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还能叫什么呢?

  老公?先生?

  宁又声一脸为难。

  他想了又想,最后决定挨个儿试一下,小声开口:“老——”

  后面个字他都还没吐得出来,就被陈陆及时叫停:“行了。”

  他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跳,“就叫哥哥。”

  到底他比这小孩儿大好几岁,也说得过去,比这人小脑瓜里面另外几个选项可靠谱多了。

  宁又声得到答案,又笑起来,弯着眉眼喊他:“好哦,哥哥。”

  他的声音软,说话又习惯放得很轻,听起来就像是耳边吹过一缕清风,让人觉得耳朵都在痒。

  陈陆有些不太自在,不过他到底是个母胎单身,也想不出来为什么不自在,干脆把这事抛在了脑后。

  等着他开车过来,宁又声坐上他的副驾驶之后,他才顿了顿,面色冷淡地看向了旁边的少年。

  小孩儿不知道他在看他,垂着头自顾自地捣鼓安全带,好一会儿才抬起头。

  对上他的视线宁又声愣了愣,问:“哥哥,怎么啦?”

  他的眸色很漂亮,车外的路灯灯光从车窗投进来,但因为角度问题,他的双眼都在阴影里,看起来就仿佛是小猫咪在黑暗中的眼睛。

  这小孩儿,脑子有点问题。

  陈陆又想起了这件事。

  他从一开始,答应陆女士出来跟人见一面,打的就是说服对方答应解除婚约的注意。

  但是不知道两边的家长是怎么跟这小孩儿说的,又加上他脑袋有问题,他是真心实意地把他当成是未来另一半,这个时候,他倒是不好直接把话说出口了。

  陈陆沉吟了片刻,委婉道:“宁又声,我是个道士。”

  少年愣愣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浮现出茫然。

  陈陆顿了顿,刻意收回视线,声音也跟着冷淡下来:“我们之间的婚约,以后再谈吧。”

  他等了一会儿,心里想着要是这小家伙不同意就再说两句,但是出乎他预料的,很快,他就听到了少年轻而柔软的声音:“好呀。”

  他答应得太快,陈陆都没来得及觉得轻松,就怀疑地转头看他:“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吗?”

  宁又声的一双眼睛在阴影里,眸光却格外清凉,认真点头:“知道呀。”

  道士哥哥现在还是道士,不能结婚,要等着他还俗之后才可以,所以他才会说以后再说嘛。

  宁又声觉得这再好理解不过了。

  “……”

  陈陆总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仔细想想,又说不出来,只好作罢。

  宁又声就没觉得这是件事,完全没放在心上,摸了摸手腕上有些大的红绳,又晃了晃木牌,他小声问:“哥哥,我把这个还给你?”

  陈陆开车,没有看他,“不用。”

  他的声音有些淡:“你带着就行。”

  这本来就是小时候家里人给他求来报平安的,后来他在师门学的东西越来越多,鬼怪和他遇到,优先考虑要跑的一方成了前者,这红绳对他而言就已经没什么用了。

  到现在都还带着,不过只是带习惯了。

  现在宁又声需要,给他也好。

  宁又声又晃了晃木牌,挺高兴,眉眼弯了起来。

  他知道这个的,“丈夫们”对妻子上心的话,就会送这种定情信物给对方。

  他倒不是贪图这块木牌,主要是,未来丈夫对他上心的话,他就能少吃好多苦,嫁过去之后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嗯……道士哥哥真好!

  陈陆把他送到了小区门口,这边小区都是24小时有人巡逻,后者身上又带着他的木牌,基本上不会出什么问题。

  找他的人催得紧,在他停车之后又打开了一个电话,陈陆一点下接通键对面就开始鬼哭狼嚎,他不怎么耐烦地皱了皱眉,在宁又声下车之后跟他说再见,他也只是挥了挥手就把车开了出去。

  宁又声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直到看不见车了,他才转身往里面走。

  门口的保安亭还亮着灯,看到他守夜的保安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跑过来给他开门:“宁小先生,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啊?”

  宁又声朝他笑了笑,道了谢。

  保安摆摆手:“应该的应该的。”然后看着他进去。

  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两点接近三点的样子了,小区的灯也基本上都暗下来,整个空间寂静得宛如有什么人在这里单独辟开了一片天地。

  好在一路上都有路灯,今晚的月光也挺亮,宁又声不用开手电筒都能看清楚路,手腕上又系着道士哥哥的木牌,所以心里面也不是很害怕。

  ——除非突然在这种情况下看到个别的什么人。

  “!!!!!”

  他的心脏都停跳了一瞬,整个人从头凉到尾,打了个寒噤,手指下意识摸上了陈陆送的木牌。

  宁又声站在远一点的地方,反复确定了那边的人身上没有鬼怪独有的黑雾,这才狠狠地松了口气。