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出了意外。
谢逢秋神魔混种,谢十六人魔混种,本来都是最不容易被察觉的隐藏者,谁能料到,谢逢秋的身体里不仅有两族血脉,还藏了一副魔族邪物?偏偏又是这么恰巧,在魔骨有苏醒迹象的时候,他们参加了灵脉大会。
这大概……就是天要亡我吧!
谢逢秋头疼地以手扶额,“不行不行,让我先消化一下,这信息量有点太大了……”
华胥不晦也不催促,自若地喝了口茶,等他反应过来。
华胥憬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
“没事。”他苦笑着朝他做了个口型,交握的手却在桌子底下躁动地揉捏着。
“……这茶凉了,我去拿些新茶叶来。”华胥不晦忽然起身,淡淡地撂下一句便要离开,华胥憬不明就里,下意识跟着起身,口中还道:“老师,我去吧……”
“你待着,”华胥不晦用看木头眼神看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旁边的谢逢秋。
……华胥憬终于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华胥不晦这大灯泡一走,谢逢秋就迫不及待拥他入怀,也不多做什么,就安安分分地把下颌抵在肩头,蹭着他冰凉如玉的墨发,低声哼道:“华胥……你亲亲我,你亲亲我好不好……”
他或许是需要一点真实感,手臂箍得死紧,华胥心疼地摸了摸他绷紧的脊背,叹息一声,“好啦,回去亲,你别想太多,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值不得你如此在意。”
谢逢秋闷闷地道:“……我就是有点接受不了,我那么平凡一个人,小时候我老觉得没人疼没人爱是颗地里的小白菜,现在忽然给我套上了一重又一重的身份?这还不如流落民间的贵族王子呢?好歹人家还有亿万家产能继承。”
现在才知道这些,他一点一点接受的同时,还须得忍受所有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无法改变的无力感,这并不是件轻易的事情。
“你亲亲我,亲亲我我就好了。”
“……”
“你上次让我亲,我可是一点都没犹豫的!”
“……”
这怎么还翻起旧账来了?
华胥头疼,试图跟他讲道理:“在外面,影响市容,要是被人撞见多不好,回去,回去我一定亲,亲到你满意为止行不行……”
谢逢秋用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语调,悲凉道:“呵,你是不是厌倦我了?我就知道,果然,长得像你这么好看的都是大猪蹄子,越漂亮的男人越不可信……”
“谢逢秋,我给你脸了?”
华胥终于听烦了,一把推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谢逢秋在他的注视下把挤出来的几分泫然欲泣生生逼了回去,僵硬片刻,飞快地探头在他唇上偷了个香,得意道:“不亲就不亲,我还不会自己动嘛!”
华胥呆了一下,无语又好笑地翻了个白眼,“谢逢秋你真是……”
“哐当——”
两人齐刷刷往门口望去。
托盘与卷册被冒失地失手掉在地上,骨碌碌地转了几圈,木制托盘与青石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前来传话的小将士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紧张地咽着唾沫,好半晌才憋出一句:
“我我我少将军我只是路过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你你……你们继续。”
华胥憬:“……”
谢逢秋:“……”
小将士是来为家主传话的,要请先生跟少将军一块儿前往校场,其余几大家派遣的人已经到达,魔骨的宿主也派人接回,抽骨之事,不能再拖了。
一路上,谢逢秋都在跟华胥窃窃私语:“咱们家怎么那么不讲究,进来不敲门也不通传,看现在出了这种事,多让人难为情啊?”
“谁跟你咱们家?再说我不是提醒过你?说了影响市容,会被人撞见。”
“我啷个知道你们这么没有距离,说进来就进来了,亲之前我看过周围,没有人的!”
“呵,”华胥冷冷地瞥他一眼,“军中行事,哪那么多规矩,急的时候不是掀起帘子就进来了。”
前面领路的小将士听得手心直冒汗。
他干了什么?!他打扰到少将军和将军夫人恩爱了!这是多大的罪过啊!他是不是要以死谢罪?!少将军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夸他了?夫人会不会给他小鞋穿?!嗷!他现在承认错误还来得及吗?
所以他当时为什么不转身就跑!
华胥憬还不知道自己给别人造成了这么大的心里阴影,他正忙着处理家庭内部矛盾——几人赶到校场的时候,抽骨已经进行到一半了,上首的华胥家主一眼看到并肩的两人,当即须髯一抖,还未消减的火气蹭一声又从脚底烧到了天灵盖。
“伯父别动气!”
“……”
家主一声斥骂要吐不吐地卡在喉口,怒视着这个冒犯的后辈。
“别动气,动气伤身,更伤肝。”
谢逢秋抢着喊了两嗓子,见他果真闭嘴,如释重负地放下心来,“是这样,伯父,小侄一直觉得您是个十分通情达理之人,有什么问题我们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非要用这样粗暴的方式拒人千里呢?我觉得您或许是对我有些许的误解,不妨约个时间,咱俩心交心对面畅谈一番,相信您一定会对我大有改观,这样我与华胥的婚事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这就叫哪壶不开提哪壶,家主轰然暴怒:“滚!”
此时校场之上,还有不少闻讯前来围观抽骨的五大家族人,这俩翁婿吵起架来声势不小,看热闹的早便竖起了耳尖,原先对华胥家主怒火中烧的姿态感到疑惑,此刻听到谢逢秋的这句话,终于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拱了他家的大白菜啊。
即使谢逢秋心比天宽,也被这突然提高的一声吼一哆嗦,皱眉不赞同道:“伯父,这样说话容易伤嗓子,我都说了你别动气别动气……”
华胥家主气得直哆嗦!
眼看着就要拔剑了!
华胥憬眼睛尖,见势不对,连忙将谢逢秋揽到身后,虽然他也不知道这番话到底哪里拱起了父亲大人的怒火,但秉持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原则,他梗着脖子,面无表情地来了一句:“你要动他,就先打死我吧。”
华胥家主:“……”
围观群众:“……”
这是什么惊天大瓜?
静观全程的华胥不晦终于站了出来,头疼地叹了口气,要他说这小两口什么好,一个看不懂脸色,一个看懂了却小嘴叭叭叭能活活把人气死,果然这就叫夫妻相吗?
“家主,”他翩然抖开长袖,朝华胥家主点头示意,而后云淡风轻地和稀泥:“阿憬才回来,头脑可能不大清醒,连日奔波也确实劳累,不若先让他下去歇息着吧,抽骨之事,也确实用不上他什么。”
两人就这样被“请”回了小院。
谢逢秋道:“华胥,我又说错话了?我觉得我刚刚说得挺好的呀,怎么伯父又生气了?”
华胥正拿白布拭剑,道:“我也觉得你说得挺好的,就是语气有点欠揍。下次改正。”
“……哦。”
他应了一声,心里却在盘算,再有下次,岳父大人可能会被他气出病来。
谢逢秋长长地叹了口气。
翁婿问题,真是不亚于婆媳矛盾的古今中外大难题啊。
“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挨着华胥憬坐下,“刚刚在校场我扫了一眼,那位魔骨宿主,看起来年纪很小,抽骨之痛,他抗不抗得住啊?”
说到这个,华胥动作一滞,终于抬起眼来。
“我见过他。”他说道:“在柳城的时候,就是因为他,我跟汝嫣才被黑影困缚,他那时是个小乞丐,柳城的黑影却随他而动,我当时黑影是要对他动手,还顺手救了他一把,现在想来,那些影子分明是受他感召,在自主地保护他。许多细节,一推便能看出端倪,我当时竟然没有发现。”
谢逢秋道:“所以你们就不该抛下我,自己去找魔骨 。”
华胥憬:“……”
见他望过来,谢逢秋冷笑着扯了扯嘴角,言之凿凿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时是想找到魔骨直接抛弃我的!汝嫣都告诉我了!”
……这个猪队友。
华胥憬无可奈何地抬头看他,“那请问亲爱的长使大人,怎么做才能让你消气呢?”
“首先,你把剑撒开。”
华胥莫名其妙地依言照做。
精巧的剑鞘套上了锋刃,被主人立在一边。
“然后,将你的臀部缓缓地往北方向挪动三寸,如遇障碍,请攀爬而上,记住,三寸,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华胥在心里盘算了一番东南西北,然后把目光落到身旁的谢逢秋身上。
“……”
诡异地沉默片刻,他认命地爬上了他的腿。
腿的主人泰然自若地扶住了他的腰。
“最后,”他顶着一张正人君子般严肃正经的脸,面不改色地点了点自己的嘴唇:“请用你的唇部,重重地触碰一下这里。”
“……”
“怎么?不愿意,那便算了,反正我伤心难过对你来说都没关……唔!”
剩下的话,被听不下去用力吻上来的人吞到了肚子里。
谢逢秋悄悄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反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
华胥憬在这样绵密的吻中,含糊地哼出两个字:“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