召南同处一个试衣间的火热氛围里，微微愣神。
天，他在陆饶店里偷偷买了那么多条款式各异的内裤，从来都是对镜自赏，如今最贵、自己最喜欢的一条，居然是秦召南买给他的。他还穿给他看了！
林闻西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然后清除掉这一上午的记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好了，商品一件，原价399元，折后299元。赠品是……嗯？赠品没挑？”
女店员清点着东西，目光看向他们。
“赠品我们不要……也用不着……”
林闻西飞快地说。秦召南张嘴欲分辨，略一思索发现这话没毛病，笑着说：“也是，就这样吧。”
“哎哟，不要白不要，东西再多不嫌多嘛。尤其是套跟油这种消耗品。”
女店员手脚麻利地把那条内裤装进一个精致的手提袋，又走到赠品区挑了三件赠品过来。
她把这些东西一起包好，然后递给秦召南。
“拿好，慢走，祝二位生活幸福。”
“幸”与“性”同音，谁也不知道她到底说的哪个字。
林闻西拉着秦召南就走，连好好跟陆饶打个招呼都不想，只是远远朝着在仓库里面忙活的他喊了一声“你忙我们走了”，然后迅速撤离。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分，他们随便进了路边的一家鸡汤面店，吃完饭后已经7点了。
“要不现在回家？我健身房那边7点半的私教课。”
秦召南说。校车司机的工资不太高，又背着房贷，所以他每天下班后会去小区门口的健身房做私教，一为兴趣，二为补贴家用。
“你先回吧，我直接就去兼职那边了，做完再回。”
“哦对，播客电台那边快到时间了。”秦召南说。
“嗯，我在这附近待一会儿，直接就过去。”
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林闻西不动声色地撒着谎，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秦召南也从不过多过问这些，便自己开车先走了。
林闻西在马路边等了足足10分钟，确定秦召南已经驶出了这片街区，方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到陆饶的内衣店。
陆饶正在前台忙碌，看见林闻西进来并不惊讶，驾轻就熟地摸出一串钥匙递给他。
“换锁了，你直接去。”
“嗯。”
林闻西握着钥匙，径自走进陆饶的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其实更像陆饶的临时住所，他一忙起来就直接住店里不回家，便把自己那间宽大的办公室布置成了开间公寓的样子。
林闻西打开角落的那个属于自己的简易PVC衣柜，纤长的手指在那一排排款式各异，与自己平常的穿衣风格大相径庭的衣服中穿过，几分钟以后挑好。然后迅速脱掉自己今天穿着的这一身，换上这身，又掏出一条装饰用的“首饰”挂在脖子，弯腰从地上的收纳箱里，摸出来一个白兔面具，戴在脸上。
内衣店的后门有一条僻静的小路，连着外面的街区。此刻已经将近8点，天黑了，闹市街头热闹非凡。
戴着白兔面具的林闻西径自走向那个下沉广场，部分粉丝早已在那边等候，见他过来便开始忍不住欢呼：“零号兔，零号兔……”、“老婆抱抱”，男粉女粉都有。路灯暖黄的光晕落下来，在林闻西的白兔面具上折射，给他的衣服笼罩上一层暧昧的光线。
此刻，他的上身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领口敞开解至深V，纤白的锁骨上荡着那条银色胸链。一条低腰牛仔裤，没系皮带，有点松地挂在胯骨上，两个浅浅的腰窝露出来，隐在衬衫里。
“谢谢大家。老样子，我们8点开始，10点结束哦。”
林闻西正压低嗓子，变换了一种声线，嗓音中混着几分糯。当初为了当幼师，他特意报了个播音主持培训课，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零号兔”正是他私下不为人知的另一个身份——抱抱博主，以风格性感闻名全网，微博粉丝有100多万。除去极端天气，每晚8点到10点，林闻西都在这个地方，与人免费拥抱。
从很多年前开始，他便有严重的焦虑症，一度到了失眠的程度。刚开始林闻西上网开语音直播，靠着跟陌生人聊天来度过漫漫长夜，后来因缘际会看了一些心理学的书籍，说拥抱可以产生催产素、内咖肽、皮质醇等多项令人愉悦的激素，从而舒缓压力。
为了治疗失眠，他便开始做抱抱博主，以“零号兔”的身份出道，每晚在街头营业。林闻西很喜欢自己这层身份，白兔面具隐藏着某种真实，在这层“安全外壳”下，林闻西便可以放心释放自己内心的那层隐秘的狂野，陌生人的怀抱送来形色各异的气息，总能令他格外兴奋，心中隐隐颤栗。
在这样长期稳定营业的支撑下，林闻西的焦虑症便舒缓很多，虽说不能治愈，但至少每晚可以睡个好觉，维持着身体状况的某种平衡。
同时，交换拥抱，治愈的力量便变成了双倍。所以林闻西很享受做抱抱博主的过程，也很愿意倾听这些生活在城市水泥森林中的人们内心不为人道的烦恼。人是社会性动物，觉得孤独的时候总会习惯抱团取暖，对抗生活中的风雨严寒。
林闻西一直觉得拥抱的力量甚至大于亲吻——虽然，他连初吻都还保留着。
今晚他一共拥抱了25位陌生人，不知是什么因素，结束后他便觉得浑身发痒。本以为是流汗太多导致的，没太在意，结束后他沿原路偷偷返回陆饶的内衣店，重新换上自己来的时候穿的那身衣服，打车回了家。
此刻，秦召南卧室还亮着灯，花洒与水声传出，林闻西也没声张，进客厅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往镜前一站便被吓了一跳，脖子红了一片，还起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点。
过敏。
是昨天喝蚬子汤导致的，如今隔了一晚，倒发出来了。
此刻林闻西懊悔万分，走回自己卧室翻箱倒柜找药膏，只发现一只瘪了的，使劲挤也挤不出余量。
他把那只空了的药膏管扔进垃圾桶，欲下楼去买，路过秦召南卧室门口，听见门内的水声已经停息，想了想还是敲了门。
“秦召南……”
秦召南从门内出来，上身赤裸，湿发上搭着条白毛巾，还在不住往下滴水，沿着他小麦色的肌肉沟壑往下流，腰上围了条浴巾，隐隐隆起线条，脚上蹬着一双灰色拖鞋，地上两个湿鞋印。
“……你能不能穿好衣服再出来……”
林闻西被眼前的景象噎了一下。
“嗯？我这么穿很过分吗？”
秦召南低头往自己身上一看，摊开双手作无辜状。视线落到林闻西的脖子上。
“脖子怎么回事？”
他收起脸上的笑，蹙着眉头走近，低头仔细看着。
林闻西往后稍退了一步“过敏了，你那还有药膏没。”
“蚬子汤闹得？”
“嗯，早知道不喝了。”
秦召南长叹一口气，又继续说：“我那有，过来拿。”
林闻西跟着秦召南进了屋，这是他第一次在夜晚走进秦召南的房间。浴室的门犹开着，花洒上残余的水分在往下滴，薄薄的水蒸气溢往室内，淡黄色的顶灯射出的光线都似蒙了层雾，但依然可以清楚地看到阳台衣架上垂着宽大的衬衫及T恤，还有今天刚买的两条内裤，一黑一蓝拧得半干，悬在那里。
林闻西别过脸去，收回视线。
秦召南打开抽屉，里面躺着好几盒治过敏的皮肤药膏。
“昨天路过药店看到了顺手买的，你喝蚬子汤我就觉得不太妙，还好提前备下了。”
他一边说一边拆包装，见林闻西伸手又要去挠脖子，眼疾手快，迅速掼住林闻西的手腕。
“还抓？越抓越痒。”
秦召南说。
“不抓了……”
林闻西嘟囔着，伸手接过药膏准备回房间，起身的时候，身上的那件宽松的淡蓝色衬衫里灌了空气，里面的皮肤透过领口处的缝隙露了出来，秦召南一眼瞥见他胸前的一大片红色。
“好像不止脖子……身上也有。我看看，严不严重。”
说着就凑近，林闻西往后退了一步，讷讷地说：“没事……我回去自己涂点药就好了……”
他攥着药膏，转身就往门外走，秦召南跟过来，一个低沉声音在林闻西背后响起：“听话，让我看下。”
后背越来越痒，像有小蚂蚁在爬，确实不方便涂药。林闻西憋红了一张脸，犹豫半天，心一横，索性道：“行，后背好像也有，你顺便帮我涂下。”
“嗯。先把衬衫脱了。”
秦召南朝他努着下巴。
“你背过去……”
林闻西的声音小的甚至连自己都快听不见。
“……我是你老公，怕什么。”
秦召南勾起唇角，又催促他：“快点。”
林闻西垂下头，开始慢吞吞地解纽扣，脱下衬衫搭在椅背上，修长的手臂垂在腰间，浑身满布着过敏导致的斑斑红痕，像淡淡的桃花落在了白皙的皮肤上。
这是他第一次在秦召南前不穿上衣，属实觉得尴尬透顶，神色也讷讷的。
秦召南神色自若，认真检查着他身上的过敏情况。
“前面还好，主要是背上严重。趴下，我给你涂后背。”
“哦。”
林闻西只得答应，趴在秦召南的床上，又把脸埋入温软的被子里，一股浓烈的荷尔蒙的气息直往他的鼻息里钻。
“我没洗澡……不敢洗，怕热水激了更痒。身上估计有汗味。你别介意。”
他说。
“没事。”
然后，一双有力的手就覆了过来，掌心宽厚，指节处积了一层因常年手握方向盘而致的薄茧，触在皮肤及蝴蝶骨上有微糙的痒感，像极细极细的电流，流过全身。这一秒很热，是掌温，下一秒又冰凉，是药膏里的冰片及薄荷原料，推开就是一阵凉意弥漫，裸露的皮肤上像同时跑过夏季与冬季，一半是冰，一半是火。
林闻西不自觉地咬住了秦召南的枕头，发出了一声极小的轻哼。
“好点没？”
秦召南的声音，几乎是贴着自己耳边发出的。
“好点了……”
“涂完了……前面的，自己来，还是我来？”
秦召南收了手，从床上起身，看着已经坐起来的林闻西，伸出手半开玩笑地往前够了一下，脸上挂着笑。
“我自己来。”
林闻西知道他故意的，也没理，捡起一旁的衬衫，攥着药膏转身回屋。
屋内药膏的清凉气息依然没散，秦召南去浴室洗了手，爬上床准备睡觉，手摸上床头的顶灯开关，正欲按“OFF”，一眼瞥见枕头上的那一片痕迹。
是刚才林闻西趴在上面的时候留下的。
一片已经晕染开了的、湿了的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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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秦：老婆的皮肤好软哦（搓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