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万人迷也会弄丢小狗吗?>第30章 甜腻黄昏

  车窗外是绚丽的黄昏, 高速公路的护栏上挂着雪,护栏外是落日映照下的成片树林。

  天空被寒雾笼罩,垂落的云朵低且密, 分不清和地平线上白雪的距离。

  贺云刚止住的眼泪,在望见后视镜中熟睡的司玉时, 再度落下。

  雨刮器来回不停地刮着落下的雪花, 却怎么也刮不掉他眼前的大雨。

  这个状态,贺云很清楚自己不应该开车。

  但是司玉的状态更糟糕,他流着眼泪, 让自己带他走。

  贺云照做了,哪怕他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司玉在哭。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质问沈确, 就带着司玉仓促离开。

  沈确也再未露面。

  反倒是管家准备好了车,并强调是新车, 司玉认不出;最后将他们的行李在后备箱放好。

  就这样,贺云开着车,带司玉逃离京港,一路南下。

  “醒了?”

  见司玉埋在他外套里的小脸点了点, 贺云一脚油门,在五分钟后开进了休息区。

  “宝宝。”

  贺云钻进后座, 紧紧搂住司玉。

  依旧是好闻的玫瑰香味, 可贺云依旧嗅到了苦涩, 或许是他的, 亦或是司玉的。

  他不想立刻追问司玉发生了什么,只想抱着他。

  贺云想过很多司玉开口会说的第一句话,哪怕是让他开回京港, 将沈确丢进雍昌山的后山悬崖,他也会照做。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 会是这一句。

  “宝贝,我们去哪儿啊?”司玉打着哈欠,“出去吃晚餐吗?”

  贺云松开手,嘴唇紧抿,眉心微蹙,死死地盯着司玉。

  可司玉没有丝毫异样,如果不是他的眼皮微微有些肿,脸颊旁被泪水打湿的发丝还有些湿润,贺云几乎都要怀疑,几小时前痛哭的司玉只是他的幻觉。

  “怎么这么看着我?”

  司玉有些不大舒服地勾着黏在脸上的长发,问道。

  沉默片刻。

  贺云笑了起来,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没事,宝宝好看。”

  很快,车厢就被草莓酱甜腻的气息填满。

  “等等。”

  贺云用消毒纸巾仔细擦遍了司玉的手指,才将涂满草莓酱的吐司递过去。

  “我下车打个电话,别乱跑,好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乱跑?”

  司玉咬了口吐司,被甜得龇牙咧嘴。

  “怎么不是小朋友?”

  贺云拧开矿泉水瓶盖,喂他喝了一口。

  要盖盖子时,他停下手,将水瓶放到中央杯槽里。

  “很快回来。”

  “嗯嗯。”

  贺云收获了一个草莓味的亲吻。

  可这份甜蜜并没有持续太久,他拨通了沈确的电话。

  “他醒了吗?”

  他们从未交换过电话号码。

  但沈确知道这么陌生号码是贺云,贺云也对沈确知道是自己这件事情,并不感到意外。

  “他醒了。”

  这三个字,几乎是从贺云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嗯,醒了就好。挂了。”

  沈确轻飘飘的一句话,将贺云激怒。

  他捶向树干,树上积雪窸窸窣窣洒落下来。

  “沈确,你不觉得你应该跟我解释一下吗?你到底对司玉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哭?!”

  电话那头,传来沈确的轻笑。

  “我什么都没做,甚至在他让我闭嘴后,乖乖照做了。倒是你,你果然知道。”

  “知道什么?”

  贺云耐着性子问了一句。

  “知道他就像是我当初说的那样,「司玉很糟糕」。”沈确停顿片刻,“无论是他的性格,还是他的状态,都很糟糕。”

  贺云陷入沉默。

  沈确继续道:“因为你知道,所以才会找你们家族的心理医生,想要为司玉诊断。但是……被扇耳光了吗?”

  贺云蹙起眉:“扇耳光?”

  沈确:“我第一次给司玉找心理医生的时候,他扇了我两个耳光。你要是想被甩,我不介意你继续问他。”

  司玉:“那为什么司玉的药盒里,有医生开的处方药?”

  现在,沉默的人变成了沈确。

  “因为他忘了。”

  沈确说。

  “就像他现在睡醒后,忘记他拿着壁炉火钳砸了房子一样;他也忘了自己看过医生这件事情。”

  SIA,应激失忆症。

  贺云转过身,重重地靠向树干,高大的身躯无力地弯腰弓着,好像再又一片雪花落在他身上,就足以将他击垮。

  “贺云,司玉很敏感。爱情这种充满不确定因素的感情,更会诱发他的不稳定。而你,在面对发病人是司玉时,你做不到伤害他,就只能伤害你自己。”

  沈确的语气出奇的平静。

  他说:“所以,趁现在他和你都还没有陷得太深,离开他。”

  贺云扭头,看着停在一旁的车里。

  司玉吃完吐司,正百无聊赖趴在车窗上,伸手接雪花。

  他接到了。

  眼角圆润微勾,饱满漂亮的双眼亮了起来,在裹进贺云围巾,而遮住大半张的巴掌脸上格外动人。

  随即,他看向自己,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刚接到的雪花。

  却不料,在抬起手时,雪花落到了地上,委屈地瘪了瘪嘴。

  缩在宽大袖口里的双手,扒在车窗上,他的下巴也跟着放了上去,可怜巴巴地对着自己眨眼睛。

  贺云心脏仿若暖流淌过。

  他握着手机说:“我不会和司玉分手。我永远都不会离开司玉。”

  挂掉电话,贺云伸手接住了一片。

  贺云捧着雪花,大步走去。

  他弯下腰,将雪花和亲吻一起送给司玉。

  -

  司玉进组了。

  电影拍摄地在西北沙漠。

  白天拍摄紧张,电话和聊天都只能草草结束;晚上的视频,往往在不到十分钟后,司玉就开始眨眼睛。

  贺云知道他有多辛苦,却又不舍得挂电话。

  于是,他每每都找借口,上厕所或是拿东西,短暂离开屏幕几分钟;回来后,他就能看见睡着的司玉。

  然后,聂双或是欧小风就会出现,跟他用嘴型说「拜拜」,便小心翼翼地从司玉手中抽出手机挂断。

  太痛苦了。

  见不到司玉太痛苦了,看着司玉为自己强忍睡意太痛苦了。

  每天贺云都会点开购票软件好几次,但又担心自己出现在剧组,会给司玉带去麻烦。

  贺云丢开手机,将头埋进司玉睡过的枕头上,试图再去嗅到他身上的味道。

  可是,司玉已经走了十天了。

  贺云什么都没闻到。

  他将司玉的衣服拿出,像是筑巢那样,一件件地将King Size的大床铺满。

  可是——

  “还是不够。”

  贺云躺在床上,甚至觉得整个房间都太过碍眼。

  他看向枕边:司玉应该在那里,搂着自己的手臂;他看向落地窗:司玉应该在那里,被自己压在身上;他看向床尾:司玉应该在那里,脱掉衣服穿上自己的。

  贺云再也受不了。

  他拿起司玉的枕头,睡到了客厅沙发。

  第二天,当他给司玉的牙刷挤上牙膏时,顿住了手,保持着这个僵硬的动作,在卫生间站了许久。

  该找点事情做。

  贺云戴好护目镜,拿起铁锤,将和沈确家一模一样的定制厨房砸了个稀碎。

  每一次挥锤,都会让他本就肌肉分明的大臂,看上去更是块块分明,如同健美饱满的雕塑那般。

  厨房的改造工程并不难,贺云甚至自己设计、制作好了图纸。

  这也不难,从他出生后,每年生日都会收到一处房产作为礼物。

  有时候是妈妈送的,有时候是爸爸送的,有时候是外公,有时候是某个想与他们家族结交的商人或政客。

  到该地时,他就会随手画画图纸,交给管家联系设计师。

  贺公楚知道后,便送了他一个工作室,请来RCA的教授教他最基础的入门;

  再将安德鲁·马丁获奖者请了个遍,看看他喜欢什么风格,继续跟着学。

  贺云对父亲自幼的「鼓励教育」习以为常,可他对室内设计兴趣并不大。

  没多久,他就将工作室送给了工作能力极强,却因为是亚裔女性,而迟迟得不到晋升的设计师助理,之后便投身摄影。

  但这次不一样,这是他和司玉的家,是他为司玉做饭的厨房。

  贺云很是认真,虽然司玉从不进厨房,但他依旧参照司玉日常喜好和风格偏好,反复修改了图纸。

  他没告诉司玉,准备给他个惊喜。

  不得不说,这是个很好转移注意力的方式;同时,这也让他错过了司玉的消息。

  【玉玉症:终于拍完了】

  【玉玉症:好想你】

  【玉玉症:在干嘛】

  【玉玉症:[已取消]】

  【玉玉症:[已取消]】

  司玉握着手机,呆呆坐在黑色折叠躺椅上,望着远处阴郁的漫天黄沙。

  他被忙碌的工作人员包围,欧小风将水瓶递到他手边,聂双在指挥化妆师补防晒,可他依旧觉得自己孤身一人。

  心不在焉看剧本的时候,身后传来几人八卦的交谈声。

  “你还不知道呢,席容家老房子着火啦!从高中谈到现在的男朋友出轨啦!”

  “啊?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啊?”

  “我姐妹在席容剧组,天天就看见他对着手机发飙,每天剧组加大夜,就为了赶回去抓小三!”

  “席容长这么帅,他男朋友都能出轨?傍大款啦?”

  “有钱又帅的人被甩的还少吗?什么大款呀,就一个搞按摩的,听说胸肌很大!被席容他朋友撞见在电梯里卿卿我我,他才知道这件事。”

  “他男朋友眼睛瞎吗???放着席容不要,跑去跟了个搞什么按摩的!”

  “就是啊!我说,就是有钱又闲,他男朋友毕业之后就没工作过,你看席容一天行程这么忙,没时间陪他呗!”

  司玉低头看了眼五分钟还没回消息的贺云,脸色铁青地扭头看向浑然不知的二人。

  “哎,这人还是得找个班上,真不能太闲!不然这两人在一块儿,指定出问题!”

  砰!

  话音刚落,贴着司玉名字的椅子就倒了下去。

  司玉冷着脸站在原地。

  在忙活着安排人手的副导演看了过来,赶紧冲到司玉跟前:“司玉哥,怎么了?”

  司玉紧紧咬着牙齿,嘴唇都有些发颤。

  副导慌得不行,赶忙把导演和制片人招呼了过来。

  “司玉啊,是刚刚的拍摄不满意吗?我们都知道你工作上精益求精,要不,我们再拍一条?我让他们重新布景!”

  “司老师,是不是太累了?要不,我们今天就歇一歇,明天再开工吧?”

  “对对对,司老师要是觉得累,我们就放慢点进度,沈总也特别交代了,要按你……”

  “我们加大夜吧。”

  司玉说。

  三人不解的目光,齐刷刷地看着司玉。

  司玉嘴角弯起弧度,眼底却冷得惊人:“赶赶工,所有人的加班工资和奖金,我来给。”

  制片人:“怎,怎么这么突然?沈总还特意叮嘱了,别让你太累,资金链让我们别担心。”

  司玉:“我房子要着火了。”

  接连几天,贺云回消息的速度依旧很慢。

  司玉深谙绝不能打草惊蛇,淡定非常地回复消息,只是说什么都不接电话和视频。

  但房车就没那么幸运,聂双和欧小风每天都能在房车外,听见司玉在里面拆家。

  聂双无奈地给沈确发去消息。

  【沈确:他伤到自己了吗?】

  【聂双:没有,也没有消失不见】

  【沈确:好。】

  【沈确:新买的房车三天后就到。】

  【沈确:别让他伤到自己。】

  房车到的那天,司玉没在剧组。

  在熬了几次大夜后,司玉终于放心请了假,连夜飞回江城。

  深夜凌晨,他没有发现前院已经大变样,只看见了多出来的锄头和铁铲等一众工具。

  挑了几个顺手的,司玉杀了进去。

  别墅里,没有司玉想象中的不堪入目景象,没有其他人、没有按摩店男小三;

  只有还未装修完的厨房门口,严严实实垂下的透明防护帘;散落在一角的各类工具,以及未组装完毕的壁橱;

  还有,贺云。

  抱着自己的睡衣,睡在沙发上的贺云。

  一瞬间,司玉心软得连铁锹、锄头、铁铲、油锯和榔头都握不稳了。

  他轻轻放下,走到沙发旁,坐在地板上,安静注视着贺云。

  “司玉……”

  司玉以为他醒了,刚准备应声,却发现那只是贺云的梦中呢喃。

  司玉再也忍不住,俯身吻了上去。

  熟睡中的人没有睁眼,但嗅到玫瑰香味,尝到了熟悉的舌尖,所以他按住司玉的脑袋,加深了这个「梦中」的亲吻。

  “宝宝。”

  “嗯。”

  司玉趴在他的身上,想要将这个亲吻一路往下,但被拉住了手臂,牢牢囚在怀中。

  “嘴巴会痛,在梦里也会痛。”

  他不需要司玉为他做这个,在梦里也不需要。

  忽然,司玉俯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这令贺云猛地睁开了眼。

  黑暗中,他反复确认眼前的人。

  蓬松柔软的发丝在他指尖垂下,细腻光滑的肌肤躺在他掌心中,情欲缠绵的双眼刻在他的目光里。

  “这不是梦吗?”

  贺云哑着声音问道。

  司玉摇摇头:“不是,我回来了。”

  贺云看着他,只想看着他。

  司玉觉得贺云现在的模样有些呆,像是在演唱会上,被偶像看见后呆愣原地的粉丝。

  他取下贺云的手,将大拇指放到嘴唇,细细吻着。

  他问贺云,还记得刚刚他说了什么吗。

  贺云的喉结极为明显地上下滚动。

  不等他回答,他的大拇指就被塞入温热湿润的口腔。

  他记得。

  司玉说,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